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盞燈

第21章 第二十一盞燈

這句話沒什麽問的必要, 此情此景什麽氛圍都不用多說,郦安筠顫唞的睫毛,微紅的眼眶都在宣告她們被席卷的情潮。但虞谷不依不饒, “郦安筠, 你要我做什麽?”

幾秒後她換了個問法:“你想和我做什麽?”

郦安筠:“這種事一定要說出口嗎?”

她羞憤得脖子都紅了,從小到大嫌棄自己太肉的人不知道她觸感多好, 她罵了很多次的骨頭架子力大無窮, 扛起她也沒問題。

外面冷風徐徐, 她們心底冒出來的欲望早在肌膚的摩挲下加倍增長,虞谷攥住她還在自己身上摸的手, 固執地要書面的答案:“要。”

郦安筠:“那你松手。”

她指的是虞谷圈住自己的腰, 剛才那根煙早就熄滅, 掉在地上。陽臺外是鎮上空寂的街道, 對面樓拉上了窗簾,只能看到隐隐透出來的燈光。再遠一點的星空和月亮成為一幅畫, 她們從另一座山上來。

虞谷:“不松。”

她低頭,額頭貼上郦安筠的額頭, 沒吹幹的發還帶着濕漉漉的冰涼, 卻無法消解剛才親吻蒸騰的索取。

虞谷又問了一遍:“你想和我做什麽?”

郦安筠被她問煩了,她狠狠撞了撞虞谷的額頭,“做什麽?當然是做啊,你不行我換個人去。”

這種地方她之前都沒來過,「換個人」顯然是氣話。

虞谷還要追問:“換誰?”

郦安筠突然有點難堪,她最擅長口是心非和态度惡劣, 別過臉說:“你不要就算了, 我找……”

她不知道自己鼓着臉的樣子過分可愛,後面的話完全沒機會說出口, 都被堵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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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安筠還沒從接吻的餘韻中清醒,就被人攔腰抱起,虞谷擡腿打開陽臺門,窗簾也只是勾手的事,哐當一聲伴随着窗簾落下,頭頂的燈被遮住,郦安筠看着近在咫尺的臉,“你确定?”

撩人的是她,現在假惺惺問确不确定的也是她,虞谷又氣又笑,“那是怎樣,我要是不确定呢?”

雙人床房的床很窄,或許是旅館過分摳門,單人床的寬都比之前郦安筠住過的更小,好像只有一米,更趨近學生宿舍的床的大小。

郦安筠:“那我……”

虞谷:“你還是閉嘴好了。”

燈被她關了,視線一片昏暗,彼此的呼吸交纏,郦安筠被堵住了嘴。

她這個人向來扭捏,就算虞谷多年沒和她接觸過也知道此人秉性難移。扭捏的人接吻卻很熱情,她們彼此都假裝很懂,實際上接吻全是亂來。

廉價的二合一沐浴露洗發水和郦安筠昂貴的洗護套裝味道交融,一瞬間她想到了十幾歲的和虞谷躺在一起的雨夜。

瓢潑大雨打在窗戶上,周絹花要去市裏參加退休人員朗誦比賽,郦安筠害怕一個人在家,很希望虞谷能留下來,但她天生嘴硬,寫作業的時候時不時看虞谷,虞谷也等着對方開口,但郦安筠就是不說。

還是虞谷看了眼外面黑沉沉的雷暴天,問:“我要不要留下陪你?”

郦安筠這才松了一口氣,面上一副「是你非要陪我」的樣,“好吧。”

這也是為什麽周絹花覺得郦安筠這樣壓根找不到對象的緣故。

虞谷什麽都知道,也很配合,尋常人交朋友的溝通問題在她們這裏好像都不算問題,虞谷甚至比田蘭月還了解郦安筠。

這些沒幾年細致入微地觀察和相處是根本得不出結論的。

郦安筠閉嘴不說話,但接吻要張嘴,最後她大口喘氣,也再也說不出什麽。

有人吻過她的頸側,掃過她的鎖骨,一路往下,青春期模糊的夢境好像成真了,郦安筠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才重新見到虞谷沒多久,就會……這樣。

她抽抽噎噎,昏暗裏虞谷無奈地問:“不知道的以為你是我搶過來的呢,不能配合點嗎,郦小姐。”

都在床上了她居然還挺禮貌,郦安筠有種自己在搞什麽特殊服務的錯覺,哼了一聲,“現在又不直接喊我名字了?虞老板。”

虞老板表面游刃有餘,其實根本沒這方面的經驗,她的手和郦安筠完全相反,修長有力,爬滿繭子,郦安筠都和人要做這種事了還挑三揀四,“你就不能保養保養你的手嗎?”

“很痛!!不要搓我!”

“虞谷你還是滾吧,你好沒用!”

