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64.第六十四章陽謀

第六十四章 陽謀

只見呂候面帶微笑,一步步靠近将劉草護在身後的無言,四周的江陵城将士皆被他那扭曲變形的笑容震懾住了。

并非是故意擺弄出來吓唬人的姿态,而是發自內心地想要虐殺敵人時露出的無比興奮之意。

而他口中傳出的,響徹山林的放蕩狂笑更是如刺般紮進每一個人的心中,站在呂候正前方的無言,緊咬舌尖,渙散的眼神強行聚攏,死死盯着眼前之人。

即便知道自己并不能拖延多少時間,但無言依舊将劉草護在身後,他心中十分清楚,就算在場的江陵城的将士都死完了,但唯獨他不能死,主心骨死了,江陵城也會不攻自破。

然而呂候可管不了那麽多。

在他笑聲收斂的瞬間,無言像是心髒漏跳一拍似的,整個人向前踉跄了一步,露出身後失去意識的劉草。

即便他忙轉身回救,但呂候絲毫不給機會,一巴掌将無言扇飛,原本他不想大開殺戒。因為殺死再多蝼蟻都毫無意義,想要讓其斷絕根源,只需要鏟除巢穴之中的蟻後即可,而攻陷江陵城也是同理。

但這并不意味着,旁人可以一味挑釁。

此時劉草身前再無阻攔,就在呂候即将痛下殺手之時,劉草眼神一凜,突然間恢複了意識,拍地而起,躲開呂候的奪命一拳,随後手腕一轉,雪瑩刀立刻歸位,回到手中,斑駁雪點的刀身再次滿白,發出耀眼光芒。

“既然我還沒有死,那我就還沒有敗!”劉草低沉地怒吼道。

這一番話不僅是對自己所說,更是傳到了陵阜和無言心中,以及在場的每一位赴死之人心中。

但呂候随後而至的放蕩狂笑,如同刺骨寒冰,透過厚實的衣物,緊貼上每個人的肌膚,讓人止不住顫抖,不僅是江陵城的軍士如此,連同朝廷大營中的兵卒同樣心寒,所幸如此恐怖的家夥并未站在自己的對立面,否則恐怕毫無勝算。

“這才對嘛,要是你那麽容易就死了,多無聊。”

而在不遠處的一道營帳中,紫袍老者和白衣書生正冷眼觀瞧着這一幕。

“呂候這小子身手不凡,沒想到腦子也這麽靈光,還知道打壓對面的氣勢,令其不攻自破。你要是早點派他去攻城,恐怕這江陵城早就拿下了吧?”秦餘行撚着自己那一串胡須笑道。

Advertisement

而白衣書生卻是只撇了他一眼,随後像是看穿了老者心中本意一般,取出一張黃紙,再變出一根狼毫毛筆,當即潑墨寫道四個大字:量力而行。

“老秦呀,你知道為什麽我要攔着呂莽子嗎?”白衣書生收回筆,洋洋得意地觀賞起自己的草書來。

“養寇自重呗!還能有啥?”

此言一出,兩人相視一眼後,狂笑不止。

連秦餘行始終佝偻着的背脊都似乎挺直了一絲。

而白衣書生則是笑得眼角帶淚,直拍得桌子噔噔作響,不過他默默地将手中的黃紙揉成一團,而後掌心生出一道無名火,将其焚燒殆盡。

在兩人看來只有一個勇字,絲毫不懂權謀的呂候,即使戰力再高,只要高不過王玄真,那就不過是一把好使的銳利快刀而已。

而此時,這柄快刀即将插在劉草的心髒之上。

雖然劉草及時清醒過來,免遭一死,但如何對付呂候這等天大的難題始終擺着面前。

無論劉草如何催動雪瑩刀,無論劉草使出何等刀法,無論劉草如何找尋呂候的破綻,在呂候打起精神認真面對他後,甚至連呂候的粗布麻衣都沾不到絲毫。

但呂候僅僅随意揮出的一拳,便如同小山般向劉草奔去。

劉草需要花十成十的功夫才能勉強接下,并且他能感受得出,呂候甚至還未用出五分氣力,但自己已經快招架不住了。

當劉草虎口炸裂,連退數步,還在消化呂候上一拳的力道之時,下一拳又至。

無可奈何之下,劉草只得勉強舉起雪瑩刀,護在身前,而後閉上雙眼,等待着死亡的來臨,他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接不下這一拳了。

良久,那摧枯拉朽的巨拳并未如期落下。

劉草緩緩睜開眼,只見呂候的拳頭離自己只有寸許,但卻猛然停住了,而呂候則是死死盯向江陵城的方向。

夜暮沉沉中,原本絲毫不見星火,一片漆黑的江陵城中,似乎有絲絲白線從城頭突然出現,接連天際。

但當呂候定睛看去時,這才發現,這些直通天際的白線竟然是成千上萬的紙鶴,在朝天空中飛去,速度極快。

而那些數不勝數的紙鶴們,皆是從站在城頭的一個錦衣繡袍的女人身上飛出。

只見南安十指相扣放在胸前,閉上雙眼,低垂着頭,像是在虔誠祈禱某事一般,站立在城頭處。

“該死!”

