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
第 16 章
“你那親戚，靠得住嗎？”
蘇開運還是有些擔憂，問黎三枝。
而面對蘇開運的再三擔憂，黎三枝只是拍拍她的肩膀，說自己找的人很靠譜，讓蘇開運安心準備即将參加的綜藝錄制就好。
四月底，蘇開運就要去參與錄制綜藝《演員請聽好》了，該綜藝的錄制場所在齊城——一座靠海且風景優美的城市，不過蘇開運此前并沒有去過。
蘇開醒雖有意去往齊城陪伴蘇開運，但卻因為當天有個實在不能缺席的重要校內比賽，故而只能放棄線下陪伴，改為線上支持。
【弟弟：我在精神層面給你最遠程的支持，加油啊［加油］】
并且順手，他還幫那位徐禮升學長也帶了一份祝福。
【弟弟：對了，徐學長祝你凱旋。】
而聽聞這個消息的黎三枝，當下就決定要跟蘇開運一起去，并且開玩笑說：“畢竟我從來沒見過綜藝的錄制現場，開運你就帶我去見見世面吧。”
雖然蘇開運此前也參加過青椒平臺舉辦的直播活動，但參與這種大型的網絡綜藝錄制，她也是第一次。
“雖然我也很希望你能陪我一起去，可你陪我去齊城，喜樂咖啡怎麽辦？”蘇開運說出自己的擔憂。
此次行程，僅僅只是參與節目錄制，她們來回齊城便至少得耽擱兩天。
而考慮到其中或可能出現的一些意外——
蘇開運查過齊城近段時間的天氣預報，天氣術語什麽的她看完基本記不住，只是知道那裏的天氣狀況近期并不太穩定，故而實際情況下她們在齊城呆的時間可能不止兩天。
可哪怕是選擇閉店幾天，黎三枝也執意要陪蘇開運一起去，而她之所以這麽執着的原因，蘇開運大抵也能猜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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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城是一所蘇開運此前未曾去過的大都市，黎三枝大概是擔心她的人身安全，以及害怕她登臺錄制的時候會過度緊張，想在臺下為她壯膽吧。
可這些心裏話黎三枝通通沒有明說。
從始至終，她只說“帶我去見見世面吧”“反正我也很久沒出過遠門了，這次就當去旅行吧”。
她把所有出行的理由都歸結于自身的突發奇想，沒敢給蘇開運增添任何心理壓力。
黎三枝是個很棒的姑娘，她的溫暖和友善經常讓人感覺不到壓力。
蘇開運時常困擾自己應該怎麽感謝她，除了說“謝謝”，其他肉麻、推心置腹的話她實在是不擅長表達出來。
為此，她的感謝只能表現在日常生活裏，比如包攬公寓內的家務活兩周，或者送些黎三枝可能會喜歡的樂高以及玩偶，若趕上她靈感充沛的時候，她甚至可能激情開文，寫個比較符合黎三枝癖好的短篇言情文，然後送給她。
雖然做好了閉店的打算，但或許是幸運吧，黎三枝某個學過咖啡制作的親戚近段時間空閑下來，能幫黎三枝顧店。
解決了店的問題，黎三枝索性就延長了預訂酒店的住宿時間，并開始着手查找跟齊城有關的景點攻略，打算在節目錄制結束在齊城好好逛逛。
哪怕知曉齊城未來一周的天氣狀況不怎麽穩定的消息，黎三枝的激情卻沒被打消半分，“這種時候去看景點，你不覺得也會別有一番風味嗎？而且，更重要的是，這種糟糕天氣下，景點裏的人肯定比較少。”
但仔細思考一番，黎三枝這麽說也頗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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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齊城近期的天氣狀況不穩定，可在蘇開運進行節目彩排、錄制的那兩天，市區內只短暫下過兩場雨點如豆大的雷陣雨。
其餘的時候，天始終都是灰蒙蒙的，密集的烏雲攏在上方，飄着、走着。
多雲的天氣，天沒那麽熱，也沒那麽冷，溫度适宜。
節目準備錄制了，蘇開運戴上節目組準備的銀色面具。
面具簡約無花紋，只能遮擋面龐的上半部分，并露出她的眼睛部分。
