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黃月在宴會即将結束時,被一位年紀尚小的女博主拉住:“月亮姐,丢丢姐在廁所暈倒了,剛剛保安打了120她被送去醫院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月亮是黃月的網絡昵稱。
黃月皺眉嘆氣,心累伴着心疼。立夏這孩子,比她小了三歲,體弱多病,無論圈內還是圈外她都當妹妹一樣護着,可總是照顧不過來。
立夏不是一般的妹妹,逼得她也不能是一般的姐姐。說病就病,說暈就暈,說好就好了,整的她心力憔悴。
不過她從來不怨,照顧立夏對她來說,算是贖罪了,她得珍惜這個機會。
黃月跟那個小博主道謝:“謝謝你啊,我一會兒找保安問問。”
博主看着涉世未深,眉宇間帶着純真,有點擔憂:“沒關系,丢丢姐好像是暈倒在廁所不知多少時間才被人發現的,這麽冷的天,又穿着禮服裙,很冷的。”
聽小博主這樣說,黃月才緊張起來。
她光顧拉代言了,立夏去廁所兩個小時了吧!
黃月:“謝謝你啊!我去看看。”
“嗯。”
黃月到廁所看了一圈,準備撥打立夏的電話時想起,這姐妹的手機在自己包裏放着。
保安說立夏被送去了市三院。
黃月到醫院後立刻到前臺詢問值晚班的護士:“你好,請問你們這剛剛有沒有送過來一個很瘦很漂亮,穿着白色禮服裙的網紅。”
立夏的知名度很高,黃月這麽一說,護士就點頭:“你說那個網紅?她在三樓,好像是藥物過量,導致的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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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月緊張,人不能有事啊:“那人....”
護士看着很困,沒時間管網紅不網紅,滿腦子就只有睡覺,打着哈欠說:“沒有生命危險。”
“......”
中毒,黃月內心的愧疚又增加了一分,是她怕立夏在宴會上出岔子,所以才哄着立夏又吃了一份藥。立夏記性不好,立秋開始一直到暖春脾氣都不好,不願吃藥,忘記吃藥,破壞力極強,固執執拗,孩子脾氣。
原本這個宴會,是黃月跟公司其他網紅結伴同行,立夏要來,老板就又給了一張邀請函。
黃月心情沉重起來:“她在哪?”
護士點了一下電腦:“三樓2032。”
黃月:“好,謝謝你。”
護士重新趴到桌子上:“沒關系。”
立夏暈乎乎盯着頭頂的大燈,閃着一圈又一圈彩色光暈,她很累,累的呼吸都不想擁有。
好痛苦,為什麽死不掉。
立夏無助的望着刺眼的白燈,委屈的呢喃:“安如許.....為什麽不喜歡我...”
然後她昏睡過去,再睜眼,看見的是幹淨雪白的天花板。
陽光充足,寒風瑟瑟的冬天。安靜整潔的病房,又白又空,地板泛着刺眼的亮光。
立夏眼睛一陣酸痛,渾身綿軟倒回床上,疑惑:“這又是我的夢嗎?”
立夏望着天花板許久,終于等來黃月:“醒了?”
立夏不想說話。
黃月放下皮包跟飯菜,解下圍巾,坐在床邊哄孩子一樣,耐心道歉:“生我的氣了,我不是故意讓你吃兩份藥的,我是怕我稍不留神你又有不安全行為,這次宴會人多,出事了不好解決....”
這些年,立夏行為越來越反常了,身為一個旁觀者,黃月覺得她越來不像一個正常人。可這樣的立夏實在可憐,她觀察過立夏,也站在立夏的角度想過。
黃月生在小康家庭,又是獨生子女,幾乎沒遭受過磋磨,爸媽親戚都給了她足夠的愛。在了解到立夏的出身跟經歷之後,黃月時常晚上睡不着換位思考,如果是她一直被抛棄,算計,變賣,估計早就堕落了。而這樣的立夏,就像從深淵泥潭長出的藤曼,頑強堅韌。
她又漂亮,有種出淤泥而不然的艱辛與嬌柔。同為女人,她想讓立夏好一些,哪怕一點。只是立夏一直這樣,也不是辦法。二十多歲的光景,就得了這樣要死要活的病,還能活多久呢?
每每想到這,黃月就害怕。
立夏近乎冷漠的看着窗外,黃月微笑着:“知道你生病了不舒服,大家都希望你能好起來,一會兒蔣哥來看你了,你要快點好起來,過完年,天就暖了,你還要好好畢業呢!”
“我給你做了西紅柿雞蛋,清炒豆芽跟紫菜蛋花湯,喂你好不好?”
說到畢業,立夏眼裏有了一絲動容,但提不起興趣,只好翻身,背對着黃月。
她不想吃,不想喝,讨厭西紅柿雞蛋刺眼的配色,厭惡豆芽口感,紫菜的味道。
她不喜歡學校,拼命考學只是當時想繼續走下去。
黃月知曉立夏的一切,對她十分包容:“一會兒我送你去另一家醫院,咱們在哪裏住一兩個月。”
立夏擰着眉,眸中明顯露出一絲抗拒,黃月口中所說的另一家醫院其實是一家精神療養院。
她每年抑郁發作,都要在哪裏住一兩次。
哪裏什麽都沒有,那是立夏最讨厭的地方。
充滿了恐懼尖叫和空白的眼淚。
那裏的人懼怕世上的一切,永不停歇的哭泣,卻沒有非哭不可的理由。他們不受任何人控制,包括自己。
黃月知道立夏抵觸,四年來,黃月自信,沒人比她更了解立夏。立夏的心理輔導師跟黃月說過,患有抑郁症的人情緒不能激動,大喜大悲都不利。
黃月打算慢慢哄着她:“我先出去了,你休息一會兒。”
吃不了飯,暫時讓醫生喂營養液吧。
立夏盯着幹淨的潔白的牆,腦子裏悉悉索索的響着,跟花掉的老電視一樣,發出“雪花片”般的聲響。
聽到關門聲後,才慢慢坐起來,她不想在被送進精神病院,她想回家睡覺,想關起門,一直沉睡。
黃月在醫院衛生間裏來回踱步,自從四年前收下立夏後,每當立夏發病,都是她最焦慮的時刻。剛打開水龍頭,恰好就接到蔣韶涵打來的電話。
蔣韶涵是他的老板,也是她的合作人,生活上算是朋友。
是他前男友的大學室友。
蔣韶涵:“你跟立夏在哪?”
