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蘇離和方言欽剛出得月樓,就看見了正在門口等待他們的車馬。

“公子。”石硯迎了上來。

蘇離有些驚奇道:“你們是怎麽找到我們的,不是讓你們回去了嗎?”

方言欽的書童墨香聞言笑道:“我家公子請吃飯肯定在得月樓,找都不用找。”

蘇離也笑了,看來方言欽不僅口味固定,還很念舊。

不過,這裏離烏衣巷還有很遠,有馬車接送倒是省了不少事。

兩人短暫作別後,就各自登上了自家的馬車。

雖然京城的路面已經足夠平整,但礙于古代還沒有橡膠,減震系統做不到位,馬車還是有些颠簸。

一路上,馬車搖搖晃晃,也許是今天發生的事情有點多,蘇離晃着晃着竟然開始湧現出了睡意,不知不覺就靠着軟墊睡着了。

熟睡中的蘇離卻沒發現,袖子中的桃木牌發出了一閃一閃的微弱藍光。

等蘇離再次醒來,已是到了丞相府,他沒有将今天的事情放在心上,随意把桃木牌收了起來,第二日照常去國子監上學。

日子就這麽平淡如水的過去,蘇離整日在國子監和丞相府兩點一線的刻苦讀書,一心掙出個功名來。

四年後,蘇離參加了會試,果不其然成了當屆的會元,又順利在之後的殿試上被皇帝欽點為狀元。

這下,蘇離不但在十七歲真正達成了三元及第的心願,甚至比當年他父親達成的時候還要小一歲,成了大梁史上最年輕的狀元。

簪花宴後,蘇離被調入清貴的翰林院,不到三個月就因為考校出色被提拔為了侍講學士,作為天子近臣,為皇帝進讀書史,講解經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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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年,他在皇帝的賜婚下,迎娶了國公府門當戶對的嫡出小姐顧氏。

顧氏不但生的貌美,而且性情柔順,頗有才情,二人雖是盲婚啞嫁,但在婚後卻漸漸培養出了感情,整日舉案齊眉,猶如神仙眷侶。

成婚不到一年,顧氏就有了身孕,十月懷胎後順利生下一子,次年又再次懷孕,生下了一位千金。

蘇離對這一子一女愛憐至極,除了上朝處理公務外,其餘的時間都用來陪伴妻兒。

他與顧氏感情極好,一直沒有納妾,也從未流連青樓楚館,是京城中無數夫人小姐向往的模範好丈夫。

長子五歲時,蘇離想做些實事,就向皇帝申請了外調,同妻兒一起去了江南。

蘇離從從四品的知府做起,他腦子靈活,又敢想敢幹,仕途一路平步青雲,七年後就因政績出色被提拔為了正三品按察使,主管江南省刑法之事,并赴各道巡察、考核吏治。

蘇離在任期間,廉潔公正,政績清明,為當地做了不少實事,是個實幹派的官員,深受下屬和百姓的愛戴。

因為官聲太好,走之前江南百姓還自發送了一把萬民傘,依依不舍的送他離省。

三十二歲那年,他又被調回京城,任正三品大理寺卿,審核各地刑獄重案。

赴任後,蘇離僅在一年之間就複核了上百宗案件,平反冤獄數十個,成了京城遠近聞名的青天老爺。

次年,皇帝駕崩,太子繼位,太子妃蘇娴冊封為皇後,其所出的大皇子被封為太子。

作為太子表親,蘇離也在這次皇位更疊中再次升官,兼任正二品太子少師,被綁上皇權争奪的戰車,成了堅定的太子黨。

但他很快發現,大皇子不但資質平庸,而且生性怯懦,目光短淺,沒有作為人君的魄力。

反而是三皇子聰明伶俐,年紀雖小,行事卻已頗有章法,很是得皇上喜愛。

蘇離看在眼裏,急在心中,竭力教導太子,卻收效甚微。

如此支撐了十年之久,眼看三皇子越發受到父皇器重,太子終于坐不住了,竟然瞞着蘇離設計陷害三皇子,最終不但沒有成功,反而使得龍顏震怒,被廢除了太子之位,貶為庶人。

曾經的太子黨羽也受到牽連被皇帝一一拔除,其中首當其沖的就是作為皇後娘家的丞相府衆人。

一夜之間,蘇離從前途無量的太子太傅,淪為階下囚,原本要秋後問斬,經門人弟子多方奔走,新皇念在勞苦功高,又被改判流放西北。

在艱難的流放途中,一直養尊處優的顧氏先倒下了,随後,蘇離的三女兒也沒撐住,死在了路上。

一個又一個的蘇家人離世,蘇家滿門數十口,最終到西北時,竟然只活下了六人。

西北苦寒,條件艱苦,蘇離在邊關的風沙中只熬了不到十年,就最終在悲痛和悔恨中客死他鄉。

“公子,醒醒,丞相府到了。”

蘇離睜開眼,發現自己竟然還在馬車中,石硯正掀開車簾叫他。

“公子,你做噩夢了嗎?怎麽滿頭都是汗。”石硯擔心的問道。

記憶中中年石硯的形象與眼前少年石硯的模樣重合,讓他有些恍惚起來。

蘇離怔怔的坐直身體,摸了摸額頭,果然摸到了一片濡濕。

“原來是夢啊。”他喃喃自語,一時間還是沒有從客死他鄉的凄楚中緩過神來。

可如果是夢,這個夢也太真實了,雖然細節已經模糊,但夢中經歷的一切卻仿佛真實發生過一般,讓他醒來後竟有真的活了幾十年的錯覺。

蘇離覺得有些不對勁。

直到臨睡前,他還想着這個夢。

“嘶”手背突然傳來一絲鈍痛,蘇離摸了摸有些發紅的地方,發現原來是在脫衣服時被袖子中的硬物打了一下手。

他摸着堅硬的長方體,這才想起,之前在酒樓時老道士曾經給了他一個桃木牌,如今回想起這段記憶,竟然像是很久之前發生一般。

蘇離笑了笑,将桃木牌從袖子中掏出,随手放在了桌上,熄燈睡覺。

可燭火還沒滅多久,他卻又猛地坐了起來。

因為就在剛才,他突然想起了前世聽過的一個典故——黃粱一夢。

故事中的人,似乎也是如同自己一般,在夢中度過了幾十年,現實中卻才過去了極為短暫的時間。

蘇離皺着眉頭,開始使勁回想典故的具體內容,終于回憶起這好像是一個道士用夢來點化書生,讓其明白富貴如過往雲煙的故事。

全都想起來後,蘇離的臉瞬間黑了下去,“老道士。”

他借着窗外的月光看向了桌子上的桃木牌,怎麽還不明白,自己又被老道士擺了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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