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情意升溫

情意升溫

……

“嗖”的一聲,一支箭伴着簌簌風聲射出,并未正中靶心。

準頭還是差了一點點。

沈辭在心底嘆了一聲,忍不住在一旁開口提醒。

“殿下切記專心,莫要被雜念影響。”

景琢聞言,深深吸了一口氣。他鳳眸裏蘊藏着萬千華光,拉緊弓箭,手一松,又将一箭射出,正中靶心。

沈辭莞爾一笑。

“短短兩月殿下就有如此成效,不錯。”

景琢卻并不滿意,又搭弓,目光銳利望向靶心,欲要再射一箭。

此時,韓靖到他耳畔說了些什麽,他神色驟變,失了往日的沉靜,撇下她,疾步遠去,只留下滿眼茫然的沈辭立在原地。

……

含章宮

景琢走進來時,入眼的是滿目的白色。白色的綢,白色的絹花,還有人們鬓邊佩戴的白色的素花。滿屋子裏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哭泣聲。

景琢還有些不可置信,明明母妃晨起時唇角噙着一抹溫柔的笑,還囑咐他要他好好練箭。

如今怎麽就會躺在冰冷的棺材裏了呢?

Advertisement

可是眼前的一切,以及母妃雖已冰涼卻依舊溫柔的臉讓他不得不接受這個可怕的事實。

他想哭,但是眼淚卻一顆都掉不下來。

“母妃是怎麽沒的?”

他眼神一動不動,眼尾赤紅,聲音還在發着顫。

“回殿下,娘娘今日去了湖邊,貴妃為難娘娘,與其發生了口角,最後娘娘誤摔入了蓮花池中。”

侍奉顧妃的侍女平安說道。

屋內是如同死水一般的靜寂。

最後,景琢道:“你們都退下罷。”

他跪在那裏,背脊挺直如松,過了不知多久,身影無力,緩緩向一側倒去。

“小心。”

一道細膩的嗓音傳來。

他擡起空洞的眼,看見了沈辭。

“你怎麽來了?”

景琢神色微動,問她。

沈辭望了一眼不遠處,眼神微暗,嗓音低沉。

“我聽說顧娘娘出事了。”

我有些擔憂你,所以,我便來陪你了。

這後半句話,她終是沒有說出口。

“沒事兒,你無需擔憂,快回去吧。”

景琢并不想讓她見識到他如此脆弱的樣子,冷冷道。

“那不行,我費了這麽大一番功夫偷偷潛入了宮中,可不能這麽回去。再者,我也想祭拜一下顧妃娘娘。”

沈辭看了眼他戚戚然的神色,柔聲道。

景琢不再作聲,沉默着。

沈辭跪在另一旁,對着那女子行了禮。

“顧妃娘娘,雖然我們沒有見過面,但是我想您一定是個溫婉善良的人,您放心,我會好好照顧景琢的。”

她用餘光偷偷看了景琢一眼,可景琢依舊面無表情。

良久,景琢終于慢慢開了口。

“我母妃她的确是一個很溫柔善良的人,她從不苛待下人,待人溫和有禮,天寒時,親手為我縫制衣物,她還會省下自己的口糧,都留給我。”

他說着,語氣是極其的溫和。

“有什麽不要擱在心裏,你也許可以與我分擔。”

少女溫聲開口,嗓音輕柔,宛如一片羽毛。

景琢望向她,看見她眼底的認真和一如既往的清澈。

“阿辭,你知道嗎,當我聽到侍女說是由于柳貴妃的緣故,母妃才摔下蓮花池的,我當時第一個念頭就是讓她血債血償。”

“可是,我不能這麽做,因為父皇在一個受寵的妃子和一個根本不受寵的皇子之間,根本不會相信我的話。”

“呵,是不是很可笑?”

他的手掌緊緊的收緊,掌心都是鮮血。

沈辭看着他一蹶不振的模樣,心底也無比的傷痛,輕輕攬住他。

“我知道,你已經做的夠好了,顧妃娘娘不會怪你的,她肯定想你平安。”

“為什麽,我拼命想保護的人,卻根本保護不了。”

他自言自語,眼尾濕潤。

身着一襲素色衣袍,面色哀戚,跪在空蕩的冷宮裏,充滿了破碎感。

沈辭柔聲安慰:“你如今已經盡力了,總有一日,你會足夠強大,将那些人一個個鏟除幹淨,告慰娘娘在天之靈。”

“可是,我再也沒有母妃了。”

他眼尾泛着紅,哽咽着,如同一只憤怒的小獸發洩着,失去了平日裏的沉穩自持。

“我會永遠陪着你的。”

陪着你走完這條荊棘遍布,孤寂而又漫長的路。

她輕輕的說着,似在許諾,如一汪輕輕的溪流,安撫着情緒失控的他。

偌大的宮中,仿佛并不在意顧妃的死。

烈日炎炎下,景琢背脊挺直,跪在紫宸宮殿外,額頭血流不止。

“懇請父皇還母妃一個公道。”

一旁的太監勸他離去。

“三皇子,陛下政務繁忙,您還是回吧。”

實際上,皇帝根本就不會在意這個不得寵的妃子的死。

可是景琢依舊跪在那裏,眼睫低垂,不願離去。

而此事僅僅以一個禦花園之死的婢女了結。

本來那日,按例來說,到了那婢女巡視,可那婢女卻偷了懶,根本沒有去當值。

……

“景琢,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嗎?”

