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擦肩

擦肩

相允凝神色一冷。

他第一時間放出神識,可是那暗中作怪的人直覺敏銳,大概也是怕被人發現,當相允凝有意識四處搜尋時,作怪之人便将自己隐藏起來,不留一絲痕跡。

堂上的說書人莫名其妙地就說了兩段和他大腦裏想的毫無幹系的話,整個人茫然無比,又有一種怪異而懸乎的驚恐。

他的嘴怎麽自己會動了!

相允凝沒有給說書人驚恐的機會,他無聲釋放出妖氣,那說書人本想驚恐大叫,下一刻便腦中一暈,整個人怔在了原地,呆愣半晌後說道: “我們上個故事是不是講完啦”

“對啊!你不記得啦”

“你剛才可還說了好幾段知心話呢!可有那種……那種矛盾的美感了,不是我們這種粗人能理解的,我得回去寫下來存着。”

“……噢。”說書人嘶一聲,用合上的折扇敲了敲腦袋,啧啧搖頭,心道:壯年已真是老了,腦子不中用了。

不過被聽客誇了,喝彩滿堂還是讓說書人滿意至極,他便也沒有深究下去,而是翻了翻事先準備好的話本,然後再次喝了口茶,準備給大家換個新故事講。

相允凝找不到作怪之人,低頭看見耷拉着耳朵的小橘貓,整個人又氣不打一處來。

那人最好能一直像現在這樣能藏,否則若是哪一天被自己逮到了,那人就死定了。

相允凝輕輕抱起小貓,動作輕柔地替他順毛揉腦袋,捏爪爪勾下巴,安撫做到位之後,相允凝卻是一句話也沒說,只是把小貓輕輕攬進懷裏。

小橘貓整只貓以一個極其富有安全感的姿勢被人圈在懷裏,小貓在懷裏窸窸窣窣地鑽來鑽去,無論用怎樣的姿勢,都被相允凝輕輕松松環在懷裏。

小橘貓趴在相允凝的手臂上,小小咪一聲,仰頭看着相允凝,道: “不用擔心我的。”

他就是忍不住難過一會而已,等會該幹什麽還是要幹什麽的,無論如何都不能影響到子時的約定。

那人最好真的說到做到。

小橘貓已經吃飽了,林楓和姬無笙把桌上的菜吃掉了一大半,見一人一貓不吃,秉持着絕不浪費的原則全部解決。

當他們正收拾着準備離開之時,一旁忙得火熱朝天的小二端着托盤走了過來,見他們起身要走,連忙道: “幾位客官,你們還有一份糖水沒有享用呢。”

相允凝掀起眼皮看他,姬無笙和林楓的眼神也無聲落在了小二手中的托盤上面。

托盤上盛着四碗奶白糖水,碗邊搭着瓷白湯勺,其上還冒着絲絲縷縷的冰霧,看起來其實還不錯。

可問題是,他們任何一個人都沒有點過糖水。

只有相允凝懷裏的小橘貓沒有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他還以為是相允凝或是兩位護法姐姐點的,剛要從相允凝懷裏重新跳會桌上,等他們喝掉再走,轉頭看見三人站在原地不動,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小橘貓迷茫地咪一聲: “怎麽啦”

相允凝垂了眼眸,看着那四碗奶白糖水,問道: “誰點的”

幫鄰桌點吃的喝的還是其他,在客棧裏不是什麽稀奇事,客人兜裏有銀子有靈石,一個心情好就做了,有時候客棧裏面幫忙跑腿的小二還能夠得到打賞。

小二見慣了,因而并沒有如何在意,他一邊把糖水放在桌上一碗碗分好,一邊說道: “是旁邊那桌客人點給你們的,各位慢用啊!”

