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盞燈
第24章 第二十四盞燈
虞谷開車過來還要時間, 郦安筠送完小孩後又回家眯了一會。
鴨鳴山的白事持續三天,天氣很好,村裏不少老頭老太太在外面曬太陽, 得知虞谷要下山, 唱到淩晨四點換班這個時候才睡醒的邱艾問:“能給我帶杯咖啡嗎?”
她還捧着一個海碗吃早飯,路過的小孩看她比狗盆還大的碗笑得很大聲, 邱艾完全沒戲臺上的模樣, 眯着眼看着逆光的虞谷:“我要海鹽焦糖味的, 謝謝。”
路過的儀葬隊叔叔不太理解年輕人的愛好:“有什麽好喝咖啡的,不是有茶葉嗎?”
邱艾:“我喝得滿嘴茶味, 受不了了。”
她愛好歸愛好, 也沒到随身攜帶一些沖咖啡用品的地步, 又問虞谷:“你知道怎麽點嗎?”
虞谷:“為什麽是我點, 你點了我給你去拿就好了。”
另一個儀葬隊的小明星路過,喲了一聲, “不給跑腿費啊,那我也要一杯。”
崔蔓聲音聽上去懶洋洋的, 邱艾看了她一眼, “你那茶杯一沒水就有小妹妹給你添茶,不像我,我唱得嗓子都啞了……”
她一邊說一邊還往嘴裏塞茶葉蛋。
被指控的人還挺無辜,早晨的高山山村雲霧缭繞,鴨鳴村鴨子不多,羊倒是不少, 走路不注意就會踩到羊糞。
虞谷:“先給錢。”
她還給吃完飯的狗擦了擦嘴, 幹這行的人多半認識,就算不是一個班子的一年到頭碰見幾回也都眼熟了。
虞谷的狗是只純種田園犬, 力氣很大,還能幫虞谷扛口鍋,才一天而已,都能學會放羊了。
她看狗的眼神親昵無比,崔蔓還忍不住嘴賤,用鞋尖撞了撞邱艾的鞋,“你看虞谷對狗都比你溫柔。”
Advertisement
邱艾喜歡虞谷嚷嚷得人盡皆知,中年大叔阿姨壓根沒往那邊想,剩下的則是完全看出來邱艾就是調戲虞谷而已。
坐在一邊來考察的孫盎然一行人若有所思。
邱艾罵了崔蔓一句,又對虞谷說:“你不是順路嗎?”
“你下過道沒幾分鐘就有咖啡店吧?”
邱艾不是揚草人但不妨礙經常從隔壁縣城溜達過來玩,剛才過來吃飯也聽到孫盎然她們在聊天,提到郦安筠不在。③
她哼哼兩聲:“你反正要去接郦小姐,順路買買怎麽了!”
一般人都聽得出她們還挺熟的,虞谷也不否認,“你點完把取餐碼發給我。”
一邊的崔蔓咦了一聲:“郦小姐不在嗎?”
她看了眼還在吃飯的那桌,大家對來考察的小隊伍也都很客氣。行業相關,一般人覺得晦氣,更別提采訪問點心路歷程了。無論是敲鑼的還是擡棺的大叔都挺喜歡和她們聊天的。
村裏有些老人剩下的日子也不多,特別愛照相,這幾個人還真的拍了不少,說是之後會洗出來讓人送來的。
邱艾搖頭:“不在啊,我聽說昨晚虞谷開車帶她走了,不知道怎麽只回來了一個。”
她難掩八卦,又要裝模作樣壓低聲音,實際上誰都聽得到:“聽說你們睡在一起啊?”
崔蔓吹了一聲口哨,被打趣的當事人這些年被生活磨砺得臉比城牆厚,反問:“那不然和你睡?”
