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五十盞燈

第50章 第五十盞燈

虞谷沒說話, 她只是去親吻郦安筠,她明明可以多年不見郦安筠,卻會因為在一起後的幾天思念如狂。

都說由儉入奢易, 由奢入儉難, 虞谷在這個時候深有體會。郦安筠試圖親吻後再和虞谷說兩句,虞谷卻問:“真的不做嗎, 回去之後還有事, 晚上我們也不能睡一起。”

兩個人都和父母在一起, 關系不公開都是女生留宿放在這個歲數也有幾分怪異。雙方家長都知道她們談戀愛,也不能堂而皇之地登門拜訪, 總要找個理由。

郦安筠趴在虞谷肩頭喘氣, “那你晚上別走, 我們再住一晚怎麽樣?”

虞谷中午幹完活就結束了, 她嗯了一聲,“那現在不做了。”

她身上還帶着夜霧的味道, 室內的空調暖風也難以驅散,郦安筠卻被她勾出了欲望不肯松手:“來都來了。”

虞谷笑出了聲:“說實話我很困。”

她這個理由用過很多次, 郦安筠知道她很缺覺, 這個時候毫不體貼直接把虞谷摁在床上,“我不管,我都清醒了。”

她們從小在睡眠時間就不等,虞谷說時差也情有可原。郦安筠就不理解為什麽虞谷明明早睡晚起上課還能趴在桌上睡,自習課更是全然放松,晚上做題目做到一半還能睡。

如果不是體檢沒問題, 她都懷疑虞谷有什麽毛病。

外婆倒是沒覺得有什麽, 她清楚小孩之間的差異,也一直勸郦安筠管好自己少管別人。

別人的概念很多種, 郦安筠可以把許多人放進去,唯獨虞谷讓她猶豫好久,幹脆放到了自己身邊。

她的時間可以無限等分,習慣了奔跑的人也要适應喜歡的人的節奏,郦安筠問:“你是不是腎虛?”

虞谷想了想,手指搭在郦安筠的脈搏,她明明什麽都不會,居然匹配皮囊也演得出一些高深莫測,“是你很容易脫水。”

郦安筠被反将一軍,扒了虞谷的外套,又狂野地掀開對方的馬甲,扣子馬甲吧嗒吧嗒,虞谷笑出了聲:“強搶民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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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安筠捏住虞谷的下巴,“你給我閉嘴,每次都好煞風景。”

她湊過去,下樓披着的外袍早就掉了,裏面是郦安筠出門帶的睡衣,領口打開,在昏暗裏搖晃得讓人手癢。

虞谷別開眼,郦安筠嗤了一聲,又摸了摸她的脖子:“咽下去什麽了啊虞師傅。”

有只手從側邊往上,直接揭開了郦安筠睡衣的腰帶,郦安筠微微往前靠,還要嘲笑虞谷偶爾的裝腔:“你最好等會兒別說你想睡覺。”

貼在臉上的觸感很惱人,虞谷啄了一口郦安筠就開始叫。

她笑了一聲,被子往上卷,把郦安筠從上到下親了一遍。

她一控制不好力氣就過大,郦安筠卻很喜歡不受控制的虞谷,下一秒對方會懊惱地嘆氣,郦安筠只要夾住她的手,就可以得到更強烈的回應。

每次這樣的瞬間郦安筠都以為自己可以掌控虞谷,卻忘了有些人早就習慣油烹火烤,也知道食材要怎麽浸潤才可以達到口味的最佳。

虞谷喜歡郦安筠不受控制的痙攣,難以抑制地呼吸,和撓在自己的脊背的觸感。

還有她受不了瞬間變調的聲音。

郦安筠又輸了,她最後還要強撐着攥住虞谷的手:“你別跑。”

虞谷:“我跑什麽,我一直在這裏。”

她坐在床沿穿衣服,又要撈走擦郦安筠身體的一次性毛巾,“我去上工了,你睡醒了給我打電話。”

□□的虞師傅打着哈欠開車去了隔壁村,沒過多久柯渺就開車來了。

主辦方訂了不少小蛋糕,場地已經擺好了,她湊過去看虞谷做飯,大鍋的水沸騰,切好的肉用臉盆裝着被虞谷倒進去。

兩個大媽擡着的盆虞谷一個人就能應付,看上去也沒什麽吃力的,柯渺看過還是感慨:“你是不是練過啊?”

就算在室外搭棚做飯只要開竈了就很熱,虞谷脫了外套,換了一件之前穿的工作衣,都沒空看柯渺:“你辦完事了?”

柯渺篤定她練過,心想郦安筠吃得消嗎?

隔了一會她又看了兩眼看臉斯斯文文的虞谷,心想關我屁事,指不定郦安筠從小吃到大還裝不熟。

“擺好了,蛋糕等你涼菜上去再放吧。”

柯渺聳聳肩,她又問虞谷:“我聽郦安筠說這兩天也在山裏,你知道她在哪裏嗎?”

