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第十六章劉大爺回來了

第十六章 劉大爺回來了

午時,江陵城內。

林旦帶着唐荟在街上閑逛,玄劍挂在背上,飛劍攜靠腰間。

江陵城車馬喧喧,鱗次栉比,十分繁華。道路兩旁有雜耍的,賣飲食的,吆喝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林旦可不是在劉府上閑得無聊才出門逛街。

先前在院子裏時,林旦拿着剛折下的樹枝在地上寫字,并一個字一個字地教唐荟念,可原本好好的字音從唐荟嘴裏脫出時卻總是多了點花椒麻味。

林旦本想放棄,可暗中瞧見唐荟拍着腦門強迫自己記住的模樣,心中不忍。

就這樣兩人一教一學過了一上午,林旦嘴皮子都快磨禿嚕皮了,見依舊沒有成效,随即大手一揮,說道:“對了,我師傅以前教我說話時都是讓我念書,這樣吧,咱們去買點書回來給你念着學。”

唐荟将信将疑,她雖因這口音吃了不少苦頭,但眼下也并不急于求成。

林旦也不管唐荟同意與否,拉着她的手便出了側院。

劉府正居在江陵城中央。修築四周時特意引流水環繞府邸,以玉石成階,頗有一番帝王之氣在其中。

林旦這番也是初見,他從未見過如此豪華的居室,原本他在側院中醒來時,就覺此處不平凡,可沒想到如此富麗堂皇。

當他輕踩玉石臺階下樓之時,回頭望去,方才見到府外挂有一足有兩人長的牌匾,其上用朱砂赤墨勾勒出“荊安”二字。

字跡平平無奇,不足與劉府上私藏的名家字畫一比,可字間偶有神韻,看得細了,“荊安”二字仿佛在眼前浮動,并不是死物。

林旦看得呆了。

廣場上左右立着兩只齊人高的白玉獅子,林旦靠在其中一頭上時,一個穿着青綠袍衣的佝偻老頭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吓了他一大跳,此處剛剛分明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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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喜歡那塊匾?”

老頭眉毛眼睛擠在一塊,滑稽的模樣卻透露一副出慈祥的意味,笑眯眯地向林旦問道。

林旦略帶遲疑地點了點頭。

“這匾的來歷和說法可不得了,‘荊’是荊州的荊,‘安’是南安的安。”

林旦心想,“荊州難安?為何要取這樣不吉利的名字?”不過他并未多嘴向眼前這位其貌不揚的老者詢問。

“南安呀南安!禍福難料呀!”

老頭自顧自地嘆息着,沒再糾纏林旦走開了。

“你見過這老頭嗎?”

林旦向一旁的唐荟問道。

“嗯,他才是這府邸的主人。”

“主人?那他豈不就是劉草和劉刑的爹?”

唐荟點點頭。

這老頭突然出現時,林旦吃了一驚,便用禦氣之法想一探虛實,卻未感受出他身上有甚特別之處,卻不曾想到他正是在荊州聲望大破天的劉氏兄弟的父親。

不過此事并未擾了林旦買書的興致。

走不過三五條街巷,兩人便遇見一家裝潢樸素,墨香四溢的書肆,名為小楠軒。

其內四面牆壁除去開門的那面,其餘皆是立着高聳的木架,無數書籍或躺或立排列其中。

林旦不知道的是,能在江陵城中尋一店鋪做買賣已是不易,更何況是賣字的行當,那來光顧的客人就愈發少了。

店內書童聽見有客來,停下手中筆,閉了會兒眼,回過神來,走出櫃臺,拱手相迎。

“不知客官欲購何類書籍?”