邱艾像是被捶了一拳,別過臉說:“那我還不如和崔蔓睡。”
崔蔓像是路邊看熱鬧被拽了進去,喂了一聲,“誰要和你睡。”
虞谷已經帶着狗走了,她揮了揮手:“要喝的過兩個多小時再點吧。”
她開車回去還要時間,好在這兩天天氣不錯,山路彎彎,白天風景很好,雞毛坐在副駕駛座探出窗外吹風,被郦安筠嘲笑老土的車載U盤模式音樂正在放十年前的歌單。
虞谷從小到大的生活沒什麽多樣的娛樂,反而是學生時代的郦安筠每年都要寫很多願望,比如去看演唱會,比如得到某歌星的簽名……相比之下虞谷只喜歡收集雜志贈品,還經常被郦安筠征用貼文具盒了。
虞谷加了郦安筠的微信,對方的朋友圈和自己一樣拉不到底,工作也占了大部分,但仍然能看得出她工作之餘的探索世界,或許是在出差之地的打卡。
她們實在沒什麽共同好友,虞谷也不知道對方的評論是什麽樣的,只是默默點贊。
結果不小心點太多,剛才郦安筠還特地發微信罵她:有完沒完了,我後臺的紅點提示都是你的。
虞谷回:你不是和小孫說關了朋友圈入口了?
郦安筠秒回:你怎麽還和小孫聊上了。
虞谷:也不用這麽警覺。
她的用詞很容易把郦安筠惹毛,接下來都是郦安筠兩個字的罵句,文字都能自動轉語音。
虞谷還挺受用,開車前回了一句語音:“我就是想看看你這些年在幹什麽。”
這些年三個字輕飄飄,實際上過了太多,太多年。
一條狗一年就可以長成大狗子,一個人一年沒什麽變化,十年卻也天翻地覆。
她們的身體比感情率先靠近,實際上仍然隔了萬重山。
學生時代沒談過像是騎驢上路之前的吊在眼前的一顆蘋果,這顆蘋果至今仍在,搖搖晃晃到彼此只咬了一口。
具體什麽味道還要嘗嘗第二口。
郦安筠也發了語音:“看完了有什麽感想嗎?比不上虞老板生意興隆,還能賣那麽多花生醬。”
她在虞谷還沒加上微信前就率先浏覽了虞谷的視頻賬號,這個行業男人居多,虞谷相貌中等偏上,氣質身型都和村不太相關,很多人還以為她和很多賬號一樣
是工作室人設。
但她不是每個視頻都是同一場景,看得出家裏是農村自建房,院子很大,日常發得很随意。不工作随便炒幾個菜都色香味俱全,偶爾發一些做飯教程,居然還有田間勞作的視頻分類,也是為了引流櫥窗裏的花生醬和糯米燒酒。
好看的人幹活賞心悅目,視頻底下經常有用戶對虞谷的手大誇特誇,殺個魚誇、殺雞誇連拔豬毛都要誇。
最後補上一句郦安筠看了都蹙眉的騷話。
她開車回家躺在床上還回味了一遍,發現這騷話說得也算恰到好處,虞谷力氣很大,郦安筠被她抱着穩穩當當,手指粗糙也算別有風味,嘴唇……算了真的。
再想又睡不着了。
郦安筠沒去看虞谷的回複,縮回去補覺去了。
等她被鬧鐘叫醒的時候聽到了房間外的聲音,田蘭月已經起床了,不知道在和誰說話,還挺客氣的。
這聲音也很耳熟。
虞谷?
郦安筠打開門,虞谷正好從她房門路過,現在不到早上九點,田蘭月似乎要出門。
“你醒了?”
虞谷問,目光掃過郦安筠的睡裙,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笑了一聲。
郦安筠驚訝地問:“什麽時候來的?”
虞谷的頭發有點亂,嘴唇也幹幹的:“就剛剛,阿姨給我開的門。”
郦安筠又看向田蘭月:“媽媽你不是要睡到中午嗎?”