虞谷:“就隔壁村。”

她做飯很忙,但也不妨礙聊天。

現在一群短視頻網友挑三揀四說廚師處理食材不戴手套,虞谷就是這樣的,但她手好看,即便風格粗暴也有種狂亂的美感,柯渺看了兩眼,發現她撸上去的袖子還有咬痕和撓痕。

柯渺啧了兩聲,識趣地沒問了。這個村子今天有活動來的人還挺多,禮堂在開會還有急着,也有老人相攜而來舉辦婚禮,等柯渺走了,虞谷還沒休息。

都是婚禮相關的主題,金婚的要求更高,虞谷還要用南瓜雕鴛鴦,不少小孩都跑來看。

柯渺拍了好幾張照片,多圖裏還要夾帶私貨,特地提醒郦安筠看,還單獨給郦安筠發了幾句——

虞谷南瓜雕鴛鴦、蘿蔔雕連理枝厲害死了,她給你雕過玫瑰花嗎?

郦安筠你不是吧,這都十點半了你還沒起床?

是不是沒力氣啊?

十點半郦安筠是醒了,她感覺自己睡了一個世紀那麽長,還做了不可描述的夢。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發現胸口疼,隔了一會回味過來不是夢,又去撈手機。

虞谷的消息一條沒有全是柯渺的攝影作品,朋友圈還有不少消息。

郦安筠一條不落看了,虞谷在農村背景裏做飯也別有風味,雕個南瓜視頻裏還有小孩的哇哦聲。

郦安筠滾了兩圈,心想她雕南瓜算什麽,在我身上咬出花來才是真的。

之前我反駁柯渺幹什麽,的确是狗啊,又舔又咬,在被子裏聲音回響,還不讓郦安筠并攏雙腿。

她給柯渺回了一個表情包,又給這位同學的朋友圈事業點了個贊,發現評論不少高中同學還挺熱情——

看到虞谷了?

柯渺回:那可不,虞師傅主場。

那下周同學會她會參加的吧?

柯渺回:下周還我親戚生日,她主廚呢,同一天趕得上就來呗。

虞谷現在可有名了,我都排不上隊,你原來能插隊啊!

柯渺回:我上面有人!

還有人打聽虞谷的感情問題,看上去不是愛刷視頻或者沒刷到虞谷官宣的。

郦安筠看了好半天,才發現大家完全不知道自己和虞谷在一起了。

郦安筠又檢查了自己的朋友圈,她自己也沒多發,基本是工作相關。

她想起柯渺說自己無聊,這個瞬間挫敗異常,閉着眼卷起被子,床頭燈亮着,外面天光大亮卻照不進來。

郦安筠看到了燈下民宿便箋上的字。

虞谷的字不算好看也不算難看,只能說普通,考試不會扣卷面分但也不會給老師一種漂亮的感覺。

擅長拿分的郦安筠卷面也要漂亮,經常被當成範本,寫空白本也不會歪歪扭扭。□

如果是十幾歲的她看到這張便箋,恐怕第一時間看的不是內容是格式排版和落款是否正确。

現在她看便箋不懂虞谷什麽時候寫的,對方走的時候郦安筠還沒完全睡着,她還感受到虞谷的親吻落在自己額頭。

虞谷在便箋也寫她的全名。

【郦安筠,我沒有改變想法。

希望接下來的時間我們能好好相處。

你也不用多想,蒼城更适合你,揚草更适合我。

我等過、努力過、得到過就滿足了。

我們是很合适,但不是天作之合。】

天作之合四個字虞谷都寫了好幾遍,還有錯字,估計拿手機查過。

這也沒幾個字,郦安筠都能想到虞谷是怎麽絞盡腦汁寫的了。

便箋下壓着的是郦安筠熬夜寫的未來計劃書,有圈畫也有批注。

郦安筠寫這類東西很喜歡分類,按照論文的格式排版,版式一直是她引以為傲的。為了不讓這份關于未來的計劃書顯得過分嚴肅,她還挑了好看的背景模板。但民宿店裏的打印機沒有彩印,打出來糊了一片,郦安筠的赤誠之心在翻頁看到這樣的印刷質感就快氣絕了。

前一頁虞谷就圈出了郦安筠難得書面感性的「序言」部分,在邊上寫:太文藝了。

後面郦安筠對自己性格的深度分析包括優缺點虞谷圈出「脾氣不好」,又寫:還挺有自知之明,但也還好,我可以忍受。

忍受什麽!有這麽痛苦嗎?!

