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動搖
動搖
沈辭靈動的雙眸此刻擡眼望着滿天焰火,焰火的光芒傾洩在少女柔和的側臉上,宛如誤入凡間的仙女。
待這一場盛大的焰火落幕,沈辭低垂眼眸時,才發現自己竟然像個情窦初開的少女般一直牽着身側那人的手,再回憶起剛才自己說過的話,耳尖情不自禁地染上桃紅。
當真是美景誤人。
唉~
她在心底暗自嘀咕着。
忽而,杏眸一轉,她狀似無意地松開了身側那人的手,目光投向別處,卻不敢看身前男子的俊顏。
景琢壓着唇角,調侃道:“阿辭,你是不是忘了方才牽着孤的手是誰?”
沈辭眉眼微皺,心想這厮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沈辭面上挂着幾分讨好的笑意。
“殿下,方才臣女一時言行無狀,像殿下這般寬容大度光風霁月的人,定然不會同臣女一般計較,是吧?”
她故意用這些華麗的辭藻堆砌起來,話裏卻是綿裏藏針。
景琢見她明明心有怨言卻面上卻不敢顯露出來說着言不由衷的話的樣子,只覺得有趣。
他故意湊近沈辭,魅惑的鳳眸笑望着她,最後在她近在咫尺處停下。
二人之間的距離,沈辭甚至可以感受到他溫熱的鼻息。
“那孤自然是見諒的,否則孤就成了沈姑娘口中的小肚雞腸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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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辭聞言,眉眼間閃過一絲狡黠。
她不僅沒有退開面前的男子半分,反而是順從地貼近了他。
柔軟的唇瓣緩緩起唇,在他的耳畔道:
“殿下,蕭姑娘可在另一側正瞧着我們呢。”
本來以為景琢聽到蕭玉的名諱會有所顧忌,不過事實證明,是她想多了。
景琢眸底卻是異常的平靜,只是唇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那又如何?”
“殿下還真是冷心冷情的人呢?不知惹得多少京城貴女為你傷懷?”
沈辭看到對側蕭玉見到他們方才的舉動時,眼底劃過一抹震驚,随即黯然離開,不禁心生了幾分感觸。
“包括你嗎?”
景琢冷不丁的問道,目光執着。
沈辭避開他探究的眼神,淡淡地搖頭。
“我可不敢愛上殿下這樣的人,免得哪一天落得了凄慘的下場了呢?”
這話一出,景琢擰緊了眉心。
也許是對她這樣的回複不滿吧。
可是現如今的沈辭并不想顧及他的情緒,不過景琢什麽話也沒說,就離開了。
……
回到沈府,沈辭沐浴過後,身着一襲淺色寝衣,單手絞幹了一頭青絲,随即目光忽然定在一處。
于是她坐在貴妃椅上,将錦盒擱在一旁的茶幾上,然後緩緩打開。
映入她眼簾的是一個小小的玉章,底部刻着她的名諱。
除了那枚玉章,還有一封信。
她纖纖素手緩緩啓封那封信,浏覽。
去歲慶生時我的承諾。
目光落在這一句話上,她難得失神了片刻,思緒緩緩飄遠。
……
去歲隆冬,是日大雪。
“殿下,這是我送你的生辰禮。”
沈辭眉眼一彎。
埋頭于重重案牍的少年神色認真,并沒有從案牍上離開。
“多謝。”
無趣。
沈辭偷偷瞥了一眼他書案上的案牍,面色也有幾分萎靡不振。
“殿下,您不歇歇嗎?”
“不了,丞相替我尋了近十年的大晉律例,擇日還需要考察。”
少年嗓音清冷。
“好吧。”
沈辭眉眼無奈地低垂。
過了一會兒,少女忍不住湊了過去,嘻皮笑臉道。
“殿下,你說我可送了你親手做的生辰禮,那你明年也做一個給我呗?”
她談起這個,好似打開了話匣子一般,講個不停。
少年端坐,光潔白皙的面龐,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
“安靜。”
他冷冷地丢下這一句。
沈辭聞言安靜地閉上了嘴,眼底劃過一絲失落。
這約莫是嫌她煩了吧,也是拒絕吧。
少年瞥過她低垂的眉眼,心底好似被什麽牽動了下,下意識的道:
“想要什麽?”
方才還情緒低落的少女聞言,眉眼燦若繁星。
“印章。母親曾經親手為我刻過一枚玉章,只不過去歲阿瑩不小心把它摔成了兩半,我尋人那人卻說再也修不好了。”
“孤知道了。”
少年聞言應道,随即目光又落在了枯燥的案牍上。
當時沈辭以為她是嫌她煩了,所以才随意應下此事的。
沒想到……
他居然還記得。
心底被塵封的那個角落此刻開始不受控制地悸動起來,可是眼底那抹欣喜很快散去,随之眸中閃過了一抹嘲弄,最後被平靜覆蓋。
她猛地将那個錦盒阖上,暗暗在心底勸道:
別傻了。
你不過只是他的一枚棋子罷了。
今日你不是已經看到景琢怎麽對待蕭玉的了嗎?
