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第 3 章

江城的冬天,比安如許想象中的還要冷,便利店的玻璃從店外看,霧蒙蒙的一片。他收攏羽絨服,拉高了點圍巾,推門進入這家便利店直奔目标。

淩晨四點,安如許剛剛從宴會附近的酒店出來,那酒喝的他頭暈眼花,宴會結束之後就打算在酒店清醒一下,誰知蔣韶涵殷勤的要接他。

他本來也不習慣住酒店,蔣韶涵一個電話,他就立刻從酒店出來了。

安如許瞥見便利店的店員正在落地窗邊,站在一位穿病號服的病人身旁,安如許沒多留意,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就來到收銀臺:“你好,買單。”

這一聲,不僅喊來了營業員,還喚醒了原本正趴在哪裏睡覺的病人。

立夏暈暈乎乎的趴在桌子上,感覺身旁的營業員對自己圖謀不軌,懶得抗争,卻被一聲魂牽夢繞的聲音喚醒。

原本摸在她背脊上的雙手,驟然收回。

她脖頸連着頭,神經脈絡一跳一跳的脹痛。聽見這個聲音還是努力的撐起身體,循聲而去,視線模糊朦胧,聚焦之後才看清那人。

又是安如許,每次都是這樣,夢裏的內容除了安如許,就是跟安如許有關。

立夏開始懷疑,昨天宴會廳廁所,是否也是一場夢。畢竟他醒來是在醫院,醫院裏沒有安如許。

“安如許?是你嗎?”

安如許看清楚這位昨天剛剛見過的女士。

蔣韶涵沒跟他說過這個人,此刻顯而易見這人是認識他的,安如許心裏的疑惑壓不住了:“你好,我們認識嗎?”

立夏費力歪頭看着安如許,蒼白無力的臉上挂着笑:“認識嗎?當然認識,怎麽在夢裏你就不認識我了。”

她身形單薄,穿着寬大的病號服,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張開手臂找安如許要抱抱,她以為在夢裏就可以好好放肆一下,要個抱抱不算什麽:“你抱我一下,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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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裏?為什麽這人會覺得這是在夢裏。

“喝酒了?”

立夏東倒西歪靠近安如許,最後一步幹脆直接倒在安如許懷裏,聽他這樣問,小貓一樣側首蹭着他的肩膀,乞求:“沒有,我生病了,沒人能救我,我快要死了,你可憐可憐我好不好安如許?”

這人身上沒有酒味,一副病态,嘴唇沒有血色,渾身冰涼,氣息滾燙。

任何人在安如許失憶之後都沒跟他提過這個人,可當兩人相擁時,安如許卻有一絲悸動,這雙手,好像似曾相識,他忍不住問:“你是誰?”

立夏眼神渙散,盯着安如許眼睛:“我是...妹妹。”

妹妹?為什麽是妹妹,直覺告訴他,不該是妹妹吧!四年前他失去記憶,醒來之後就收到了國外藝術學校的錄取通知書。

在蔣韶涵跟一衆人的鼓勵下出國留學後。在國外的四年裏,他總覺得心裏空了一塊,做着亂七八糟的夢,上個月回來之後他就一直在質問蔣韶涵,可蔣韶涵說來說去就那幾件事。他就越發清楚,他失憶的事情沒有他知道的那麽簡單。

安如許察覺這人神志不清,胡思亂語,于是把手放在立夏的額頭估量下:“你燒糊塗了吧!”

冬天穿着單薄的病號服,想想也不能好。

安如許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她披上,付款拿上自己的東西帶人去附近的醫院。

病號服胸口處有寫立夏來自市三醫院。這家醫院在住宅區不遠處,離這家便利店很近,天邊将白,打掃的環衛工人已經上崗。

“走吧,我帶你去醫院。”

他把立夏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駕着往前走,松垮的病號服露出胸前大片白淨的皮膚,安如許看見她的內衣是開的,一手摸上這人的後背,發現背後的內衣扣子是開的。

立夏僅存一絲理智,半夢半醒,怕自己被占了便宜,也顧不得眼前人是真是假,一律推開:“你幹什麽一直摸我,我報警了!”

立夏本身也站不住,推開支撐住她的安如許,就跪坐在地上,然後躺了下去,嘴裏念叨着:“我要報警,有人要qj我,放開我!!”

