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逃跑計劃

逃跑計劃

在這棟別墅的朝北方向,有一個爬滿了爬山虎的黑色小鐵門。

何廷舒是無意間發現這裏的,可能是因為這裏太過不起眼,周圍并沒有保安巡邏,靜谧而又隐晦。

只不過小門的門鎖早已生鏽,門的鑰匙也不知所蹤。好在她小的時候爬樹摸魚樣樣在行,現在翻個牆對她來說也算不上是什麽難事。

何廷舒先把随身帶的小行李袋扔到了牆的那一頭,然後自己再爬上去。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在翻牆的時候不小心踩到爬山虎的枝葉,新鮮的嫩綠色染在她純白色的裙擺上,尤為顯眼,可又無比契合。

一堵牆,将世界分成了兩半。

一半沉溺于他的懷抱,一半可以任享自由。

到底選擇哪一個,何廷舒已經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可還是能嘗到骨肉分離般的痛。

-

出租車在一片古舊的建築群前停下,何廷舒拎着小行李袋和在路上買的新鮮瓜果下了車。她駐足擡頭,看向不知名的方向,輕輕呼了一口氣,唇角輕輕勾起。

這才是她應該在的地方。

何廷舒爬上了樓,略略氣喘地敲了敲眼前貼着紅色福字的鐵門,稍等了一會兒,能聽到門鎖自裏面被人打開的聲音,一位已經滿頭銀發的奶奶打開了門,探出了身體。

奶奶穿着幹淨的白色短袖和長褲,頭發梳得整整齊齊,還別了一個金色的小發卡。何廷舒知道,這是林奶奶已經故去的老伴兒送給她的最後一個生日禮物。

“孩子快進來!”林奶奶笑眯着眼睛把人往屋子裏面請,“你這孩子就是有福氣,今天是端午節,奶奶包了粽子,快進來嘗嘗!”

“好!”何廷舒咧嘴一笑,挽着林奶奶的胳膊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沙發的彈簧顯然不如年輕時那麽中用,發出了“吱呀”的聲響,已經掉漆的茶幾上,擺着一只白瓷茶壺,林奶奶倒了一杯茶給她。

茶水的溫度自茶杯壁傳至手心,并不燙手,何廷舒捧着茶杯喝了一小口,苦澀的味道自她的舌尖傳至渾身上下,她皺起了眉放下茶杯,有些委屈又像是撒嬌地對林奶奶說:“奶奶,這茶也太苦了!”

“你這小丫頭,還是沒學會品茶,什麽好茶到你嘴巴裏都是浪費”,奶奶笑出了聲,去廚房裏倒了一杯溫開水給她,她無意間看到門口的小行李袋,臉上的笑意還沒散去,朝行李袋的方向輕輕擡了擡下颌,問何廷舒:“怎麽了?和男朋友吵架了?”

一提到陸淮,何廷舒稍稍變了臉色,她低下了小腦袋,黑茶色的卷發垂在她的胸前,襯得胸前的那片皮膚更加瑩白,她低聲答道:“我和他分手了。”

明明已經決定要和他斷的一幹二淨,就不應該一提到他心情就變差的!何廷舒有些懊惱,輕輕嘆了口氣,決定還是再給自己一段時間來消化。

林奶奶是位開明的老太太,她笑着拍了拍何廷舒纖瘦的肩膀,安慰她道:“孩子,分手了那是你和他沒有緣分,沒有必要傷心。”

她答道:“奶奶,我明白。”

林奶奶擡起手摸了摸何廷舒的小腦袋,感嘆道:“搬回來住好。前幾天還念叨你,要是你在這裏住,我還能和你說說話兒。”

“您念叨我幹什麽?我來了就是吃您家糧食的!”何廷舒笑得眯起了眼睛,心裏卻略略有些發酸。

五年之前,她剛剛來到加拿大,人生地不熟,周圍的人都說着她聽不太懂的語言,她更吃不慣這裏的食物,一切都不适應。是樓下的林奶奶包容她,每天做中餐給她吃,讓她一點一點适應了在加拿大的生活,給予她親奶奶般的關懷。

可是她卻因為陸淮,很久很久都沒有和林奶奶聯系。

現在想想,倒也說不上是不值,說來說去,這些都是自己的選擇。

-

包粽子是個技術活兒,何廷舒幫不上林奶奶的忙,只好趴在廚房的門框邊上陪她聊天。

往往在這種時候,時間過的尤其快。

林奶奶的手藝很不錯,何廷舒和奶奶吃了飯之後,陪她呆了一個下午才上樓。

屋子裏長時間沒有住人,沒有一點生氣,灰塵也侵占了房子的每個角落,何廷舒用家裏的清掃工具給家裏打掃了一遍,換掉已經落了灰的床單被套,然後鑽進廚房裏燒了一壺開水,聽着衛生間裏洗衣機“嗡嗡”的工作聲音,她開始溜號。

既然做出了要離開陸淮的選擇,她也得開始工作養活自己了,可惜她已經畢業一年,且學業不精,找工作也是個難題。

何廷舒正在認真地思考着自己想要做什麽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她被吓了一跳,打了個顫兒,衛生間裏的洗衣機在此時停了下來。

來電人是Emma,何廷舒輕輕呼了口氣,接通電話。

“廷舒!你好嗎!”

Emma是之前和她一起在咖啡店裏打工的朋友。Emma的聲音聽起來很高興,也許是遇到了什麽令她開心的事。

“我還好吧”,何廷舒走到客廳裏,躺在灰色布藝沙發上,仰頭看着已經有些泛黃了的天花板,“這麽晚了,怎麽給我打電話了?”

