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歉意
第9章 歉意
人來人往,緣聚緣散,本就當順勢而為,萬萬不能生出執念,徒增挂礙。
于修仙一途,更是如此。
飯後。
胡雪霁依照約定去峰主那裏試探口風,阮青絡和楊久安等在逍遙殿外,胡雪霁問來問去,峰主胡青疏一概說自己不清楚內幕,讓她去問上官長老。
三人又來到青山殿,可長老親傳弟子卻說長老不在殿中,外出看望舊友去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連峰裏的日常授課都停了。
“師兄……師兄,你日日跟在長老身邊,一定知道點什麽吧?”胡雪霁扯着白宇的袖子不放,“師兄,你悄悄跟我說行嗎?我保證不說出去!”
“胡師妹,我真的不知道。”白宇伸手想把袖子拽回來,奈何胡雪霁實在是拉得太緊。
胡雪霁把阮青絡拉到跟前,“師兄,這是青絡師妹,若是沒這冰蓮,她便月月要受蝕骨之痛……你就悄悄透露個消息吧……”
“我們就問一句,不會跟別的弟子說的!”胡雪霁舉手做發誓狀。
阮青絡走上前面對白宇,微微福禮,“白師兄,你便幫幫我們吧……”
白宇張張嘴,想拒絕,但一看到阮青絡那種示弱的神情,忽然心生不忍,拒絕的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只好愣愣道,“師父有一至交需冰蓮救命,但峰裏只有一枚無法喚醒的蓮子,今早我整理藥材室的時候發現那枚蓮子已被師尊取走。”
“等等!上官長老去看望舊友!莫非就是去看望那位病重的至交!拿着冰蓮去看望友人!”胡雪霁眼睛一亮,激動地補充道。
逍遙峰就那麽大一點,她又是峰主之女,自然聽說過上官獻為友人治病奔波的事,求醫問藥,遍尋不得,束手無策,如今忽然有了消息,那必然是得到了冰蓮。
白宇微微蹙了蹙眉,他自認一向自持克己,今日實在是說得太多了。
“師父離開時沒有透露任何消息,那冰蓮是否被喚醒也無人知曉,若是無事,你二人便離開罷。”白宇擡手示意三人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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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不多叨擾師兄了。”胡雪霁得到想要的消息,面上帶笑,也不再叨擾這平日裏溫吞的師兄,拉着阮青絡和楊久安便出了青山殿的大門。
見阮青絡依舊神色晦暗,胡雪霁拍着胸脯保證,“師妹別擔心,白師兄不會騙人,說不定上官長老真的已經喚醒了冰蓮,到時候你去求求清珩仙尊,讓他出面替你問一問。”
阮青絡聞言心下稍定,但依舊忐忑,淺淺一笑,目露感激,“多謝師姐。若是沒有師姐相助,我恐怕還要苦受寒氣之苦。”
“可冰蓮是長老用來救至交好友的,又怎麽會輕易……”阮青絡話說一半,神色又低落下去。
她總擅長博人憐愛,從小又讨人喜歡,最清楚怎麽達到自己的目的。
胡雪霁見此立馬出言寬慰,“師妹有所不知,九玄冰蓮是世所罕見的天材地寶,想必長老那友人至多只用得上幾片花瓣。”
“是啊,青絡師姐不必擔心,你回峰問問仙尊,我去求求我爹,一定可以讓上官長老行個方便!”楊久安亦出聲安慰。
阮青絡聞言點點頭,“那就麻煩師姐幫忙打聽了。”
“胡師姐就是心好。”楊久安擠到兩人中間,朝着胡雪霁乖巧一笑,他本就生的好看,又是個半大孩子,嘴也甜,任誰看了都會心生歡喜。
“這有什麽?”胡雪霁撓撓頭,笑得腼腆,這小師妹說話還挺好聽的,她都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小師弟也乖巧。
“好了好了,咱們不說這些煩心事,你今日第一次來,我帶你去逍遙峰的其他地方轉轉,也好盡盡地主之誼。”
“好。”
胡雪霁帶着阮青絡走遍逍遙峰上下,一峰的人都認識了清珩仙尊新收的這個女弟子,天生懷有一根劍骨,千年難得一見,天賦非凡。
不由便仰其實力,慕其風姿,又有楊久安在一邊不停誇贊,一時之間,阮青絡博得全峰上下的歡喜。
當然,這些事桑昭并不知道,她只安心在藏書閣念咒、看書,或者去打坐室就着蒲團靜心修煉。
昨日裏因為那朵九玄冰蓮她直接躍升了一個境界,從築基中期到了結丹中期,這是天賦平平者要花費十幾年才能達到的境界,若是不勤于修煉,恐怕會境界跌落。
這世上本就沒有一蹴而就的事,尤其是修煉一途,更是困難重重,哪怕是機緣送到手裏,也要好好把握和利用。
—
是夜。
桑昭結束打坐,禦劍回到玄清峰內門弟子居所。
清心訣的确有用,但最重要的還是要解開心結。
抵達峰頂,漫天風雪,邁步向裏走,路過楊久安住處時卻見他院中燈火通明,十三歲的半大少年手持長劍,在寒風夾雪中認真練習最基礎的劍法。
修為一事,是這半大少年不願承認的暗恨與苦楚,驕傲與挫敗都在其中消磨,桑昭駐足凝視,又想起自己今日說的那些話,擡步便進入他院中。
“楊道友。”
“你來做什麽?”楊久安收了劍,滿臉警惕地看着桑昭。
桑昭微微拱手揖禮,“今日,是我言行有失,出口傷人,我向你道歉。”
“哼,別以為你在這兒說幾句假惺惺的話我就會原諒你。”楊久安抱着劍站在一邊,眉眼故作冷峻,斜着目光不拿正眼看人。
一張臉稚氣未脫,看起來有幾分裝腔作勢的滑稽,桑昭見此忽然就放下心來,抿了抿唇,“我可以治好道友的病,幫你疏通氣脈。”
【咦?你不是說冰蓮不想給別人嗎?現在是終于要洗心革面讨好氣運之子啦?】
桑昭:‘……’
桑昭被神識的話咽住,只覺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便在腦中解釋,‘不是讨好,只是道歉。我無意挾恩圖報,氣脈疏通之後,便不會再有瓜葛。’
【……】
“真的嗎!”楊久安聲音高八度,心裏多了點雀躍,忽又繼續不屑道,“我爹替我遍尋名醫都沒有辦法,就憑你?”
