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第 13 章

韓冰看向前方騎在馬上的趙子期，心裏多了幾分警惕。錦上添花固然好，但只有雪中送炭才能讓人銘記，從心裏感恩戴德，韓冰明白了趙子期打的什麽算盤。

他為了收服封氏父子，不惜利用盧元夫設下的陷阱，趁機在封氏父子戰敗傷亡慘重，處于山窮水盡危難之時伸出援手，這樣才能凸顯出他與其他皇子的差別，彰顯出他才是大任擔當人選。

而現身的時機也都是算計好的，趙子期如果出現的早了并不能達到他想要的效果，此時出手，會猶如救世主一般，不但會與京城其他皇子拉開差距，顯得胸懷天下，既會得到人心，更會獲得手握大批戰鬥力極強軍隊的封氏父子支持。如果将來奪嫡之路兇險，那麽軍中的力量就會成為成敗的關鍵。

如此心計讓韓冰不寒而栗，天家子女，向來擅長權謀之術，從小生長在工于心計，八面玲珑的環境怎麽可能會是善類。可笑的是韓冰在看到趙子期對待背柴老婦的态度，居然會以為他是個心地良善的皇子，韓冰感覺可笑的是她自己。

當日啓程不久便快到了封氏父子軍營，按照京城禮制，要先進行通傳，封氏父子騎馬迎接，但趙子期的先派侍衛到了營前，被喝不準進入。

侍衛告知是三皇子來看将士們，但鎮守軍營的将官回答：“将軍有令：‘軍中只聽從将軍的命令，不聽從其他任何诏令’。”

過了不久，緊随其後的趙子期隊伍已經到了軍營前，只見官兵雖然面黃肌瘦，并且很多受傷嚴重，纏滿繃帶，但都披戴盔甲，刀劍出鞘，開弓搭箭，弓拉滿弦，也不讓他們進入軍營。

趙子期無法，只能讓侍衛拿着皇子身份象征的玉麒麟去告訴将軍他要進去看望軍隊，封老将軍這才傳令打開軍營大門。

守衛營門的官兵對跟從趙子期的侍衛說：“将軍規定，軍營中不準縱馬奔馳。”于是趙子期就放松了缰繩，讓馬慢慢行走。

韓冰坐在馬車裏，看着軍紀嚴明的大營，不經感嘆這才是真正的将軍。就算傷亡慘重，後方補給接應不上，也是秋毫無犯整肅令行。

到了大營前，韓冰見趙子期及随行護衛進了帳內，由于好奇威震四方的封氏父子到底是何長相，就給林海使了個眼色讓他在外等候，自己悄悄緊随其後跟了進去。

只見一神眉鳳目，頭發銀灰，身長八尺二寸，身披盔甲的老人起身相迎，雖然面色蒼白，但精神矍铄。其側站立一年齡大概三十多歲男子，身姿挺拔如蒼松，氣勢剛健似驕陽，他胸脯橫闊，有萬夫難敵之威風，劍眉下一雙璀璨如寒星的雙眸正注視着眼前到來的人群。

趙子期注意到封老将軍的手肘部位纏了厚厚的繃帶，本想出聲免去跪拜，哪知封老将軍拿着武器拱手行禮，并說：“穿戴盔甲的将士是不能行跪拜禮的，請允許我以軍禮參見。”身側男子同樣拱手行以軍禮。

趙子期趕忙雙手扶住封老将軍并安置在帳內主位，自己則在一旁左一扶椅坐下。

“封老将軍是國之棟梁，祖上更是有從龍之功，只要您封家在，外敵就不敢前來進犯，”趙子期落座後對着封老将軍就是一頓猛誇，“我今日不是以皇子的身份前來，而是以一個晚輩的身份探望一個長輩，還望封将軍不要見怪我貿然前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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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氏父子面對趙子期的說辭并沒有做過多的表示，只是微微颔首以示謝意。

趙子期見對面并沒有展露出對自己的歡迎之意，便自顧自的接着往下說，“晚輩此番本是奉父皇之命視察邊關，正巧偶遇一藥材商，想着現在正值與蠻夷交戰之際，便全部買下順路送過來，還望對戰事出些綿薄之力。”

封老将軍盯着趙子期，作為一個歷經三朝，從小跟着祖父帶兵打仗，也算是看盡世間滄桑的朝堂之人。雖然将官來報三皇子想要入營時并不知道他目的何為，但是聽到藥材二字自然明白趙子期打的什麽主意，已經猜到他後面還準備了一些其他東西要送到他的大營中。

“三皇子真是有心。”封老将軍并沒有如趙子期預料那樣對他感恩戴德，反而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簡單的說了一句話後就不再表示。