安如許愣了一下,想到剛剛那位營業員站在這位女士身旁,同為男人的他,瞬間明了。

他撿起掉落在地上的羽絨服,去扶這個瘋瘋癫癫的女人:“你起來,我不是。”

又一看,立夏已經淚流滿面:“不要碰我,不要....”

安如許不說話,扶起她,給她裹上衣服,拉鏈拉到頂,強調:“看清楚了,我不稀罕你這樣的,我只是送你去醫院!”

說着他就拿出手機撥打120。

因為距離近,所有救護車來的很快。

過來的醫護人員快速有序的将立夏擡上車,然後看向安如許:“你好先生,需要家屬随行。”

醫護人員理所當然的将安如許當作是立夏的家屬,安如許搖頭:“不不不,我不是她的家屬,我只是一個過路人,我是來買東西。”

生死非大事,醫生仔細打量了一眼安如許,然後掏出手機遞給他:“你好先生,留下您的電話吧!之後方便聯系您。”

安如許見狀,想了想,拿出手機輸入自己的號碼。

那名醫生接過手機,當場撥通了安如許的電話後挂斷,聲音帶着笑意:“好的先生,之後有任何事情回電話聯系你的。”

安如許看着手機,皺眉:“我真的不是她的家屬。”

醫生甜美嬌柔的聲音,笑着:“沒關系。”

什麽鬼,驢唇不對馬嘴。

醫護車走遠後,安如許想了想,又進入了那家便利店。

他來到前臺,聲稱自己手表掉在這裏,要求調監控。

黑黢黢的店員是外地人,聽見要調監控,立刻進入員工倉庫,打了一個電話。

出來之後人模狗樣道:“先生,您可以在店裏再找找,我們店長一會兒就過來了。”

安如許看着店員冷笑一聲:“是嗎?你們店長一會兒過來,你們這種小店,容得下你這種德行不端的人?”

店員聽見這話,臉上的表情豐富多彩,想到剛剛自己一時色迷心竅的行為,他有些慌。

安如許冷冷的挑眉:“剛剛那是病人,先不說他是男人還是女人,主要他是個病人,神志不清,穿着病號服,你看不見嗎?”

店員臉色煞紅,不只是真的羞愧的臉紅,還是情緒過激導致:“對不起,我不知道那是你的女朋友,我知道一定不敢的。”

明擺着是個病人了,還能生那種肮髒的心思,這世上,怎麽會有這樣不知廉恥,不能自制的禽獸。安如許聽這話意思,知道他還是沒認識到錯誤,他都沒說那女士是她女朋友。

也算這店員倒黴,今天碰上他心情不好,偏想多管閑事。

“等你們店長來吧!”

店員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先生,我不是故意的。”

安如許打算最後再給他一次說話的機會:“你對不起誰?”

店員不斷地彎腰鞠躬,慌得不知東西南北:“對不起您,我不該對你女朋友下手!”

“呵呵,看來你還真是一個有意思的人。對不起我,你是對不起我嗎?”

這種人渣,真令人鄙夷:“等着吧!沒什麽話好說了。”

“先生,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那是您太太,我以為...”

“....”

“真的對不起。”

店員一直道歉,沉默不語,直到便利店店長過來查完監控後,确認他對她人實施猥亵後報警。

店長又連續向安如許道歉:“對不起先生,是我們用人不當,以後會多多注意,感謝您的關注與支持。”

安如許剛準備說話,兜裏的手機就響了,他随口道:“沒關系。”

店長笑着,目送他離開。

安如許接聽電話,是剛剛那位留他電話的醫生打來的:“你好先生,方便來醫院看一下嗎?剛剛這位小姐的家屬就在醫院,這位小姐本來就是我們醫院重症監護室跑出來的病人,那位小姐的家屬需要見你。”

安如許:“沒什麽好見的。”

女醫生嬌柔的聲音再次響起:“先生,勞煩您來一下醫院吧!配合一下。”

安如許不想再多管:“配合什麽?”

女醫生剛想接着說什麽,就被人搶走了手機,接電話是另一個女人。

這女人似乎很生氣:“我告訴你,不管你是誰,我已經報警了,我妹妹也在檢查身體,你現在最好過來配合警方調查!”

安如許無語:“你碰瓷的吧!”