蘇開運的眼睛一如既往地黝黑、淡然，看不出太多的情緒。
可以有點緊張，但不要太過緊張。
希望能像昨天彩排那樣，順順利利結束。
蘇開運看着休息室鏡子裏自己，暗示道。
在節目的流程安排裏，蘇開運是第一個上場吐槽的。
但對蘇開運來說，這并沒有什麽問題，甚至她還巴不得能夠這樣，畢竟煎熬的等待有時候才最磨人神經。
當蘇開運站到貼有節目及贊助商logo的、安置有話筒的講桌時，演播廳除舞臺中央的所有燈光漸漸暗了下去，只有那一束束投在講桌周遭的白暖色燈光執着地亮着。
比其他地方都要明亮的光圈，以及主持人的引導詞，讓蘇開運幾乎剎那間就成為了演播廳內所有人的視線焦點。
投過來的視線，各式各樣：或打量，或嚴肅，或漫不經心，或無所謂……
這簡直是另一道充滿各種眼睛的巨大黑牆，那一雙雙的眼睛隐在昏暗的燈光裏，投過來的審視目光肆無忌憚、毫不掩飾。
很明顯，這比蘇開運之前參加過的任何社交場合所帶給她的壓力都要巨大，她所想象的黑牆也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扭曲，也更加讓她覺得恐怖。
可現在的她，退無可退，逃無可逃。
那種名為焦慮、恐懼、緊張、想要逃避的負面情緒如向她奔湧的潮水，即刻就要将她吞沒。
可慶幸還有那麽一雙眼睛，幹淨純粹，裏面是滿眼的支持與鼓勵。
黎三枝。
她仍然坐在昨日彩排的那個位置，故而哪怕周遭舞臺的亮光刺眼，蘇開運還是能快速找到她。
此情此景，也唯有這雙眼裏的支持和鼓勵，蘇開運才敢相信它們發自真心。
“別害怕，我會一直支持你的。”
“加油，你一定可以的。”
哪怕無法看得真切，但蘇開運相信那雙眼裏一定在跟她傳達這樣的信息。
蘇開運收回目光，深深吸了口氣。
那些害怕、緊張、憂愁的負面情緒仍舊存在，但它們已經無法将她淹沒了。
蘇開運看導演組的人給她打了個手勢，示意讓她開始。
那就開始吧，她的表現時刻。
蘇開運在節目錄制前曾做很多糟糕的設想，像是她因為過度緊張說不出話，發抖且結巴；或者就算站在提詞器前方還是會嘴瓢……
仿佛這樣設想過後，哪怕最壞的事情真的發生了，她也已經早有心理準備，能稍微出少點醜。
但此時此刻，正式錄制的場合，她的表現卻出乎意料地張弛有度、從容淡定。
她不發抖、不結巴，能跟觀衆或嘉賓做眼神交流；
她能抖得了包袱，也能記得在結尾時回收包袱；
她記得言語速度得當，要留足給觀衆反應的空間……
甚至于，就連蘇開運結束語說完的那一下，她唇角的弧度都停在一個剛剛好的位置。
那個蘇開運在節目錄制前怎麽練習也沒能練好的微笑，在一種她本人也未曾察覺的時刻，被鏡頭一幀一幀地映刻下來。
蘇開運吐槽的場合結束，就該坐到臺側的嘉賓席那邊去。
可不知道主持人耳返裏聽到了什麽，他突然叫停了蘇開運，并且言語間直接cue到了另一個人。
——楊新迎。
一個甚至是導演組都不知道他會親臨節目錄制現場的人。
畢竟若是真知道楊新迎會來節目現場的話，節目組那邊大概就會直接将cue楊新迎這個事項寫進主持人的臺本裏了，而不是現在臨時通知主持人。
就是不知道節目組此時此舉是否有經過楊新迎的同意——有些藝人會很讨厭被蹭流量。
剎時間，本來用于放映演員糟糕演技合集的大屏幕，突然就映出了楊新迎的模樣，他坐在靠近工作人員那邊的座位上，整個人藏在暗色裏，很難輕易察覺：
他戴着黑色鴨舌帽、黑色口罩裹住了他下半張臉；他穿得低調，黑色T外裹着件版型、設計都很不錯的牛仔外套。
見大屏幕上出現了自己的鏡頭，楊新迎稍微擡了下鴨舌帽，露出了一雙漂亮有神的狹長雙眸。
他站起來跟臺上的嘉賓及身後的觀衆都揮了揮手，算是打招呼。
演播廳內幾乎所有的觀衆都沸騰起來，尖叫聲此起彼伏，就連臺上的嘉賓都紛紛發出驚嘆。
蘇開運也有些怔然，呆呆地看着臺下。
但舞臺的燈光刺眼又反光，她很難看清楚什麽，故而只能轉而看向舞臺邊緣安置的小型屏幕，上面也投映出了楊新迎的模樣。
距離她上一次見到楊新迎，好像都快要過去兩個月了。
沒想到會在這樣的場合再遇……
楊新迎最近發宣傳消息的IP地址都在齊城，所以他是順道過來看看節目錄制情況的嗎？
蘇開運下意識抿唇。
但考慮到或許還有機器聚焦着她，她又迅速松開。
