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
第 19 章
蘇開運跟黎三枝從齊城自然博物館出來的時候,還未至中午,雨依舊瀝瀝淅淅地落着。
雨雖然不大,但已經斷斷續續地下了好幾天。
濕漉漉的街巷,潮濕難幹的衣服,容易髒亂的地板,需要攜帶雨具才能出行的場合,很難打到的車,路邊容易出現的積水……
這種種原因,都讓人讨厭雨天出門。
雨幕覆蓋之下的街道,順着綠葉細枝滑落的雨滴,積水坑上被砸出的一圈圈漣漪,雨水不規律地落在傘面的聲音……
可這種種小美好,又讓陰雨天顯得別有韻味。
除了因為超大暴雨和迅猛狂風阻礙,蘇開運跟黎三枝沒能如約按照計劃出門的那天,其餘的幾天,她們的計劃如期達成。
齊城的各大博物館、地标建築、景區、網紅書店等,通通都被她們成功打卡。
而因天氣狀況影響,這些場所近期的人流量确實沒那麽多,這對蘇開運這個社恐星人來說算是一件特別友好的事情。
黎三枝對剛剛在自然博物館裏看到的蝴蝶标本念念不忘,看着手機導航帶路時還不忘跟蘇開運讨論。
不過這也很正常,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愛好,黎三枝對昆蟲有着別樣的熱情,大學所學專業也是跟生物相關。
雖然她大四那年突然創業開了間“喜樂咖啡”,但開咖啡店并非黎三枝的最終職業理想,她之後還是想從事跟自己興趣相關的職業。
最近幾天,黎三枝也稍稍跟蘇開運提起過她的未來打算。
“我之後打算把喜樂轉給我那位親戚,剛好他也想開咖啡店,至于我嘛,我想報考今年的研究生考試。”說到此處,黎三枝稍微停頓了下,而後繼續說:“不過你不用擔憂你的咖啡店兼職,我那位親戚脾氣挺不錯的,而且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也絕不可能會為難你。”
總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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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開運什麽都沒說,黎三枝就已經将所有事情考慮到了,既體貼又溫暖。
只是蘇開運最初之所以會來喜樂咖啡,除了因為難以拒絕黎三枝的盛情邀請,最主要的其實是因為向她發出邀請的人是黎三枝,僅此而已。
所以如果黎三枝離開喜樂咖啡廳,蘇開運便也沒有繼續呆在喜樂咖啡的理由了。
更何況,現在的她沒有經濟顧慮,若按她之前所設想的,真的開始去采風的話,她也會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不在夏岩市,沒有誰打工會是這樣的。
故而當黎三枝說出這句話時,蘇開運只是輕輕搖了搖頭,簡單說明了自己未來的一些計劃。
黎三枝聽罷,倒沒說些反對或者挽留的話。
相反,就如最初她知曉蘇開運想要寫作那般,她一如既往地支持蘇開運所做出的決定,并給予她最為真摯的鼓勵。
“我覺得這個決定聽起來好酷,有句話不是這麽說的麽,‘行萬裏路勝過讀萬卷書’,世界這麽大,多去看看挺好的。”
“而且我相信,等你歸來,你寫出的小說一定會很受歡迎的。”
只是在支持和鼓勵之外,黎三枝還因為無法跟蘇開運同行而感到有些沮喪和遺憾,畢竟下半年的多數時間裏,她都要好好複習,好好準備研究生考試。
“別沮喪,我們可以約定下一次。”
蘇開運說不來什麽好聽的寬慰話,笨拙地提議道。
這句話倒是提醒了黎三枝,她幾乎是原地滿血複活,“好啊,等我考上研究生後,我們再組織一次旅行吧,這次我們一定要去更遠的地方。”
說着間,黎三枝已然開始暢想起她們的旅行計劃了。
與黎三枝過分愉快的交流,經常會讓蘇開運遺忘了記憶裏那個瘦小的、經常獨來獨往的、小孩子模樣的自己。