沈辭滿臉凝重之色,向他确認着。

就在剛才一刻鐘前,她知曉了原來顧妃娘娘之死是皇後在背後推波助瀾。

蓮花池旁的木制的欄杆也是皇後提前命人做過手腳的,是她借着貴妃的手,害死的景琢的母妃。

當她問他下一步該如何做時,他卻說出要認皇後為養母。

她心底有些不可置信。

“阿辭,你不覺得你日日在仇人面前出現,這樣能夠提醒自己無時無刻不要忘記恨嗎?”

景琢此刻已從失去母妃的痛苦中解脫出來,唇角噙着一抹冰冷的笑意。

“可是這可是認賊作母。”

沈辭反駁道。

景琢聞言,輕笑一聲。

“認賊作母又如何,只要能夠達到目的,我可以不惜一切代價。當我跪在紫宸宮殿外苦苦哀求陛下為母妃主持公道時,他毫不理會,最後還是皇後随便找了只替罪羔羊來打發了我。這一刻,我才認識到了自己的卑微與渺小。”

“阿辭,你知道嗎?母妃死後,我一直會夢見她一直喚我要為她報仇。”

他平靜的說着,眼底仿佛蘊着風暴。

聽完他這番話,沈辭沉默了半晌,眼尾赤紅,她也是沒有母親的人,所以怎麽會不懂呢?

她沒有再執着,最後嘆了口氣。

“我說過,無論你做任何事,我都會站在你這邊。”

景琢眼底晦暗難明,讓人辨不清他眼中的神色,所以她自然沒有看見他眼神此刻閃過的一瞬間的複雜。

“阿辭,多謝你。”

大晉五年,三皇子被皇後過繼。

那日,春光和煦,明媚動人。

景琢向皇後行禮後,二人懇談了一番,這才告辭。

皇後慈眉善目道:“我知你這孩子素來勤謹,去吧。”

待景琢背影消失在坤寧宮,她身側的大宮女不免擔憂。

“娘娘,您真的要撫養三皇子嗎?”

“不然呢?如今也有他能讓本宮與那個賤人抗衡了。”

“可那三皇子未必與您一條心,萬一,他将來要是知道…”

她欲言又止。

忽然看見皇後狠厲的眼神,脖子一縮。

皇後低眉,輕輕撫過自己剛染上的鮮豔的蔻丹。

“他不可能知道,即便知道了,那我便像處理那人一樣,處理掉他。”

這宮裏,見點血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皇後輕輕一笑。

……

時光飛逝,彈指一揮間,三年時光一閃而過。

時值夏日,烈日炎炎,蟬鳴不斷。

這日,沈辭正在閣內搖着錦扇,納涼。

忽然,暗衛匆匆走了進來。

“小姐,不好了。”

阿九匆匆忙忙入了屋。

沈辭聞言,立即直起身,将手中錦扇擱在一旁。她雙眸平淡無波,皺眉詢問:“何事如何慌張?”

“小姐,三殿下被下獄了。”

阿九低聲道。

沈辭細細聽她講過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手段如此陰險,料想定然是是四皇子搞的鬼。

“現如今,陛下一言未問,就将殿下下了獄,我們如今該怎麽辦?”

阿九問道。

沈辭眸子裏面的一汪靜湖泛起點點漣漪。

“別急,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急躁。”

“對了,你方才說陛下是因為四皇子在景琢的書房裏搜出了一封信,三皇子才入獄的。”

沈辭忽然想到什麽,問道。

“對。”

阿九肯定道。

沈辭眼底陡然一亮。

……

月黑風高,街市上只有打更人巡邏。

而四皇子府僻靜的一隅,一道黑影宛如鬼魅般,不着痕跡地潛入。

果然如她預料般,她在景耀的書房內發現了那封信。

她神色微微一松。

指尖不自覺在紙上摩挲了幾下。

忽然,她澄澈的烏眸一亮。

這墨,有問題。

忽然,腳下忽然一陷。

幾十只利箭,就在一瞬間,化作箭雨,向她射來。

她清冷的面容上陡然閃過一束冷光。随即,孤身一人,用劍攔下了數只箭,可到底她肩膀上還是中了箭。

她悶哼一聲,許是動靜過大,引來了侍衛。四皇子府內,無數火把亮起。侍衛們的腳步聲很重,正在向書房靠攏。

她神色一變,立即破窗而去。

……

回到府上已是第二日卯時。

她肩膀上滲着點點鮮血,一滴滴的滑落。

阿九看見她這般,立即将她扶進屋內。

“小姐,您受傷了!”

沈辭唇色蒼白,虛弱無力道。

“無妨,還死不了,只不過那景耀好生狡猾,在屋內設下機關,我一時不察,觸動了機關,才傷至如此。”

“屬下這就為小姐找藥。”

阿九一臉擔憂。

沈辭拉住她的手,不忘囑咐道:“先把府外的血跡清理幹淨,還有這封信,切記交到韓靖手中。”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