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
第 28 章
——所以，蘇開運，不要不開心。
那天，直到睡前，蘇開運都一直在想着這句話。
可能是心理暗示吧，那個晚上，她睡得很好，好到夢可能都沒做一個。
但其實，她不知道的是，在她酣睡的那個夜晚，還發生了一件事。
一件沒那麽大，但也不算特別小的事情。
因為詞條#卡蘇不蘇楊新迎演技#登上熱搜詞條的事情，有關up【卡蘇不蘇】的讨論在楊新迎的粉絲圈裏突然爆增。
然後就有一個id名為“清風迎面”的網友突然爆出幾張路透和repo，路透以及repo的內容有關四月底部綜藝《演員請聽好》的錄制現場，裏面提及了【卡蘇不蘇】綜藝裏吐槽楊新迎的部分，以及楊新迎以觀衆身份出席、且被主持人cue到的一些內容。
這幾張路透以及repo內容一出，一時間，楊新迎粉絲對【卡蘇不蘇】讨論愈加紛雜。
一說，在【卡蘇不蘇】還是只擁有幾萬粉絲的up主時，她僅靠吐槽楊新迎的演技就吸粉幾十萬，現在她搞出這種操作——既先在節目裏吐槽，然後在節目外搞演技安利，無非就是害怕被楊新迎的粉絲罵。
這段分析那個粉絲寫得很長，而且分析得煞有介事，并且最後還言簡意赅地總結：“卡蘇不蘇，又當又立，不要臉的白蓮花，牆頭草。”
另一說，則是揣測這條熱搜是【卡蘇不蘇】自己買的，說她還是僅擁有幾萬粉絲的up主時，就一直在蹭楊新迎熱度。
“誰不知道，卡蘇不蘇是靠吐槽楊新迎的演技發家，現在她吐槽楊新迎演技的那些視頻，還在她最高播放量視頻裏排行前列呢。”
……
“現如今誰不知道青椒短視頻網站收益縮水，錢難賺，屎難吃，于是這位大姐舊業重操，就又想靠蹭楊新迎的熱度再狠狠賺一筆呗。”
“要知道，她不吐槽楊新迎演技的這段時間，制作的視頻都沒幾個爆款，這次停更了這麽長時間，憋出來的大招竟然就是安利自己曾經吐槽過的演員，好可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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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得她挺被打臉的。”
“不過也由此可見，楊新迎有實力，且一直在進步，一直是頂流，可離了楊新迎，某些吐槽up可就真活不下去了［笑］”
還有一說，則跟上訴的所有熱議完全不同，甚至還有些邪門。
這些粉絲大多都不是唯粉，更像是路人粉、顏粉，她們依據路透的幾張圖片和該博主repo的內容，淺淺磕起了楊新迎跟蘇開運的cp，并簡單起了一個cp名：開新。
并為此快速寫了好幾個短篇情節。
“曾經我吐槽你的演技，現在我認可你的努力。”
“我是你最挑剔，但也是最忠實的觀衆。”
“你的存在，是我最矛盾的核心。”
但真人RPS，對粉圈來說，或者對唯粉來說，簡直就是個不可容忍的存在，是雷區。
于是一場粉圈罵戰，突然就爆發了。
詞條#開新CP#的讨論度慢慢地攀升。
粉絲內部，唯粉跟CP粉之間的罵戰愈發升級，起先，他們讨論開新CP是否可以磕、是否應該磕，這種讨論必然無果。
于是，這場掐架進入第二階段。
認為開新CP不應該存在的粉絲，開始拼命扒蘇開運的黑料；
而認為可以磕的，則拼命為她辯護。
首先，一方的粉絲想扔出卡蘇不蘇吐槽視頻裏的“翻車語錄”，特別是吐槽楊新迎的，像是要以此佐證，蘇開運不配跟楊新迎相提并論——但很不可思議的是，卡蘇不蘇的翻車語錄幾乎沒有，她情緒化輸出的內容真的很少很少。
她最為翻車的，應該就是曾經吐槽過楊新迎的演技，但現在又安利楊新迎有進步的演技——可在某種層面上來說，這實在算不得翻車，反而還是CP粉們的磕點之一。
鑒于第一波被扒出的蘇開運“黑料”有點牽強，很快就有粉絲跳出來說，蘇開運視頻裏的聲音不好聽，說她吐槽視頻的戾氣重，說她就連拍綜藝都不敢露臉，現實生活裏大概就是醜女、自卑女、人品也可能沒那麽好。
