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70.第七十章山鬼惶惶
第七十章 山鬼惶惶
興許的确是有些醉意了,南安背靠在城牆之上,雙手撐着平整的城邊,仰望着萬裏無雲,漫天璀璨的星空,臉上酡紅浮現,雙眼中透露出些許渾濁,即便穿着厚實的衣物,依舊能看得出她身姿綽約,前凸後翹。
而南安時不時吐出的一口霧氣,夾雜着馥郁酒香,凸顯出一種異樣的風味兒,說不清,道不明,只是見者便會深深吸引,無法自拔。
如同夜晚中的飛蟲,總是止不住地追尋閃耀着光芒,破開黑暗的燭火。
白衣書生若有其事地扶了扶自己的腰,再晃身看了看南安的腰身,答道:“應該還行,能撐得住。”
卻不料南安只是繼續仰望着天空中的粒粒星辰,并未搭理白衣書生。
天上的點點星光真美呀!可卻沒有一顆是屬于我的!
南安遺憾地收回眸子,水光一閃中,滿目星辰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只有一襲白衣,正蹑手蹑腳地朝自己走來。
等到白衣書生想要逐步靠近南安之時,身前突然一道疾風呼嘯而過,來勢迅猛,猝不及防。
風中夾雜着百道異樣的氣息,似刀似劍,在風力的吹動之下鋒利無比,甚至割下了書生白衣的一角。
不過白衣書生并未因此灰心喪氣,而是緩緩從懷中取出一張黃紙,口中念着一道避風訣。
瞬間,黃紙像是充滿靈氣一般,自動漂浮于身前,替白衣書生擋住風中的刀劍氣息,開出一條坦途來。
僅僅是吹掃落葉般的風力在白衣書生面前的确是有些不夠看。
白衣書生放聲笑道:“姑娘何必拒人于千裏之外?更何況,願賭服輸可是江湖中的金科鐵律,比什麽狗屁皇帝定下的規矩更加颠撲不破。姑娘如何能反悔呢?”
風聲漸響,白衣書生的話語雖然并不高昂,但卻實實在在地穿透疾風,送入南安耳中。
南安順着風聲輕笑道:“你過來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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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書生仗着有黃紙在前,避風訣在身側環繞,有恃無恐,緩步往南安所倚靠着的城牆走去。
南安挽起耳邊青絲,明豔動人,直看得白衣書生眼饞心癢,腳下步伐止不住加快。
就在他分神動搖之際,南安突然揮舞手中折扇,朝白衣書生用力扇動,片刻過後,狂風大作,風中刀劍氣息加劇百倍。
即便有黃紙依舊抵擋在前,但在這陣風的吹動下,白衣書生寸步難行。
甚至連他腳下的地磚都被這陣風給吹得破碎開來。
白衣書生暗自心悸,這哪裏是什麽狂風,若不是自己在抵擋,恐怕連這城牆都會堅持不住。
風中夾雜着無數刀槍劍戟形意,猛烈地轟擊着白衣書生身前的黃紙。
眼見身前黃紙搖搖欲墜,即将堅持不住,仿佛随時都會破碎的模樣,白衣書生連忙後退,眨眼間便離南安足足有百丈之遠,直到這裏,風力才漸漸消散。
見白衣書生遠離後,南安這才收回折扇。
與此同時,白衣書生身前禦風用的黃紙軟趴趴地落下,再無先前那般靈性,白衣書生心疼地将其收回懷中。
南安遠遠地朝白衣書生喊道:“公子何必拒人于千裏之外,莫不是嫌我人老珠黃,容顏衰敗,配不上公子不成?”
白衣書生一頓無語,沒想到自己竟然先吃了一頓癟。
打不過雲夢澤還有說頭,畢竟只要她在雲夢大澤時,修為近乎天人,可要是連一個小小的江陵城南安都收拾不了的話,恐怕那個女人不會再給自己好臉色看了。
不過白衣書生此時并不心急,江陵城中兩位劉姓城主要麽被緊緊拖住,要麽已經戰敗,眼下只有南安這一只待宰羔羊而已。
但如何才能破開南安這陣身前風的确是個難題。
一時間,白衣書生盤腿懸空于江陵城外,不停揉搓着頭發,冥思苦想着。
随着暴躁如雷的狂風逐漸停息,南安渾身的酒氣也随之消散殆盡,一對秋水眸子重新恢複明亮,看向遠處的白衣書生。
突然,白衣書生如同醍醐灌頂一般,取出狼毫毛筆,在紙上潑墨揮毫寫道:鲲鵬無常翼垂天,九萬裏天風無眠。
随後興奮地将這張墨跡還未幹透的黃紙列陣于身前,重回城牆之上。
南安遠遠地也看見了這句詩,不過她從未在書上讀到過,但既然這白衣書生如此興奮,定然是找到了破解狂風之法。
但她仍然是揮動扇子,一模一樣的狂風再度出現。
這一次,白衣書生身前的黃紙并未如先前那般一味地抵抗,而是在紙上浮現出一只身形似巨鯨般模樣的大魚,但卻又長着一雙鵬鳥大翅。
這只大魚頑強抵抗着狂風,以一對巨翅盡數擋住風中的各種兵器形意,而後扇動翅膀,與南安扇出的狂風對抗着,步步緊逼。
而白衣書生則是在黃紙的護佑之下,行走自若,甚至還時不時跳兩步來挑釁南安。
南安卻不慌不忙,她早已預料到白衣男子能夠破解自己的狂風,只是沒想到他竟然能召喚出鲲鵬,一種活在遠古的終北之北的溟海中的傳說生物。
經書有雲:天池有魚,其廣數千裏,其名為鲲,鲲之大,不知其幾千裏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
但後世者只在書上聽聞,卻無人親眼見過,甚至有好事者遠赴溟海,窮極一生都未曾尋見。
南安順着狂風高聲笑道:“公子這只鲲鵬,比之溟海中的鲲鵬,可謂是雲泥之別,不會公子也只有這般大小吧?”
