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

第 29 章

彭曉香。

蘇開運對這個名字的印象,并不是很深,可也不是全然模糊。

原因無他,蘇開運曾經關注過彭曉香,關注過這個跟自己有些像的、腼腆安靜的女孩子。

那時候,蘇開運覺得,她們是同類。

可高中的時候,蘇開運并沒因此就跟彭曉香走得近。

畢竟哪怕是現在,蘇開運都很難鼓起勇氣、主動跟人交朋友,更遑論當時。

而高考結束後,除了黎三枝提過一嘴彭曉香被錄取的大學名字,蘇開運就極少再聽聞過任何有關她的事情了。

距離蘇開運上次聽見彭曉香的名字,好像已經過了很久……

蘇開運頓了下,她在自己模糊的記憶裏倏然抓到了什麽。

嗯,可能也沒那麽久。

似乎是在那場令她十分尴尬的同學聚會裏吧,蘇開運聽見韋駿跟黎三枝提起過她的名字——不過彭曉香那時候,似乎因為被什麽事耽擱了,所以沒能準時赴約。

至于後來她是否到場,蘇開運也不清楚了,畢竟她沒參加那場同學聚會後續的活動。

蘇開運的視線在彭曉香發過來的好友驗證信息上停了好幾秒,或者說,她的眸光始終在“志願填報輔助書”、“紙條”這兩個關鍵詞之間梭巡,就好像這是什麽很難理解的內容一樣。

蘇開運眨了下眼。

像是要确認什麽那樣,她又仔細地、逐字地看完那條驗證消息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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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她才仿似将這條驗證消息的內容理解清楚了。

于是蘇開運遲來地感到心慌、心悸。

她隐約覺得,在自己将紙條夾在志願填報輔助書裏、并将那本輔助書拿給楊新迎後,還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的事。

否則,“塞在志願輔導書裏的紙條”,這種細節,無論如何,都該是她跟楊新迎之間的秘密。

……不對。

其實還存在一種可能:楊新迎那方或不經意、或故意将這件事洩露出去了。

但這種設想僅僅只是剛浮出腦海,就又被蘇開運重新淹回了她那無邊際的思緒裏。

她不願意再這樣去揣測楊新迎了。

過往數度被打臉的經歷,已經證明她對楊新迎的負面揣測,大部分都是過度妄想出來的。

而且,就算這些細節真是楊新迎主動透露出去的,他的行為本身也并沒有什麽大錯。

可能就像蘇開運偶爾會詢問黎三枝對某些事情的看法那樣,楊新迎也有概率将收到的紙條,當作什麽疑惑事咨詢一下朋友的意見。

只是,蘇開運并無法确定,楊新迎跟彭曉香是否為那種可以交心的朋友。

又或者,他們并不僅僅只是朋友。

一霎那,蘇開運思緒轉了好幾回。

她的想法總是很發散,有時候還有些過分謹慎。

因為在某些時刻,蘇開運甚至還有些懷疑此刻添加她好友的人,是否為高仿詐騙號。

在高中群聊裏看到一模一樣的私聊頭像後,蘇開運同意了彭曉香的好友申請。

說來也奇怪,蘇開運曾經想過添加彭曉香的私聊好友,但她後來放棄了;她也曾想添加過楊新迎的,但她後來還是放棄了。

可當時沒有添加的兩個好友,如今雙雙都主動添加了她。

或許,命運就是很奇怪的吧。

【不蘇:你好,紙條的事我還記得,請問是有什麽事嗎?】

邊等待對方回複,蘇開運忍不住又回想起那些有關“紙條”的事——彭曉香的驗證信息,就像是什麽打開她回憶的鑰匙似的。

其實,在高考結束後,蘇開運一直在猶豫,是否要跟楊新迎告白。

因為如果不出太大的意外,高考後拿志願輔導書的那天,應該就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了。

