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收留

第50章 收留

等一番折磨,煉成鬼修,再失去神智屠城滅國,這一生也令人唏噓。

可,她到底該不該管?

先是無法确認此幽月便是彼幽月,她大部分的擔憂極有可能是自作多情。

可萬一真的就是呢?

要麽現在直接動手,将他誅殺,免得以後為禍四方,惹得生靈塗炭。

可桑昭自問下不了手,畢竟,現在還什麽都沒有發生,她動手将這麽一個懵懂無辜之人殺掉,當真就可以粉飾太平了嗎?

或者,可以試着管束?

桑昭的目光又投放在黑衣男子的臉上,對方睡得正熟,絲毫沒有防備,也沒有被她的目光驚擾。

但一旦插手便意味着她可能會更改原本屬于天道之子的命數,又會給自己惹上麻煩。

命數,又是命數,桑昭差點輕笑出聲,江州城一事已經是逆天而行,她也本就身負厄運,也不在乎再多點麻煩事了。

她偏就不信命。

想通原委,桑昭長舒一口氣,站起身拍了拍裙擺,踏出聚靈陣去到屋子外面。

天空依舊一片黑,只極遠處有微弱的晨光,朦朦胧胧的,四周是曠野,極其遼闊,一眼望不到邊,天地之間孤寂得仿佛只剩下一人,夜風吹徹,一片寒涼。

桑昭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個陣盤,在腦海中翻找起傳送陣的繪制方法,想給自己留個遇險跑路的法子。

但在地上推演了半天,一直到天色擦亮,桑昭終于發現這周遭靈氣稀薄,加上她頂多只有煉虛期的實力,根本不足以支撐繪制這種上古大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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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盤算着如何改進符陣,餘光中卻見瘟魔已經踏出華麗的屋子。

瘟魔默默蹲在地上,好奇地看着她手裏的動作,也不敢出聲詢問,幽月藤從他胸襟裏鑽出來,一蕩一蕩地在風中自由舒展。

桑昭望向他,頗有些無奈,兀自站起身回到屋內,劃開手指給江厭喂了點血,又查看過他通體經脈,确認依舊沒有好轉之後便将他也揣在身上。

走出屋外,将屋子收進儲物袋。

“我得繼續趕路。”大地長空,四野茫茫,桑昭看向瘟魔,“你一定不能再去鬧市。”

“真的沒有辦法嗎?”瘟魔手中拈着幽月藤的葉子,“我不想一個人,我喜歡待在人群裏,人群裏好玩……我不想一個人住在山裏……”

“人群有什麽好的?人群裏勾心鬥角,說不定你被人騙了都傻傻不知。”桑昭笑了笑,心尖劃過一絲異樣。

若這個不堪孤獨,向往人世煙火氣的少年真的就是将來那個會屠城滅國,嗜血好殺的地獄修羅,也不知其中到底會經歷怎樣的磋磨,才會讓他徹底轉性。

“不,不會的,騙我也是好的……不然你為什麽要努力救他們?”

桑昭長嘆一口氣,“罷了,你要跟着我便跟着吧,先讓我看看你的修為。”

“好!”瘟魔笑得燦爛,還卷起袖子伸出手臂,做出讓桑昭把脈的動作。

桑昭默然,沒理會他,隔着幾步之遙,自指尖洩出一道靈力,在他體內游走過一圈,查看完他身上傷情後便逸散于天地之間。

靈識掃出,沒遇到對抗和攻擊,她也将對方的修為探查得一清二楚。

結丹後期的水平,哪怕周圍靈氣和魔氣都不太充裕,桑昭也能将他制住,如果沒有幽月藤的話。

至于傷,身上還有些舊疾,有的是兩年前邊州城那次被別的修士弄出來的,有的則是小時候就帶上的,瘟魔昏睡過去的那百年中,傷情并未大好。

瘟魔見了桑昭的動作,不尴不尬地收回手,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

“但我們需約法三章,你這一路不可擅自靠近鬧市,若我最終也找不出讓你接近人群的辦法,你便老老實實尋個地方隐居,不準四處作亂。”

“好!”瘟魔不假思索,“我都答應你。”

桑昭:“……”

桑昭取出骨杖,想了想,又取出一把之前在集市上買的低品階佩劍,遞給幽月,“會禦劍飛行吧?”

“不會。”幽月老實接過佩劍,拿在手上摸了摸,目光稀奇,拉開劍鞘看了好幾眼又合上。

桑昭:“……”

“算了,你之前怎麽跟蹤的我的就怎麽趕路吧。”桑昭抓住劍身正欲收回佩劍,卻被幽月死死拽住,對方眨着一雙黝黑的眼睛盯着她,語帶懇求,“要不你教教我吧?”