黃月:“蔣哥,我覺得咱們是不是做的不對,人家戀愛談的再糟糕也是人家的事情,咱們把人家攪亂....”
蔣韶涵突然在電話裏嚎了一嗓子:“哎吆!安如許~你能不能不要板着個臉。”
這話讓黃月明白,蔣韶涵跟安如許在一塊,暗示她說話必須注意點。
黃月問:“你們到那裏了?”
蔣韶涵咳了一聲:“我先送安如許回去,你都不知道他臉有多臭。”
電話這邊的黃月聽懂了話裏的暗示,主動挂掉了電話。
她一直待在立夏身邊,明白立夏對安如許的感情,如果是她自己被朋友蒙在鼓裏,知道一切後肯定要大殺四方。
可她真的不能說,就算有一天事情要暴露,也不能出自她口,立夏會恨她。
因此,她對立夏的好跟耐心,也參雜着愧疚:“可憐的立夏,可能做夢都想不到,她每天念叨的人,離她生活很近。”
病房裏的立夏拔掉手上的輸液針頭,扶床站着,在床頭找到手機,給自己打了一輛車。
這間病房,牆角有兩個攝像頭,一個對着門口,一個對着床,唯一遮蔽的地方,就是換衣間跟衛生間。
立夏盯着攝像頭看了好一會兒,又看了看外面天寒地凍。
現在是冬天,她只有一件病號服,可是她真的想出去。
冷一點好,冷風吹着,也能讓她清醒一點。
溜出醫院之後,立夏找了一家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預備先吃點東西,天亮了在去商場買件羽絨服,打車回家。
她的家,是她再學校附近租的一間單身公寓。
現在是寒假,立夏每年寒假都會來江城找黃月。這個期間,是她最危險的發病期,來到黃月這裏更加安全。
可她不喜歡黃月這裏。
黃月對她的照顧,讓她覺得厭煩心累。
蔣韶涵一邊開車,一邊打量坐在副駕,黑臉的安如許:“安總?你能不能不要每天都那麽暴躁。”
安如許:“我有嗎?”
蔣韶涵:“怎麽沒有。”
安如許反問:“哪有,我不是一直都這樣,你在心虛什麽?你們一夥人,都有事情瞞着我。”
蔣韶涵無語:“能不能不要這樣,過去的事情,既然忘了,就讓他過去不好嘛?”
安如許生氣了:“首先,我有感覺,自己覺得過去了,才是真的過去了,不是你告訴我該過去了,就能過去的!我的事情,我不想起來我忘記的到底是什麽,我不會讓這事情過去的,即使你們什麽都不說,都不做,明明知道還要假裝不知道?!我也要想起來!”
蔣韶涵聽着安如許的訓斥,開始冒汗,只得先安撫他的情緒,轉移話題:“昨天在宴會你就沒遇到熟悉眼熟的人?”
安如許覺得自己有些失态,于是打開車窗平複情緒,冷風關進車廂,安如許深吸一口子說:“沒有,我不打算入行,以後不要在讓我去了。”
蔣韶涵挑眉,篤定安如許會後悔:“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你可不要後悔。”
安如許也不知為何,他突然就想到了昨天廁所遇見的人:“沒什麽好後悔的,那種地方,我不想再去第二次。”
“剛剛打電話的人是誰?”
蔣韶涵:“黃月。”
安如許失憶的四年來,一直都覺得以他身邊這幫子人,包括他的父親哥哥,都以蔣韶涵為首在隐瞞他什麽:“你們幹嘛呢?她給你打電話?”
蔣韶涵一邊開車,一邊說:“你不知道,黃月跟林赫現在正鬧分手呢,有一陣子了,我一直夾在中間,快煩死了。”
安如許淡淡諷刺:“哼!誰讓你是老大呢。”
蔣韶涵忽略了他話裏的意思,順着:“早知道這麽麻煩,這老大,誰帶當誰當呗!”
安如許哼笑了一下:“活該,放我在前面的便利店停下,我一會兒下去買一次性床單跟浴巾。”
蔣韶涵:“你怎麽那麽多事,剛剛商場你怎麽不讓我停下。”
安如許:“剛剛想起來。”
蔣韶涵:“你這腦子。”
安如許:“我這腦子,如果以後想起來,發現你們在騙我,我一定把你們一鍋端了。”
蔣韶涵嘆氣:“下去就下呗,下嘛,又沒說不讓你下。”
安如許冷冷的盯着蔣韶涵:“滾吧,不需要你送了,孫子。”
蔣韶涵瞪了他一眼:“你好歹是海歸,能不能有點素質。”
安如許一腳踹上他副駕的車門,報複性的留下了一個腳印,毫不留情:“我就覺得你們在騙我,對騙子不需要素質。”
蔣韶涵拿他沒辦法,搖頭晃腦,開車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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