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章八公主沅(下)

章八 公主沅(下)

姬尚一聽這事便放下手頭的事情到華濃苑來,一路上郭珺大略講了事情的經過,聽得姬尚有些哭笑不得。到華濃苑的時候姬婧正像個女王似的站在殿中央,倒是教養女官委屈地跪在邊上。只屬于小孩的尖銳嗓音在充斥在殿中。因為太過激動而漲得通紅的小臉,讓姬尚也是一愣。郭珺上前去斥退了那些惶惶然的宮女內侍,只留了那名教養女官下來。姬尚上前去抱起了姬婧,和藹地笑起來: “你的聲音可真大呀!”一邊說着,他一邊示意郭珺拿杯水來。

郭珺忙端了一杯水來遞給姬尚。姬尚接過杯子,笑着看向姬婧,好耐心地笑着: “喝點兒水,瞧你這臉紅的。”姬婧點點頭,抱着杯子喝了幾口水,又抽抽噎噎地抱住他的脖子,聲音沙啞得厲害: “我不喜歡她。”

姬尚看了教養女官一眼,把杯子交給郭珺,抱着姬婧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下了: “為什麽不喜歡呢”

“她兇。”姬婧把頭埋在姬尚懷裏,委屈得很了。

姬尚拍拍她的後背,又耐心哄了會兒,然後看向那教養女官: “給朕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吧!”

教養女官踟蹰一下了,然後才道: “公主殿下剛才見姚大人的時候不合規矩,妾身便說教了幾句……”

姬尚沉默了會兒,看身上的姬婧已經迷迷糊糊睡過去了,便交給郭珺讓他抱着她去寝殿,然後起了身: “她還小,你不要把她當作大孩子,多些耐心。這次朕就不追究了,你好好反省。”

這事算不上什麽大事,但也在宮中流傳。這件事傳到元慈殿的時候姬賢着實吃驚了一把,向慕夫子笑道: “沒想到這丫頭還挺厲害的,倒是不像那姚氏呢!”

慕夫子道: “或是遺傳了聖上的性子。聖上很喜歡公主的。”

“那麽小的孩子,或許是天生的性格暴戾呢!”姬賢譏諷地笑起來,頓了頓,他又道: “快立夏吧,覺得這幾天熱多了。”

慕夫子笑道: “立夏都過去好幾天了。”

“時間過得好快。”姬賢輕嘆了一聲, “去請姜翩過來一趟吧!很久沒見他了。”

慕夫子點頭,又與姬賢說了些別的事情,然後出宮前去姜府。到姜府的時候正好遇到姜翩和姜珞一起要出門。慕夫子忙迎了過去,笑道: “見過姜相公。”

姜翩看了慕夫子一眼,微微一笑,示意姜珞先去外面等候,然後才開口: “許久沒見慕夫子了,最近可還好”

“托福,這一向都好。”慕夫子笑眯了眼睛。

姜翩還是一笑,又問道: “不知慕夫子此番前來所為何事”

慕夫子忙道: “殿下想請姜相公過去一趟。”

姜翩眉頭一挑,眼中閃過些許光芒,卻道: “勞煩慕夫子跑這一趟了。現在舍弟要與在下出門一趟,等回來了定去元慈宮拜見陛下。”

這時姜珞派了人進來催促,慕夫子便也不好再勉強,只好眼看着姜翩和姜珞離開。其實此番姜翩與姜珞一道出去并不是什麽大事,只不過是姜珞一時興起想去吃些野味罷了。

夏日裏陽光明豔,不緊不慢地走在熱鬧的大街上,姜珞牽着匹馬兒,很是悠閑。姜翩跟在他後面,亦是悠閑,好像把剛才慕夫子的話都丢到了腦後。買了兩只燒餅丢給姜翩一只,姜珞随性地笑着: “剛才那老夫子找你幹嘛”

姜翩接過燒餅,挑眉看了他一眼,慢條斯理地啃了一口,并沒有答話。

姜珞幾口吃掉了燒餅,指着臨近城外的一個不起眼的酒樓,笑眯眯地開了口: “喏,到了。”姜翩順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從袖中掏出帕子擦了擦嘴巴,不以為意地聳聳肩: “走吧,進去吧!”