相允凝想起剛才那段惹出小貓傷心事的話,心中微妙地一動。

他們在貍弦域沒有朋友沒有人脈,連樣貌都是易容過的,走在人堆之中極為普通,看完轉頭就記不得,誰會無緣無故為他們點一份糖水。

再者說,這糖水究竟有沒有動手腳,他們尚也未可知。

小橘貓伸爪勾着相允凝的前襟,一點點爬上了他的肩膀。

相允凝肩頭探出了一顆橘色的貓腦袋,四處張望着往後面看去,他們旁邊的桌子都坐滿了客人,幾乎都是粗布汗衫的糙漢子來這裏吃菜喝酒侃大山,看樣子根本不像是會無緣無故替鄰桌買單的人。

“……”

相允凝

小貓迷茫地咪一聲,索性蹲在相允凝肩頭,小聲說道: “喝嗎我記得這個很好喝的,小時候兄長殺死那些修士們後,都會打劫他們的儲物錦囊,拿到的靈石就會用來偷偷給我買這種糖水。”

小貓崽子愛喝甜的奶,兄長每次在逃亡的路途上只要一抓住機會,就會想方設法給他搞一點來喝。

小二端上來的糖水聽栖以前喝過,雖然不記得它叫什麽名字了,但是聽栖記得裏面放了很多種軟糯的輔料,真的很好喝,同一配方不同做法春夏秋冬都适合。

當時還是小貓崽子的聽栖甚至想過要不要來他們家的後廚偷學一下配方,然而生活所迫,聽栖只好遺憾作罷。

然而想到這裏的時候,蹲在相允凝肩頭的小橘貓便倏地凝固在了原地。

相允凝此時也偏過頭來,眸光晦澀難言,他停頓了一會,才說道: “你說,你的兄長……經常給你買這種”

“……對。”

小橘貓和相允凝對視半晌,腦中都是空白的。

他忽地在相允凝肩頭站了起來,四處環視,可是卻沒有在沸反盈天的大堂裏面看見哪怕一個熟悉身影。

小橘貓愣了愣,他像是不敢相信,又不敢放過證實這個可能性的機會,不信邪地咪嗚了好幾聲,把周圍正在吃飯的人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小橘貓渾身冰涼發抖,他想起那個畜生修士既然敢拿兄長神魂作條件來威脅他,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兄長當真還有神魂尚存。

除了兄長,沒有人會記得他一只打架打得張牙舞爪兇兇的小貓崽子居然會喜歡喝加了甜奶的糖水。

這種糖水在蓮間域沒有售賣,聽栖已經很多很多年沒有喝過了。

他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終有一天居然會在這個情形下再次見到。

小橘貓锲而不舍地道: “咪嗚。咪——嗚。”

角落裏披着黑鬥篷的人身形一頓,握着茶杯的手無聲收緊,指尖泛白。

“咪……”

小橘貓失落地折了折耳朵, “……咪”

哥哥,你還在嗎

是你點的嗎

……為什麽不出來見見我呢。

我好想你啊。

相允凝揉了揉小貓的腦袋,偏頭輕輕吻了一下,低聲道: “走吧。”

“……”

小橘貓難過地小聲說道: “原來真的不是哥哥啊。”

他有一瞬間,甚至荒謬地覺得那說書人三番兩次停頓後又重新說的“感慨”有些生硬,聽完全程再一起對比的時候甚至還有幾處會互相矛盾。

感覺起來,就像是誰借着說書人的口說出來的話一樣。

聽栖在聽見那一句“不必傷懷”時,恍惚還以為兄長站在他的面前,宛如曾經一般輕輕揉了揉他的腦袋,同他溫聲細語地叮囑着一樣。

兄長為什麽不肯見他

是因為自己被那個畜生修士拿去當做威脅自己的籌碼嗎

是怕自己真的不理智生剖靈骨只為交換兄長的魂魄,所以不肯見他不肯給他一個念想嗎

小貓喪氣地縮成一團,小聲咪道: “我真的好想你。”

“真的。”

“……”