“我家樓下有家花店,缺一名幫忙的人手,廷舒你有空嗎?有空的話要我幫你介紹嗎?”Emma笑道。

“當然好了!”她從沙發上一骨碌爬了起來,心跳開始加速,聲音都發生了變化,“老板有什麽要求嗎?”

“我把老板的號碼給你,你和老板聯系吧!”

何廷舒高高興興地按下了挂斷鍵,正要給花店老板打電話的時候,薄薄的門板被人敲響。

已經是晚上九點鐘了,林奶奶早就休息了,那麽還會是誰呢?

她彎着腰光着腳踮着腳尖走到門前,可這還不夠,她又從玄關的鞋櫃裏拿出了一把剪刀,悄悄地趴在門上,結果她從貓眼裏看到了那張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孔。

是陸淮。

何廷舒咬着牙,怕他一直站在門外影響鄰居休息,只好放下剪刀,給他開了門,讓了路。

因為是在家裏,她穿着寬大的煙粉色半截袖和煙灰色短褲,露出一雙纖細勻稱的腿和瑩白可愛的足,長發盤成了個小丸子,碎頭發遮在她的鎖骨上,有種欲拒還迎的美感。

只不過她看向他的眼神太過警惕。

他扯了扯唇角并不在意,跟在她的身後進了家,聽到她冷着聲音對他說:“你來幹什麽?說完就走,我家裏不留人。”

原本就狹小的客廳裏,因為多了陸淮一個人,而顯得更加逼仄,他穿着幹淨而沒有一絲褶皺的銀灰色襯衫和黑色西褲,何廷舒隐隐約約地記得她曾經還親手幫他熨過這件襯衫。

陸淮的神色如常,仿佛何廷舒說的這句話并不是在說他一樣。

“廷舒,聽話,該回家了”,這是陸淮坐下後,說的第一句話,他身上的雪松香氣直往她鼻子裏竄,她輕輕皺起了眉。

“話說完了嗎?”何廷舒深吸一口氣,坐在他旁邊的深灰色腳凳上,努力抑制着自己即将從天靈蓋沖出去的怒氣,她雙手交疊放在雪白的大腿上,原本可愛的貓眼冷下來,雖別有一番風姿,但也叫人望而止步,“這裏就是我的家。”

陸淮對她一直都有十足的耐心,他長腿交疊着,深遂的眸光落在她的身上,他緩聲道:“廷舒,就算要分手,也要好好談一談吧。”

“有什麽可談的?”何廷舒反問的直接,不會像他一樣拐彎抹角的說話。

“不然呢?你單方面說分手就分手?”陸淮輕輕地笑了,可是聽在何廷舒的耳朵裏,卻是在嘲笑她。

“談就談!我又不怕你!”她氣鼓鼓的,活像一只被人戳了肚皮的小河豚,可還是再一次落入他的圈套。

-

車上開着低溫的空調,劉叔憑借着良好的職業素養,目不斜視。

因為有第三個人在場,何廷舒把臉別再一邊,看向車窗外。陸淮坐在她的身邊,靜靜地閉着眼睛假寐,不知在想些什麽。

她不知道他到底要把她帶去哪裏,但是一定不是那棟她和他一起生活了幾年的房子。

路上的行人來來往往,在路燈的映射下,有幾個加拿大男孩得以在街頭表演,周圍聚集了很多人,看起來很熱鬧的樣子。她擡起了一只手在幹淨的車窗上撫摸着,臉色越來越難看,在這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對陸淮的留戀全部都消失殆盡,過去的所有溫情與甜蜜都只是她做過的一場又一場夢而已。

可惜她當真了。

她擦了擦眼睛,眼圈有些紅,像只小兔子一樣。

何廷舒看着周圍的景色漸漸由熱鬧繁華變得荒涼寂寥,燈光越來越少,倒讓天空上的月亮和星星大放光彩,街邊路上還有沒被修剪的長得繁茂的野草和野花,雖然沒有經過顏色的搭配,但是意外的美麗。

車子平穩地停在了一座二層別墅前,一樓裏有亮着的燈光,照向他們所在的地方,她眯着眼睛,能看清楚眼前帶着镂空花紋的大鐵門。

劉叔下車,為陸淮和何廷舒開了門之後,就再次上了車準備把車開到車庫裏。

-

房子裏的裝修和陸淮一貫的風格不相符。壁紙顏色選擇的是暖黃色,也是何廷舒最喜歡的顏色,她輕輕皺起了眉,看着他挺闊的肩背。

何廷舒不知道陸淮去了哪兒,趁着這個空當,她走到窗前邊看窗外的風景,邊思考等會兒她該怎麽應對他。

陸淮再回來的時候,手裏端着一杯熱牛奶,他那堪稱是藝術品的手指包裹在杯壁上,竟顯得那玻璃杯做工粗糙,他低頭将杯子放在她面前,有意無意地問她:“喜歡這裏嗎?”

“不喜歡。”

“有你的地方,我都不喜歡”,她又繼續跟了一句,淡定從容的樣子和陸淮學了八成像。

陸淮在她面前坐下,沒有因為她的話而生氣,反倒傾着上身,把玻璃杯往她面前又挪了挪,淡聲道:“喝點熱牛奶。”

何廷舒恨他這副面孔,恨到咬牙切齒,恨不能現在就去撕碎。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