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第十七章不打不相識
第十七章 不打不相識
直至次日,城內城外霧沉沉的一片,鳥兒叽喳。
林旦起了個大早在庭院中練劍。
日頭還未曾刺破雲層,初春時分天氣稍寒,不過林旦汗如雨下。
他照着悟青借給的劍譜上所教,一板一眼認真踏實地學着。
劍譜不厚,不過除開前面幾頁基礎招式外,往後的每一頁都是在前一頁的招數下累加,因此想要練透劍譜并不容易,更何況林旦此刻無人可問,練習中的所有疑惑都只能自己琢磨。
院中只有林旦一人在輾轉騰挪,唐荟呆坐在林旦屋前臺階上,雙手撐着臉,看着這個還不如自己的師傅辛勤練武。
唐荟不喜歡使劍。
日前林旦剛開始練時,也曾問過自己這徒弟要不要一起來學,不過被她義正嚴詞地拒絕了。
“師傅你用劍就好啦,我刀槍拳腳都會,不會使劍也不想使劍。”
林旦覺着這話很耳熟,卻想不起在哪聽過。
昨日在小楠軒買的那捆書依舊原模原樣地放在屋內桌上,連捆着的線都未拆開。
不是他又突然對看書不感興趣,而是壓根沒那心神看書。一想到待會要面對劉草就提不起精神,沒轍呀,兜裏沒錢了沒底氣,要是真被趕出去可沒地兒住了。
可林旦沒想到他左等右等,除卻府上來送一日三餐的下人,未等到劉刑或劉草來敲一敲這側院的門,難道他們就不怕自己偷一兩件這院裏寶貝山裏的寶貝再畏罪潛逃?
幸虧林旦沒傻到真偷了東西去賣,這城裏當鋪都是識貨的主兒,一眼能認清這些貨是出自荊安府的,保不齊你人還沒逃出江陵就被攔在城門口扣下了。到那時才是真尴尬。
不過這可不是劉草或者劉刑故意冷落林旦,一來是劉草昨日回府上後直奔玄妙閣,進去後就再沒出來過。再者,劉刑哪知道林旦與劉草之間還有過節呀,他又不是神算,否則肯定要調解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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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林旦戰戰兢兢了一晚上,好不容易熬到清晨,可還是沒人來,自己只好開始練劍對着院中花草發洩一番。
而昨日劉草入城後,壓根兒沒想過找別人,因為沒人比他更了解劉刑口中的南安大師,徑直入了玄妙閣。
與往常不同的是,劉草面對的玄妙閣外顯的上三層窗戶齊開。
吱呀一聲,古樸的木門被劉草推開,盡管他已盡可能地小心用力,可門依舊發出刺耳的聲音。
“回來了?”
熟悉的聲音從下往上傳,落在劉草耳朵裏。他神色舒坦,十分安心。
“嗯,我還給你帶了禮物呢。”劉草低聲笑道。
在外不可一世,甚至面對雲夢澤都不卑不亢的劉大公子,竟在玄妙閣中盡顯柔情。
“那我可得好好瞧瞧什麽稀奇玩意能入你劉大公子的法眼?”
閣內人從地下一層提着燈籠緩步走了上來。
地上三層開着窗,陽光很好,透亮晴明。但底下的那三層可就終日黯淡無光,若想看清,只得拿燈籠照明,還得小心別燒着書。
只見一個體态風流,卻紮着兩根小羊尾辮的女子出現,眸子似透光明鏡一樣,淺淺笑着,臉頰上露出兩朵迷人酒窩。
劉草看得呆了。即便他早已見過無數次。
“不是說有禮物嗎?難不成是騙我的?”
“當然不會,我怎麽可能會騙你!諾,你看這個。”
劉草将那雙紅玉筷子遞給南安。
在南安細細打量這雙筷子的當口,劉草又說:“你知道你在花钿榜上嗎?”
南安随口答道:“我當然知道啊,排最後面去了還有啥好提的,本姑娘長得很難看嗎?”
即便是見過紅瑜和雲夢澤這類絕非人間凡色後的劉草,也不得不承認,眼前的南安完全可以與之一拼。
南安收好筷子,見劉草眼神空洞癡癡地笑着,料定他沒在想什麽好事,随即嗚嗚道:“我真的很難看嗎?”
劉草也算閱花無數,自然知道南安是在捉弄自己,随即将計就計說道:“難看當然算不上,不過嘛……”
“不過什麽?快說!”
果不其然,南安一下子就被劉草吸引了注意。
“不過嘛,這雙筷子的主人在花钿榜上排名比你高哦。”
“紅瑜?”南安用探查似的語氣問道。
劉草點點頭,他不好奇南安能猜出來,要是她猜不出來那劉草反而要懷疑了。
“不說這些,你看我有什麽變化嗎?雲夢澤說她會助我,可這段時間除了功力上漲比以往稍快一些以外再無其他感覺。”
南安細細打量了一圈劉草,閣樓中終究不如外界亮堂,南安又提起燈籠看了看。良久,她砸了砸嘴,又輕輕咦了一聲。
當下劉草被南安弄得糊塗了,又好奇又好氣。
“姐姐,有啥事吱一聲呗。”
“誰讓你剛剛捉弄我來着。”南安翻了個白眼。
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劉草一陣頭疼,你說好好的我捉弄她幹嘛,是久沒見着忘了她啥事兒都能算出來?
