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章八公主沅(中)

章八 公主沅(中)

夏日天氣炎熱,北地行宮一如既往的涼爽。午後殿中安靜,姬尚靠在窗下的藤椅上假寐。窗外綠樹成蔭,郭珺帶着人把樹上的知了一只只粘下來。仰頭仰得太久,郭珺覺得頭暈眼花,眼前紅紅綠綠一片,好半天才看見面前站着一人。愣了半晌,他慌忙退後一步行禮: “見過虞姑娘。”

只見虞斓穿着件素色的衣裳,頭發只用一支木簪子绾起來,臉上未施脂粉,依舊是明豔動人。 “郭內侍不必多禮。”虞斓含笑道, “我只是過來看看。”

“陛下在內殿。”郭珺笑道。

虞斓從從容容地一笑,道: “那勞煩您通報一聲。”

“姑娘直接進去就好,裏面沒有下人。”郭珺忙道, “陛下吩咐過,您就放心進去吧!”

虞斓頗有些意外地看了眼內殿,微微一笑便轉身向內殿去。或是內殿中有太多冰塊的緣故,裏面比外面涼爽了很多。虞斓一路進到內殿中,一眼就看到姬尚靠在窗下的藤椅上。虞斓頓時覺得心跳加快,不知為何覺得殿中安靜得有些駭人了。緩步走到哦姬尚跟前,虞斓凝視着他的臉龐,仿佛是鬼使神差一般伸出手去,輕輕地觸碰到了他的臉頰。

姬尚驀地睜開眼睛,幾在同時抓住了她的手,那一瞬的目光讓人不寒而栗。等看清了她,姬尚微微松了口氣,也松開了她的手,勾起唇角笑了笑: “是你。什麽時候過來的”

虞斓鎮定地笑了笑,道: “回陛下,臣女剛剛進來。”

姬尚深深看了她一眼,又閉上了眼睛: “朕以為你不會來。”

“臣女有孝在身,不便常在外。”虞斓垂下眼睑, “今天來……是想看看陛下。陛下若不想見臣女,臣女這就告退了。”一邊說着,她向後退了兩步作勢要走。

姬尚睜開眼睛,輕嘆了一聲: “朕沒有不想見你。”

虞斓停下腳步,回頭看向姬尚,落寞地輕嘆: “陛下為什麽要來……”

起身拉過她,姬尚攬着她的肩坐回到藤椅上,輕輕地撫摸着她的頭發: “因為想你,所以朕來看你。和朕一起回宮好嗎”

虞斓突然覺得鼻酸,看向姬尚,抑制不住眼淚掉下來: “陛下,您要知道,我是很霸道的,容不得別人。”

“霸道才是你,朕喜歡看你耍心眼時候的那種慧黠。”姬尚擡手揩去她臉上的淚珠, “朕知道你不是一般的女人,只有在朕身邊你才會完全發出屬于你的光彩。”

“可我也很貪婪。”虞斓把頭埋在姬尚懷裏,聲音悶悶的, “您以後一定會讨厭我。心想: ‘這個女人怎麽這麽不知足,罷了罷了,以後再不理她。’。”

聽着這話,姬尚禁不住笑起來: “好嘛,你都替朕想好了要知道朕也是很貪婪的,那你以後會不會想: ‘這個男人怎麽這麽不知足,罷了罷了,以後再不理他’”

虞斓擡頭看向他,眼珠一轉,又道: “衆所周知,在後宮您是主導,我一旦進了後宮便再沒有與您同等的地位,更毋庸說能像現在這樣與您說話了。到時候您一句話,可能會要了我的小命了。”

姬尚挑眉,眼中閃過幾分激賞: “好吧阿斓,告訴朕你想要什麽”

“您一定會給嗎”虞斓嘴邊挑起幾分笑意來。

“你懷疑朕給不起嗎”姬尚看着她。

虞斓嫣然一笑,含羞帶怯地看了他一眼,聲音卻是從容得很: “陛下,您把你自己給我,好嗎”

姬尚一愣,随即就回過神來,哈哈一笑,暧昧地湊近了她的耳畔: “那你現在想要嗎”

順勢勾住他的脖子,虞斓格格笑起來: “您若不願給,我嫁給別人去!”