彼時的蘇開運并不敢奢望,也不渴求自己跟楊新迎會被相同的大學錄取。

甚至于,她都沒設想過跟楊新迎繼續呆在相同的城市裏,沒設想過去跟他看相同的城市地标建築,也沒設想過去靠近他。

明明當時她是這樣單方面的、不渴求更多回應地喜歡楊新迎,可後來,她似乎就變得貪心了。

……糾結再三。

蘇開運還是決定告白。

她想給自己的青春畫個句號。

可在選擇哪種方式進行告白這件事上,蘇開運犯了難。

她沒有楊新迎的個人聯系方式。

記錄班級聯系方式的文件也因意外被她清理掉了,發不了短信。

她也不敢跟黎三枝詢問楊新迎的手機號碼,怕就此不經意暴露了自己隐藏得很辛苦的秘密。

蘇開運唯一跟能跟楊新迎在線上取得聯系的渠道,就是他們的班級群聊。

那幾天的時間裏,蘇開運曾數度打開楊新迎在群聊裏的聊天頭像,卻數次都不敢點下“申請添加成為好友”的綠色按按鈕。

可能她還是害怕吧,害怕會煎熬地渡過那段等待楊新迎通過她好友驗證的時間,也害怕好友申請不被通過的可能結果——那樣對她來說,太煎熬,也太被動。

故而後來,蘇開運像是勸慰自己,也像是在給自己的膽怯找借口:線上告白好像顯得有些敷衍,可能還是線下告白才會顯得比較有誠意吧。

可選擇線下告白後,蘇開運又開始糾結了。

已知,高考拿志願填報輔助書那天,是他們最後可能見面的日子。

可那時候在學校裏,人多口雜,總免不了會被其他人看見。

青春時期的蘇開運,對體面總有種莫名的執着,也總是有各種奇奇怪怪的顧慮。

當時的蘇開運,很不希望自己告白失敗的場面,會落入其他同學的眼,成為他們口中的八卦主角與笑話。

畢竟那樣的話,她會覺得特別難堪。

所以,糾結再三,蘇開運最終寫了那張約定了時間跟地點的紙條。

她将紙條塞在自己的志願填報輔助書裏,并專門在塞有紙張那頁折角做了标記,最後她告訴楊新迎,他把書拿錯了,将雙方的志願輔助書進行了互換。

依據紙條時間到達約定地點的蘇開運,沒能等到楊新迎。

一開始,她滿懷期待、忐忑地等待;

慢慢地,她抱着再呆一會兒的、再繼續呆一會兒的心态在等;

而最後,雨落下來了,澆淋了她所有的盼望跟熱切,逼迫着她将那些未曾說出口的愛戀吞回肚子裏,藏在僅有她一人知曉的回憶裏。

蘇開運當天随身攜帶的、改過好幾個版本的情書,也被雨水沾濕。

情書上被洇濕的黑色字跡,變得模糊,有些地方甚至已經看不清她原先寫了什麽。

蘇開運的青春,就這樣稀裏糊塗,畫下了一個被水洇濕的句號。

可她的句號畫得不夠利落,故而被雨水拖曳出了一條長長的、好似看不到盡頭的黑色淡痕。

【禾日:最近意外知曉了一件事,你夾着紙條的那本志願填報輔助書,當時根本沒被送到楊新迎手上。】

【禾日:現在那張紙條,在我這裏。】

蘇開運呆怔地看着屏幕的留言,大腦像是炸開了成片的煙花,很亂很吵。

【禾日:約個時間,我們見一面吧。】

【禾日:我把紙條還給你,然後再仔細地跟你解釋一下事情的原委。】

【禾日:十分抱歉,我們好像不小心耽擱了一段很美好的感情。】

蘇開運愣了很長的一段時間。

而直到大腦裏的煙花爆炸結束,她才發現彭曉香消息裏的主語問題。

——我們?

還有另一個人知道這件事,那是彭曉香和誰?

--

自從跟彭曉香約定見面時間和見面地點後,蘇開運就經常發呆,或者說,她在自省、自我審視。

越自省,蘇開運越覺得,一切都糟糕透了。

一直以來,蘇開運都害怕自己自作多情,她克制着自己,讓自己不要多想,不要想多。

但事與願違,現實告訴她,她從一開始,就是在自作多情。

楊新迎沒接收到那張紙條,他從頭至尾,都不知道蘇開運跟他有過那麽一場約定。

所以蘇開運雨中的苦苦等待、自我勸解開導、自我糾結痛苦,統統都是自作多情,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在唱獨角戲。她像個自我感動、自我痛苦的小醜。

可笑的是,她這個演繹着獨角戲的小醜,若無外人提醒,此刻還可能沉溺在自己編織的、糾結矛盾的舞臺劇裏。

越自我審視,蘇開運便越覺得,她成為了一個卑劣小人。

畢竟,她最初制作吐槽楊新迎演技視頻的動機,此刻乍看之下,也很卑鄙——但慶幸的是,她在實際制作視頻中,并沒有真的将自己的負面情緒投射在上面。

否則,蘇開運可能會羞愧得想死。

同時,蘇開運也會羞愧地在某些瞬間覺得,自己好似,不再适合喜歡楊新迎了。

蘇開運知道,這種想法一經誕生,可能就代表她再次陷入了極度自卑、自責的情緒裏。

可她控制不住,她不知道其他人遇到像她這樣的事情時,究竟會怎麽想,也不知道他們會作何反應。

他們是否會像她這樣自責、自卑、自貶呢?