也不知是否為錯覺，蘇開運覺得有一霎，楊新迎的視線從她這邊劃過。
于是，那些本已退潮的緊張、焦慮情緒再次席卷而來，并迅速充斥于她的四肢百骸、五髒六腑。
可吐槽分明已經結束了，她究竟是在緊張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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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員請聽好》是一檔青椒短視頻聯合閱感評價網站推出的原創網絡吐槽綜藝，雖然該綜藝會邀請一些流量明星來當飛行嘉賓，但節目組邀請的這些明星咖位幾乎都在二、三線徘徊，大衆對這些明顯的印象一般都介于“這人誰”“哦，我好像看過他的演出”的這種範圍。
該檔節目的定位，由此也可見一斑。
故而楊新迎出現在節目的錄制現場，哪怕只是以觀衆身份出現，對《演員請聽好》這個節目組來說，都是一種擡咖行為。
而且哪怕不能擡咖，節目播出時的熱度也有了。
不過據說，楊新迎是目前唯一一個在節目組詢問能否進行演技吐槽時給予肯定回複的高流量青年演員。
其餘相同咖位的青年演員，幾乎都給了拒信，只還有一位新生代女演員，給的回複是需要再考慮考慮。
于是在面對比較配合的青年演員楊新迎時，節目流程除了有犀利的演技吐槽，節目組還準備了較長時段的“演技誇誇環節”，并為此寫了一段宣傳語——我們主打一個“客觀”：不足的地方應該罵，但該誇的地方不應該看不見。
話說得好聽，但蘇開運覺得，節目組大概還是顧忌着楊新迎背後數量龐大的粉絲群體，怕節目上只罵不誇到時候官方賬號會被粉絲沖爛。
不過流程這般安排，目前來說是沒有什麽大問題的，甚至還很符合近期互聯網的輿論風向：
由于前段時間#楊新迎整容式演技#詞條引起的熱度，在網友們一輪又一輪的演技審判中，楊新迎竟持續立于不敗之地，故而現在公衆對楊新迎較為普遍的認知都是：“他的确是個在不斷進步的演員。”
工作人員給楊新迎遞了一個話筒，主持人笑呵呵地跟他寒暄了兩句，然後像是開玩笑般問道：
“哈哈，那剛剛開運進行的吐槽你覺得怎麽樣呢？”
其實主持人最初沒讓她直接坐回嘉賓席的時候，蘇開運就猜到可能會有這種發展，但聽到楊新迎被詢問的問題是這個時，她還是微不可覺地心口一滞。
雖然她參加這個節目事先告知過楊新迎，并且還從對方那邊得到過“畢竟我也很喜歡看你的吐槽”的評價。
可文字跟語音帶給人的感受應該還是會有細微差別的。
畢竟一種靠閱讀理解，也靠想象說話人的神态；另一種靠聽覺，更何況蘇開運現在還能看到對方說話的姿态。
而且蘇開運多少也有些好奇：衆目睽睽，楊新迎究竟會對她說出怎樣的評價詞？
雖然初站上舞臺的時候她有些緊張，但講完後，蘇開運自我感覺還是很不錯的。
至少比她以往的任何一次練習，甚至是昨日的彩排都要好。
但想來在這種場合，就算不考慮他們的私交，僅僅只是為了自己的形象，楊新迎也不會說出較為負面的評價語。
畢竟允許被吐槽但挂臉、貶低吐槽者的操作并不利好藝人形象。
可哪怕蘇開運明确地知道這一點，甚至在她不斷心理暗示自己要淡然一點的情況下，在意、緊張、期待這種種情緒還是悄然從她的眼眸裏流出。
這次不用錯覺了，蘇開運能很清晰地感覺到楊新迎将視線放到她身上，但沒停留多久。
他的眸光很淺，眼睛的輪廓并不特別銳利，相反，是特別柔和的模樣，故而他看着誰的時候，偶爾會讓人有一種被深情注視的感覺。
在視線即将挪開的瞬刻，他含笑道：“很棒啊。”
微翹的尾音，輕聲的言語透過話筒傳遍整個演播廳。
果然，看到文字然後聯想出的說話人狀态，跟實際聽他本人說出的誇獎言語，到底還是有微妙差別的。
也說不清是蘇開運過度緊張、在意所致的聽感失真還是什麽其他緣由，楊新迎說這句話的聲音聽起來很溫柔，像太陽剛剛西沉後靜谧湖邊徐徐吹過的晚風——既輕又柔，很舒服，也很讓人怦然心動。
而這樣的晚風，蘇開運私心裏希望它能吹得久一點、再久一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