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質問
質問
回去的路上,沈辭一言未發。
沐浴完畢,二人躺在榻上,蘇婉瑩耐不住性子地開了口。
“阿辭,今日瞧你與三殿下之間有些不對勁,你與他是否相識?”
沈辭剛想搖頭,畢竟那人也不願意他和她相熟的事被旁人知曉。
只是如今,她既已經下定決心要與他一刀兩斷,又何必再替他遮掩。
她望着蘇婉瑩的雙眸,坦誠。
“我确實與他是舊相識。”
“哦,何時?我怎麽絲毫不知曉?”
蘇婉瑩心生幾分疑惑。
沈辭不欲欺騙她,只是也不想再揭開之前的傷疤,于是道:“很久了,久得我都有些記不清了。”
蘇婉瑩一下便察覺出了她的話裏有些低沉,又攜帶着縷縷憂傷。
“阿辭,你該不會喜歡三殿下吧?”
蘇婉瑩目露幾分期待。
沈辭莞爾一笑,嘴唇輕啓,慢條斯理的回道:“不喜歡。”
“唉,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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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婉瑩嘆了一聲,繼續道:“雖然三殿下出身不顯,可卻是出了名的溫潤君子,寬容大度,氣度翩翩,我看與你頗為匹配呢?”
溫潤,脾氣好!
這話也就騙得了阿瑩這些京城貴女吧。
那人在她面前親手扭斷別人的脖頸時,怎麽不見半點溫潤。
何其荒謬,可笑。
她唇角扯出一抹諷刺的弧度。
不過也是,這一世,在旁人面前,景琢的完美形象的确是如此。
蘇婉瑩語氣中不吝對景琢的贊美,沈辭笑了笑。
“既然,你這麽喜歡景琢,不如嫁給三殿下,意下如何?”
蘇婉瑩瞬間紅了臉。
“阿辭,你莫要胡說。”
“害羞了?”
沈辭言語中滿滿的是揶揄。
“才不是。”
蘇婉瑩反駁。
“那為何不同意?”
沈辭一時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因為…反正我是不會嫁給三殿下的。”
蘇婉瑩躊躇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莫非,阿瑩是有心上人了?”
沈辭心中已有答案,所以有些篤定。
果不其然,面前少女紅潤的臉頰越發地低。
“讓我猜猜誰是我家阿瑩的心上人,是阿晏?”
“幹江晏那個臭小子何事。”
“那是大殿下?”
沈辭眼神裏帶着幾分探究,仿佛能夠洞察人心。
“果然。”
怪不得,前世阿瑩一直終身未嫁。
原來竟是因為他。
“別光顧着說我,你呢?我看江晏對你很是上心呢!”
蘇婉瑩調侃她。
沈辭輕輕的笑了笑。
“江晏就是個小孩兒!我只把他當做親弟弟來對待。”
“真的?不過這樣想,別人不一定這樣想呢?”
蘇婉瑩嘆了口氣。
“別人愛怎麽想怎麽想,嘴長在別人身上,我也管不了,總歸自己不在意就是了。”
她語氣格外灑脫。
與這閣內一片溫馨氣息不同,外面的京城卻是暗流湧動。
早朝上,永康帝掃了幾眼底下官員呈上來的奏折,眉頭緊鎖,直接将奏折扔到了底下。
衆臣都紛紛低着頭,生怕皇帝的怒火撒到他們身上。
“朔州大旱,赈災款也發了下去,可是非但沒有成效,如今災民都跑到了皇城腳下,朕竟不知這朔州的太守是怎麽當的,莫非盡是屍位素餐之輩!!!”
說完後,意味深長的看了蕭槐一眼。
蕭槐心底一驚,額頭上虛虛冒着冷汗。
這朔州太守乃是他舉薦的,如今出了事也難怪皇帝怪罪他。
他立馬表态。
“陛下息怒,為今之計,便是想出萬全之策去解決災民之事,臣請命。”
永康帝哼了一聲,掃了一眼衆人,最後道:“此次赈災,事關重大,就交由沈相主持,三位皇子從旁協助。”
“臣領命。”
沈相神色嚴肅。
幾位皇子恭敬道:“兒臣遵旨。”
就這樣,赈災之事如火如荼的在京城開展了起來。
街頭角巷,圍滿了災民。
他們擠在擁擠的隊伍裏,懷裏的孩子早已瘦的皮包骨頭般,滿眼都是渴望。
“唉,這樣赈災也不知有沒有成效。”
景彥嘆了口氣。
景琢雙臂交疊,側頭提醒。
“皇兄,光由官府主持赈災是遠遠不夠的,不如請陛下下旨,各位官員府上都參與此事,定會事半功倍。”
景彥宛如醍醐灌頂。
“對啊,我怎麽沒想到呢?還是三弟你主意多!我這就向父皇告知你的想法,說不定父皇還會褒獎你一番!”
景琢聞言,眼神半垂。
“不必了,皇兄不必替我美言,不要惹得陛下不喜。”
景彥拍着他的肩膀動作一滞。
“三弟。”
“皇兄不必安慰我,我都懂。我是伴着災厄出生的,父皇不喜也是正常的。”
景彥最終也沒有再說什麽,也許讓他一個人靜靜才是好的。
時光如白駒過隙,眨眼間,半月時光飛逝過去。
赈災一事成效顯著,京城的災民也得到了妥善的安置。
大殿上
皇帝看着近日來呈上來的災情奏折,龍顏大悅。
“此次赈災頗有成效,大皇子功不可沒,可要什麽賞賜?”