還是會覺得尴尬呢?畢竟自作多情了那麽多年,結局竟是一場烏龍。

難過、逃避,是蘇開運近段日子心情的主旋律。

她克制着讓自己別再想紙條的事情,也別再想楊新迎,但就像她控制不住自己感到自責、自卑、自貶那樣,她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思緒,讓自己別想那麽多當初發生的事情。

而越想,蘇開運就越想罵當初的自己。

十八歲的蘇開運,所作所為幾乎都透露着一種涉世未深的愚蠢。

那時的她自以為是地思慮周全,可重新審視,卻是一團糟。

她沒想到,楊新迎有概率會看不到那張紙條。

她也沒想到,楊新迎有概率會将那張紙條當作惡作劇。

她仍然沒想到,相同的志願輔助書,楊新迎有概率會拿錯。

所以她也不可能想到,這場約定,可能從始至終就是她單方面已知的約定,就像那場她單方面已知、單方面痛苦、絕望、糾結的暗戀那樣。

除了罵自己,蘇開運還想問當時的自己無數個為什麽。

為什麽她按不下那個“申請添加成為好友”的按鈕?

為什麽她不選擇在線上跟楊新迎确認約定時間跟地點?

為什麽她總要顧慮那麽多,總要害怕那些并未發生的事情呢?

……

如果自己當時勇敢點,不顧慮那麽多,說不定她跟楊新迎之間,就不會有這麽多糊塗賬了。

十八歲的蘇開運,莽撞、愚蠢、懦弱、愛鑽牛角尖,除學習外可能一無是處,可那時的她,偏偏有一顆暗戀楊新迎的、赤誠的心——不過這可能也不是什麽稀罕物,畢竟當時暗戀楊新迎的、跟現在喜歡楊新迎的人,都特別多,想要再找出這樣的一顆真心,可能并不會特別難。

--

蘇開運跟彭曉香約定見面的地方是一家咖啡館。

顧慮着什麽,蘇開運沒選擇“喜樂咖啡”,而是選擇了一間陌生的咖啡館。

這件事,蘇開運思考再三,還是決定不打擾專心準備考研的黎三枝了——五月末,黎三枝已經不再怎麽需要去“喜樂咖啡”了,而且很快,蘇開運也要離開“喜樂”了。

比約定見面的時間早到十五分鐘,蘇開運在陌生咖啡店的角落坐下,這家咖啡店裝潢、裝飾以及氛圍都設置得不錯,桌與桌之間還有綠植隔斷,很适合聊天說事。

擱在桌面的裝飾物有部分模塊是個很模糊的鏡面,蘇開運在上方可以看見自己不清晰的倒影。

不經意一瞥,蘇開運看見了被映在上方的、自己的、渾濁的的黑眸。

哪怕并無法看得明晰,蘇開運還是稍微挪動了一下裝飾物的方向,讓那個模糊的鏡面不再正對着她。

蘇開運早到了,可彭曉香似乎也不是那種喜歡踩點到的人,她也提前到了。

跟着她一起進來的,還有一個男生,這人不僅蘇開運認識,楊新迎接還跟他很熟——韋駿。

而據彭曉香私聊裏所透露的線索可知,韋駿是她男友。

換一種說法,也就是說,彭曉香跟韋駿,是情侶關系。

高中時吊兒郎當的男生,最後竟跟高中時學習成績優異的乖乖女處成了一對——若将此事用文字稍微整理一下,發在他們的高中的群聊裏,大概會讓那個越來越少人發言的班級群瞬間熱鬧起來——畢竟那時候彭曉香跟韋駿他倆看着真挺不熟,可能就連對話交流都沒幾回。

只是現在,蘇開運并不覺得驚訝。

或者說,她的局促、尴尬、不安已經徹底吞沒了她的那一絲驚訝。

跟彭曉得香線上交流時,蘇開運只知道她會帶男朋友過來,卻并不清楚她的男友是誰。

可當對方帶過來的人是韋駿時,蘇開運卻恍然覺得,自己原先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心态,又亂了。

彭曉香跟韋駿在蘇開運對面落座,蘇開運正對着彭曉香。

——韋駿其實也找過我,他也是為吐槽視頻的事情來,為的也是相同的目的,希望我跟你道歉。

曾韻純曾經說過的話,依稀回響在蘇開運的耳側。

蘇開運一直覺得,自己欠韋駿一句謝謝。

雖說那時候她答應了曾韻純,不會将她倆那天的對話洩露出去,可即便是言語間不談及那件事,蘇開運都覺得,自己應該要好好地跟韋駿道謝。

可沒想到,再見面,會是在這樣的環境裏。

不僅僅是她的社恐心理使然,也是一些顧慮使然,蘇開運有些焦慮,她很不安。

韋駿是楊新迎的好友。

因為他的這種身份,蘇開運不免得會琢磨、會思考一種可能性:有沒有一種可能,韋駿已經紙條的事情告訴楊新迎了呢?