小學時期的命題作文,“我的朋友”,蘇開運寫出來給人的感覺總是很虛浮、誇張。
因為那時的她根本就沒有朋友,唯一能交流起來的同齡人還是蘇開醒。
可那時候的蘇開醒還正是淘氣的時候,有很多話蘇開運不好也并不想跟他分享,故而只能自己攢在內心,慢慢排解掉。
不過現在,若再讓她寫這樣的命題作文,她應該不會再寫得那麽虛浮了,因為不需要再靠想象,她的确有個很友善、很要好的朋友。
在某些瞬間,蘇開運會想起曾韻純,想起那個因為無法忍受孤獨而一度迷失自己、讓自己活得很累的姑娘。
能遇上黎三枝,她或許真的很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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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三枝開着手機導航,蘇開運撐傘跟着她在街巷、馬路彎來繞去,盡管不知道黎三枝要帶她去哪,但蘇開運內心竟一點兒也不慌。
聽着雨水啪嗒啪嗒落在傘面的細微聲響,蘇開運注意腳下路況之餘,也四處打量着。
她此刻所處的地方是條兩側建築風格稍顯古樸的步行街,五一節假日将近的緣故,增添氛圍的裝飾挂滿了一條街。
雨幕之下,街道兩側撐傘的人流并不算特別少,或許是快到飯點時間了吧,身穿外賣馬甲的送餐員很多,有些網紅小吃店門前還排着長長的隊伍。
漫無目的地四處打量着,蘇開運的目光突然被街邊一家店鋪占地面積極小的玩具店吸引了。
隔着透明的櫥窗,蘇開運瞧見了玩具店裏安置的幾臺夾娃娃機。
夾娃娃機對蘇開運來說并不是稀奇的玩意兒,蘇開運之前也曾經嘗試抓過,但幾乎每次都差一點點。
甚至還有次,她嘗試到玩具店老板都實在看不下去了,于是那個她很想要的公仔直接被老板從娃娃機裏拿出來,送給了她。
雖然那次抓娃娃的結果還算挺美好的,但數次抓娃娃都失敗的經驗,讓蘇開運再遇到娃娃機的時候,都沒了想抓娃娃的心思。
或許還是因為娃娃機內的玩偶都勾不起她的興趣吧。
盡管跟她的外表給人的感覺略有不符,甚至跟她在線上被立下的犀利吐槽人設大相徑庭,但蘇開運其實還挺喜歡這些毛茸茸的玩意兒。
心情實在特別糟糕的時候,揉一揉那些毛茸茸的玩偶能讓她感覺舒服一點。
只是随着收集的玩偶增多,各種風格、款式的玩偶逐漸都被囊括,能讓蘇開運一眼看過去就心生喜歡的玩偶變得很少了。
這就導致,她今年到現在都還沒重新購入過新玩偶。
不過,她現在有點想要與她隔着櫥窗對望的那個玩偶。
一見到它,蘇開運的視線幾乎就無法移開了。
那個玩偶的外表算不上精致,也談不上萌,更說不上可愛。
它是一個人形玩偶,穿着黑色皮衣,戴着個大大的全罩式頭盔,頭盔完全遮擋了它的面部表情。
它太不起眼了,或許銷量也并不怎麽好。
因為老板都沒為它那個款式的公仔單獨裝滿一個娃娃機,只是讓它混在其他各型各色的玩偶堆裏。
可莫名地,在瞥到那個人形玩偶的第一眼,蘇開運就很想要它。
或許是因為它帶給蘇開運的感覺吧——跟其他同類格格不入,黑色的全罩式頭盔一戴,它就跟世界隔絕了。
察覺到蘇開運沒跟上來,黎三枝順着她的視線,也注意到了街邊玩具店的娃娃機,“娃娃機啊,我好久沒玩了,要不我們試試吧。”
面對蘇開運時的對話技巧,黎三枝是完全拿捏住了。
明明能窺見蘇開運眼裏的躍躍欲試,但她偏不說“你感興趣嗎?那我們去玩玩吧”,而是說自己想要玩。
一時間,哪怕蘇開運想要拒絕,也找不到措辭。
于是她便跟着黎三枝的步伐進店裏了。
陰雨連綿的天氣,店內此刻并沒有其他正在抓娃娃的人,甚至連老板都不見人影。
蘇開運後知後覺,這是家自助娃娃機店。
牆上貼有掃碼支付、獲取娃娃機幣的自助教程。
并且還寫明如果充值到達多少金額還不能夾取到公仔,就可以打電話給老板進行反饋。
