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
第 18 章
18
龍宮雲深不知處正一派喜氣洋洋,而此刻在人間的夷陵魏氏,赤狐花城正領着雪鼬謝憐,往自己所住的那處洞府裏走。
魏無羨接過了魏長澤的狐帝帝位後,特意昭告全族,把夷陵魏氏一族的相位留給了花城,對于這樣的提議,花城本心是想要推辭的,畢竟他不僅是外族人,而且論年齡他都大了魏無羨近八百歲,差不多快要和魏無羨的師祖,抱山散人一個輩分了。為一國之相,管理一族這種事情,理應該由先狐帝魏長澤決定。但魏長澤卻完全将決定權交給了魏無羨。
可花城剛想要找當今狐帝魏無羨親口請辭的時候,就聽夷陵魏氏的門生說,狐帝陛下和含光龍君,還有老狐帝狐後一家人,如今已經前往龍宮,去參加澤蕪龍君孩子們的滿月宴了。
得,眼下夷陵魏氏境內,兩代能管事的嫡系帝王一家子,如今全都不在仙府,再瞅着夷陵魏氏衆狐,一只只眼巴巴望着花城的樣子,花城就有些無奈。
行吧,那花城就暫時先勉為其難地,在夷陵先做做這個丞相。
對此,謝憐在一旁勸說道:“三郎不若接受狐帝的提議,我瞧着這位置很适合你,而且,雖然三郎看起來,同夷陵衆狐的毛色不一致,但我看這裏的衆狐,都很樂意接受三郎的管理呢。”
如今倆人正并排坐在一輛運送着狐貍毛皮的馬車上,馬車并沒有人駕駛,更沒有馬匹,而是用靈力催動,第一次同心心念念的太子殿下共乘一車,花城內心很是激動,但他卻随意地倚在身後的狐貍毛皮上,淡笑着看向謝憐,道:“哥哥,你也這麽認為?”
謝憐笑道:“三郎同這相位本就十分匹配,接受又有何不可呢?說起來,夷陵與銅爐山相距甚近,我此番前來,本就是為了解決銅爐山的邪祟惡鬼,方才我還在想,若三郎引我到了目的地,那我們二人就要暫時分別了,我在天上閉門謝客許久,好不容易外出走走,就結識了這麽投緣的故人,一時之間,還真舍不得離開呢。”
花城笑道:“既如此,待銅爐山一事解決後,哥哥不妨來我家坐坐?”
謝憐笑道:“好啊。既是三郎的好意,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銅爐山一事解決之後,謝憐盤算着,既然目前遇上了同花城這般投緣之人,或許,他也能順便讓三郎幫忙探查一下,那縷人間香火的具體位置。
從一出發去夷陵,謝憐就隐約感受到,為自己供奉的那處香火越來越近。
但由于謝憐已經八百多年,都沒有一個固定的供奉廟宇,亦或是參拜的道觀,這縷意外的香火,竟沒能讓謝憐第一時間,精準地抓住它的具體位置。只知香火大概在夷陵,接近銅爐山和亂葬崗的方位。
這倒是想讓黑頸鶴靈文幫忙探查一下,都不太好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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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正常的信徒,誰會在亂葬崗和銅爐山這種窮兇極惡之地,為謝憐這位飛升之前慘遇滅國之禍,神魂俱損,法力也沒能保留太多的神仙,來建立供奉的香火燭臺呢?
這位信徒,他到底圖的是什麽啊?
總不可能圖謝憐這個人吧?謝憐當年若還能在人間留得舊相識,那也不至于八百年來都沒有收到一縷香火了。
正當謝憐沉思的時候,一旁的花城突然開口道:“哥哥,你想知道更多關于銅爐山的事情嗎?”