少年時的蘇開運,希望楊新迎能看到那張紙條。

可現在,時隔多年後,蘇開運就不再抱有這樣的渴望了——因為一種微妙的心理,她并不希望楊新迎知曉這件她單方面赴約、然後單方面失戀痛苦的烏龍紙條事件。

太難為情,也太過尴尬。

其實,想要解決蘇開運此刻的顧慮,最好的方法,就是詢問韋駿。

可埋在心裏的那個問題,開始回避直接對視的蘇開運,卻無論如何都問不出口。

哪怕做了很多心理準備,一有令她措手不及的事情出現,蘇開運就不可避免地再次陷入了那種“自閉”、“拘謹”、“不敢開口”的狀态裏。

可這次碰面,不自然的不僅僅只有蘇開運,咖啡廳角落坐下的另外兩個人,同樣也顯得有些拘束不對勁。

一向以外向開朗而著的韋駿,變得有些沉默。

而高中時公認的、內斂安靜的彭曉香,話竟然變得有些多。

彭曉香他們二人今天來,主要是為了跟蘇開運解釋清楚紙條之所以在他們那裏的原委,以及跟她道歉。

事情是如何發展成這樣的,并不難解釋清楚。

在學校拿完志願填報輔助書後,韋駿跟包括楊新迎在內的很多同學一起去玩了。

也就是在那時,韋駿拿錯了楊新迎那本夾有紙條的輔助書。

或許是沒注意,又或者是那張紙條夾得極隐蔽還是怎麽,韋駿在那本書裏翻找相關學校的專業代碼時,從沒發現過那張紙條。

待志願報考完畢,那本志願輔導書也就被他束之高閣,再沒翻閱過。

故而裏面隐藏的秘密,在這麽多年的時間裏,并沒有任何人知曉。

而韋駿最近之所以能找出這張紙條,完全是因為巧合。

韋駿在父母的幫助下買房了,在他準備搬家、整理舊書的時候,那本志願輔助書不小心被他抖摟出來,邊沿泛黃的書籍砸在地上,頁面鋪散。

裏面的小紙條,于是也被抖了出來。

因為意外,她沒能将那張紙條送到楊新迎手裏。

可也因為意外,她暗藏多年的秘密,誤會多年的真相,終于大白。

會感到難過嗎?會唏噓嗎?

蘇開運問自己。

但蘇開運的情緒感知像是延遲了,她面色平平,心裏似乎也波瀾寧靜。

“既然是意外,那你們可以不用跟我道歉的。”蘇開運聽見自己這般說道。

有什麽好道歉的呢?

無心之失,陰差陽錯,能怪誰呢?

誰都怪不了。

真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吧,怪她當時的懦弱、膽怯。

可埋怨過往,對現實也沒什麽大的作用。

與其埋怨,蘇開運覺得,自己還不如認命,趁早認清她跟楊新迎沒有緣分的這件事。

所以現在想想,她那時沒在白齊佛寺挂紅綢的舉動是對的。

無緣,就不該勉強祈求祝福,那只會是徒勞。

“還是要道歉的。”彭曉香執意道,“對了,這個物歸原主。”