林旦一時也說不上來自己以往看的那些江湖志怪畫本應該怎麽向他形容。

“我随便看看,挑挑揀揀的,不麻煩你了。”

小書童也識趣,來買書的文人墨客哪個不是有點怪癖,再者,這店又不是自己開的,何苦那麽賣力,索性也就回到櫃臺下繼續默默練字。

林旦環顧店內,不禁感嘆道:“多!太多了!這僅僅一個書肆裏的書就勝過師傅書箱幾倍有餘。”

他所不知的是,這是正值冬日,天寒氣燥,書童才敢擺放如此多的書,讓它們去去潮,否則店主人回來了還不得罵死他。

林旦随手翻閱了幾本,皆是自己在青白山上未曾讀過的文風筆墨,新穎極了。可那些署名某某經的書籍卻不入林旦法眼,他挑出一兩本細讀了小會兒,發覺書上說來說去都不過換湯不換藥而已,索性一本都不要,只取了十來本風格迥異的雜文。

他也曾詢問唐荟是否有什麽喜歡的書,他一并買了。可唐荟只是搖搖頭。

林旦以為她是不愛讀書,還打算回去後批評她一番。

“小兄弟,這些書一共多少錢?”

“一兩銀子一本,概不還價。”

唐荟拉了拉林旦的衣服,湊在他耳邊低聲說道:“太貴了,一兩錢夠我們吃一個月了。”

“這有何妨,有道是‘書中自有黃金屋’,又何惜幾兩銀子。”

無奈,唐荟只好将紅瑜離開前留給她的錦繡口袋遞給林旦。雖然紅瑜并未指明這錢是給誰的,但唐荟心底自覺紅瑜沒有理由給自己盤纏。

林旦打開錦囊,略微清點了一下,裏面大大小小約莫有十多兩銀子,一股腦盡數給了書童。書童收好錢袋,還貼心地拿繩子将這十多本書捆在一起,方便客人拎着走。

“客官您的書。慢走不送。”

書童将捆好的書堆遞給林旦。

林旦接過書捆後便心滿意足地離開小楠軒,唐荟跟在他身後,臉色難看,她還在心疼那十多兩銀子。

林旦雖走在前面,可也感受到身後唐荟的不滿。

“咱們又不缺這點錢。現在住在荊安裏也算衣食無憂吧。”

唐荟一臉埋怨地看向林旦,口中未吐一詞,但心裏的憤懑盡顯無疑。

林旦看得樂了,本想再逗一番自己這個古怪的女徒弟,卻轉念想到要是自己真把她惹惱了,動起手來我也打不過呀。随即好言相勸道:“這都是為師為了你呀,行走江湖之人怎可為錢財所累?更何況,這些書是買來給你讀的呀!”

沒想到這一番說辭還真給唐荟唬住了,甚至說得她自覺有些理虧,烏雲密布的臉上也得到緩和。

其實怪不得唐荟心疼錢財,實在是她這一路來颠沛流離。從益州徒步到荊州,足下縱橫千裏,更何況她還只是個少女。

不過林旦顯然是想不到那一層去的,唐荟也是頂堅強的女子,從未跟他人講過自己的過去。先前那次在武陵城外,林旦問到一半被紅瑜打斷後,他也忘卻此事,只是覺得這是自己的小徒弟,得好生照顧着。

江陵城內的百姓一陣湧動往城門口靠去,林旦二人被裹挾其中不知所措。他想去瞧瞧有什麽熱鬧。

路上是黃土墊道,淨水潑街,一直到張燈結彩的城門口,擺出輝煌儀仗。不用問,這一定是陵阜的手筆,這個五大三粗的左将軍就喜歡搞這些屁用沒有的家夥事兒。

往日裏,劉刑沒少就這罵過陵阜,就算架勢擺得再大也是空的,無用不說還勞財傷民,費心費力的,脾氣不好的百姓早就把劉家祖宗都翻出來罵了個遍了。

可這百姓聽說了劉大公子回城的消息,早就夾道相迎,哪有什麽不高興的樣子。

林旦也混在人群中聽到原來是劉草回江陵城了。不過他很好奇為何這樣一個在宵香閣裏兇神惡煞的家夥,在這江陵城裏聲望如此之高。他想不明白。

這裏面的人情世故哪是林旦這不谙世事的愣頭青能懂的,先不說劉草在宵香閣裏等着見紅瑜姑娘一面就等了足足三天,他沒那個本事強搶嗎?當然不是!他是不願自己在那的百姓心裏燙下個疤,就算以後揭過了還得留下個印子。至于對林旦這些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們那還客氣個啥,沒對他們動手動腳都算好的了。

不多時,幾乎全城百姓都擠在城門口了。

劉刑與陵阜兩騎停在城門之外。

劉刑望了眼人聲嘈雜的城門,不由得對陵阜翻了個白眼。

“他回來的消息是你洩露的吧。”

陵阜這個糙漢見自己被識破,只好嘿嘿地笑着。

“我這不想着人多熱鬧嘛,大公子出去也有些時日了,回來不得風風光光的嘛!”