在某種意義上,這是家對社恐人極其友好的店,而且它好像也并非那種永遠都夾不到娃娃的黑心娃娃機店。
蘇開運掃碼付款,從自助取幣口兌換了挺多的兌換幣,并把其中的一大部分都拿給了黎三枝。
“不是說想試試嗎?試試吧。”蘇開運說。
有句話是這麽說的:人際交往,是門哲學。
蘇開運曾一度覺得,自己或許摸不到這門哲學的邊。
但跟黎三枝相處久了,她又會在某些剎那恍然覺得,自己好似摸到了它的邊。
至少此刻,在一場肉眼看不見的推拉裏,她讓黎三枝也體驗到了自己剛剛的心情:拒絕的話藏在心裏,但就是不好說到嘴邊。
黎三枝蘇開運遞過來的那堆娃娃機幣,又擡眸瞧了蘇開運好一會兒,最後她失笑且無奈地接過那堆兌換幣,“開運,你學壞了啊。”
壞不壞的,蘇開運并不清楚。
她只是知道,朋友相處久了,是會互相影響的,“跟你學的。”
這是個無傷大雅的小插曲,甚至雙方的心情都挺愉悅。
心情愉悅的蘇開運,将兌換幣投進娃娃機後,莫名有種預感:
她覺得自己今天的狀态很不錯,說不定可以抓到娃娃。
天随人願。
在蘇開運消耗了五、六個游戲幣後,那個頭頂全罩式頭盔的人形玩偶被推進了娃娃機出口。
它現在歸屬于蘇開運了。
只是相比于蘇開運這邊的順利進展,一直在跟另一臺娃娃機較勁的黎三枝倒沒那麽幸運。
她幣投了不少,但收獲到現在卻依舊為空。
“要不我試一下?”蘇開運道。
蘇開運試一下的結果很快就出來了。
在第二次投幣後,她操控着挂爪,陰差陽錯就把其中一個放在出口邊緣的棕灰色貍貓玩偶,直接撞進了目标洞口。
拿出那只貍貓玩偶的時候,蘇開運本人都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甚至她開始懷疑,是不是因為她以往夾娃娃的經歷都太過失敗,于是風水輪流轉,這次她就被幸運之神格外眷顧。
但這說到底已經屬于玄學範疇,并無科學依據,故而她也只是在心裏稍微驚嘆一下。
倒是黎三枝,她的驚訝幾乎溢于言表,并想着要将這件事、連同剛才拍下的貍貓玩偶照片一起上傳到自己的朋友圈——那只貍貓玩偶被蘇開運送給了她,算是謝禮。
蘇開運想要感謝黎三枝的範疇,很廣,但她依舊羞于啓齒,沒多說。
運氣,或者說好運,蘇開運曾一度認為自己跟這種玄學的東西不搭邊。
但過往發生的一些事情,又讓她覺得,自己或許在某些時刻真的有運氣加持。
就比如她最初發布網絡吐槽視頻時,她從未想過自己能收獲如此大批量的粉絲;
又比如,她下定決心想從家裏搬出去時,黎三枝剛好就能給她提供幫助;
再比如,在她開始因為自己的存款而感到沒有安全感的時候,有檔綜藝看上了她以往的吐槽風格,找她錄制節目……
但或許運氣的加持也遵守能量守恒,一方水漲船高,一方便持續低迷。
故而,蘇開運糟心的、不順遂的時刻也很多。
譬如她從過去到現在,那些她自主做出的決定,都很難得到林友繁的支持。
雖然蘇開運一直想讓自己不要将林友繁的支持看得那麽重要,但說不清是因為雛鳥情節在作祟,還是因為在二十幾年生活裏養成的習慣使然,蘇開運做不到如自己想象的那般雲淡風輕。
畢竟在這長時間的相處裏,她一直在持續地、懷着微渺得如同将熄火苗般的期望不自知地、渴望着從林友繁那裏聽到一句有關肯定她的話語。
哪怕現在,她還是在意林友繁的評價,在意極了。
譬如從最開始寫文到現在,她那始終不愠不火的小說作品。
可能是林友繁一直在說她不成器的緣故,蘇開運一直很想寫一部爆火的作品,用事實說話,打臉林友繁,讓她收回曾經說過的言語。
只是抱着想紅、想爆火、想證明什麽的心态去寫文,反倒讓寫文成為了蘇開運巨大的精神負擔。
她在創作時所能感受到的,只有無窮的、無止境的焦慮和痛苦,再沒有了最初的一腔熱愛。
作者都不愛的作品,很難說是一部好作品。
或許也是這個緣故,蘇開運至今沒有一部作品能稱得上小有名氣。
越想證明,她越什麽都證明不了。
于是她迷茫了。
前段時間她去水清市散心。