說着,彭曉香将一張東西推至蘇開運眼前。

蘇開運稍稍垂眸。

被彭曉香推過來的,是蘇開運夾在那本書裏的小紙條,紙片邊緣略有些發黃。

可能是為了更好攜帶吧,彭曉香跟韋駿已經給它過膠了。

紙片上是蘇開運稍顯稚嫩的筆跡,擡頭寫着:致楊新迎。

瞥見那個寫得端端正正的名字,蘇開運還能回憶起自己當時寫這張紙條的心情:忐忑、猶豫、害怕字寫得難看、害怕寫了錯別字。

可越害怕什麽,什麽事情就越是會發生。

蘇開運在寫第一張小紙條時,寫了一個錯別字。

于是蘇開運寫了第二張,第二張沒錯別字,可她卻覺得自己将楊新迎的名字寫得特別難看。

然後就有了第三張——其實如果不是時間緊張,可能還會有第四張、第五張……

不過現在再見這張紙條,蘇開運第一反應,還是覺得,幸虧這張紙條沒被楊新迎看見,哪怕曾經寫了三次,她此刻還是覺得“楊新迎”那三個字寫得不怎麽好看。

至于第二反應,蘇開運則是覺得心中酸脹微妙。

“謝謝。”蘇開運收下了那張過膠後的小紙片。

事情解釋清楚後,他們三人都沒有繼續呆在咖啡館閑聊的打算。

只是蘇開運面容上還略顯遲疑。

像是知道蘇開運在顧慮什麽,對面的二人保證道:“放心,這件事,我們此前沒有告訴其他任何人,之後也不會跟其他人提起。”

韋駿也保證,“哪怕楊新迎是我的好友,我也絕對不會告訴他的。”

得到他們的保證,懸在蘇開運心裏的那塊石頭便終于能落地了。

蘇開運心裏松了一口氣,然後很真心地跟他們道謝。

“這是我們應該做的,別道謝。” 彭曉香稍停了一會兒,繼續說,“能冒昧問一個問題嗎?你寫那張紙條,是為了跟楊……他告白嗎?”

或許是顧忌着還在大衆場所,彭曉香并沒敢将楊新迎的名字說出來。

在此之前,蘇開運并未明說自己将紙條夾在志願輔助書裏遞給楊新迎是為了什麽。

可或許是因為蘇開運之前跟彭曉香線上私聊時,并未反駁彭曉香那時的表述,加上紙條約定的見面時間還是在高考後,以及談話過程中蘇開運提及楊新迎時萬分謹慎的态度,故而,彭曉香跟韋駿似乎都有些懷疑她對楊新迎的感情,覺得她好像暗戀過楊新迎。

“當然,如果你感到冒犯了,也可以選擇不回答。”彭曉香說,“只是我們真誠地希望,我們沒有因此破壞了一段美好的感情。”

美好的感情。

如果沒記錯,這是彭曉香第二次如此形容蘇開運的這場暗戀了。

可蘇開運不知道,這場暗戀是否可以用“美好”來形容。

想了想,蘇開運還是沒繼續隐瞞:“沒什麽破不破壞的,我跟他之間沒有緣分。”

蘇開運:“……而且,我在慢慢讓自己變得不喜歡他了。”

雖然略有些困難就是了——不過這後半句話,蘇開運沒敢說出來。

畢竟,她跟彭曉香、韋駿,還沒到那種可以敞開心扉暢聊的關系。

蘇開運說的那句話,既不是謊話,也并非氣話。

在經過将近一周的自我審視後,她還是覺得自己不應該再喜歡楊新迎了。

按理說,喜歡一個人,并不需要獲得許可。

可現在,不知道為什麽,蘇開運總覺得自己心懷羞愧與尴尬——可能會有人覺得她太過小題大做、情緒敏感,但蘇開運現在還是很難擺脫這種心态——而這種羞愧感,讓蘇開運有些不敢面對楊新迎、喜歡楊新迎了。

對面聽見這話,雙雙都愣了一下。

但他們并沒多加幹涉什麽,都表示尊重她的決定。

結完賬,彭曉香說要去下洗手間。

趁着這個間隙,蘇開運跟韋駿道謝,為同學聚會那天他特地找曾韻純讓她跟自己道歉的事。

不過蘇開運還記得自己對曾韻純的承諾,沒提自己跟曾韻純之間的聊天內容,她含混道:“聽黎三枝說,你同學聚會上幫我說話,一直沒找着機會,謝謝你。”

韋駿聽見這話,眸色在短短幾十秒的時間內,變了兩次。

第一次,他像是在回憶,看他臉色,他應該是在記起了這件小事的。

而想起來後,他的眼神則變得有些微妙。

“別客氣。”韋駿回答,然後他頓了一下,仿佛是在考量接下來的這句話他是否應該說。

可能是覺得應該要說吧,因為他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開了口。

韋駿詢問了一個問題,一個很簡單的問題:“你真的打算不喜歡他了嗎?”

咖啡館外,太陽被厚厚的雲層遮擋。

蘇開運默然站立,微微低頭。

“如果是真話,那我真誠地祝福你工作和生活都順利。”韋駿說,“可如果是假話,那我只能告訴你,再堅持一下,說不定,最後就能得到你想要的那個結果呢。”

像是感慨,韋駿最後又補充了一句:“畢竟,我就是這樣等來了自己想要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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