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昏迷

第95章 昏迷

話到此處,二人已經抵達白雲谷石碑處。

巨石拔地而起,明明就矗立在正對面,但總有種高不可攀的氣勢,上書“白雲谷”三個大字,筆力遒勁,龍飛鳳舞,細細感受,其上還藏有些深厚的靈力。

有風過,桑昭仰頭看。

來到扶冥一帶已将近一月,日日泡在符陣裏鑽研,被孟疏和岳長時以及一大堆弟子拉着談話,商讨,有時候一磨就是一整天,桑昭差點都忘了自己的主業。

到而今,如夢似幻。

岳長時側頭瞧了桑昭一眼,“怎麽,還開始緊張了?要是醫修的路不好走,不如來我松山陣派當座上賓?”

桑昭:“……”

岳長時說的是真心話,他鑽研符陣這些年,從未見過向桑昭這樣對天地靈氣和魔氣如此敏感,又具有極強控制能力的人。

桑昭只需阖上眼,便可細細感知到符陣中靈氣的流向,變幻,總能輕而易舉找到最合适落筆改動的地方,甚至能控制得分毫不差,仿佛随手便能将這玄之又玄的天地靈氣玩弄于鼓掌。

就像是,吃飯喝水那麽簡單。

想到這裏,頓時覺得人比人氣死人。

“挖牆腳也得背着點我吧?”

不過須臾之間,一道人影忽然現身,落到岳長時和桑昭對面。

來人一身青色道袍,舉止不羁,道骨仙風,桑昭一眼便看出此人已然是渡劫期的修為,但樣貌卻維持在年輕的狀态。

“是是是,下次一定背着前輩。”岳長時雖語氣随意,但手上拱手揖禮的動作卻做得行雲流水,桑昭也忙跟着見禮。

上次見到岳長時這副樣子還是在臧一真人面前,想必眼前這位谷主的輩分也跟臧一真人差不多,只不過前者鶴發童顏,總愛隐居,不問世事,真有遺世獨立的意味,這位……

似乎有點愛……打扮。

壽數不知幾何,外表看起來卻跟青蔥少年郎差不多,只不過少幾分恣意的銳利,更多幾分平和與沉靜。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小子在背後說我壞話。”谷主兩眼睥過去,随即将目光移向桑昭,“真是後生可畏啊。”

“前輩過譽。”

桑昭盯着谷主瞧了好幾眼,這才抑制住心底的激動收回目光,雖然以前看的醫書上有的也會有著述者的畫像留影,但也比不得見到真人來的震撼。

“行了行了,我就不打擾你們兩位賓主盡歡了。”岳長時站直身,看着桑昭意有所指,“還要先回宗門閉關突破突破。”

桑昭:“……”

話音落,岳長時一轉身便消失在原地。

谷主一揮衣袖,轉眼之間二人已經進入白雲谷,桑昭瞧着往來的醫修還有些稀奇。

一般的宗門,弟子大都有統一的服飾,白雲谷卻不一樣,來來往往的弟子,穿着各異,有的粗衣麻布,有的絲綢錦緞。

就連此地的建築都古樸低調,有種簡約到極致的美感,但細看之下卻能知曉一磚一瓦的材料都金貴難得。

甚至這一大片地域,培育的靈植靈草也珍奇難尋,可以說氣派程度絲毫不亞于逍遙峰。

“看夠了?”谷主含笑掃了桑昭一眼,“渡劫期也不能這麽霸道吧?一上來就打探我白雲谷的家底?”

“是晚輩冒犯了。”桑昭忙告罪。

谷主卻擺擺手,擡步領着桑昭進入低調的木質建築內,“無妨,比不得逍遙峰氣派,前幾日上官獻那老家夥還在跟我炫耀他的藥植園收獲頗豐。”

桑昭一怔,結合時間一想,莫非上官長老炫耀的藥植園……就是那日自己去逍遙峰解釋長老之事的時候……

看來這仙靈界說小也不小,但說大也不大,最頂尖的那批人都相互認識,至少面熟,但是恩還是怨就不一定了。

白雲谷的弟子見他們昔日懶散到不想出門,只知道潛心鑽研醫術,性子古怪的谷主居然親自下山接人,心裏瞬間對桑昭升起三分敬仰。

又有桑昭昔日的“光輝”事跡加持,三分變五分。

走在路上,原本談論着病例的修士不由紛紛将目光投向兩人,雖然一掃而過,從不多停留,但也夠桑昭如芒在背。

谷主帶着桑昭安排好住處,這才将她領到一處雅致清幽的房間中,裏面有不少修士往來,還仔細養着一個病患。

“這丫頭,兩個多月前吵着要離家出走,跑到魔域撒潑,不知道被什麽東西傷了,一直昏迷不醒。”

谷主繞過屏風,站在床前,床上的少女昏迷不醒,原本在這兒負責照顧的醫修忙站起身,“師父。”

桑昭垂眸看她,靈識掃過,一時之間也判斷不出病症,卻聽谷主開口,“聽聞你也在魔域待過一段時間,不如看看。”

桑昭默然,不知怎麽講自己在魔域的經歷,待過跟沒待過差不多,只在魔宮給蕭肆治過病,其後便想法子幫江厭沖破封印,還真沒研究過魔域的毒物。

但眼前的情況,說不說的已經不重要了,還是先看病為重。

“若還是查不出病因,不日本君便會跟玄星閣的人去一趟魔域。”

桑昭訝然,“她是玄星閣的人?”

