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五十一盞燈

第51章 第五十一盞燈

沈願感冒之後工作沒停, 晚上就夾着咳嗽開了好幾個小時的會。

孫盎然早上收工就回了蒼城,開會的時候人在公司,導致她從沈願沒關的視頻會議畫面裏看到郦安筠特別震驚, 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郦姐不是上午還在民宿嗎?不是和虞師傅在一起嗎, 怎麽現在到沈總家裏了,她速度怎麽這麽快?!

沈願在蒼城的房子離郦安筠的公寓不遠, 郦安筠都沒回自己家, 到了之後直接打車過來的。她摁門鈴恍若催命, 沈願還以為是什麽必須她簽收的文件,打開門就是一張火氣沖天的臉。

黑色的長發随便夾在腦後的沈願驚訝地看着來人:“郦安筠?”

郦安筠直接進去了, 沈願喂了一聲, 因為感冒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刺耳:“你不是在你老家嗎, 怎麽突然過來了, 還不打招呼。”

郦安筠口氣也不好,順便翻了翻舊賬:“你之前不打招呼來我家的時候我有罵過你嗎?”

沈願閉嘴了, 那次她喝得酩酊大醉,也得虧去了郦安筠家。

沈願的公寓裝潢偏中古, 她喜歡老古董的東西, 不少都是特地搜集的,玄關上還擺着一個老式的電報打字機。室內燈光都經過精心設計,氛圍很好。

郦安筠也就來過兩次,她一路狂奔,從揚草到蒼城也要大半天,她在路上和田蘭月說自己出門兩天, 也沒多說, 現在才給田蘭月發了個定位:我在沈願這裏。

沈願也看出了她的狼狽,這恐怕是郦安筠這些年最不修邊幅的時候了, 她給對方送了一杯熱水,說:“我會還沒開完呢,你等會兒啊。”

郦安筠陷在沈願公寓柔軟的沙發,卻不怎麽想看手機。

虞谷的便箋還躺在郦安筠外套的兜裏,那份打印出來的計劃書都被郦安筠撕了。她憋着一股氣打車下山,直接拉黑了虞谷的微信,手機號碼還沒舍得拉黑,結果收到了虞谷的短信消息——

那我們這算分手了嗎?

郦安筠沒回複,把她的手機號碼也拉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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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想自己實在是太好說話了,虞谷簡直是踩着她的心踐踏了,她都這麽認真規劃彼此的未來,為什麽虞谷一點機會都不給,還要這麽殘忍地全盤否認呢?

沈願的線上會議原本就是針對外派出差小組的,資料部分全部結束,需要一兩天整理和版式設計。現場的施工又要和室內設計的裝置配合,就算材料全部準備好,有經驗的隊伍最快也要四五天,更別提簽約的是沒經驗的裝修隊了。

老板邊億雖然也有經驗,但不多,頂多是裝修過縣內的戲劇禮堂,沈願開會重點講了這些。

郦安筠閉着眼,小組裏的人也在視頻裏看到她了,孫盎然就收到了小陳的消息:不是吧,郦姐居然到蒼城了?

孫盎然慢慢吞吞的,很早出發也晚上才到,她猜郦安筠是生死時速,極限換乘,到蒼城了直接打車的。

小陳又發:受什麽刺激了,我們走的時候不還甜甜蜜蜜在樓下等着的嗎?

孫盎然都冒死給郦安筠打電話了,也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她比誰都好奇,但又不敢問,等到會開完了才在窗口輸入一句:沈總,郦姐怎麽來你這裏了?◇

沈願往後看了一眼,郦安筠還縮在單人沙發裏,閱讀角的筒燈光線灑下,郦安筠的面孔都有些失真,像是靈魂抽離,人一看就是受了很大的刺激。

沈願想了想,說:“大概是來做心理咨詢的吧。”

孫盎然還沒來得及問點別的,視頻會議就結束了。

沈願戴着頸托,看上去和戴着伊麗莎白圈的貓沒什麽區別,她的貓從貓窩跳出來,去抓郦安筠剛從背後拽出來的毛絨熱狗鑰匙圈,估計是小貓的玩具。

郦安筠直接丢給了來人,沈願接過扔到另一邊,她的美短就這麽一躍而起,掉在了地上。

郦安筠平時還會逗逗貓,但她本質對寵物沒什麽巨大的熱愛,只是養了就要負責。其他小貓有的她的小貓也要有,導致她家的貓壯碩程度一騎絕塵,帶回家經常踩得田蘭月尖叫,說哪來的鉛球。

沈願坐到她對面地毯的豆袋上,問:“什麽情況啊,我只知道小孫要回來看産品打樣,不知道你也要來啊。”

她還有閑心開玩笑,啞了嗓子的沈願至少比平時魅力減個一半,郦安筠和她認識很多年,也沒什麽好欣賞她的,還沒說話,沈願又說:“還是你同意和我簽約了,本人boss直聘,合同現在打也可以,就是公章……”

郦安筠閉了閉眼:“沒空和你開玩笑。”

沈願拎起一個抱枕,說:“我沒開玩笑,所以你到底什麽情況?不是戀愛中嗎?總不是失戀了吧?”