“不行,朕不許你嫁給別人。”姬尚翻身壓了她在身下,惡質地啃啃她的耳垂, “你是朕的。”

虞斓離開行宮回到家已經是晚上了。家中依舊是靜悄悄一片,素白的燈籠發出朦胧的光。拖着酸痛的雙腿推開自己的房門,虞斓卻是一怔,未曾想到虞隽會在自己房中。心虛地低下頭,她回身關上了房門: “大哥怎麽過來了”

虞隽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撥亮了茶幾上的油燈,然後又慢條斯理地撣了撣袖子上的褶皺。虞斓見他這樣嚴肅的樣子,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好是讷讷地站在那裏連話也不知該怎麽說。

終于理清了袖子上那幾個根本可以無視的褶子,虞隽擡眼看向她,輕哼了一聲: “坐吧!看你也站不了多久了。”

虞斓抿抿嘴,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下。

“吃過晚飯,你自己去跪祠堂吧!”虞隽嚴厲地說道。

“哥……”虞斓欲言又止。

“平日裏可以放縱你,可你也別忘了,你是個女孩子,還是虞氏的當家,凡事不能太任性。”虞隽語氣平淡, “更何況現在爹的孝期未過。阿斓,你可知什麽叫做一失足成千古恨事情急不得,一步步都要踩穩了今後才不會有什麽纰漏。話已至此,我想你也明白了,是不是”

虞斓擡頭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頭: “我明白。”

“去吃晚飯,然後你就好好去祠堂反省吧!不滿七天,不許出來!”虞隽站起身來, “你要明白,凡事最忌是的自作聰明。而你正向這個方向發展下去。”說完,他一甩衣袖便出了房門。

咀嚼着他最後的那句話,虞斓只覺如同一盆涼水潑下,一下子就冷靜下來。草草吃過了晚飯,她便去了祠堂。

阒靜的祠堂,平日裏總沒有人前去。供奉着虞氏列祖列宗的祠堂,記錄着屬于虞氏的輝煌。帷幔重重,香煙袅繞,讓人感覺寧靜的迦南香,虞斓走到蒲團前跪下,低下了頭。

這一夜悶熱而又漫長,她沒有睡意。

機上沒有想到虞斓會在事後離開他。在他所及的認知中,從來沒有人會這樣對他。虞斓的逃離讓他感覺迷茫,可又激起了他征服的欲望。第二天一早,他便派郭珺前去虞府接虞斓。

虞隽對郭珺到來的并沒有太大的意外,這本也在他的意料之中。禮貌地接待了郭珺,虞隽只字不提虞斓。這樣的情況下,郭珺也不好突兀地提出接虞斓去行宮了。

這樣聊了許久,從日常天氣聊到天文地理,郭珺終于忍不住開口問起了虞斓: “怎麽不見虞姑娘”

虞隽微微一笑,道: “舍妹昨兒犯了過錯,如今正在祠堂中跪着思過。不方便出來。”

郭珺一怔,差點兒不知怎麽接下去才好,過了會兒才回過神來: “陛下想見見虞姑娘,還請大公子……”

“這實在太為難在下了。”虞隽正色道, “犯了過錯便要懲罰。舍妹如今作為虞氏的當家犯了過錯更應該懲罰,這樣才能給底下的人做好的示範作用。郭內侍您覺得呢”

郭珺一時語塞,也不好再勉強。于是便又聊了幾句之後,然後起身告辭。回到行宮向姬尚說了這事,姬尚也是驚訝得很,卻也不好多問了。下午的事後虞隽到行宮向姬尚彙報這幾日來的大小事情。聽完了虞隽的彙報,姬尚問起了虞斓,但直接了很多: “把虞斓送到宮裏來吧!”