桑昭聞言卻不惱。
神識給她的畫面裏,楊久安治好這病就是依靠九玄冰蓮的花瓣以及一套針灸秘法。
九玄冰蓮已經有了,至于那套針灸秘法,畫面裏恰好有詳細描述,她看過之後便記得一清二楚,前幾日還遍查醫書,特意鑽研過,無論是施針還是用藥,她都有把握。
“若道友不信,請随我走一趟。”
楊久安聞言有些忐忑,結結巴巴道,“這,這可是你說的,我暫且信你一回。”
“嗯。”桑昭颔首,
領着楊久安走進自己那間破敗的小院子,楊久安腳步頓了頓,“你不會是想趁機殺人滅口吧?”
桑昭:“……”
打開房門,桑昭率先踏進門檻,屋內的擺設單調至極,一桌一椅一榻,還有些零零碎碎的物品,一點也看不出是個女子住的房間。
“你就這麽窮?”楊久安瞪大眼睛,要知道阮青絡院子裏花團錦簇,清珩仙尊特意施法圈出結界,教她院中不受寒氣侵襲。
“伸手。”桑昭自顧自說道。
“哦。”楊久安伸出手,桑昭指尖傾瀉出綠色的靈力,絲絲縷縷纏繞上對方手腕,沿着半大少年的經脈流入體內。
楊久安只覺得渾身暖洋洋的,滞澀的經脈因為桑昭的靈力得到滋養,但很快,桑昭收了靈力,經脈中靈力枯竭,一切複歸從前。
“在替你治病前,我要你保證不會将這件事說出去。”
“為什麽?你真能治好我的病?”
“可以,但你不能跟別人說是我治好的,更不能提我用的藥。”
桑昭有些不放心,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她懂,雖然青雲門自诩名門正派,但她初來乍到,還是想保守低調一些。
她本欲逼楊久安立天道誓,若有一日食言,必遭天打五雷轟。
可又想到他只是個十三歲的孩子,而且這件事本就是她自己主動提出,想要彌補自己口不擇言的過失,逼人立毒誓有失誠意,便打消了這個想法。
“好,我答應你!”
“若是我替你治好了這個病,你可否不再計較我今日失言?”
“你要是真能治好,我就當你沒說過。”
楊久安心中嗔怪桑昭矯情,他這病自小就有,全峰上下弟子,明面上不說,背地裏都會議論和輕視,他已經習慣了,桑昭那兩句話根本算不得什麽,說不定他過幾日便忘了。
“好。”桑昭颔首。
從櫃子裏取出施針要用的工具,桑昭示意楊久安随她一同離開,兩人一同離開玄清峰,來到逍遙峰。
在提出要給楊久安治病之前桑昭便提前問過上官長老可否借用一下青山殿內的那潭靈泉,上官長老滿口答應,讓她直接憑着令牌便可越過結界。
楊久安此病有些棘手,不然也不會遍尋名醫多年之後依舊治不好,一是九玄冰蓮可遇不可求,二是那套針灸之法十分複雜,且耗費醫修的靈力。
桑昭自知修為不高,只能想辦法借用靈泉的靈氣補足一番。
落地。
桑昭領着楊久安步入青山殿,毫無阻滞地來到地下靈洞之內,見他凍得厲害卻不發一言,只強撐着不願示弱,也不與他計較,擡手扔給他一枚三陽丹。
楊久安愣了愣,這三陽丹只是普普通通最基礎的一種一品丹藥,怎麽可能抵得住這寒潭的寒氣,但藥入口中身體卻快速回暖,再不受寒氣侵蝕。
“三陽丹?什麽時候這麽厲害了?”
“我改了丹方。”桑昭懶得多說。
修士大都行走于生死邊緣,粗通醫術也沒什麽,但再往精細處走,那便是只有專業的醫修可以涉足的領域,即使她跟楊久安解釋,楊久安也不一定能聽懂。
“哦。”
兩人已經步行只寒潭邊,桑昭站定,轉頭看向楊久安,“你的病情有些麻煩,大致要十日我才有把握完全治好。”
“嗯。”楊久安點點頭,将信将疑。
這些年,他爹給他找天材地寶,尋隐世名醫,什麽都試過了,就是不見好轉,桑昭卻說十日便可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