郦安筠這段戀愛不異地都算聚少離多,速度都快趕上沈願喜新厭舊的程度了。

問題是她的新人也是她的舊人,符合沈願前段時間看的破鏡重圓電視劇。

郦安筠嗯了一聲:“是啊,她居然問我是不是分手了。”

沈願大學和郦安筠一起上的,四人間就她和郦安筠關系最好,剩下的兩個同學早就轉行,其中一個早早結婚,另一個去年結婚,也在蒼城定居。沈願和郦安筠坐在一桌,還受到了不少調侃。

人和人的緣分很難出公式範本,沈願知道郦安筠什麽脾氣,也知道她每一次應付調侃給的模板或許早有人選。就是沒想到她能把戰線拉得這麽長,開始到結束又短得離譜。

“人果然不能愛情事業雙豐收,”沈願笑了一聲,“那你還是回來做我的合夥人吧。”

“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沈願手上還有不少項目,“要外國人也有。”

郦安筠哪管什麽外國人,她口味僅此一個,目前還處在吃得很滿足的階段,如果只是談戀愛,或許還能續時長。虞谷不一樣,她的未來沒有給郦安筠位置。

想到這裏郦安筠又難過得要死,“我就不懂,我寫得明明白白的,她為什麽就……”

沈願還記得昨天的意見,問了句:“你真寫計劃書了?”

郦安筠嗯了一聲,她還納悶:“不是你的建議嗎?”

沈願沉默兩秒,“挺合理的。”

郦安筠有些忐忑:“怎麽了,你談戀愛不寫?”

沈願難得沉默,她杯子裏的熱水冒着熱氣,燈下她偏冷的面孔浮上幾縷無奈,“我寫這種東西幹什麽,我又沒打算這麽早和人定下來,都是玩玩。”

郦安筠哦了一聲:“我不想玩,我就是想……”

她倆從相貌看怎麽看都是郦

安筠更符合「玩玩」的類型,實際上相貌更乖的沈願才是放蕩不羁的那一個。

郦安筠還在前公司做業務的時候就老聽到關于沈願一些不好的傳聞。

同性戀沒什麽,沈願在感情方面撩大于相處,沒有真心過。

郦安筠頓了頓,她深吸了一口氣,難掩眼眶的酸澀。她後仰靠在沙發,又抿了抿口紅掉完的唇,在燈下虛弱得和平時生機勃勃的樣子完全相反,“我不是和你說過嗎,我想和她結婚。”

“結婚啊,”沈願拖着音,還挺羨慕,“我談了這麽多段,都沒人想和我結婚呢。”

郦安筠還不忘刺她幾句:“願意和你結婚的都被你吓跑了。”

她還記得前年業內有個國外文學家藝術展,牽頭的是丹麥某藝術品經紀人 ,顏值當然沒話說。當時郦安筠就在吃瓜群衆撿到不少現場照片,她還轉發給沈願,沈總當場辟謠沒有被求婚。

“別說我的,說說你吧,”沈願嘆了口氣,“你這麽跑過來也挺厲害的。”

“剛才小孫在視頻裏看見你還驚訝呢,她都才到沒多久,你早上也不是和她一起走的吧?”

郦安筠嗯了一聲,和沈願說了虞谷的意思,幾分鐘後又激動地站起來,“你看看,她還給我寫了一張紙條。”

“她是小學生嗎!就是不敢當面和我說呗!”

沈願接過這顆皺皺巴巴的紙團,打開上面還有民宿的logo,虞谷的字中規中矩,說好看沒有,說難看也算不上。和她的人一樣,卡在中間值上下浮動,偏偏占盡先機,讓郦安筠心動重複怦然。

沈願沒搭理郦安筠來回踱步的牢騷,郦安筠壓根不想分手,她純粹是順風順水太多年,工作上的挫折會讓她越挫越勇,感情上的挫折毫無經驗,頂多算一怒之下怒了一下,還跑了。

這種拉黑的反應根本算不上解決方式,只能算粗暴的處理,放在工作上是純粹的職務失格。

戀愛又不是工作,這樣的郦安筠也挺少見的,沈願樂得看熱鬧。

“她不是寫得很清楚了嗎,你們的未來是有分歧的。”

沈願沒見過虞谷,但也看得出她字裏行間的考量。

她們早就是成年人了,利益權衡擺在明面,這個階段仍然是事業發展的高峰期,哪怕快三十歲,也沒人覺得自己成熟得什麽都能扛下,全部都是被動選擇。

“分歧?”郦安筠吸了吸鼻子,“分歧不能解決嗎?我都說了可以把重心放回去的,你都不知道她怎麽批注的,圈出來寫了一句你是不是沒睡醒。”

沈願很不合時宜地笑出了聲,在郦安筠的怒目下擺手:“不好意思,實在忍不住。”

“這感情還不好啊?”