黑鬥篷之下漏了幾縷雪白狐裘出來,可是那人卻依舊僵直坐在原地,連抱着貓的玄衣男人與他擦肩而過時,都毫無動靜。

等到幾人的動靜徹底走遠,那人才驟然将茶杯抛擲在桌上,濺出的熱茶灑了滿桌,他順手丢了一塊上品靈石,陰沉着臉頭也不回地離開。

小栖肯定猜到了自己的存在。

小栖會知道會産生懷疑的念頭,全是李尋那個廢物幹的。

李尋既然敢拿他的命和神魂來威脅小栖,那就別怪自己不講情面。

他改變主意了,他要活。

他要見小栖。

聽吟原本只想趁着他們沒到無盡地之時,偷偷過來見一面小栖,他沒想過自己原來這麽貪心,見完之後已經不想瞞着聽栖和那個畜生同歸于盡了。

所以……李尋必須死。

哪怕只剩一絲神魂碎片,他也要讓李尋死。

*

相允凝走的時候順手帶了一碗奶白糖水上樓。

此時夕陽才剛落山,距離子時還有些時候,相允凝抱着小貓回到自己房間,并且叮囑姬無笙和林楓二人注意周圍。

李尋必定會在無盡地動手腳,這一點根本毋庸置疑。

他想要小栖的天生靈骨,就一定會為自己作萬全的準備,包括談判崩裂之後的後手。

想也知道無盡地之中肯定布滿了李尋的陷阱和陣法,他們既然是被動的一方,那就更要小心謹慎。

小橘貓強打起精神來,他蹭了蹭相允凝鋒利的下颌,說道: “冰冷魚,你說,兄長如果還活着,是不是也會是因為修了魂魄道”

這是最好的猜想了。

一般人根本無法将一個肉身死亡的魂魄一直強留在身邊,那樣違背天道規律,也根本做不到。

那人兩百年前既然能夠對他毫不留情地下手,那必定不會是什麽良善之輩。兄長的神魂一旦落在他的手中,大抵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比起在李尋手中受盡折磨,再被強行拘下魂魄不給轉世,只為這一天能夠用上,兄長自行入了魂魄道,已經算是痛苦最輕的路了。

相允凝道: “小栖,相信你的想法。”

小橘貓嗷嗚一聲,心下稍安,只是蔫蔫的貓耳還是沒能揚起來。

相允凝不知在想什麽,他長腿搭在床榻邊緣,背後枕着牆壁,眸光一直落在半空之中的某處,似乎在出神。

方才順手帶上來的奶白糖水就放在相允凝手邊的桌子上,小橘貓睡在相允凝的肩頸處,雪白的爪爪抱住相允凝的脖子,整只貓顯得精神萎靡。

相允凝垂下眼眸,抱着小貓放到桌上,道: “嘗嘗”

小橘貓這才想起還有這一茬,于是伸爪把尚還冰涼的糖水瓷碗往相允凝的方向推了推,咪道: “冰冷魚,你先嘗嘗,其實味道真的不錯的。”

相允凝依言飲了一口,細細品嘗片刻後,誠實道: “确實不錯。”

小橘貓這才湊過去吧嗒吧嗒地舔着碗裏的冰涼糖水。

小橘貓盡量收着動作沒讓液體濺出來,喝得斯文矜持,相允凝就這麽撐着頭看小貓一點點喝光,直到瓷碗見底。

一碗的分量并不多,相允凝幾口便能全部喝完,放在小橘貓身上喝了大約有一炷香的時間,小貓喝完甜的,尖尖貓耳稍稍揚了一點,看起來甜奶糖水确實能夠在心情糟糕的時候起一點作用。

小橘貓自己跑下去找了清水洗臉,洗完用妖力烘幹,又自動自覺地順着相允凝的衣擺竄了回來,不過在小貓回到相允凝懷裏的時候,他仰頭打了個長長的哈欠,顯得有些疑惑: “下藥了嗎,為什麽喝完居然有點犯困。”

以前沒有的。

以前喝完他都要湊到兄長懷裏要他哄自己睡才能睡着的。

相允凝摸了摸小貓的尖尖貓耳,道: “嗯。用了一點安神藥,我怕你整晚胡思亂想,傷身。”

小橘貓一愣,似乎是沒有想到相允凝居然這麽時辰,有些震驚: “真的啊”

相允凝點點頭,彬彬有禮地道: “真的。抱歉小栖。”

聽栖: “……”

不是,你下藥歸下藥,好歹別讓他知道啊,怎麽這麽實誠地就說出來了。

然後聽栖才驟然想起相允凝曾經習慣于先斬後奏的習慣,于是緊張地後仰一大截,說道: “不是吧冰冷魚,你不會想把我藥暈,然後自己去見那個畜生修士吧”

相允凝低低說道: “我确實這麽想過。”

聽栖: “!!”