于是兩人牽了馬到了酒樓前,把馬交給跑堂,自己則進去尋了個僻靜的地方坐下了。坐下之後店家先上了雄黃酒,然後才問起來要點些什麽菜。姜翩嫌酒不合胃口,于是店家又送上了竹葉青。點完菜以後姜珞笑嘻嘻地看向他,道: “快近端午了,喝點兒雄黃酒也好的。”

姜翩“嗯”一聲,倒了一杯酒,看向姜珞: “喝酒不如喝茶。”

“就你名堂多。”姜珞輕笑一聲, “哎你還沒說那老夫子找你幹嘛呢難道元慈殿的那位殿下終于知道姜氏的好了”

“或許吧!”姜翩抿了口酒, “他養的那群門客中近來又有人鬧事,聖上發了火,命他遣散了那些人。沒人可用了,自然就會想起姜氏來了。”

姜珞挑眉,哈哈笑起來: “那殿下可想得真天真呢!不過還是去一趟吧,你可是他的親舅舅呢!你不幫他誰幫他呢”

“我有分寸,你放心。”姜翩道, “最近虞氏安靜多了,連信也捎了很多。可別是有什麽變故吧”

姜珞道: “安靜不怕,聖上都還沒忘了他們呢!隔三差五的派人送東西過去。我倒真好奇了,聖上到底看中了她哪裏呢雖然有傾國傾城貌,可心氣也高,城府也深,算不上一個最好的選擇啊!”

“娶了她,可省不少事情。”姜翩又抿了一口酒, “所以怎麽說都是最好的選擇。”

“姚鈞回南安似是安份得很。”姜珞說起另一個話題, “再過幾年應是不會有什麽動作吧!”

“那可說不準。”姜翩放下酒杯, “怎麽上菜則會麽慢再不上菜我可走了,我那兒事情可多着呢!”

姜珞忙按了他一下,催促店家快些上菜來,然後又道: “你整天在府裏衙門兩頭忙,再過不了幾年你看上去就會比我還老了。”

姜翩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我再怎麽老也比你年輕十歲。”

吃過飯回府已經快近傍晚,姜翩派人跑了一趟元慈宮,自己并沒有親自前去。在姬賢不是太子的時候太多的接觸只會适得其反——姬尚顧忌姜氏,必要的時候會因為姜氏而放棄姬賢。那虞氏呢姜翩有些想不明白:如果虞氏壯大,礙于虞斓,姬尚會不會對虞氏下手呢

到永寧二十一年,虞斓的孝期滿,姬尚迫不及待地接她入宮。隆重的冊封儀式,虞斓以貴妃的身份入主元華宮。以姬尚的原意,是要封她為後的,可虞斓卻堅持不封後,兩廂為難之下,只好封了貴妃。可在沒有皇後的後宮之中,貴妃即為首,也與皇後無異了。

虞斓進宮為貴妃在朝內外掀起了不小的影響。雖然姬尚也曾不顧反對把姚钰接進宮為妃為後,但虞斓與姚钰不同。和虞氏接觸過的人都多多少少知道虞斓的事情,她進宮之後會不會幹政成為了人們議論的焦點。姬尚對這樣的議論心知肚明,就連他自己也在暗中觀察。

元華宮位于長寧宮東北,裝飾精良,金碧輝煌。虞斓住進去之後,後宮的嫔妃都前來拜會。之後的許多天元華宮都是熱鬧非凡,宮中的嫔妃們似是覺得虞斓和藹可親,都願意與她親近。

這樣的情形讓姬尚都覺得驚訝。夜裏忙完了國事從重華宮到元華宮來,與虞斓一番纏綿之後,兩人都沒有睡意,躺在床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 “你和那些女人好像相處得很好。”姬尚一圈圈把她的頭發纏繞在自己的手指上又松開來,一次又一次地重複着。

虞斓“嗯”一聲,并沒有接話。

姬尚輕嘆了一聲,更加抱緊了她: “阿斓,為什麽朕覺得你并不開心呢”

“我覺得累。”虞斓把臉埋在他的頸窩, “我知道你們都在防着我,怕我會幹預朝政,是不是我就那麽可怕嗎”

姬尚一怔,然後才是一笑,拍了拍她的後背: “不要胡思亂想。”

“您還記得當初我對您說過的話嗎我很霸道,容不得別人。”虞斓苦澀地笑着, “現在我突然明白原來我也是會妥協的。在宮裏面,我一點點丢失了我自己,臉笑容都是假惺惺的。我真的很累。”

