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玲珑玉(五)
玲珑玉(五)
林琴薦哭了幾分鐘。這時,有多餘的人推開門。林丘遠退到一邊。
燕流亭這時并不戴着黑鬥笠,穿着夜行衣了,而是換上了一身華服,如夜中兀綻的玉蘭。
“我可以娶你師妹,但是有個條件。”
林琴薦心裏擁起翻撕皮肉的笑:“你玷污我師妹,娶她難道不是天經地義?!”
燕流亭道:“可你師妹是自願的。她,愛,我。”
林琴薦握緊了拳頭:“你要什麽條件?”
燕流亭從懷裏取出一張狀紙,手指一抛就抛到了林琴薦手上。林琴薦看了上面內容之後,立刻将它揉成一團,砸到遠處,道:“這事不可以!”
“我不喜歡洩密的人,我舅哥要是不肯幫我的話……沒有不肯幫我的舅哥。”燕流亭掏出匕首,淩空一劃,對着林琴薦示威。林琴薦紅着眼,瞪了一旁沉默的林丘遠一下。林丘遠始終沒有擡起頭來過。
-----
此時的燕流哀和方沉正從菜畦中的一口枯井爬出來。方沉很驚訝燕流哀竟然對井底的糞澇味泥味都不嫌棄,自己連他眉頭也沒有看到皺一兩下。他不是太子伴讀嗎?竟能陪着自己從宮裏爬狗洞,陪着自己穿越有着螞蟥的水塘,陪着自己跳滿是淤泥的髒井。方沉心底還是怯怯地想,大人物都會覺得這樣是很丢面子的吧,我幫他辦完事以後會不會小命難保啊……
方沉在從井沿上攀繩的時候,險些踩滑了一次腳,幸好燕流哀殿後,肩膀一撐他的腳掌,将他頂了上去。
當他們從菜畦一路溜進宅子內院時,燕流哀道:“前面有人要繞過來!”方沉道:“幾個?把他們打暈?”燕流哀點點頭。走來的是一個侍女,端着一碗藥粥,見到宅子裏闖進的兩個陌生人,還沒來得及叫出聲就被點中了昏穴。
燕流哀扮上這侍女的衣服。方沉在他背後,不知他往臉上現抹了什麽東西,只見燕流哀再轉身時,就變成了女兒家的容顏。方沉看得呆掉,他從沒見過這麽漂亮的女人臉,卻在一個男子易容時候見到了。沒等他再多發一會呆,燕流哀就拉着他走進了一間房。“你留在門口看着過路的。”話音未落,燕流哀又手起人落,劈倒了好幾個房內站着的侍女。
燕流哀一路前行,見到了床上躺着的昏迷不醒的人。
這張臉,怎會那麽熟悉?
Advertisement
是他!當初他從燕流亭的暗算中逃脫,想投奔符家外公的商隊,商隊馬車上坐着的官老爺就是這個人!
他還沒來得及思考下一步怎麽做,卻見床上這人忽然睜了眼,對着眼前的臉張口吐出一顆桃核。燕流哀在自己的眼珠子前用手指夾住了那顆核,他久練習此功。別人肯定會被發力猛的桃核劃傷手部皮膚,中了這桃核上的毒,而他兩指間早已生繭,這點功力不足以使他破皮。他将桃核彈回原主身上,原主卻乍然從床上弓起,側避開來,身子貼上牆壁,腳伸到床板地下,似乎要勾出來什麽似的。
方沉聽到房裏動靜不對,沖了進來,看見這一幕,連忙呼道:“當心他要用蠍毒!”
燕流哀笑道:“貴府中寶貝真多!”
他腳一踏地,身子咣地斜着退後好幾步,只見那床上爬出許多只蠍來,真是一蠍窩了。鄭祁冰死瞪着燕流哀,瞪得眼睛冒火,沒有想到自己的毒計竟然絲毫沒有傷到燕流哀。他這時上齒撕着下唇吹起怪聲來,那原本東爬西爬的蠍群一下子就明确了方向,紛紛朝燕流哀擁去。
“雕蟲小技。”燕流哀一抖袖子,一堆銀粉蓋在蠍群上,将其立即殲滅。
鄭祁冰這時露出灰敗的神色,但下一刻,他的牙詭異地磨起來,眼神飄向了燕流哀的背後。
燕流哀心中一凜,難道蠍群不止埋伏在他的床上?
燕流哀踏步沖到鄭祁冰面前,對着他胸部拍下一掌,拍得鄭祁冰登時狂吐黑水。看來這人是中了毒的,為了謀害他,還真是費勁……
眼見鄭祁冰臉色驢黑地倒到地上,燕流哀立刻回頭看也倒在地上抽搐着的方沉。方沉手中有他捏死的小蠍子。他若是不用捏死這招,興許毒還不會深紮進他皮肉。
“怎麽辦,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會的,我有解藥。”
方沉見燕流哀用牙對着自己胳膊咬了下去,然後溫熱的液體砸在自己的臉上
……
方沉嘴裏喇喇的血味,他正和燕流哀一起擡着鄭祁冰的身體。
燕流哀讓方沉找來繩子,然後自己将鄭祁冰封了用武功的穴道後,五花大綁地蓋到了床上。
“太傅,你的傷……”
燕流哀擡起胳膊,那上面居然已經開始結痂了。“我的愈合速度越來越快了,沒事。”
方沉卻覺得有一種冰冷凍在他的牙龈上,他看着眼前長得很美很美的人,心裏戰戰兢兢地想着,什麽叫越來越快?這種事難道太子經常幹?人形血包嗎??誰敢把堂堂太子伴讀當自己的血包?當然是……可太子為什麽需要不停喝血?難道太子身中奇毒?那燕流哀的血為什麽會有治毒的作用?他到底經歷過什麽??
……這都是前一夜發生的事。看官,咱們說回今日早朝。
鄭書令昨夜怎麽會沒有守在自己府中呢?這是後話。
此時,他正跟着秦修雲走到太醫院署,就在離院門口還有五十步遠的時候,秦修雲忽然在他跟前停住,讓鄭書令差點撞上了他的背。
鄭書令嘿嘿賠笑:“秦大人怎麽不走了?”
秦修雲轉身過來,也笑道:“老狐貍。你兒子是故意中毒的,對吧?”
鄭書令兩只眼珠本來盯着秦修雲的青花紋看,因而鬥在了一起,這時忽而像兩個彈珠彈到了彼此一樣,啪地錯開。他輕飄飄地解釋道:“秦大人,那燕大人橫豎是你我的阻礙,我兒誘他送死,有何錯呢?”
秦修雲冷冷道:“你怎敢私自違逆老師的意思?”
“冤枉冤枉,分明是王太師叫我這麽幹的呀……”鄭書令一邊在空中磕着頭,一邊眼睛上翻,看猴戲般地看着秦修雲變幻多彩的神色,只見秦修雲立刻拂袖而去:“我要親自去見一趟老師。”
等秦修雲走遠了,太醫署裏走出來一個人,鄭書令跟他對了一個手勢,那人又走回去了。
不一會兒,一只腿上綁了紙條的鴿子飛出了太醫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