然而還沒等聽栖開口說話,相允凝便把一個小瓷瓶放在了小貓的面前,道: “這是解藥,你若不信,當場吃一顆便能見效果。”

“……我确實這麽想過,”相允凝直白道, “也确實只是想你安心睡一會。”

小栖因為這件事情已經幾日沒有合眼了。

平常這麽嗜睡的小橘貓,會為了一件事情不眠不休,本就是相允凝不願意看到的。

可是如今這件事事關聽栖兄長,就算是相允凝也不由得打起了十萬分精神,更別說思親的小貓了。

相允凝道: “那是你的兄長,沒有人有資格剝奪你見他和救他的權利,我也一樣。”

“……”

小貓愣愣地和相允凝對視半晌,困意逐漸湧上來,小貓又打了個哈欠。

小貓嘀嘀咕咕半晌,順爪把桌上那瓶丹藥拍了下去,瓷瓶驟然被貓爪拍倒在地,咕嚕咕嚕轉了幾圈,最後從桌面邊緣掉了下去。

小貓探出頭來,看了一眼掉下去的丹藥瓷瓶,心滿意足地鑽回了相允凝的懷裏,踩了踩爪,給自己找了個好睡的姿勢和位置,嘀嘀咕咕道: “你每次都打着一些我不知道的小心思,壞魚。”

聽栖不是沒有擔心過冰冷魚真的會這麽做,畢竟他之前這麽喜歡先斬後奏,這次在他最喜歡的糖水裏面放安神藥也是,先下完才告訴他,才把解藥給他。

壞魚!

但……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吧,反正聽栖真的莫名相信相允凝許下的承諾。

他總覺得像相允凝這般冷厲無言的人,若當真敞開心扉來透底,大概率是不會騙人的。

當然也有可能是聽栖的一廂情願,反正信都信了,解藥都被他一爪拍到底下了。

聽栖相信相允凝的人品和承諾。

而且,聽栖忽然發現,冰冷魚這次給他偷偷放安神藥,其實和之前他給自己設下隔絕禁制有着異曲同工之妙。

都是有什麽事情不方便聽栖知道,但是又放心不下把他單獨留在除了自己身上之外的什麽地方,因而出此下策。

既然相允凝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那自己依言睡一會也沒什麽的啦。

……

當懷中溫軟的小貓呼吸逐漸均勻,相允凝靜默半晌。

原來……互相信任的樣子,是這樣的。

聽栖實在是太了解他,也太信任他了。

……也太好騙了。

只不過是講先斬後奏直白而又實誠地坦然告知,小栖便會原諒和接受,并且自動自覺地為他人找理由。

幸好是遇到自己,若是遇見別人……

相允神情一寒。

算了。

小栖已經被別的狼心狗肺的東西騙過了。

騙得身心皆傷。

相允凝抱着酣然安睡的小橘貓,站起身來。

屋頂上,有人身影虛幻,枕着屋脊望月,眼神微微失神。

他聽着裏面熟悉的嗓音,想象着小栖是怎麽在別人的懷裏伸着懶腰打哈欠的,想着嗜甜的貪吃小貓是怎麽一口一口把甜奶糖水舔得幹幹淨淨的,想着小貓是怎麽淘氣地把放在桌上的東西一爪拍到地上的。