南安的爽朗之聲,順着狂風的吹動,飄向四面八方。
白衣書生不言不語,只是微笑不曾停止,在他看來,南安已經是他囊中之物了,眼下這些話語,就當是她在了解自己之前的打情罵俏,說不定等日後在床頭聊起此時此刻,還是一番美談。
這邊白衣書生暢享美好未來之時,南安早已想出對策,既然你喚出了鲲鵬來,那自己也就有樣學樣,用你曾用過的招式。
只見南安雙手徐徐張開,在身前交叉舞動,一道虛空之門驟然打開,出現在白衣書生跟前,與此同時,另一道門在遠處半空中同時打開。
白衣書生躲閃不及,一步踏入虛空之中,但下一秒他卻發現自己竟然出現在自己的身後。
原來是南安将白衣書生用黃紙列成的無上之門偷學了過來,不過她手中并無像黃紙那般媒介,只好将來門與去門開在一處,只是她将去門置于來門之後,因此白衣書生只能不停地在這一段路中來回走動。
若是白衣書生無法破解此門,便是終身都不能靠近南安。
到了南安和白衣書生這等境界,任何招式,只要能用修為強行鑄成,便能馬上被複刻偷學。
白衣書生笑道:“姑娘怕不是忘了你教過一遍如何破解此門?”
說罷,他催動黃紙,紙上鲲鵬瞬間放大數十倍,逐漸有了真正鲲鵬的氣勢,雖然遠遠達不到身長千裏那般恢宏大氣,但其似魚又似鵬的身形本就霸氣,在身形變大後,絲毫不輸劉刑體內的那條墨龍。
但這一次白衣書生的妄想卻落了空,随着鲲鵬身形逐漸變大,虛空之門同樣跟着變大。
南安所造出的這扇門并不像那白衣書生用四張黃紙制成的無上之門,造成之時,大小已經定好,無法改動,而是随着南安的心意以及所灌注的修為多少而定。
白衣書生不信南安的修為會高過自己,于是便拼命往黃紙之中灌入修為,鲲鵬的身形驟然增長,瞬間便已超過體型變大後的墨龍。
可還未等白衣書生高興片刻,只見南安此時已經不在城牆之上,而是出現在城外半空之中,并且正極力放大虛空之門。
白衣書生忙催動鲲鵬往南安身前的虛空之門沖去,但随着南安一聲嬌喝,虛空之門頓時增大數十倍不止。
與此同時,南安額頭浮現出許多汗珠,看得出她也是在全力而為,将此門維持到最大,讓鲲鵬無法将其沖毀。
兩人皆在此道上較起了勁來。
一邊的鲲鵬越來越大,另一邊的虛空之門同樣如此。
但随着一絲破裂之聲傳出,鲲鵬的身軀逐漸化作閃耀着白光的碎片,消散在空中。失去庇護的白衣書生立刻如一張白紙般被狂風刮走。
終究還是南安略勝一籌,畢竟承載鲲鵬身軀的僅僅是一張黃紙而已,就算用料非凡,做工考究,但依然不可能複刻出遠古時期九千裏身軀的鲲鵬模樣。
兩人的鬥法也在黃紙的破碎中結束。
南安喘着粗氣,慢慢收回雙手,關上虛空之門,她已經許久未像今夜一般施展修為,手上功夫生疏了不少。
遠處的白衣書生此時也并不好受,身體內像是被抽空一般,需要暫時歇一口氣,并且身上露出大大小小數道傷口,皆是在狂風吹拂下,被風中的刀劍形意傷到了皮肉。
不得不說,雖然南安與白衣書生兩人境界修為上比劉刑與呂候兩人高上不少,各種招式威力也遠勝二人,但并未像兩人那般一出手便是全力盡出,因為只需試探一番便可知道彼此強弱,又苦拼個你死我活?
就在南安稍作休息之時,渾身是傷的白衣書生卻突然飄然而至,對着她說道:“這一次就算作我輸了,可一勝一負,還有第三回合,不知姑娘準備好沒有?”
南安伸手抹去額頭汗珠,說道:“你要戰,便作戰,扭扭捏捏卻似小女子作态。”
這一次,白衣書生并未再取出黃紙,而是從懷中拿出一卷泛黃的竹簡,小心翼翼地在身前鋪展開來。
而展開的瞬間,一道古老的氣息撲面而來,充斥着各種情愫,有悲涼有喜悅,但更多的還是一股無可奈何的宿命之感。
白衣書生口中緩緩念道:“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帶女蘿。”
瞬間,一位身披薜荔腰束女蘿的蒼茫女子突然出現,環顧四周,茫然不安。
南安細心察覺到,這突然出現的女子并未像鲲鵬那般站在竹簡之上,而是游離于竹簡之外,好似并不受竹簡的約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