“玄星閣葉長老愛女,葉惜。”站在一旁的醫修認出桑昭這張臉,有些詫異,但面上還算平靜,畢竟病人在面前,治病救人更重要。

“她爹據說還欠着天涯門的靈石,如今一看怕是又要給我白雲谷打欠條。”谷主搖搖頭,面上說不上什麽神情,有種苦中作樂的感覺,一雙眼睛盯着桑昭。

這病倒也不能說難治,主要是奇怪,距離葉惜被帶回,已經過了将近一月,但一查看傷情,什麽病痛也沒有,只是昏睡,怎麽也喚不醒。

他活了近千年,又自幼接觸醫道,曾走遍大半個仙靈界,什麽奇奇怪怪的疑難雜症沒見過,但就是沒見過像葉惜這樣的,連怎麽治都無從下手。

桑昭面色平靜,指尖洩出靈力,淺綠色的光芒将床上的少女包裹住,一絲一縷,緩緩流淌過少女的每一根經脈,掃蕩過體內所有可能有病痛的地方,但——

沒有結果。

床上的人就像是睡着了一般,連呼吸都平穩,沒有絲毫波動,沒有絲毫掙紮,就像是淺淺打個瞌睡一樣自然。

“你們嘗試過喚醒她嗎?”

桑昭下意識皺着眉,心中已經有了不好的猜測。

“試過,但沒用,能想的辦法都試過了,我們也不敢亂治。”站在床邊的醫修盯着桑昭的臉看了好幾眼,總覺得眼前的人似乎有些想法,連回話的語氣都不由變得恭敬起來。

桑昭手中結印,線條分明又淩厲的符陣浮躍在指尖,光芒照射到葉惜的頭上,絲絲縷縷的靈力安撫着眼前昏迷的少女,而投射在衆人眼前的是葉惜識海的情況。

“識海一片死寂?”醫修睜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識海連結修士通體經脈和修為,她全身上下經脈無虞,體內更是靈氣充裕,識海怎麽會出問題?”

谷主擡眼望向桑昭,兩人無端對上眼神,彼此佐證了心底的猜測。

“你們有沒有聽說過……患棠秘境。”桑昭收了手上的動作。

一般的醫修除非是确認患者識海受損才會動用法訣查看修士識海,還得是醫品七階以上的醫修大能才行,而桑昭方才用的是符陣,對醫品的要求不高,她能用,別的醫修可不行。

“傳言,患棠秘境中有一種魇獸,名叫嘉壽,呼吸之間可吞吐魇氣,不小心吸入體內的人會迷失在無盡幻夢中,如沉睡一般安穩……”

桑昭的話沒有說完,谷主倒是接着補充,“吸入者如果照看得當,有外界補充能量,會一直活到壽終正寝,自然老死,但永遠不會醒;若是無人照料,又是肉體凡胎,餓死渴死都有可能。”

“除非她能自己堪破幻境。”

桑昭讓開位置,谷主上前一步,銀針自他袖口飛出,一根一根紮在葉惜頭上。

緩緩的,少女鼻息之間呼出一口濁氣,被谷主捕捉,用靈力拘住,飄到掌心,散發出熒熒的紫色光芒。

看着那團紫色光芒,桑昭微微出神。

患棠秘境,桑昭從沒有進去過。

但她曾旁觀阮青絡進去過,在神識最初塞給她的畫面裏,阮青絡和身邊一衆擁趸闖入過那個秘境,躲開了魇獸的襲擊,一路收割法寶秘籍,收獲頗豐。

那如今呢?如今阮青絡也進了秘境?可時間對不上,還是說有任平生在一旁幫她走後門?

仔細回想過那些畫面,患棠秘境自然開啓是很久很久之後的事,想必如今是任平生帶阮青絡強行闖入秘境尋寶。

而秘境在下界四處移動,想必最近出入口恰好在魔域,葉惜那時候又恰好在那一帶活動。

到底是葉惜無意之間闖進了秘境,還是魇獸從秘境中逃了出來,這才陰差陽錯碰到了葉惜。

“這……這沒有別的辦法了嗎?”醫修盯着自己的師父看了好幾眼,但青袍男子沒有說話,反而看着桑昭。

桑昭笑了笑,“前輩不必看我,我也只是聽說過這魇獸,沒鑽研過治療方法,說不定這病人自己能堪破幻境後便能從裏面出來?”

“她才區區結丹修士。”谷主收回目光。

嘉壽,據說是上古魇獸,早在下界消失了幾萬年,只可能會出現在與世隔絕的秘境中,而闖入秘境本就是危險與機會并存,修士也願意冒這個險去尋寶,但偏偏如今……

葉惜區區結丹修士,對上這不知實力的魇獸編織的幻夢,能夠從中勘破,幾乎不可能,若是碰到煉虛期以上的修士,還有可能。

“前輩,這位姑娘白雲谷的人會仔細照料,晚輩也會盡力而為,但……”桑昭神色難辨。

“你想說什麽?”

“嘉壽從何而來?到底是這位姑娘不慎闖入秘境招來禍事,還是,魇獸從秘境中出來了……”桑昭将心中所想一一道出。

她不知曉這一個月中葉惜發生了什麽,但多想一步總歸沒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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