那都是他曾經珍視無比的回憶,也是如今發生在別人懷中,他遙不可及的現實。

聽吟受困于李尋的魂燈,直到修煉到如今的強度,他才勉強能夠在貍弦域中行走自由,再往外便走不出去了,因此他從來沒有見過相允凝。

可是這并不妨礙聽吟察覺出他不是什麽一般的人物。

雖然李尋是廢物窩囊廢,但是矮子挫裏拔将軍,橫縱對比之下李尋在魂魄道上的造詣确實驚人。

他可以做到随意奪人肉身,肉身被殺死的時候自身神魂受到的影響也随着修為造詣的精進而變得微乎其微,神魂行走在人世間的時候宛如真人,就連擁有一定修為的修士也不一定能看出端倪。

李尋已經靠着這幅假象一樣的皮囊趁人不注意,奪了無數具皮囊了。

若非這是一種非常規主流的邪門歪道,李尋還真能算某種程度上的天才。

百年來,聽吟從來沒有見他帶如此嚴重的傷回魂燈修養過,足可見相允凝的實力有多難以想象。

能被自己鑽空子借了魂燈死裏逃生,也是李尋在肉身死去神魂脫殼的那點時機一時大意,讓自己成功借着真火炙烤,同樣修成了魂魄道。

他們共用同一盞魂燈,彼此的性命幾乎相連,若非聽吟對此束手無策,想不到有什麽好的辦法能夠殺李尋活自己,聽吟早就動手了。

思緒被一陣陰風驟然打斷。

來自千年大妖的氣息無聲而突兀地出現在聽吟的面前,他停頓片刻,驟然擡頭。

只見方才還在哄騙小貓睡覺的相允凝,如今一手抱着沉沉安睡的小橘貓,靜靜站立在自己面前,垂着眼眸看着自己。

“……”

幾乎是一瞬間,聽吟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可是面前的人什麽也沒做。

他只是解了自己身上其貌不揚的易容,露出一張俊美無雙的面容,随後神情淡淡地走過來,坐在了自己的身邊。

相允凝的大妖氣息對于大部分妖族而言,都具有難以想象的威懾力。聽吟呼吸放輕,幾乎難以抑制住自己想要遵循本能遁走的想法。

可是他的目光一落到男人懷中睡得安穩的小貓身上,便再也挪不開了。

小橘貓長大了,渾身燦然的橘色毛發爆了開來,便顯得整只貓蓬松柔軟,蜷縮起來的模樣顯得矜持又漂亮,柔軟的長尾搭在男人的手臂上,不時微微勾一下尾巴尖。

小貓真的長大了一點,又好像沒有,他還是顯得小小只的模樣,小貓很少哈人,由于脾氣很好,大部分時間顯得乖巧又聽話,可聽吟卻見過小栖亮出鋒銳爪子把硬生生把不懷好意的野獸吓跑的樣子。

兇兇的,卻又格外地想讓人抓進懷裏揉搓親扁。

相允凝一見他的眼神,幾乎就已經明白了一切。

他什麽也沒做,只是輕輕說道: “為什麽不見他,是怕你再死一次,他更傷心嗎。”

聽吟擡起不知何時泛紅的眼眸,盯着相允凝的眼神晦澀難言。

相允凝道: “有救麽”

聽吟啞聲道: “希望渺茫。如果我能在神魂消散之前找到新的魂燈。”

相允凝點點頭。

“……”

不知過了多久,相允凝的眸光望向圓月,平靜道: “小栖睡着了,被人抱起來也不會醒。”

“不看看他麽”

*

臨近子時,衆人已然開始往無盡地。

暗夜來臨之時,無盡地顯得異常荒涼可怖,崎岖的地形讓行走在上面的人猜不到下一步踩下去的時候究竟是沙坑陷阱還是沉睡的叢林蛇蠍,即使點了掌中火,也難以看清周圍的景象。

直到他們觸碰到了某個陣法的結界。

聽栖停了下來。

他早在進入無盡地的時候便變回了人形,手中握着匕首,精神高度緊張。

聽栖有點難以讓自己平靜下來。

方才無法解釋來源的奶白糖水,那兩段難以銜接的話中話,似乎都在側面證明了兄長的存在。

“聽栖一個人來,要我說多少遍”

平白在空中響起的聲音冷冷道。

看來是已經圖窮匕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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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李的一下很快就能嘎,翻不起任何波浪的(安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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