田蘭月坐到換鞋凳去了,似乎要出門:“差點忘了今天還要去你外婆家做豆角醬,要是遲到了要被罵死的啦。”
媽媽也會被媽媽罵,郦安筠難掩幸災樂禍,一邊的虞谷把她的壞笑盡收眼底,伸手勾了勾郦安筠的手指。
當事人吓了一跳,對上虞谷似笑非笑的眼神,夜半溫存的觸感卷土重來,她的心慌了兩秒,不服輸的德性占據其上,反手握住了虞谷的手。
田蘭月:“那你們也路上小心啊。”
郦安筠:“我送你去?”
田蘭月:“你送我幹什麽,我開你的車就好了呀,虞谷不是接你去山上麽?”
她剛才在電話裏也聽周絹花說晚上虞谷的侄女來她那裏住,“你媽媽我準備晚上去你外婆家烤肉,欸虞谷你侄女愛吃牛肉還是羊肉啊。”
一般人是不會在老人家搞烤肉和涮鍋的,田蘭月就是這個德性,郦安筠可能還比她養生一些。
虞谷:“都吃的。”
她也知道這很麻煩:“我讓人把肉送到外婆家裏去好了。”
田蘭月剛要拒絕,虞谷已經把電話打出去了,她都沒松開牽着郦安筠的手,兩個人一個人袖口很長,一個睡衣的袖子長長,從田蘭月的角度也看不出什麽,頂多是站在一起。
實際上被田蘭月看到也沒什麽的,但郦安筠突然不想把田蘭月很滿意虞谷這件事告訴當事人。
她壞心眼地縮手,打電話的人還在和肉鋪老板說話,習慣性地攥住郦安筠的手指。
虞谷挂了電話,“老板說半個小時後送到外婆家。”
田蘭月還要客氣一句:“那多不好意思。”
她瞄了一眼兩個人靠在一起的身體,搜了一眼郦安筠,似乎對女兒的心事了如指掌。
虞谷:“應該的。”
田蘭月笑得很燦爛,“那我走啦,小谷你中午還要做飯吧,開車一趟趟的多累啊。”
女人還要假模假樣地數落郦安筠幾句:“像什麽話,幾歲了還要人親自接你,多大派頭。”
郦安筠:“您快走吧。”
田蘭月關上門走了,郦安筠也快被指縫交疊的熱度折磨死了。
她十幾歲都沒這麽火熱的時候,可能是學習腦子,柯渺到現在還認為郦安筠精力異于常人。
郦安筠企圖抽手,虞谷直接摟住了她,她的擁抱很有力,下巴靠在郦安筠肩上,似乎在聞對方身上的味道。
郦安筠:“離我遠點,一股早飯味。”
虞谷哭笑不得:“我做飯又不穿這身。”
郦安筠口是心非第一名,“反正就……”
她的嘴被堵住了,一股薄荷的味道拂面而來,郦安筠吓了一跳,慌亂中手抓住了虞谷的外套口袋,結果摸到了一兜薄荷糖。
有些人表面襲擊實際有備而來,要治療郦安筠的口是心非就是用行動證明。
淺親可以打開她一條縫,深吻可以讓這顆含羞草自己打開,露出柔嫩的內裏,讓虞谷懊惱自己當初為什麽望而卻步,郦安筠分明裝腔作勢,擅長僞裝。
她最懂對方,也過分順從對方。
這個人是被她養成這樣的性格的,她應該最清楚要怎麽對付她。
就像現在捧起郦安筠的臉,接吻後氣喘籲籲又迷離的眼神還要追随着虞谷,郦安筠分明意猶未盡,卻因為親吻軟得站不住腳,幾乎貼在虞谷身上。
虞谷:“剛才是誰嫌棄我?”
郦安筠瞪她一眼,“滿嘴薄荷味,讨厭死了。”
一般這裏就點到為止,虞谷還偏要問:“真的讨厭嗎?”
郦安筠不說話,虞谷又要吻她,郦安筠怕自己再親下去要去換褲子,狠狠踩了對方一腳,“不讨厭,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