直到此時,呂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上當了,竟然被眼前這些蝼蟻吸引了目光,忘記了江陵城中還有兩位人間境并未出手,也就讓其有了出手的時間。

并且這漫天飛舞的紙鶴,顯然是為了向城外通風報信,求救援助,若是真讓江陵城向外求援成功,那麽這些時日來的努力就全然白費了。朝廷也并非全知全能,并不清楚江陵城有何盟友,是否有人間境的幫手。

呂候本想奔去城頭将這大張旗鼓的女人打落。

但他雙腿微繃,腳上還未發力,背後突然出現一個紫袍佝偻老者,按住了他的肩頭。

“讓柳大人去吧,這些術法神通可不是你我能搞明白的玩意。”

“麻煩的女人!”呂候嘆了口氣,雖然遺憾,但心中清楚秦餘行所言不虛。

雖然他勇猛無比,無論敵人是使刀槍劍戟,還是用拳腳棍棒,在他面前與孩童雜耍無異,絲毫不懼。但如果對上白衣書生或者南安這種擅長使用術法神通之人,恐怕會被活活玩死。

就在呂候放松全身肌肉之時,一道白衣身影突然從衆人身後竄出,直奔天際,飛向江陵城上空。

只見他抛出數張黃紙,分布在飛出的紙鶴四周,口中念念有詞道:“魚潛深淵!”

瞬間,四道黃紙之間連接出一道光線,成了一道無底之門,将疾馳而來的紙鶴盡數吞入,無一可以例外。

這時,白衣男子将要輕飄飄地落在城牆之上,在半空之上看向早已在城頭等候多時的南安。

可守護在南安身旁的劉刑已經等不及這人飄落下來,直接右手提劍,左手掐了一個劍訣,護在當中,直奔正懸在空中,無處借力的白衣男子。

劉刑手中長劍綻放出異樣光芒,裹挾着破碎空間之意,觸之必死。

這正是他此生劍意巅峰之舉,數不盡的劍意彙聚在劍身之上,來回縱橫切割,甚至已經到了破碎空間的地步。

白衣男子自然也看得出這一劍極為古怪,不過他只是随手扔出一張沾滿墨漬的黃紙,緩緩朝劉刑飄去,恰好蓋在長劍劍尖之上,就在兩者相碰的一剎那,黃紙頃刻間被無窮劍意切割得破碎開來,瞬間爆發出無數黑墨,覆蓋在劍身之上,遮掩住了那股異樣光芒。

但劉刑同在半空之中,退不得,只好向前刺去。

而白衣男子确确實實地挨了劉刑一劍,不過這一劍卻只是在他皮肉之上留下一道淺淺的口子而已,并未像劉刑預期的那般将這人的肉身粉碎。

随着兩人同時飄落到城頭上後,劉刑無論如何都甩不掉劍身上的黑墨,這也就意味着這柄劍,廢了。

白衣男子看了看自己腰身上的口子,嘴裏一陣呲溜,心中頗為不滿,大聲喊道:“你這把劍都被我封印了,還非要刺我一下,我又不是呂候那個糙漢,随便你怎麽砍都沒事,非要讓我吃痛才肯安心是吧。”

然而劉刑魄力極大,當斷即斷。

随着他右手中一股勁力傳出,從劍柄處開始,其下劍身節節寸斷,墨漬也就随之掉落,而後劉刑低喝一聲,一道無形的氣狀劍身立馬附和在劍柄之下,即使劍身不停地在波動,看似極為不穩定,仿佛下一刻就将自動破碎,但仍然惹得白衣男子露出豔羨的目光。

“好厲害的劍!不過你的對手可不是我……”

白衣男子話音未落,一道粗壯的身影猛然跳上城頭,雙手還掐着兩個兵卒的咽喉,随着他落下時,手一用力,兵卒立馬斷了氣。随後他像丢棄垃圾一般,将這兩個阻攔自己的江陵城兵卒扔下城牆,沉沉摔在地上。

“拿劍的,咱倆來玩玩!那邊的是你哥吧,有點太弱了,希望你不要讓我太失望。”

聽呂候此時的口氣,似乎劉草已經遭遇不測。

劉刑眼中先是震驚,而後轉換成憤怒,沉沉嘶吼一聲,沙啞而暴躁。

他并非對身前出言挑釁的呂候,而是對一旁還在默默祈禱的南安。

原本在劉草出城之前,她便向劉刑信誓旦旦地保證道:“朝廷不會派出人間境阻攔他的,到時候你只需要守在我身邊即可。”

不過劉刑雖然憤怒,但此時別無選擇,只有相信南安的話,江陵城的百姓才有出路。

其實南安此計乃是陽謀,抛出劉草這個人人都看得出的魚餌,吸引朝廷一方的注意力,騙其人間境戰力按兵不動,而後江陵城一方再弄出天大的動靜,将人間境高手盡數吸引過來,再由劉草一方拼死突圍。

但即便是南安殚精竭慮想出的計謀,面對朝廷大軍,勝負仍在五五之數,畢竟對方多了一個人間境戰力,這是再多冥府境都不可比拟的。

然而劉草研究出的雪瀑一招的存在讓這件幾乎不可能的事有了轉機,若是他能夠抗住一位人間境,似乎突圍并非不可能。并且一支只有三名冥府境的隊伍,朝廷一方只可能留下最弱的一位人間境來對付。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