“阿斓,朕希望你能開心。”姬尚輕輕吻着她的額角, “我愛你,所以你的一切,我都會包容。”

正如姬尚所說的那樣,他對虞斓有太多的包容,以至于在旁人看來虞斓已經是個魅惑君主的壞女人了。在虞斓進宮之後,公主姬婧便由她來教養。這并不是姬尚的意思,而是虞斓的堅持,這其中的原因,便是誰也不知道了。

春日午後陽光溫暖,虞斓同姬婧一起在元華宮偏殿裏玩耍。年僅五歲姬婧身着一套大紅色的衣裳,稚氣中帶着些貴氣,跟在虞斓身邊十分有趣。虞斓想來也是心情極好的,命人搬了椅子在殿中,有耐心地教習她站坐行走的姿勢來。

“要挺胸擡頭。”虞斓站在一邊看着姬婧走路的樣子, “步子邁出去一定要穩,那樣才有氣魄。”

“這樣嗎”姬婧看向她,走到椅子前站定,回過身去緩緩地坐下,眨着眼睛又看向了虞斓: “怎麽樣”

虞斓挑眉,眼中閃過幾分激賞: “比我想象中好。”

“你為什麽不讨厭我”姬婧看着她, “據我所知,宮裏面的女人沒有不讨厭我的。”

“你很成熟,是受打擊太多了嗎我的殿下。”虞斓不答反問, “或者你心中希望我讨厭你”

“他們說父皇喜歡你。”姬婧玩弄起袖子上在綴珠來, “我會覺得你應該讨厭我的。”

虞斓勾唇一笑,上前拉開她的手: “無聊的時候可以幹別的,但不要動自己身上的物件。”

“難道讓我盯着你看”姬婧笑靥如花。

“如果你願意,未嘗不可。”虞斓道。

“你會為我生個弟弟嗎”姬婧看着她。

虞斓微微一笑: “你不喜歡妹妹”

“根據我身邊人的說法,弟弟比妹妹有用得多。”姬婧老成地聳聳肩, “他們還說,我母後如果生下是的男孩,也不至于是那樣的下場。”

“他們說的并不全對。”虞斓看着她, “你的母後最大的失策,是想得不夠遠,并且常常自作聰明。你父皇對你和姬賢并沒有太大差別,甚至對你更好,不是麽”

姬婧也看向她,笑了起來: “我想我會喜歡你。”

這一年夏天快要過完的時候虞斓被診斷出懷孕兩個月。這消息對姬尚來說無異于打了勝仗一樣高興,虞氏更加倍地呵護着她。朝野內外對這消息反應不一:有的覺得姬尚的行為實在荒謬,也又覺得虞斓實在太過于。但不管別人的反應如何,自始至終虞斓都十分淡定,也沒有因為懷孕提出什麽過分的要求來。

到了永寧二十二年三月,春光明媚的時候,虞斓生下一個女兒,取名為沅。雖然是個女兒,姬尚依舊是高興無比,頒下大赦令,舉國慶祝公主沅的出生。想當然耳,這之後的滿月宴,百日宴也都是大肆慶祝。

過了中秋,虞斓的身體已經完全回府,公主沅也長得白白胖胖,十分讨喜。姬婧每日也多了個習慣,那便是去逗弄公主沅。這一日午後,姬婧去午睡,虞斓獨自一人抱着公主沅在偏殿玩耍。突然身邊的女官來報,說是姬賢過來了。虞斓倒是有些意外,還是讓女官請他進來。

行了禮,姬賢垂手站在一邊,微微笑着: “冒昧前來,還望娘娘不要怪罪。”

“沒什麽好怪罪的,殿下言過了。”虞斓微微一笑, “殿下是來看沅兒的吧她正在那邊剛睡着。”

“來看沅兒,也是來看看娘娘。”姬賢道。

虞斓只是一笑,道: “陛下最近可還好元慈殿住的習慣麽若殿下有心,不妨去見見姜大人,那樣可比見我這個女流之輩好太多了。”

“娘娘自謙了。”姬賢老成地一笑, “有些事情,還須仰仗您。”

“仰仗不仰仗另當別論,該做的事情我一定會做。只是有四個字不可忘記。”虞斓看向他, “知恩圖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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