郦安筠雖然音色不屬于嗲的那款,但一着急聲音就會尖幾分,好不容易營造的旖旎也被她的刻薄沖碎了。

虞谷:“那你教我。”

視線模糊,兩個人貼在一起,郦安筠嘴上指指點點,本質上也沒幹過這種事,兩個人的年紀加起來都年過半百多了,居然有種青春期偷嘗禁果的慌亂。

還好燈關了,不然郦安筠此刻通紅的臉頰會被虞谷看個正着,實際上她的心跳脈搏都急速跳動,睡裙半褪不褪,更像是慣性嘴硬,身體早就軟了。

郦安筠支支吾吾:“我也不會。”

虞谷哦了一聲,“那怎麽辦。”

她聲音含着混沌的笑意,在黑暗裏放大成細細密密的癢,郦安筠不可否認的是對方粗糙的手指拂過的地方都帶着魔力,還沒打開,就足夠讓她想要放浪形骸。

她和虞谷都不算青春期循規蹈矩的人,郦安筠只有成績好,實際上性格也不是老師喜歡的類型。

品學兼優放在她身上也有點怪,同學也都覺得她眼高于頂,像是瞧不起人。

虞谷成績一般,力氣很大,但也不是體育生,會在不喜歡的課上睡覺或者看課外書,如果被郦安筠發現還要被數落,實際上課外書是花郦安筠的錢買的。

她們不離經叛道,但也符合學生的一種類型。

但都沒加入過早戀大軍,頂多在暗戀賽道上慢吞吞踱步。

周圍安靜下來,隔壁還在打牌,不知道在放什麽年代的電視劇,還有鼓掌的音效。

郦安筠扯了扯被子,卻摸到了虞谷的手,她喂了一聲,“這很尴尬啊。”

虞谷和她擠在一起,她摟住郦安筠,貼在一起還是很容易心猿意馬,“這一定要說出來嗎?”

郦安筠:“就是很尴尬啊……”

虞谷笑了,她摟着郦安筠,兩個人卷在一起,仿佛交換體溫,居然比親吻還親密。

她也不着急,只是問:“為什麽突然想了?”□

郦安筠不說話,虞谷:“你在不好意思什麽?”

懷裏的人說:“我沒有。”

她說話的口氣硬邦邦的,虞谷還在笑,“你不會那天看到我就想和我做了吧?”

這話聽起來實在太得意了,郦安筠要是告訴她自己那些稱得上黃色超标的夢主角對方本人,恐怕虞谷要得意上天了。

虞谷性格不熱忱,但也有惡劣的時候,比如暴風雨天給郦安筠臺階下陪她睡覺,但會指示郦安筠給她寫作業。

這些都是報酬,她的寵溺并不是外婆想的那麽無法無天,郦安筠也必須支付相應的籌碼。

郦安筠:“滾蛋,我是那種人嗎?”

沒想到虞谷說:“我是。”

郦安筠靠在她的懷裏,青春期就過分發育導致不敢昂首挺胸的女孩如今身材不要太好,兩個人貼在一起溫熱的觸感更甚,沒了內衣的遮擋,虞谷都能感覺這種磨蹭帶來的變化。

她笑了一聲,郦安筠羞恥地罵她:“別笑,你不是也一樣嗎?”

虞谷:“我想到你以前讓我陪你去買內衣。”

那是初中升高中暑假的事,那個時候郦安筠因為胸大羞恥,恨不得買一些大胸顯小的內衣,又不好意思和外婆說。她就算升初中也交到比虞谷更熟的朋友,兩個人一起長大,連彼此什麽時候來月經都一清二楚,更沒什麽好害羞的。

郦安筠哼了一聲,她窩在虞谷的鎖骨,小聲說:“讓你幫我扣你居然還扣錯了,故意的吧。”

虞谷:“真的不是故意的。”

說來也奇怪,她們過去的記憶分布在周而複始的日常,多年後卻能記得清清楚楚,虞谷說:“當時我也很郁悶好嗎?”

郦安筠:“我還很羨慕你,就怎麽點大,走路健步如飛,跑步也很輕松……難怪她們說你像細狗。”

她一邊說還伸手去摸,虞谷的笑聲從喉嚨滾出來,她脖子被郦安筠說話呼出的熱氣折騰得很癢,對方還在使勁摸她的胸膛,虞谷的手拍着郦安筠的背,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滑過去的,“但我很喜歡。”

郦安筠還沒反應過來,此刻親密的氣氛更誇張了,她覺得好熱,腿一動就會撞上虞谷的腿,又想她長那麽高做什麽。

下一秒她整個人被虞谷往上提了提,剛才她嫌棄虞谷手指粗糙,此刻濕熱的觸感讓她差點暈過去。

郦安筠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她想:不是不會嗎?這不是挺會的?

偏偏有人還要故意問一句:“這樣可以嗎?”

郦安筠發不出正常的聲音,虞谷變本加厲,換了一只,“這邊呢?”