她聳肩咳嗽,一邊說:“你覺得這句話像你嗎?我看她說得挺對的,事業心那麽重的你要轉移中心,怎麽了,回去幫你老婆開席,坐她的卡車漫山遍野跑?”

“我知道職業沒有高低貴賤啊,但郦安筠你根本不适合去适應她的節奏。”

沈願把便箋遞回給她,“這位虞師傅應該很清楚,才這麽說的。”

“她不是對你很好嗎,考慮你的事業和發展,但這句好好相處……”

沈願笑得實在嚣張:“她明顯也很難放下你吧,才會貪戀這一點時間。”

郦安筠無言以對,想到虞谷親吻的熱烈和她身體的眷戀,她們的欲望此消彼長,分開只會更瘋狂。

有些東西一旦捅破就回不去了。

虞谷是,郦安筠也是。

郦安筠還是生氣:“她不就是一邊放不下我一邊希望我滾遠點?”

沈願的貓從她面前經過,郦安筠撈起貓搓了搓貓頭,“什麽年代了,還玩愛你希望你遠離我的套路。”

她的抱怨也很惹人發笑,沈願問:“那你為什麽跑來這裏,到底誰更套路啊?”

“你不能和她直接說和我說的這些?”

郦安筠詞窮,沈願乘勝追擊:“也知道有些話很難說出口吧?”

她幽幽嘆了口氣,“所以這位老板才給你寫紙條啊,真純情,我怎麽遇不到這樣的呢。”

郦安筠生怕沈願發現虞谷的好,急忙強調:“遇到也會被你糟蹋。”

沈願搖頭:“誰糟蹋誰還不一定呢。”

她又欣賞了好一會郦安筠此刻的狼狽:“不得不說你談戀愛挺笨的,終于讓我看到這天了。”

郦安筠沒工夫和她吵架,她又把那張便箋團成團,癱了回去。

貓跑到沈願腳邊蹭,沈願抱起貓說:“你也不想和她分手,那怎麽辦?躲我這裏?”

郦安筠沒好氣地說:“你現在這樣也沒法搖人來你家睡你吧,休息幾天吧。”

沈願工作的調劑就是戀愛,不像郦安筠的調劑還是工作,她不介意郦安筠借住,還要壓榨郦安筠幫她幹活,說:“那你下周和我一起回揚草吧,我看看現場的情況。”

“差點忘了你下周日生日。”

郦安筠都服了:“你有沒有良心啊,我現在狀态這麽差。”

又去吃藥的沈願說:“不敢回去啊?你躲也沒用啊,多大歲數了不知道逃避可恥嗎?”

郦安筠完全破罐子破摔:“但有用。”

沈願毫不留情:“有個屁用,你不如思考思考你前女友對你的愛意,這年頭這樣的人的确不多見了,我遇見的都愛我的色不愛我的人。”

她自戀過頭,郦安筠不想搭理,她拉黑了虞谷,但其他軟件還關注虞谷的賬號,首頁推送的是虞谷前幾天的內容,和蒼城某日料店老板的合照。

郦安筠搜了搜這家店,打算明天過去。

沒想到第二天出發前,她收到了邊億的微信消息——

你和虞谷怎麽了?

郦安筠的回複就是把虞谷的短信截圖發給邊億,那邊正在輸入中好一會,才發來一句:所以答案呢?

邊億也是笨蛋,郦安筠不知道這倆笨蛋怎麽湊在一起的,她都不想回答了,去拿昨天沈願送給她的圍巾。

出來的時候沈願接了她的電話,不知道聊了什麽,還挺愉快。

郦安筠走過去,沈願把手機反叩還給她,“是邊老板,我在線上和她發過消息,沒想到講話這麽有勁啊。”

她明顯話裏有話,郦安筠抽了抽嘴角:“你看不上她的。”

沈願:“怎麽說?”

郦安筠想了想,回答:“太糙了。”

沈願:“像你前女友那麽猛就行。”

前女友三個字實在刺耳,郦安筠忍無可忍:“我沒同意分手,前女友個屁!”

沒想到她的手機通話還沒結束,傳來邊億宛如牛的一聲「昂」——

“那虞谷一副老婆跑了的寡婦味算什麽啊!你倆有病啊搞什麽你追我逃的情趣!”

“神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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