這一段話，通篇都是提出者的揣測，毫無根據，特別主觀。
也是這一段話，讓這場突如其來的掐架，無端變得更加激烈。
“審美這種東西，沒什麽好辯論的吧。畢竟有人喜歡榴蓮，有人就是不喜歡榴蓮，沒什麽好貶斥的，我們應該要尊重審美多樣性。”
“博主的這段話，字裏行間，對女性充滿了負面揣度……我個人覺得，你好像有點厭女……”
“不知道應不應該說，打出這段話的博主，對卡蘇不蘇的戾氣好像也很大啊……”
……
然後有網友發出了一張圖，一張蘇開運長相的截圖。
不再是路透裏那張模糊到不行的、蘇開運帶着面具的照片，而是時間再久遠一些的，蘇開運還是小UP主時，被青椒短視頻網站邀請參加的一場直播截圖。
圖片畫質不行，但依稀還是能看出蘇開運的長相。
那位網友沒多發表什麽內容，只是配字并配圖道：不多說什麽，圖片會說話。
圖片的确會說話，因為一會兒的功夫，攻擊蘇開運長相的評論少了很多。
因為那張照片雖然畫質不行，但畫面上的女生，在普通大衆的審美角度看，和“醜女”實在不沾邊。
“如果這樣的長相都能被稱為‘醜女’，那我就好奇了，博主認為不醜的女生，應該長什麽樣？”
“不覺得現在的讨論點有些歪嗎，為什麽要突然制造女性外貌焦慮啊？每個女性都不應該為自己的外表感到焦慮，自然且自信，那就是最美的。”
“就不能互不幹涉，讓兩方各自圈地自萌嗎？”
“不想磕CP，那就別點進這個明擺着在磕CP的詞條撒野啊［撓頭］……”
……
這場鬧劇持續不斷地發酵。
後來，有個自稱【卡蘇不蘇】高中校友的同學跳出來。
“路過看了一眼，想想還是爆個料吧，【卡蘇不蘇】跟楊新迎，是高中同班同學。”
瞬息之間，黑粉的讨論點就變成“卡蘇不蘇背刺楊新迎”了。
在此階段，還出現了一種言論：【卡蘇不蘇】私底下是某網紅的出軌對象，并且還爆出好幾張親密的私聊截圖，跟一張男性跟女性親密相處的模糊照片。
有很多【卡蘇不蘇】的黑粉認為，那張親密照裏的女性，就是蘇開運，說女方的身形、發型跟【卡蘇不蘇】在在綜藝路透裏的極其相似。
然後，發表該相關言論的賬號，就被封禁了。
深夜時分，楊新迎的工作室依舊還在營業，它發出了一份公共聲明。
該聲明主要由兩大部分的內容組成。
第一部分的內容，是表達楊新迎對演技吐槽視頻的态度，簡而言之，楊新迎接受合理的、不含有人身攻擊的演技吐槽。
至于第二部分的內容，則是一直以來、他們工作室經常提及的，呼籲自家粉絲約束言行，創造和諧、文明的粉圈環境，做到不信謠，不傳謠。
其實，楊新迎工作室經常發布希望粉絲關注自身，不要參與罵戰的呼籲公告。
官方後援會也經常會監督自家粉絲的發言，不對勁的經常都會規勸删除。
但偶爾，還是存在一些極端的粉絲。
而再晚些時候，那位出軌網紅的正妻發了一張辟謠公告。
辟謠內容是說，自己老公的出軌對象并非【卡蘇不蘇】，而自己目前正在準備離婚。
“網絡世界，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
“沒有誰，應該被惡意造謠，名譽對任何人來說，都很重要。”
“希望各位生活順心，永遠清白，永遠快樂。”
于是，這場網絡罵戰，在蘇開運不知道的時候開啓，在她不知道的時刻落幕。
而開新CP，也在蘇開運不知曉的角落慢慢壯大了起來。
因為視頻上熱搜一事，蘇開運戒斷了一段時間的網絡——除了回複聊天消息，以及在浏覽器查找一些資料，她幾乎不主動登錄其他APP，雖然她不怕那些負面評論，但負面評論看多了，她的壞情緒還是會慢慢堆積，所以還是不看為妙。
而她不怎麽上網的這些時間，她在忙活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她在忙着完善劇本。
她打算參加一個劇本大賽：《全國青年劇本與創意大賽——反暴力題材征稿》。