謝憐道:“哦?若論對銅爐山的了解,我自然是不比三郎,剛才我還在想,這一路上不如我們正好聊聊這個地方。我下界既是為解決銅爐山的邪祟,總要先對它有個了解。”
花城随手撚起一旁的紅楓葉,開始娓娓道來:“銅爐山是塊無主之地,與亂葬崗還有蒼穹山,三座山頭,各占一方,且各有一邊同其他兩處接壤。山裏有數不盡的萬千惡鬼怨靈。雖說三座山頭裏,銅爐山和亂葬崗是相通的,但這兩處地方沒能合到一起,是因為亂葬崗作為古戰場,裏面會有一些上古時期遺落的法器,這些法器,不僅可吸附住一些死去之人的怨氣,其自帶的靈力也能對怨氣和惡鬼加以壓制。也正是這個原因,地上幾大家族的仙門名士,經常有想要挑戰自己,來拿上古法器的,亂葬崗的法器被拿走的多,山中的怨氣也就更稀薄。”
謝憐認真地聽着,看來在天上安養神魂的八百餘年裏,人間居然發生了如此之大的變化,當年偌大的仙樂國,如今不僅被陸地上的魏江金聶四足分立,就連當年仙樂與永安交戰之地,如今也分成了銅爐山和亂葬崗兩處地方。
思至此,謝憐認真提問道:“按理說,亂葬崗經常有人進出,且仙門百家常有名士能人,從中取走武器,那亂葬崗的怨氣自是會變得稀薄,若按平衡法則,也該輪到銅爐山的怨氣,平衡地分流至亂葬崗,再這般反複循環之後,銅爐山的怨氣自然也會這樣被慢慢分流掉。可為何銅爐山的怨氣如今卻愈發嚴重,甚至還有沖破護山結界的勢頭?”
花城收了淡然随意的笑,轉而面朝謝憐,并把手裏捧着的一個東西,交到謝憐的手上,謝憐的目光突然被花城手裏的東西所吸引,只見花城就在方才他二人閑聊的時間,竟用折下的紅楓葉,捏了一個十分可愛的小赤狐。
謝憐忍不住贊道:“真是栩栩如生。”
花城靜靜地看着謝憐,道:“哥哥喜歡就好。關于剛才哥哥提的問題,其實是因為,銅爐山一地的絕大部分土地,都正好位于當年仙樂古國和永安古國,因人面疫一劫所交戰的戰場。當年兩國因人面疫而掀起戰事,又同時因人面疫滅國,絕大多數人都死在此地,故而其怨氣是亂葬崗所無法比拟的。”
謝憐此刻卻不知怎麽,微微低下頭,不僅沒有繼續這個話題,還小心仔細地,撫摸把玩着花城剛才所捏出來的楓葉赤狐。
花城倒是出乎意料地,沒有繼續說話,而是将目光落在了,謝憐不小心露出的一節白皙的脖頸上。
雪鼬的那處皮毛和皮膚,本應通體順滑潔白光亮,此刻卻被一道繃帶緊緊纏繞着。
當時天上的那縷白绫,是否也同謝憐脖頸處的傷痕有關?
見謝憐一直歡喜珍惜地摸着那只楓葉赤狐,花城開口轉移話題道:“哥哥可是喜歡這只赤狐?”
謝憐擡起頭笑道:“是啊,做得甚是可愛,而且三郎,既然咱們如此有緣,那我其實此次下界而來,還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不知三郎可否幫我留意,亦或是打聽一下,這周圍有沒有誰建立了供奉香火的廟宇?”
花城身形一震。
他剛想問謝憐怎麽突然想打聽這個,就聽到不遠處百米之內的銅爐山,突然發出了一陣巨響。
倒是謝憐最先進入了戰鬥狀态,先是将楓葉赤狐收到口袋裏,然後袖中一縷白绫,嗖地一聲就飛了出去,花城靜靜地盯着那束白绫,突然感覺它有些莫名的熟悉,它怎麽和自己當時在銅爐山除惡鬼時,力竭昏迷之後所發生的某件事情極其相似?
花城還在思索,謝憐的白绫究竟和花城當時在銅爐山除祟時天上的那縷白绫有無關聯,畢竟那時候花城受了重傷,還斷了狐尾,神志并不是十分的清楚,不敢保證這二者百分百是一個東西,就見謝憐已經先行用靈力驅使着馬車,順着白绫的指路,跑的更快了。
花城不解道:“哥哥,這是在做什麽?銅爐山的邪祟不是前段時間,已經被天上的仙家鎮壓了嗎?”