第二部分郦安筠深度分析自己和虞谷的興趣愛好生活習慣得到的全是叉叉。

虞師傅中規中矩的字留下殘忍的評語:也不用這麽勉強湊到一起。

她還要誇郦安筠一句:看來你寫工作總結真的一流,難怪之前副業是潤色文章。

郦安筠忍不住罵了句髒話,房間寂靜,她氣得恨不得現在就給虞谷打個電話。

可那張便箋還放在一邊,沒改變想法,好好相處,不用多想,滿足,合适。

不是,

天作之合。

郦安筠天性裏的倨傲再次被勾出來,她想到虞谷進門那個過分纏綿的擁抱,還有平淡口吻說的大學四年。

她跟着郦安筠的社交軟件打卡,明明郦安筠也出過讀私信的視頻,也給粉絲或者學妹解答過疑問,代表她是看後臺消息的,虞谷依然沒有發一句我是虞谷。

如果這麽多年的斷聯郦安筠是主謀,那虞谷也是從犯。

郦安筠想:她有什麽資格說她擅長等待,我看擅長忍耐。

罵人的話很多,郦安筠咬着唇,目光在那張便箋反複流連,仿佛虞谷讀這幾行字的聲音也響在耳邊。

虞谷可以固執地等待她回來的機會,哪怕微乎其微,足以證明她天性執拗。

她也可以放棄這份得到過的感情,她的執拗帶她順從

,也帶她不屈,開着卡車繞過盤山公路,看日出日落,風霜雨雪也沒關系。

郦安筠明知道虞谷是怎麽想的,看到她真的毫不留情地把心裏話說出來還是很難過。

她需要消化,再次……再次鼓起勇氣。

下鄉補辦婚禮的活動圓滿完成,虞谷收拾完東西也拿到了酬金,收拾好一切去了民宿。

前臺還是早晨那個妹妹,她看着近在眼前棉服外套拉到最頂上的女人,說:“不好意思,房號悲歡的客人已經退房走了。”

頭發紮得半高的女人似乎不意外,沖前臺笑了笑:“謝謝。”

她還拎着個保溫桶,背影看上去比氣質還可靠。前臺想到早晨對方被拎着領子弓着腰笑着往前走的樣子,還有一個小時前退房的漂亮姐姐微紅的眼圈,不明白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麽。

虞谷給郦安筠打了個電話,無人接聽。

她給對方打了個微信電話,面前是紅色的嘆號。

民宿管家又接了新的客人,人還挺多,虞谷逆流而下,走到停車場開車走了。

虞谷開車下山等紅燈的時候邊億打來電話:“你事情辦完了?晚上一起吃飯嗎?我煩死了。”

她明顯有牢騷要發,又問虞谷:“郦安筠呢,你是不是和她一塊,我看柯渺發朋友圈暗示你倆有一腿呢。”

都不用虞谷說話,邊億都能叭叭一大堆:“雖然說我們這個地方還很傳統,但現在也不是不能理解。”

“也不用你官宣,我剛才翻你朋友圈,你都不發和郦安筠的照片啊,全是生意。”

邊億的事業心不亞于虞谷,但她沒虞谷要養家的疲于奔命,人還是松弛的,也很擅長排解郁悶。

這次純粹是接了新項目合同簽完還忐忑,想借故和郦安筠探探她那位朋友老板的底細。

虞谷這邊還有車聲,中午太陽很好,她看了眼飛馳而過的公路林樹,淡淡地說:“我聯系不上她,你可以直接給她微信語音。”

邊億沒明白:“她出什麽事了?”

虞谷淡淡地說:“我應該被拉黑了。”

邊億更不明白了:“你倆吵架了啊?”

虞谷給郦安筠發了短信,對方還沒回複,“還沒來得及吵架。”

“什麽情況啊,那晚上還能一起吃飯嗎?”邊億嘆了口氣,“郦安筠這脾氣。”

虞谷:“不是她,是我的問題。”

“得了吧你,”邊億很了解虞谷,“你脾氣還不夠好,分寸有的。”

過了兩秒她又說:“就是偶爾太有分寸了,顯得邊界感很強,表面好說話,實際上也就那樣。”

“但郦安筠對你來說不一樣,不應該吧。”

虞谷沒開車載音樂,前臺說她給郦安筠叫了車,是揚草的拼車群,有人順路從村子裏走就把郦安筠捎走了。

這也很正常,那個小妹妹還再三保證不會出事的,給虞谷看了司機的微信,說是村子裏某個做生意的阿姨,只是順路而已。

“是不一樣。”

一路紅燈,虞谷的人生似乎也從來沒暢通過。她習慣了這樣停停走走等待的人生,舍不得珠光寶氣的郦安筠沾染自己這一身惱人的塵埃。

廚房的油煙、調料的香味和刺鼻、不鏽鋼盆桶鍋碰撞。

卡車、村道和豁口的老碗。

都和郦安筠不般配。

虞谷想:我招惹她幹什麽呢。

另一方面她也清楚自己的不甘心,就算重來一萬次,她也不會後來這一次的主動。

只是她提前預設了別離,沒當年那麽心灰意冷,好的壞的明天都會來。

時間最溫柔也最無情,把親吻變成撕咬,她要郦安筠和她一樣遍體鱗傷,又卑劣地希望對方遠離她,去更遠的,沒有自己的未來。

虞谷說:“但總會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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