蘇開運關注這個大賽已經有段時間了，但最初關注到的時候，她整個人的情緒狀态很糟糕，寫作靈感匮乏，厭惡自己敲出的每一個文字。
所以那時候，蘇開運并沒想參加這個劇本大賽。
可即便如此，她後來還是以練筆、重拾寫作心情的心态，寫了一個劇本初稿。
但戒網的這幾天，蘇開運在整理、查看自己手機備忘錄的時候，意外又瞥到了自己當時劇本初稿裏的一些情節設計思路。
彼時寫得特別別扭的故事，現在乍看之下卻也并非那麽不堪。
不僅如此，看着那些情節設計思路，模模糊糊，蘇開運又想起了一個場景。
她想到了她在禧迎停車場，看到楊新迎穿越明暗的燈光，走向她的那個瞬刻。
翻出自己當時在手機備忘錄記錄的幾個關鍵詞，蘇開運的靈感陡然來臨，她突然就覺得，自己寫的這個初稿劇本，改改應該還能用。
劇本投稿截止時間還剩半個多月，雖然時間有些緊張，但也已足夠蘇開運将這個劇本完善好了——蘇開運雖然是網文作者，但她并不缺乏寫劇本的經驗，畢竟可能每個創作故事的人都有過幻想，希望自己的故事能夠在熒屏出現。
只是此前她投稿給各大影視制作公司的劇本都石沉大海，沒有任何回應。
可這再正常不過了，成功永遠是稀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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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場居民房卧室內/夜/內/黎九雨、黎省、周莉華
（水杯砸到地上碎裂的聲音）
（黎九雨眉間掙紮，在床上睡得不安穩，突然就醒了）
（持續的尖銳争吵聲）
（黎九雨下床，走到房間門口，拉開一條縫）
（畫面外，黎省扇了周莉華一巴掌）
黎省（醉意、憤怒）：我給你臉了？敢這麽跟我說話。
（周莉華後退、瑟縮）
……
蘇開運所創作的這個劇本，叫做《反轉》。
鑒于該大賽的征稿主題是“反暴力”，故而從一開始，蘇開運就想以一場暴力場景展開這個故事。
所以從這個故事的第一個聲響開始，“水杯碎了”，就注定了它的基調是灰暗的、壓抑的。
主人公黎九雨在一個平平無奇的上學夜，被父母的争吵聲吵醒。
父親黎省酒喝至半夜回家，母親周莉華發現了他身上暧昧的、屬于其他女人的痕跡，剛剛問詢出口，她就被打了。
摔東西、吵架的動靜，讓鄰居叫了物業，在意面子的父親表面裝出和藹的模樣。
黎九雨擔憂母親的狀況，但周莉華只是溫聲勸她，“早些睡覺去吧，你明天還要上學呢。”
她的聲音一如既往溫柔，但眼神很悲傷。
黎九雨滿懷心事，睡得并不好。
早晨醒來，黎九雨就發現，媽媽不見了——不是那種短暫外出的不見，她“離家出走”了。
周莉華給黎九雨的手機留了訊息，并轉了賬。
“照顧好自己，我可能會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不回家。”
天很藍，雲很白，空氣很清新。
黎九雨既難過，卻也開心。
她慶幸母親暫時遠離了父親的暴力，但也為自己開始感到悲哀。
坐地鐵的時候，因為被人踩到了鞋後跟，俯身穿好鞋的功夫，黎九雨就擠不上了自己所要搭乘的地鐵3號線。
耽擱了一段時間，她遲到了。
因為遲到、以及課堂上打瞌睡，黎九雨被老師喊到辦公室問詢了一個課間，黎九雨心情郁悶極了。
可回到班級，她才發現自己的座位被其他人占着——那人明顯看到黎九雨回來了，但卻裝作沒看到的模樣，繼續心無盤鹜地跟黎九雨的同桌講話——這是在教室內經常發生的事，黎九雨在他們班，是個邊緣透明人。
“你好，你占着我的座位了，我現在要用，麻煩起來一下。”黎九雨盡量好言好氣道。
那人輕飄飄地瞥了她一眼，置若罔聞。
“既然如此，要不我跟老師申請，我跟你換座位吧？”
因為這句話，那人嘟囔了句什麽，不情不願地站起來。
很不巧合的是，他站起來的時候，不下心把黎九雨碼得整齊、放在桌角的一堆書掃落在地。