在蘇開醒面前,蘇開運的确可以吐露很多她跟黎三枝都無法述出的情緒以及困惑,但只是很多,而并非全部。
有很多真心話她依舊還是找不到适宜的對象傾訴,故而只能憋在自己的心裏——其實她不僅僅是因為寫作題材而陷入創作瓶頸了,更多的還是因為,她發現自己寫不出想要的文字了。
從去年開始,蘇開運坐在電腦屏幕前的碼字狀态,經常都是發呆、撓頭、蹙眉,好不容易敲下一段文字,她也會暴躁地将它們統統删除。
每一個在空白文檔上敲出的漢字,她看着都覺得無比厭煩。
她好像,寫不出文了。
這種認知,讓蘇開運後知後覺地感到害怕,感到惶恐,感到恐懼。
因為在某種意義上,這會代表林友繁徹底戰勝了她。
同時,這也會代表,蘇開運以往的倔強、固執,全都成了笑話,沒了意義。
這是件可怕的事情,就像她突然間墜入沒有盡頭的深淵。
她掙紮、痛苦、絕望,精神層面飽受折磨。
所以,去年有段時間蘇開運的精神狀态很糟糕,甚至到了一種哪怕是她想要竭力僞裝正常、黎三枝還是能一眼看出她不對勁的地步。
所幸,那段特別痛苦的時光已經過去,春節過後,她的心态已經稍微調整回來,沒再那麽糟糕了。
只是有一方面,蘇開運始終沒能調整回來:她對自己在文檔敲下的所有文字仍舊感到不滿意。
譬如她那斷斷續續持續了七年,但還繼續蒙在一片黑暗裏的無望暗戀。
前幾天,楊新迎回複她,說她可以将寫在卡片的內容解讀為喜歡,并且他還加上了修飾限定詞:來自粉絲的喜歡。
怎麽說呢,這是一句讓蘇開運既感到開心,又沒那麽開心的話。
她開心,是因為花是楊新迎送的,故而那句“我會支持你的”其實也是出自他之口。
從小缺愛的人長大後可能會變得很渴望愛,而像她這種從小就被不斷否定、打擊的人,長大後竟然變得很渴望得到來自他人的支持。
或許也就是這樣,現實中社恐到一定程度的她,為了尋求認同,得到更多的支持,才能走出自己的舒适圈,在青椒視頻網站上傳自己的吐槽視頻。
來自陌生人的支持,跟來自楊新迎的支持,雖然蘇開運很想發自內心地将它們一碗水端平,說它們一樣重要,但到底二者所代表的意義不同。
前者的意義,在于他們的認同、支持都是較為客觀的。
觀衆并不會因為可憐、同情【卡蘇不蘇】的遭遇而施予支持與鼓勵,他們的支持跟鼓勵,在一定程度上,只源于【卡蘇不蘇】所制作的視頻質量。
至于後者……
其實直到現在,蘇開運都不知道楊新迎說出這句話的動機,這究竟是因為他的習慣使然,還是他真的發自內心這般想。
媒體、營銷號經常會說:楊新迎是一個講禮儀、待人處事很難讓人挑出錯處的演員。
那這樣一個讓人無法挑剔他禮儀的演員,在認識的高中同學第一次參演大型綜藝結束後送花,其實也挺能被理解的——雖然這樣既大費周章,又可能炊沙作飯。
但這在另一層面,如果他做的這件事被意外爆出,反倒能再次印證楊新迎的人品,得到粉絲的大力吹捧。
但這種設想,屬實有些陰謀論。
甚至蘇開運自己都覺得,她好像把楊新迎想得太過冷漠無情了。
先不說楊新迎曾主動認證他們是朋友這事,一個能在細微之處都将禮儀做得周到的人,他真實的人品其實就能窺一斑而知全豹。
可沒辦法,在楊新迎面前,蘇開運總是會有各種極度自疑的想法。
她太不自信了。
甚至直到現在她都不敢完全相信,楊新迎是真心地想把她當朋友對待。
盡管說不清楊新迎說出這句話的動機是什麽,但說出這句話的人,還是讓這句話變得稍微有些特別。
一直以來,哪怕蘇開運不曾對楊新迎心生好感,他對蘇開運也是蠻重要的存在。
因為他曾經的留言,蘇開運才想将寫作定位自己的目标。
雖然她現在沒能在寫作方面取得任何亮眼的成績,但那句留言,曾經一度是蘇開運視為座右銘一般的存在。
于是在各種意義上,楊新迎對蘇開運來說,是獨一無二的。
故而他說出的鼓勵,也該是獨一檔的,無可比拟的,是值得蘇開運開心的,哪怕蘇開運無法确認楊新迎說出的這句話是否發自肺腑。
而之所以有沒那麽開心的瞬間,是因為這句話它再一次提醒蘇開運,她跟楊新迎之間,存在一條無論她怎麽努力,也越不過去的線。