桑昭:“……”

桑昭被他磨得沒脾氣,于是凝神吸納這天地間稀薄的魔氣入體,手中捏訣,給他示範兩三遍,幽月學得很快,沒幾下就能讓佩劍浮起來,只是站上劍身的時候有點把握不好平衡。

“對,就是這樣。”桑昭欣慰地看着幽月站上劍身,連忙出聲指點,“仔細感受你腳下的劍,操控它調轉方向。”

“唉唉唉……我好像成功了……”

“那我們就出發吧。”桑昭站上骨杖一路向東趕,幽月一開始還不熟練,好幾次從劍上落下去,又馬上追着桑昭而去,慢慢也能熟練操控腳下的劍。

一路上,桑昭一邊趕路一邊在腦子裏搜尋有關瘟魔的記載,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麽辦法削弱或者抑制他對其他生靈的影響,但找來找去,先輩對瘟魔的處理方式都是無情絞殺,一了百了。

無可奈何,她只能自己想辦法。

一路往東趕。

路上有時候會路過凡人居住的城池,桑昭會進去看看,偶爾碰到醫修便交流一下醫術,幫忙診治些病患,賣靈植,攢靈石,再采買一點東西。

周寧一家給的金條她大都用來救濟窮苦人家,買了米或面粉,分給街上流浪的人,或者買些藥材送給用不上藥的人,多餘的就捐給善堂和寺廟。

有時候遇到出現災情或有妖魔作亂的村鎮,便會逗留一段時間。

晚上則是忙着趕路。

至于幽月,她會将他安置在極其偏僻的荒野處,就住在那間有結界隔離的豪華院落裏,臨行前千叮咛萬囑咐,叫他不能随意走動。

幽月也很好哄,桑昭只需承諾入城的時候給他買些不中用又亂七八糟的小玩意兒即可。

需要重新上路的時候桑昭會去找他,兩人收拾收拾又再出發。

路上三月。

桑昭利用化名跟各路醫修往來,畢竟醫修走四方是常見的,哪怕是在靈氣稀薄的凡人聚居地,也偶爾可見他們的身影,或是半歸隐半流浪,或是權貴的座上賓。

好幾次她被人拉着想要當場結拜,更有甚者有心拜師,桑昭都笑着一一拒絕,但也收下了不少修士的聯絡玉符,約定有空就留言傳訊,還可以相互探讨醫理。

以至于她稍微有空的時候便會翻出那堆成小山的玉符看看有哪些人又給她留了什麽難題。

當然,傳訊玉符根據其上符文品階高低,所使用的範圍也有所限制,當桑昭越走越遠,也就漸漸收不到最開始那群人的訊息。

盡管如此,她還是将這些玉符仔細收進儲物袋中存放好。

她有兩個儲物袋,一個是自己的,品階低,容量不大,便直接送給了幽月用來裝他的雜物。

對方收到東西後高興了好幾天,反倒讓桑昭覺得自己這個“禮物”送得有點對不起對方熱切的态度。

另一個來自魔域,當初赤鱗送藥材的時候一并給了她,裏頭空間巨大,品階高,非常适合用來裝各種藥材靈植,桑昭抹去魔族的印記後留作自用。

結善緣也結惡緣。

桑昭這一路上也見了不少小妖藏在山林裏,時不時便出去騷擾山下的村民,要求各種供奉,甚至殺人剜心,吸□□氣,以邪術滋養己身,輔助修煉。

看情況廢其修為,逼其立誓,大部分的她都會留下一條命。

但也足夠招人恨了。

至于江厭,桑昭實在是不想一直在懷裏揣着,于是花重金買了一個稍微高品階的精致獸環。

養妖獸的修士就常把自己的寵物放進獸環中休養,獸環則像手镯一樣戴在她的手腕上,也不怕丢失。

傍晚。

精致的院落矗立在深山當中,草木掩映,周遭寂寂無人。

晌午的時候瘟魔梗着脖子,滿臉氣憤,問桑昭為什麽不說青山上長滿了各種植物,而只說幽月藤一種,桑昭笑着沒有回答,他自己糾結了一會兒也不生氣了。

桑昭将小黑蛇從獸環裏取出,放在桌上,給他喂了血,嘗試連接起它碎裂的的經脈,卻依舊沒用。

幽月也湊上前來看,一出口便是三連問,“他是你養的妖獸嗎?為什麽要養蛇?我能不能也養一只?”

桑昭已經習慣了他旺盛的好奇心和刨根問底的态度,以及提出的那些引人發笑的問題,淡定回複道,“他不是妖獸,也不是我養的,只是受傷了,我暫時收留一段時間。”

“你不能養妖獸,妖獸也會因你染病,除非是比你強的妖獸,但比你強的妖獸大概不會認你做主人。”

“哦。”幽月垂下眼睛盯着小黑蛇看,忽然他想到什麽,跳起來退開兩三步,“它會不會被我影響啊?”

桑昭:“……”

桑昭:你再活一萬年也影響不了他。

“不,不會。”桑昭盡力繃住情緒,“相處這麽多天,我也沒讓你避開他……”

“好像是唉。”幽月聞言又湊上前。

桑昭:“……”

桑昭正色,“我有事需跟你說明白,再往東走氣候潮濕,飛禽走獸都多,你也不可接觸它們,免得它們染病之後再将疫病帶給凡人。”

“所以我不能跟你走了嗎?”幽月神色有些感傷。

這半月裏桑昭一直在研究符陣,想繪制出一種可以将他與外界隔絕開的符陣。

抓了很多飛禽走獸做實驗,效果也不錯,但符陣只繪制在地上,又沒畫在他身上,不可能跟着他一起走。

“可以。”桑昭慎重地點點頭。

“真的嗎?”

“嗯,但還要試一試才知道行不行。”桑昭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個陣盤遞給幽月,“我已經在這個陣盤上繪制好了改良過的符陣,你拿着它進入獸環,注入魔氣,将符陣在獸環中打開,你就待在獸環裏不要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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