劉刑不想與這個只會打仗殺人的漢子多說什麽,平日裏陵阜也并非他管,而是由劉草帶着四處晃蕩。只不過此次劉草出行前,執意讓陵阜留在城裏,帶走了劉刑身邊的右将軍無言做随從。

“二公子你看,那是不是大公子和無言那家夥。”

劉刑順着陵阜手指的方向看去,在道路盡頭,同樣的兩頭黝黑駿馬馱着兩人緩緩出現。

這天的太陽很暖和,日光打在道路兩旁的樹葉上落在地裏便成了一塊塊大小不一的斑駁,偶爾風吹木動,惹得光影斑駁也跟着變化。

黑馬一腳踩在光影之上,激起塵土飛散。馬兒知道這是回家了,從先前的慢搖細晃突然加速,臨近城門時馬蹄飛揚。

劉草拍了拍身下坐騎的脖頸,笑罵道:“這畜生盡知道在人前顯擺。”

不等劉草與無言靠近,劉刑與陵阜早已下馬相迎。

“老弟呀,你哥我這番出行荊州各郡,不說手拿把掐,那也算是水到渠成,無往不利啊。對了,咋就你們兩個,爹呢?小安呢?”

劉草沒下馬,這四個人裏面就數他最大,他不下馬有人敢說一句不?還沒等到劉刑回答他呢,劉草早就跑沒影了。

可城門哪像劉刑和陵阜那那麽好過去,早就被聽到風聲的百姓堵死了。

沒辦法呀,馬兒也騎不了了,只好牽着缰繩一邊往裏擠一邊大聲喊着:“借過!借過!”

也不知是誰先開得口,人群裏突然有人吼道:“把劉大少爺舉進城去!”

雜亂無章的人群突然就動起來了,無數雙手将劉草托起來,并且一步步地往裏推。可憐馬兒只好被擠在城外由陵阜牽着。

得虧劉草受了雲夢澤氣運加持後,功力一日勝過一日,此時離人間境只差臨門一腳,全身氣力得以收放自如,否則他可不敢讓這群在他看來手無縛雞之力的平民百姓這樣舉他。

随着劉草被送至人群末尾,林旦心中隐隐有些許不安,雖然他剛才問身旁的一個婦人劉草為人如何,得到了十分肯定的答複,并且頗有一股恨自己嫁早了的悔意。

其實劉草雖然被高舉在天上,但早已看清人群外的林旦二人。不過他只覺得有些眼熟,并未太在意。

劉草好不容易落了地,雖然此時的他早已身輕如燕,幾乎可做到踏地橫飛,但終歸是踩在踏實的土地上更安心。

劉刑與無言也緊跟其後,不過卻是擠在人群中進來的。

劉草向四周的百姓一一抱拳:“我劉草劉大爺回來了,不過咱下次能不能不舉了,我怕立得太高,就看不見底下的人了。”

百姓哄笑,只當劉大公子在說笑。而劉刑和無言卻聽得明白他的話中話。

随劉草出行的兵馬早已安置在城外軍營之中了,這可不能随便放進城裏,說不準會吓着百姓。

劉刑也看見了角落裏的林旦,本想向劉草介紹一下這位暫居在家中的客人,可一眨眼的功夫,林旦就消失不見了。

唐荟被林旦拉着快步走回荊安府。他雖然不覺得劉草是個壞人,可兩人之間終歸是有點磕碰,還是先避一避吧。

甚至他還萌生出離開荊安府,甚至離開江陵的想法,不過又轉念想到自己現在身無分文,看着手裏這十多本書,不由得嘆了口氣。

算了,還是臉皮厚點吧,能吃飽飯臉皮厚點又咋了。林旦一邊走一邊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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