“哦，抱歉啊。”他語氣欠揍，神态輕浮。
黎九雨冷漠地瞥了他一眼，“那就請你撿起來，擺回原來的位置。”
男生一時語噎，像是誤食了蒼蠅似的，走了。
走的時候，他并沒有将那些書撿起來。
大約是從高一開始吧，因為拒絕在考試的時候為那個男生提供作弊服務，黎九雨就被盯上了。
她被全班孤立了。
午休時間。
黎九雨吃完飯，就跑到學校天臺去了。
學校天臺是她的秘密基地。
按理說，學校天臺是不對外開放的。
但因為黎九雨跟老師求情，她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知曉黎九雨被班上同學孤立的老師，最終動了恻隐之心，把天臺鑰匙借給了她，給了她一個隐秘的、安靜的角落休息。
一直以來，黎九雨都有一個網絡好友，【周周舟舟】
這位網絡好友是她在一個匿名論壇認識的，那時候因為她天天被班裏同學欺負，家裏也時常爆發争吵，在這種環境下，黎九雨十天的時間裏，可能有七天心情都很不暢快。
然後她就登錄了那個匿名論壇，發布了一個【樹洞：每天都恨不得去死】的帖子。
在這個帖子裏，她記錄自己每天被欺負的經歷，記錄糟糕的家庭環境，記錄自己每日都很抑郁的心情。
可能是因為她時常記錄的緣故吧，帖子慢慢被論壇餒的其他網友發現了，起初，有人安慰她。
後來，不知怎地，有人以“為什麽班裏同學都不欺負其他人，就只欺負你”這種論調，開始攻擊她。
并且不斷刷帖，說“你怎麽還沒死”。
這時候，【周周舟舟】出現了。
在那些攻擊論調下，這個【周周舟舟】始終在為她說話，在為她“沖鋒陷陣”，簡直就像為她而來的英雄那樣。
于是，黎九雨申請跟【周周舟舟】添加社交軟件好友。
【周周舟舟】同意了。
然後他們就成為了網絡好友，并一直聯系到現在。
【周周舟舟】教黎九雨在被欺負時要反抗，讓她不要怕把事情鬧大，讓她要及時報告老師及年級主任。
不得不說，【周周舟舟】提出的意見的确有用，至少現在已經比較少有同學會對黎九雨實施物理方面的暴力攻擊，頂多就是精神孤立她——可日子久了，黎九雨也漸漸不害怕這種精神孤立了，她習慣了。
雖然媽媽離家了很長的一段時間，但擔憂她被父親家暴的黎九雨老師，借“現在學生壓力大，學習時間緊，最好還是住校比較好”的言論，勸說黎省同意黎九雨住校。
黎省最終同意了。
可能是因為害怕黎九雨住校可能會因不合群被欺負，老師又把自己的家庭住址提供給了黎九雨，說讓她如果學校宿舍待不下去，可以去她的公寓住，反正她獨居。
但出乎意料的，黎九雨住宿的時候，遇到了一個親切的、對她特別好的、隔壁班的女生。
她實在是太溫柔了，簡直就像是第二個【周周舟舟】。
可是很快，黎九雨就發現，這個女生就是那個在匿名論壇每天罵她、讓她去死的發帖人。
同時，她還發現，那個【周周舟舟】就是班上經常欺負他的男生，那個帶頭校園霸淩她的人。
一切都惡心透了。
黎九雨突然想到了自己的老師，一直以來，老師都待她很好。
但不願意再過多麻煩自己的老師，黎九雨最終還是回了家。
可就在自家落下，黎九雨卻發現，老師原來就是她爸爸的出軌對象。
……
（黎九雨看着黎省跟老師親密的肢體接觸，眼神冷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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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整個劇本修改完善後，蘇開運将這個劇本按照投稿要求，發送到了指定郵箱。
也就是在發送完這個稿件不久，蘇開運的社交軟件收到了一條好友申請。
【禾日：你好，我是彭曉香。請問你還記得自己高考後塞在志願填報輔助書裏的紙條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