線的那一側,名為好感、愛情;而線的這一側,名為粉絲、朋友。
仔細想想,楊新迎之于她,何嘗不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夾娃娃機呢。
只是現實的娃娃機,她需要投注的是用金錢兌換的、像硬幣一般的游戲幣;
而楊新迎這個虛拟且摸不着的娃娃機,她需要投注的,是感情期待、是激情。
現實的娃娃機,她抓不到娃娃可以找老板反饋;
可這個虛拟的呢,她要自負盈虧,承當自己付出的所有沉沒成本。
這簡直就是一場勝率為億萬分之一的豪賭。
可偏偏蘇開運從一開始,就參與進了這場賭注,并且早已無法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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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在娃娃機店耽擱了一段時間,黎三枝後來就先帶着蘇開運去了一家頗有名氣的湯粉店吃飯。
而在這家湯粉店不遠的隔壁街,有一座古寺。
對這座古寺心生好奇的黎三枝,在等待排骨湯面端上來的時候,查找了許多跟它相關的內容,并知曉了古寺的名字:白齊佛寺。
據網友所說,這是座已經有些年代的古建築,但香火旺盛,周末來這裏供香禮佛的人很多。
而且還有一說,在白齊古寺所求的運簽都很靈驗。
黎三枝來了興致,解決完午餐問題後就拉着蘇開運去了白齊佛寺。
雲霧霭霭,佛寺山門題刻的四個大字,顯得威儀莊嚴。
紅牆、灰瓦、古塔、長廊,肅穆的大殿、纏繞着許多紅絲綢的菩提老樹、随着雨滴落下泛起一圈圈漣漪的蓮花池……
蘇開運走得并不快,置身在這古樸典雅的廟院,蘇開運感覺自己也變得寧靜了不少。
或許是白齊佛寺名聲在外,故而哪怕細雨綿綿,寺廟內的游客并不算特別少。
特別在在求解靈簽的區域,很多人排着隊等師傅解簽。
黎三枝求的是學業簽。
解簽的師傅說,她的簽有“手扳仙桂”之象,是上上簽。
蘇開運求的是事業簽。
解簽師傅看了眼她的簽文,沒多說什麽,只是道:“做好當下,莫問前程,阿彌陀佛”。
一個沒那麽好,但也不是那麽差的簽。
“謝謝師傅。”蘇開運小聲道。
黎三枝最初聽見解簽師傅這麽說時,還略有些擔憂地看了蘇開運一眼,像是害怕她會因此感到有些難過。
但她完全是多慮了。
蘇開運心态平和,并沒有因此産生太多的悲傷情緒。
畢竟不确定的未來,才是生活常态。
“幸好你沒聽我的話,要是求一條姻緣簽也這樣那可怎麽得了。”黎三枝嘟囔了兩句。
蘇開運瞥了她一眼,失笑。
事實上,她的感情發展,并不會因為她是否求一條靈簽、以及師傅對靈簽的解讀而産生多大的變化。
可哪怕清晰地知曉這一點,蘇開運私心裏,也還是不願去搖那支預言她姻緣發展狀況的木簽。
當然,說是不願,不如說,她不敢。
可蘇開運也不清楚自己在避諱着什麽。
或許她還是害怕吧。
害怕無望的結果最終真的會浮然紙上。
無法更改的白紙黑字,會讓她無法再心存僥幸。
即便此前想通了,但或許她本質上還是個膽小鬼,一個害怕愛、又有些害怕被愛的膽小鬼。
蘇開運的眸光漸漸暗下去,一縷涼風夾着雨絲掠過她的頭發。
昏沉的天,似乎響起了幾聲悶雷。
離開解簽區域,路過長廊的時候,黎三枝的腳步稍稍頓住,她視線掃過那棵挂滿紅絲綢的菩提老樹,輕聲詢問:“開運,你想不想買根紅綢去系一下?”
據說,在那棵菩提樹枝幹挂上紅絲綢,可以被保佑找到好姻緣,并能被保佑有情人終成眷屬。
此刻冒雨去系紅帶子的游客還不少。
蘇開運想起了楊新迎。
想起了他發送過來的那句話:一個粉絲的喜歡。
“你去嗎?”蘇開運不答反問。
黎三枝緩緩搖頭,“我不過去,不過你要是想過去,我可以替你撐傘。”
蘇開運垂眸思忖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