虞隽從容道: “舍妹尚在孝期,請陛下明鑒。”

姬尚輕哼了一聲: “在宮中也可守孝。”

“無名無份委屈了虞家的女兒。”虞隽擡頭看向他。

“朕會給她名份。”姬尚又道。

虞隽道: “那還得等到孝期滿。請陛下不要為難下臣。”

“朕不是與你商量,朕命你把虞斓送進宮來。”姬尚強硬道。

“此時送她入宮,他日我無顏面見列祖列宗。”虞隽跪倒在遞上, “陛下取了臣的性命,便可讓她入宮了。”

聽着這話,姬尚勃然大怒,喝道: “大膽!來人,把他拖出去!”

話音剛落,外面的侍衛就進來架了虞隽就出去。虞隽也不掙紮,老老實實地被架出去。剛出殿門還不知要架去何處,姬尚又在殿內發了話: “慢,讓他回來。”侍衛們忙松開了虞隽。虞隽從容地撣了撣衣袖,向侍衛們微微一笑,轉身回到殿中。

重新站在殿中,虞隽沒有說話。

姬尚沉默了會兒,然後看向虞隽: “好吧,依你所說,等孝期滿了以後,朕接她入宮。不過朕希望你不要在其中有什麽古怪。”

“臣不會有什麽古怪。”虞隽恭順道。

姬尚點點頭,又道: “好吧,你退下吧!”

在虞斓的事情上,他總是有諸多的妥協。這一點姬尚自己也有所察覺,他甚至隐隐地覺得若有朝一日虞斓入了宮,他會在更多事情上妥協。這其中的原因,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夏天過完後,姬尚回到了帝都,一切如常沒有什麽波瀾。年底為姬賢選妃,姬尚出人意料地選擇了姜氏的姜憶。這樣的結果又讓人覺得姬尚或許會再立姬賢為太子。可姬尚卻沒有這樣做,只是讓姬賢從上陽宮搬到了元慈殿。

過完年公主姬婧滿了四歲,姬尚便為她請了一位夫子教她識字,又請了幾位有教養的年長皇室女性來教養她的規矩禮儀。姚鈞在四月請求外任,姬尚沒有阻攔,允了他回去南安郡作太守。臨走姚鈞進宮見姬婧,一時間只教他覺得心酸不已。

經過良好的教養,年僅四歲的姬婧也頗有幾分皇族的傲氣。見姚鈞的時候她坐在特制的椅子上微笑這看着他,口中說着事先背好的漂亮話語: “舅舅此去南安路途遙遠,路上多加小心。到任之後要多為民做實事,不要辜負而來皇恩浩蕩。”

姚鈞低下頭,說: “是。”

“舅舅要常回宮看我。”姬婧又道,無視了身後教養女官不愉的神色, “我只有你一個舅舅。”

早慧的女孩,略帶稚氣的語氣,姚鈞心中一震,擡頭看向她,溫和地笑起來: “舅舅一定會常回來看你。”

姬婧滿意地點點頭,向身後的教養女官道: “送我舅舅出宮吧!”

教養女官忙應了下來,領着姚鈞出去。

送走姚鈞之後教養女官回到殿中,自然免不了對剛才的事情有一番說教。姬婧起先還有些耐心去聽,到後來她只覺得這教養女官太小題大做,便自顧自地起了身就向另一邊走去。教養女官一急,或是因為姬婧的行為駁了她的面子,手上的力氣大了些,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胳膊。

姬婧疼地皺起了眉頭,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用力甩開教養女官,姬婧尖聲吼道: “放肆!你憑什麽拉我你不過是個奴才,就算你地位再怎麽高,在我面前你就是個奴才!你給我滾出去!”

教養女官一愣,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這下站在那裏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得很。這廂早有人去重華宮報告了郭珺。郭珺覺得這事事關重大,便告訴了姬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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