像他那樣冷血薄情的人,怎麽可能會把一顆棋子放在心上。
窗外的寒氣令她不禁瑟縮了下,起身關上那扇木窗,熄滅了燭火,上榻入睡。
只是,今夜的她卻思緒清明,饒是翻來覆去,還是無法安睡。
而此刻京城之中不得安睡的又何止她一人。
偌大的三皇子府內
夜風徐徐吹動,吹動了屋中榻邊的帷幔。帷幔輕輕晃動,在榻上人的閉上的雙眸前灑下了淡淡的陰影。
他感覺到自己行走在一出迷霧當中,前方不知通向何處。
重重的迷霧當中,一個身形曼妙的紅衣官服女子紅唇輕啓。
“你來了,陛下。”
景琢聞言,心底忽然一痛,雙眸也染上了點點赤紅。
“你究竟是誰?又為何出現在孤的夢中?”
他捂着自己隐隐作痛的胸膛,質問着面前的女子。
誰知面前的女子紅衣似火,好似聽到了什麽笑話一樣,聲線哀婉。
“你欠我一命,我自然要來讨一個公道。”
“至于我是誰,陛下聰明絕頂,怎麽可能不記得呢。”
她緩緩飄遠,連一絲衣角都未給他留下。
望着她遠去的背影,他眼底驟然一縮。
夢境戛然而止,榻上的人眉頭緊蹙,仿佛在承受着極大的痛苦。
“殿下,你沒事兒吧?”
一只守候在殿外的韓靖聽見了屋內的動靜,立即推門而入。
景琢眉眼間透露着疲憊。
“無事。”
“傳孤令下去,暗衛全城搜集為官的女子。”
景琢冷聲下達這個命令。
韓靖恭敬回道:“屬下遵命。”
“退下罷。”
他此刻眼底神色複雜。
“是。”
韓靖從容退下。
景琢眼底是濃重的化不開的暗色,憶起方才夢境中那團霧氣緩緩散開時紅衣女子離去的背影,他心中感到莫名的熟悉。
會是她嗎?
他喃喃細語,緩緩地拿出了枕頭下的一枚溫潤的玉佩。
……
一晃間,三日時光轉瞬即逝。
“海棠,信送到三皇子府了嗎?”
沈辭看到海棠回到院中,随口問道。
海棠笑吟吟道:“姑娘放心,已經辦妥了。”
“嗯。”
海棠辦事謹慎,她一向最放心不過。
“我出府一趟,替我告訴父親一聲,晚膳不必等我了。”
沈辭交代完這一句話,轉身欲走。
海棠忽地喚住她。
“姑娘。”
沈辭聞言,轉動杏眸瞧她。
“萬事小心。”
海棠小聲囑咐。
女子似乎是被這句話觸動,臉上露出溫婉的笑意,日光映在她白瓷般的肌膚上,側臉溫柔。
“傻不傻啊。”
……
街市上人影攢動,很是熱鬧。
一位中年男子胡子上帶着長長的花白胡須,身着素灰色長袍,手中提着一尾魚,緩緩走進一條僻靜的巷子。
忽地,剛走進巷子,一個麻袋便從天而降,蓋住了他的頭。
他立即斥道:“你們知道老夫是誰嗎?竟敢如此對我不敬!信不信,老夫派人收拾你們!”
小巷拐角處,少女笑意盈盈,對身側壯實的男子道:“不必理他,他腦子有些病,總是喜歡說大話。不過,兄弟下手輕點,給他留條命。”
那男子接過沉甸甸的一袋銀子,道:
“姑娘放心,我們下手會注意的。”
“嗯,那就好。”
少女笑意明媚。
随後,細密如雨點的拳頭落在了司徒鴻的身上。
巷子裏傳響着他的呼痛以及怒罵。
巷角的沈辭懶懶的靠在牆上,眉眼溫和,時不時地用手掏了下耳朵。
約莫過了三刻鐘,那些人才住手,大搖大擺的離去。
“切,誰讓你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
少女欣賞了全程,神清氣爽,眉眼間都是如驕陽般明媚的笑意。
以至于入夜和景琢碰面時,景琢瞥見她上揚的眉梢,問道:“今天阿辭碰到好事兒了?”
沈辭聞言,漫不經心地一笑。
“确實。我今天找人揍了司徒鴻一番,約莫一個月下不了榻。”
少女語氣坦然,絲毫沒有遮掩。
身側景琢聽了這話,唇角笑意明顯。
“哦。”
“我還以為殿下聽說此事,會為司徒先生讨回公道呢?”
沈辭故意透露這件事給他,聽到他只是如此平靜的反應,有些奇怪,畢竟,那司徒鴻怎麽說也算是他的左膀右臂。
景琢不打反問,清冷的眉眼望向她。
“你希望我這樣做嗎?”
沈辭沒有回應,只是避開了他的眼神。
“再者,做錯事的人就該為他的錯誤承擔代價。不過,依我看,這次你還是下手輕了些。”
他側眸看她,眼眸中噙着懶散的笑意,話語中帶着幾分寵溺。
“若是此番換作是我,我必定讓那人缺胳膊少腿,以儆效尤。”
他語氣散漫,可是說出的話卻讓人有些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