這讓趙子期有些尴尬，現在這個狀況并沒有達到他預期的效果，如果他現在就這麽直接告退離開就會讓之前花費的心力功虧一篑。

封老将軍看出了趙子期的窘迫，想着營中的将士們的現狀，便給了他一個臺階，“老夫現在營內糧草實在有限，将士們都吃不飽，今日可能要讓三皇子餓肚子了。”

趙子期聽封老将軍這麽說，故作驚訝狀，“封老将軍真是說笑，糧草都是由朝廷統一征收，然後命人提前送至儲備糧庫，怎麽會出現将士們都吃不飽的情況？”

“這點老夫就不知了，也許是運送途中出現了意外也未可知。”封老将軍撚了一下胡須，沉聲靜氣說道。

趙子期進入軍營後就認清了形式，雖然朝廷切斷了軍中的糧草補給，盧元夫希望借蠻夷之手鏟除異己，但是封氏可是開國功勳，從立國開始就是朝廷的中流砥柱，守護邊疆的國之重臣。就算現在朝廷被奸佞把持，可是封家根深蒂固，怎麽可能輕易被幾個伎倆撼動。

迅速看清局勢的趙子期不再惺惺作态、拿腔作調，直接開門見山的向封老将軍說道：“晚輩這裏還有一些糧草，雖然不算多，但是可解目前困局，還望老将軍收下。”

封老将軍見趙子期是個聰明之人，直接開口說道，“那我就替邊關将士們謝謝三皇子了。”

趙子期心裏這才松下一口氣，此行目的雖然不盡如人意，但封氏父子肯收下他投誠的藥材和糧草就算是領了這個人情。

“不知可否請封将軍領晚輩見識見識威震八方的封家軍隊？”趙子期從一進大營就看到了封家統兵打仗的能力，打心底佩服，就算沒有收服封氏父子，能夠這麽近距離的看一看封氏的軍隊內部也是難得的。

“老夫身體不适，讓犬子封思遠領着殿下去吧。”說完就向身側男子點頭示意。

“三殿下，請。”封思遠向趙子期一伸手，就先一步引路帶着他們一行走出營帳去看軍營情況了 。

韓冰跟在趙子期的護衛後面是最後一個走出去的，他總感覺身後有人向她投來探究的眼神，回頭一看，正對上停留在她身上封老将軍的目光。

韓冰心想反正她也對軍隊裏的事情不感興趣，就憑着自己臉皮厚的性格，大着膽子退回到了主營帳內，坐在了剛才趙子期坐的位置。

“封老将軍，您認識我？”韓冰走南闖北，這個和誰都能聊兩句的技能幫助她做成了不少生意，賺了不少錢。

“你這個小丫頭片子，軍營也是你能混進來的？“封老将軍佯裝嗔怒的吓唬着韓冰。

韓冰心裏一驚，這幾年她在外從來沒有被識破過女兒身，今天輕易就就被看穿，在感嘆血戰沙場的将帥眼睛毒辣之外，還有一種被識破的挫敗感。

韓冰懊惱的表情取悅了封老将軍，感覺稍微吓吓孩子就可以了，就換了一種和藹的口氣說道：“我在軍營這麽多年，見了多少男子，你一個女娃子打扮的再像男娃子，可終究不是，從你一進來我看出來了。”

“嘻嘻，”韓冰嬉皮笑臉的讨好着封老将軍，“您老閱人無數，我這個小猢狲自然在老神仙面前現了原形。”

封老将軍在問了韓冰的姓名後，仔細問了問她家中具體情況，韓冰除了隐瞞和生父有關的信息後，都老老實實的回答了老爺子的問題。

一盞茶的功夫後，封老将軍見問的差不多了，就打發韓冰早日回京，告訴她要一路小心，還送了一個精巧的袖箭給她。說是在危難之時對着敵人發射，可以争取一些逃跑時間，不過她跟着三皇子應該可以順利回京，不會出現什麽意外。

韓冰謝過封老将軍後，就回到了馬車上安安靜靜的等趙子期他們回來。她可不想再被人看穿身份。

趙子期在看完軍營後，由副帥封思遠送回馬上，拱手行禮目送大隊人馬離開，在路過韓冰的馬車時，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正趴在窗棱上的韓冰一眼。

韓冰吓得縮回頭放下簾子不敢再四處張望。韓冰知道，封思遠也知道她是女兒身了。

韓冰發誓以後再也不來軍營了，雖然她膽子大臉皮厚，可也沒有不要命啊。不過在躲閃的同時，她也是很佩服封氏父子，怪不得他們讓敵人聞風喪膽，就這看透人心的眼神一般人都承受不了。

想到能夠回家和韓母團聚後，韓冰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這次回去她要先管趙子期把現銀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