景彥頗有些汗顏,畢竟主意也不是自己想出來的。
他偷偷瞥了身旁的景琢一眼,想起了他的叮囑,道:“百姓們安好便是兒臣最大的心願,兒臣不才,只願能替父皇分憂,不求賞賜。”
“好,既然你如此自謙,朕便賜你靈宮為你的府邸,可好?”
“多謝父皇。”
大皇子很是驚訝。
身側的景琢面色如常,仿佛此事與他無關。
可是四皇子景耀卻要咬碎了牙。
靈宮。
那可是離東宮最近的府邸。
難道父皇是有封他為太子的意思嗎?
不行,他絕對不可能任由此事發生。
他眼底劃過一抹狠厲之色。
……
後宮
陸貴妃正為永康帝揉着頭,試探性的問道:“陛下,看您這神色,想必是赈災一事解決了?”
永康帝“嗯”了一聲。
陸貴妃眼神一轉,道:“那耀兒做的可好?”
“好好得很!朕要他安撫災民,他可倒好,直接把災民攔在一處,限制活動,惹起了民憤。”
陸貴妃聽到前半句還心裏松了口氣,可聽到後半句便直接跪了下來。
“陛下,此事是耀兒的錯,都是臣妾教導有誤。還望陛下莫要生氣。”
“好了,起來吧。”
永康帝喚她起來。
而宮殿外,四皇子的拳漸漸握了起來,眼中滿是不甘。
……
他前腳回到自己府邸,剛好碰到暗衛彙報消息。
“怎麽了?”
他此刻心情壞到極點。
“殿下,赈災一事,其實是三皇子給大皇子出的主意。”
他附耳道。
四皇子氣地拂袖,将桌子上的茶具掃落在地。
“好啊,看來是我往日小瞧我這三哥了!我說就大哥那腦子,怎麽能想出妙計呢?”
“殿下息怒。”
暗衛跪在地上。
“起來,我要你去做件事。”
他冷聲吩咐。
“只需成功,不許失敗。不然就提頭來見我,懂了嗎?”
他語氣平靜,卻讓人後背生寒。
“屬下明白。”
暗衛快速離開。
……
冬日裏朔風寒重,饒是屋內生着地龍,依舊是冷的讓人發抖。
海棠擡眼看了眼天色。
“小姐,我瞧這天色似要下雪,要不我去您回了江公子,明日再約。”
沈辭轉眸看她。
“無妨,左右出門穿的厚實點即可。”
她在衣裙外面披了件狐貍毛制成的鶴氅,毛茸茸的,足以抵禦寒氣。
到了和江晏約定見面的地方,左等右等也沒見人來。
她覺得不免有幾分蹊跷,正打算調轉馬頭。
忽然,棕色的車簾被拉開。
她心生幾分警惕,從衣袖中掏出一把鋒利的短刃,直接抵了上去。
“是我。”
景琢一把握住那短刃,将它甩向一旁,發出一聲脆響。
“什麽都別問,立即調轉方向離開。”
景琢冷聲道,聲音甚至可以說有幾分迫切。
沈辭何其聰明,一眼看出了今日他的奇怪。
莫非,有人追殺他。
思及此處,她喚馬夫立即調轉馬頭,原路返回。
可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一只冷箭穿透馬車,射了進來。
“小心。”
景琢握住沈辭的雙肩,側開。
沈辭一時不察,發間的步搖顫了顫。
回頭去看:
那箭力道十足,若非看不見馬車內人的方位,頃刻間,人便會立即斃命。
沈辭心上有萬千匹馬奔騰而過。
以前她怎麽沒發現呢?
碰到景琢就準沒有什麽好事兒!
“咚咚”馬車外傳來兩聲敲擊聲。
“殿下,人已經解決了。”
景琢“嗯”了一聲,松開了對沈辭的禁锢,姿态閑适地下了馬車。
馬車外
那人雙手被緊緊的用麻繩捆着,神色不甘。
“閣下是景耀的人。”
他這語氣不是在問,而是陳述一個事實。
“不是。”
“你若肯歸順于我,我保你不死。”
景琢聲線平穩。
“你休想。”
那人似要咬舌自盡,但被景琢一眼看穿。
“想死,沒那麽容易。”
他單手扼住他的下巴,力道一點也不溫柔。
“押下去。”
“是。”
衆人退去後,景琢進了馬車,冷聲問:“方才可有大礙?”
“大礙倒是沒有,不過如今跟殿下在一起可真是危險,說不定我的小命哪天就沒了?”
她漫不經心的說道。
景琢擡眼定定的盯着她。
“所以?”
這眼神仿佛能窺見她內心的想法,她不自覺的側了頭。
“所以,為了你我都好,往後我與殿下還是分道揚镳吧。”
“分道揚镳,”他低低的念着這兩個字,忽而輕笑一聲。
“阿辭,我還說你天真還是什麽?”
他聲音分明在笑,卻讓人不寒而栗。
沈辭迎上他的深邃的眼眸,鎮定自若的道:“若是殿下擔心我洩露當年的秘密,我保證若是将此事洩露半分,便讓我衆叛親離,不得善終。”
聽到這尖銳的話語,景琢漫不經心的擦拭着方才地上的那把匕首。
“你覺得,若是一人知曉你最大的秘密,你會如何?”
沈辭眼尾始終低垂着,悶悶的回道:“自然是斬草除根。”
“所以,殿下,您會殺了我嗎?”
她目光直逼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