謝憐邊趕路邊道:“話雖如此,可方才銅爐山周圍,出現了另外一股力量,若要形容,它并非三郎你的上古神力,也不是屬于夷陵魏氏所修習的靈力和怨氣,更不可能是我天上神族之法力。”
花城瞬間就明白了,這股突然爆發的力量,目前不知是敵是友,萬一印證了他二人同時預想到的,是銅爐山從內而外,散發的破壞結界的力量,那前段時間好不容易被重新封印的銅爐山,将很有可能被這股力量重新開啓。
屆時人間怕是又要再遭受一次,不亞于八百年前人面疫那樣的劫難。
花城和謝憐同時作為上古神族,必須要合力阻止。
白绫再長也有其盡頭,眼見着若邪越飄越遠,謝憐一邊從馬車上起身,一邊大聲道:“若邪,回來!”
若邪聞言稍稍往後退了一截,然後乖巧地縮回謝憐袖中,謝憐這起身的瞬間,花城突然也飛身,轉而向空中抛出一把紅傘,然後他一手緊握着傘柄,飛升至半空,向着謝憐伸出了手:“哥哥,抓住我!”
不知怎麽,明明謝憐此時的神力,至少是同花城不相上下的,甚至還可能強過花城幾分,但他卻不由自主地,如同被吸引那般,飛身伸手就握住了花城的手。
紅傘帶着倆人,向着銅爐山的方向飛了過去,與此同時感知到主人激動情緒的厄命,也在花城的靈識裏突突跳起來。花城壓下躁動的厄命,帶着謝憐,很快就降落在了銅爐山山門口,四大家族封印結界的入口。
只是眼前的情景,倒是讓花城和謝憐,同時做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
銅爐山外哪裏有什麽邪祟爆發?
倒是站着一個年紀約莫五六歲樣子的小女孩,這孩子外穿華麗的淺黑色外袍,系着一支青碧色簪子,頭上有類似仙鹿的鹿角,可一雙耳朵卻毛茸茸的,不知似犬還是似狼。
被花城和謝憐看見的時候,洛緣宸還保留着,右手向着銅爐山山門口出招的姿勢。
看着表情十分默契的花城和謝憐,洛緣宸歪着頭,奶聲奶氣道:“嗯?你們也是父君和爹爹,派來抓我回蒼穹山的嗎?”
與此同時,正在靜室裏吃着第一粒冰鎮青提的魏無羨,剛想悄沒聲地,趁着藍忘機正在靜室裏,整理今日由于意外診斷出懷蛋喜訊,而被各大家族送上一部分賀禮的時候,偷偷吃第二粒,就聽靜室外有門生來報,說夷陵附近的銅爐山,方才發出了一聲巨響。
魏無羨道:“嗯?藍湛?你要下去看看嗎?花城方才傳信給我,說他正在夷陵招待貴客,而這位貴客恰好也是為解決銅爐山一事而來。”
藍忘機聞言放下手裏的東西,轉頭看向魏無羨,道:“我去看看就回,魏嬰,你留在靜室,安心養胎。”
魏無羨迅速扯住藍忘機的衣角,道:“我不,藍湛,你就讓我去嘛,雖然剛才溫情說,雙修道侶若為同性,懷胎十分不易,但我平時體質很好,而且藍湛你的精力分明也很旺盛,前幾天說不定都已經提前和寶寶打好招呼了……哎呀,不會有事的嘛。”
說完魏無羨做三指并立,指天指地指心道:“我保證,我發誓,我老老實實就黏在藍湛你身邊,一步都不會離開,而且我什麽靈力怨氣暫時都不會用,你就讓我跟你一塊去看看呗,花城的傷剛好,我怕他又像上次那樣遇險,上次他已經為此斷尾了,這次我不想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反正靜室有傳送陣,咱們先回夷陵王宮,這樣就免去飛行時不得不吹風的麻煩了,而且這樣,”
魏無羨牽起藍忘機的手,摸向龍蛋的位置:“崽子也不會害怕的,藍湛,好不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