第2章

第2章

發生了這麽個小插曲,二人也沒了繼續逛街的興致,方言欽就帶着蘇離直接去了西市的得月樓吃飯。

方言欽顯然是這裏的熟客,一進門就被小二引導着來到了三樓的雅間。

一落座,他豪氣十足的揮手道:“小二,把你們店裏的幾個招牌菜都來一份。”

店裏的夥計也是巧嘴,一串菜名張口就來,方言欽點的也幹脆,大有要将得月樓所有招牌菜一網打盡的架勢。

蘇離見狀,在方言欽點到第八個的時候趕緊勸道:“夠了,言欽哥,就我們兩個人,吃不完的,再多要浪費了。”

方言欽意這才猶未盡的停了手,敲了敲手中的灑金扇子道:“那行,下次我們再來點別的。”

菜上的很快,方言欽點了壺武陵春,蘇離沒有喝,他年紀還太小,自身也不是很喜歡酒的味道。

“聽我爹說,你明年不打算下場了?”方言欽一邊吃着菜,一邊問道。

“嗯。”蘇離夾了塊醬鴨道:“我才剛考上舉人,如果明年下場,考上進士不難,但名次可能就一般了。所以還是三年後再下場,往上沖一沖名次。”

其實最重要的一點他沒說,就是不想太早入仕,因為考上了就得做官,他年紀還小,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還想多玩幾年呢。

方言欽聽完這番話,看着蘇離那張略顯稚嫩的臉,頓時覺得口中的菜都不香了。

聽聽都說的什麽話,什麽叫考上進士不難?

進士啊,大梁千萬學子,每三年恩科才取三百人,多少讀書人考了一輩子也考不上。

自己十八歲才勉強考上舉人,就這已經說得上一句天資聰穎,進士卻是完全不敢去想的。

表弟才十三歲!十三歲的舉人,不但打破了大梁科舉中舉的最小年齡記錄,還拿了鄉試的解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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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程度已經不止是聰慧了,而是妖孽。

方言欽開玩笑的道:“你不會也想學表叔拿個三元及第吧。”

沒想到蘇離卻點了點頭,理所當然的道:“對呀,我自然是想和我爹一樣,不過嘛,盡力而為就好,要是拿不到也沒什麽。”

方言欽噎了一下,口氣有些酸溜溜的道:“你倒是豁達。”

他想起了去世的表叔和表嬸,頓時心中湧起一陣對蘇離的憐惜,也許老天也是公平的吧,給了表弟過人的天資和出衆的相貌,卻奪去了他的雙親。

蘇離可不知道表哥正在感懷自己的身世,他不經意向窗外瞟了一眼,突然停下了筷子。

方言欽順着蘇離的目光望去,砸了咂嘴,“咦,這不是我們剛剛在街上遇到的那個老道士嗎?”

他也是聽過賣梨人哭訴的,此時對老道士已經沒了什麽好印象,“他可差點把那賣梨人坑慘了,幸好你出手幫了忙。”

蘇離心中一動,突然将身子探出窗外,對着老道士大聲揮手道:“道長,道長,這裏!”

老道士聞聲擡頭,就見到一個美少年探出半個身子對自己招手,小少年臉上洋溢着快活的笑容,瓷白細膩的肌膚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生機勃勃的像是一朵盛開的向日葵,瞬間吸引了街上所有人的目光。

他忍不住被蘇離的熱情所感染,也笑了起來,“是小郎君啊,又見面了。”

蘇離頂着街上所有人的注目禮,對着老道士大聲道:“道長,上來,我請您吃飯。”

老道士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猶豫片刻,才點了點頭,向着蘇離所在的方向走了過來。

方言欽皺了皺眉,搖頭道:“你倒是菩薩心腸。”

蘇離笑笑,重新坐回椅子上道:“反正我們又吃不完,請老人家吃頓飯也不算什麽,你要是不情願,今天這頓飯就我來付錢吧。”

他其實也不是胡亂發善心,而是實在是對剛才那出大變梨樹的方法感興趣,比現代的魔術可厲害多了。

方言欽聞言佯怒道:“我還少一頓飯錢嗎,說了我請就是我請。”

蘇離連忙安撫道,“好好好,我錯了,不說這話,你請。”

他讓店小二在桌上添了副碗筷,又囑咐小二去門口接人。

不一會,雅間門口就出現了老道士不修邊幅的身影。

老道士還是那副邋遢落魄的樣子,髒舊的衣服看着和裝飾華麗的雅間格格不入。

可老道士的神情卻沒有絲毫窘迫,簡單和蘇離客氣了一下就開始坐下來大快朵頤,吃相雖然還算斯文,但速度卻着實不慢。

蘇離看他吃的酣暢,又讓小二上了兩個菜,還親自給老道士斟了一杯酒。

老道士喝完杯中蘇離斟的酒,随意用袖子抹了抹嘴,贊道:“十年窖藏的武陵春,老道我今天真是有口福。”

一陣風卷殘雲後,酒足飯飽,老道士摸着肚子,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老道我好久沒吃的這麽盡興了。”

桌上的盤子幾乎都被老道清了個幹淨,酒也一滴不剩,

蘇離甜甜一笑,臉上露出兩個梨渦,“您吃的開心就好。”

老道士饒有興趣的看着蘇離,笑道:“還是得多謝小郎君的款待,不過老道這頓飯也不是白吃的,小郎君可有什麽需要老道幫忙的?”