“好姐姐,是我不對,我向你賠禮道歉。”劉草畢恭畢敬地向南安作揖。
這兩兄弟在玄妙閣南安這兒可謂是大相徑庭,一個将她尊敬如神,另一個把她當青樓伶人般戲弄。可說到底,還是劉草與南安關系更近一些。
“那雲夢澤還不算昏頭,知道是非好壞。她将一條真龍氣運賦予你身,現在你感受不深,等你步入人間境後自然能體會到其中奧妙。且昨日劉刑來時,我瞧他身上也隐隐有與你相近的氣運。”
劉草微微眯上眼。
“哦,我老弟昨天也來找你呀?找你幹嘛?”
急促的問句讓氣氛有些微妙。
南安戲谑地看向劉草,并未直接回答他。
南安越是如此,劉草越着急,明知可能什麽都沒有,就是心裏忍不住着急。
“你倒是說呀!”
幹瞪眼的劉草心想,不會吧,老弟平日裏不近女色的呀,突然和小安子看對眼了?
不等眼珠子轉悠悠的劉草打完心裏算盤,南安繼續挑逗他道:“你這麽想知道,那你去問你弟弟呀,怎麽,你還怕他騙你嗎?”
說完後,南安手持燈籠自顧自地大笑出聲,燈火止不住地搖曳,火光映在她的明眸皓齒上。
劉草轉身欲走,可還沒等他邁過門檻,又下定決心般回頭就地坐下。
笑眯眯的南安溫柔地摸了摸他的頭。
……
直到次日,南安與劉草先後出了玄妙閣。
劉草往自己家裏走,當他站在府外白玉獅子旁仰望府邸牌匾時,“荊安”兩個大字盡收眼底。
“荊州是易安還是南安呢?”他嘴裏念叨着,心裏卻想到當初南安在牌匾上寫下這兩個字的情形。
府裏的下人見劉大少爺回來了,忙開門迎接。
劉草正往裏走時,劉刑恰好迎面來走來。
“哥,你昨天一天不回家去哪了?”劉刑關切地問道。
“我和爹等了你一晚上都沒回來。我還打算出去找你呢。”
“還當是小孩兒呀,咱們都是一州之主了,去哪用得着別人過問嗎?”劉草有些咋呼,往日裏他從未如此對過劉刑。
“不過現在我們的時間很緊迫呀,氣運一事我已經搞定了,你我二人都有份,這是我們邁入人間境劍指朝野的唯一機會了。”
劉刑點點頭。
“對了,哥,南安大師給你講了林旦的事情沒有?”
劉草撓撓頭,“哪個林旦?不認識。”
劉刑便将劉草引至側院,“南安大師讓我好生款待他,可卻只告訴我這林旦是個根骨不錯又無意染指王位的好苗子,可以當成朋友處。”
當兩兄弟到側院門口時,聽見院內既有女子讀書聲又有舞劍之聲。
劉刑見狀本不想打擾,可攔不住劉草執意推門而入。
“我瞧瞧又不打緊。”
沒成想,映入眼簾的這個正辛勤練劍的年輕人正是日前在宵香閣裏搶了自己頭位的小子。
而正練至興起的林旦以及在一旁念書給他聽的唐荟皆被這推門聲吸引了注意。四人中除了劉刑,其餘三人都互相見過。
“林公子,這位是我的兄長,喚名劉草。哥,這是林旦林公子,這一位是林公子的徒弟唐荟唐姑娘。”
不得不說,劉刑沒白長一張書生臉,無論是神采氣質還是儒士禮節皆是面面俱到。
但其餘三人都并未講話,只有目光一陣交流。
劉刑夾在中間反倒像個外人。
“哥,你們認識?”劉刑忍不住悄聲問道。
“何止,我還想教訓這小子一頓呢。”
劉草正說着就撸起袖子準備往上幹了。
林旦知道他可不是好惹的,畢竟手裏面那麽多兵馬呢。不過真要是想動拳腳,一對一林旦不虛。
林旦也有模有樣的卷起衣袖。
可林旦不知道厲害,劉刑知道呀,自家大哥要是一拳砸下去,這院子恐怕都保不住,更何況這個尚未入境的嬌子。
于是忙站在兩人中間,肉身隔開兩人。
“有什麽事咱們坐下來慢慢聊。”
按理說,劉刑并不想幫林旦說話,兩人本就毫無交集,更何況是自己大哥要揍這小子,自己應該幫着遞拳才對。可南安的話就像是命令一般刻在他腦子裏,他也無法拒絕。
無奈之下,劉刑将三人帶到廳房坐下。劉草是主人,自然坐在主位,林旦坐在左側,唐荟在他身旁,劉刑自己坐在右側。
這廳房并不很大,只是府上一處小院而已,卻背靠一道曲水流觞,是府邸裏劉草最鐘情的游玩之所,常召些紅倌伶人于此相會飲酒作樂。
“原來如此,那個紅瑜姑娘已經跟那個道人走了。你遷怒于林公子也是無用。”
其實劉草只是想向林旦宣告主權而已,并非真想揍他,否則又哪是劉刑能攔得住的。同時他也反應過來,昨日劉刑應該是去找南安詢問林旦之事。想通此中關節後,劉草喜色盡露。
“若是再無他事,林旦先告辭了。”
林旦也是個有脾氣的主兒,雖然不多,但還是有的。即使今後一段時間都得住在這府邸上,但此刻也不能慫。
向劉刑和劉草抱拳後拉着唐荟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