接電話的人:“不要臉,我妹妹生病了你看不到,裝什麽好人,不是你,還有誰,剛剛人家醫生都說到的時候只有你一個人,不是你,她的背上怎麽會有揉捏出來的紅印子,真是禽獸!”

安如許立刻明白了怎麽回事,當下覺得這醫院是有必要去一趟的,不然可能要往警察廳走一趟了:“行吧!行吧!我一會兒到,先等我買件厚衣服行不行,我的衣服給你妹妹穿了。”

黃月在電話這頭,聽他雲淡風輕的說完這話,更加氣憤了:“什麽衣服,我們不稀罕,我已經報警了,你給我等着。”

說完黃月就挂斷電話,朝着身後的蔣韶涵抱怨:“你報警了嗎?這人真是....斯文敗類。”

聲音裏帶着笑意,柔和淡漠,語速緩慢,好聽但是個壞人,不是斯文敗類就是衣冠禽獸。

蔣韶涵點頭:“報了報了,別激動好不好。”

黃月又哭的稀裏嘩啦:“什麽激動,被占便宜不是你,你當然不激動!”

蔣韶涵不是不在乎,他只是被黃月大喊大叫吵得頭疼:“哎!你怎麽不看好她!他本來精神狀态就不穩定。”

女醫生看了一眼兩人:“沒事的,我剛剛看過了,患者只是背後有淤青,不排除磕碰的可能性,私密處并未發現異常。”

黃月又擔心又愧疚,急得語無倫次:“那....啊!!煩死了。”

蔣韶涵:“你別哭了好不好,等那個混蛋到了,咱們就報警就行了。”

黃月聞言瞪着蔣韶涵:“你怎麽回事,還沒報警。”

蔣韶涵:“先不要急好不好,人家醫生剛剛都說了,那位先生不像是壞人。”

黃月憤恨:“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蔣韶涵:“....”

黃月最近在跟林赫鬧分手,兩人是大學就認識的,談了八年之久,眼看就要結婚了,林赫卻出軌了。蔣韶涵知道,這件事對黃月影響不小,他本來就是男人,黃月現在仇視男人,他還是減小存在感比較安全。

女醫生怕出亂子:“我留在這裏幫你們一起等剛剛那位先生吧,現在看診的病人還不多。”

蔣韶涵笑笑:“麻煩您啊!”

“沒事。”

黃月眼睛都哭紅了,看到躺在病床上的立夏,情緒才安靜下來。

立夏已經醒了,黃月照顧她坐起來,問她有沒有不舒服。立夏搖頭,看着黃月紅腫的眼睛,立夏愣了:“你怎麽了?”

黃月搖頭:“你沒事吧?有沒有覺得不舒服?”

立夏:“沒有。”

“餓了沒?”

“沒。”

黃月笑的比哭的還難看:“下次不要自己一個人亂跑,想去什麽地方,叫上我,自己亂跑,不安全。”

立夏:“好。”

病房裏一陣沉默,立夏意識到自己亂跑,讓黃月擔心了:“對不起,師傅,我只是覺得有點悶,想出去走走,很抱歉。”

黃月搖頭,勸立夏:“沒事,我知道你是不想去療養院,要是我,我也不會想去,可是立夏,你生病了,答應姐姐,快點好起來,積極接受治療好嘛?”

立夏看她聲淚俱下,哭的難過,辛酸點頭:“嗯嗯,我會好好的,我只是出去走走,沒想到就睡着了。”

一醒來就在病房裏待着,事實上,立夏根本完全分不清自己是不是跑出去了。

看着黃月哭,她有些自責。

“師傅,我想回學校。”

黃月:“剛剛還答應我要好好治療的,現在又要回學校,不乖。”

立夏有些難過,不知怎麽說,只是又笑笑點頭。

黃月拿走了她的手機:“好好休息,我就在外面,蔣哥過來了,我讓他給你買點吃的,你想吃什麽?”

立夏:“西紅柿雞蛋湯。”

黃月:“好,等着哈。”

立夏:“好。”

黃月關上門,還是有點不放心:“不準在亂跑了知道嗎?”

立夏:“知道了,放心。”

立夏對自己幼稚的行為有些慚愧,黃月跟她非親非故,已經很照顧她了,她還亂跑,到處給人點麻煩。早知道就不亂跑了,三歲小孩才會有那種失智的行為。

越想,立夏越覺得自己是個累贅:“如果我能消失該多好,如果我從來不曾存在,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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