他人老成精,早已看出蘇離目的不純。

蘇離也毫不意外老道士的話,早在街上時,他就發現了老道士似乎不喜歡欠人人情,哪怕得到了什麽,也會很快還回等價的東西。

這讓他莫名想到了一個人——呂洞賓。

大名鼎鼎的純陽真人,似乎也是喜歡像這樣游戲人間,而老道士這種做派,倒是有點佛家不沾因果的味道。

“道長慧眼如炬。”蘇離坦然道:“小子确實有個不情之請。”

随後,他就問起了老道士方才大變梨樹的術法原理。

老道士聽完面容抽動了一下,似乎是有些驚訝,反問道:“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蘇離笑眯眯的道。

他知道,像老道士這樣的奇人異士,身上一定藏着不少本事,自己這個請求着實有些浪費了。

不過他也暫時沒什麽想要老道幫忙的,只是想解開心中的疑惑而已。

“好吧。”老道士開口道:“那不過是一點障眼法,對于不通修為的人來說實在有些難以理解,就算給你說了也是聽不明白的,不過……”

他看向蘇離,眼神有些奇異,“我看小郎君也是個修行的好苗子,如果願拜老道為師,随我修道,這些術法對小郎君來說不過易如反掌而已。”

蘇離沒想到,對方竟然反将了自己一軍,還拿術法誘惑自己。

一時之間竟是有點心動,術法诶,前世只聽過卻從沒見過的東西。

不過想一想,要修道就需要出家做道士,他對自己現在的生活很滿意,也有一系列自己的人生規劃,還沒有想要改變路徑的念頭。

況且,他要出家可以直接找舅舅,外祖父還是一座道觀的觀主,沒必要舍近求遠。

這邊蘇離這個正主還沒來得及表态,方言欽卻是怒了,大聲道:“道士,你知道我表弟是什麽身份嗎?死心吧,表弟是不會放着富貴鄉不享,跟你去坑蒙拐騙的。”

老道士聞言也不高興了,他将酒杯重重往下一摔,瞪着眼睛對方言欽道:“老道什麽時候坑蒙拐騙了?”

“你還說沒有。”緊接着,方言欽就氣憤的将老道士走後賣梨人的哭訴說了一遍。

老道士一邊聽着,臉上的神色也随之變幻不定,像開了染坊一樣紅紅白白的。

最後聽完竟是對着蘇離一拱手,嘆道:“是老道思慮不周,竟然還勞煩小郎君幫老道收尾,真是對不住。”

蘇離搖搖頭,“沒什麽,小事而已。”

其實他也理解老道為什麽那樣做,無非是給自己出口氣,再順便借機立一個典型,教化人們不要太過吝啬。

心是好的,只不過态度過于高高在上,忽視了底層勞動人民的真實疾苦,這也許就是前輩高人的通病吧。

就像蘇離前世看過的很多武俠小說,主角總是在酒館中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正義是正義了,卻也沒見得賠償商家那些被打鬥禍及的桌椅板凳。

老道士從懷中拿出了一塊不起眼的桃木牌,對蘇離道:“老道也沒什麽能回報的,這塊符牌就當是謝禮吧,給小郎君護身。另外,關于拜師的事情,如果小郎君有意,可拿着這塊符牌去城外的關帝廟找我。”

蘇離接過桃木牌,見上面刻着一些符咒,字體飄逸灑脫,雖然不打算去拜師,但還是接受了老道士的好意,認真道:“多謝道長。”

臨走前,老道士原本已經出了門,卻又突然折返對蘇離囑咐道:“對了,我觀小郎君印堂發黑,可能有血光之災,近期出門可要多加小心啊。”

老道士走後,方言欽還在一旁憤憤道:“這老家夥走前竟然還咒你,我看他就是個騙子。”

他苦口婆心的對蘇離道:“之前我就聽說過類似的騙局,什麽印堂發黑,其實是想忽悠銀子,表弟你可千萬別上當啊。”

蘇離笑笑沒說話,他摩挲着手中的桃木牌,在思考一個問題。

剛剛拿到牌子的一瞬間,他好像看到牌子與手接觸的地方發出了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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