什麽都不會對她們來說也沒什麽,郦安筠和虞谷認識太久了,久到人生的很多第一次都是彼此一起經歷的。

一起炸家常油條,一起看電影,一起抽文具盲盒。

郦安筠領地意識很強,也不知道自己實際上摳得要死,同學錄上很多人對她的評價就是小氣。

不肯借橡皮之類的抱怨很多。

但她的橡皮、文具盒甚至鑰匙

扣經常會出現在虞谷的書包。

早就象征着她們不分彼此。

或許以後愛與欲望也能共享。

這樣的深夜一起體驗人生的第一次迂回深入,對象是虞谷的話,對郦安筠來說很安全。

就當她以為自己以前做的怪夢能徹底實現,沒想到虞谷的手機響了。

這種時候的鈴聲很煞風景,更何況虞谷的手機鈴聲還很不正常,居然是以前的牛奶廣告鈴聲。

郦安筠煩得要死,“你把手機給我關機了。”

虞谷預判了郦安筠要踹她的動作,直接抓住了對方的腳踝,她意猶未盡地嗯了一聲,夠到手機卻發現是她爸的電話。

虞磊沒事不會在這個給虞谷打電話,虞谷開了燈,一邊套衣服,“怎麽了?”

“小谷啊,你媽從樓梯上摔下來了。”

虞谷一邊聽一邊穿衣服褲子,郦安筠也坐了起來,她聽到了擴音裏的聲音。

虞谷對郦安筠道了聲歉,“我要回去一趟,明天早上我會來接你的。”

趙金鳳半夜在家裏摔了一跤,不知道是不是閃到了腰,她不想麻煩虞谷,但父親已經給虞谷打電話了。

郦安筠:“我和你一起去。”

虞谷:“不用,你明天不是還有事嗎?”

她速度很快,剛才的旖旎散去,神色緊繃,像是這些年她有無數個突發時刻。

郦安筠卻很固執,“我陪你去。”

虞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你就沒空休息了。”

她知道郦安筠對自己沒多少深邃的感情,剛才或許也有成年人瞬間的意情迷亂。

要留住郦安筠是一件很難的事情,虞谷從沒想過,她只是想和對方談個戀愛,彌補自己這麽多年被抽走的遺憾,或者是遺恨。

郦安筠:“你不是更沒休息嗎,我可以和你換着開車,你天亮還是要去鴨鳴村上班的不是嗎?”

她很難想象一起逮着時間睡覺的虞谷過這種颠三倒四、作息混亂的生活到底有幾分是自己的選擇,剛才短暫的溫存足夠她心裏泛起無數憐惜,像是冥冥中有聲音告訴她。

你要是再不珍惜,就會永遠失去。

沒什麽會一成不變的。

也沒什麽會在原地永遠等她。

虞谷像是深海裏的燈塔,郦安筠遠航數年,在海浪裏颠沛以為自己鐵石心腸從不懷念,卻不知道她好多次錯把海面上的餘光錯認成燈塔的信號光。

她是口是心非,卻不是頑石。

虞谷沒再勸她,帶着郦安筠走了,車一路卡着限速開到的家。

郦安筠第一次到虞谷老家的房子,自建房門口院子很大,門開着,虞谷進去把趙金鳳抱了出來放到車後排,趙金鳳還在勸虞谷說沒事的,奈何虞谷态度強硬,過了一會她才看到副駕駛座的女人。

郦安筠和她打了聲招呼:“阿姨好。”

這個點郦安筠在還挺讓人納悶的,趙金鳳還沒開口問,虞谷就說:“去醫院拍個片,沒問題我送你回來,小杞明天……”

虞小杞明天還要上學,虞谷蹙着眉開車,郦安筠坐在一邊看她,深夜路上漆黑,卡車的遠光燈掃過田埂,郦安筠說:“我送她上學。”

虞谷:“什麽?”

趙金鳳都愣了,她不懂這倆人怎麽又好上了。

郦安筠:“你去鴨鳴村上班,我送小杞去上學。”

虞谷問:“你工作呢?”

郦安筠:“一天其實差不多了,明天本來就是作補充而已。”

她頭發淩亂,完全沒趙金鳳上次看她那麽精致,卻更像是卸下了盔甲,顯得柔軟許多。

虞谷:“對不起。”

她不想麻煩郦安筠,“我一個人……”

郦安筠看出她之前連軸轉的狀态了,或許她總是帶着雞毛翻山越嶺,在一次次熱鬧的宴席裏自己寂寞。

家裏仍然有無窮的瑣事和責任,當年虞谷的夢想是做高級酒店主廚,她的專業是食品化學和營養學,一切原本應該按部就班,她也可以成為一個閃閃發光的,符合郦安筠要求的人。

可是命運就是波瀾起伏,閃閃發光的反義詞是風塵仆仆,她被紛雜的家庭拖住,早就沒了走出去的可能。

郦安筠:“送小朋友上學而已,我還沒送過,你讓讓我會死嗎?”

她的溫柔轉瞬即逝,此刻的口氣才符合她的作風。

虞谷笑了,她沒說謝謝,只是在街口紅燈的時候深深地看了郦安筠一眼,說了句只有郦安筠聽得懂的暗號——

“改天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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