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秋(已替換

第4章 秋(已替換

車裏是慣常的安靜,羅浩眼睛盯着前面路況,路過一家藥店時,想起來公司財務部的蘇萊最近一直在咳嗽。

他追蘇萊有段時間了,琢磨着要不要去買點藥獻殷勤。不過頂頭上司就在邊上,他還是得先請示一下。

醞釀了會,羅浩慢慢轉過頭,接着就見副駕駛上的梁西檐沉着臉,那表情活像誰惹了他一樣。

這不對吧,剛不是才拿下一個大項目嗎?

羅浩吞了吞口水,心想還是算了,他正準備收回視線,梁西檐卻冷不丁看過來:“有事?”

“沒……”頓了下,羅浩還是說,“我想去藥店買點感冒藥。”

梁西檐語氣平靜:“你去。”

聞言,羅浩把車靠邊停好,忙不疊去了。

時值金秋,路兩旁樹木繁茂,枝葉篩落一片斑駁光影,鋪陳在車前擋風玻璃上,微微有些晃眼。

梁西檐眯眼看着栗昭發來的那條狗,片刻後,莫名笑了。

他打字:「是嗎,那你該去醫院看看了。」

她看起來很閑,幾乎是秒回。

鹽炒栗子:「我視力5.2呢!」

鹽炒栗子:「你們倆實在是太像了,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鹽炒栗子:「它是小比,那你豈不就是大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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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西檐太陽穴青筋直跳,唇角扯出一點不太明顯的弧度。

她得寸進尺。

鹽炒栗子:「是不是啊,大比?」

梁西檐按了按額頭,耐着性子回她。

梁西檐:「你該去醫院看的不是眼神。」

梁西檐:「而是腦子。」

沒一會,羅浩買完藥過來了,他拉開駕駛座的門,下意識去看梁西檐,見他這會兒忽然又笑了起來,他開始有點困惑了。

這陰晴不定的,怎麽跟喝了假酒一樣。

這時,梁西檐從手機屏分出點注意力給他:“買好了?”

“啊,對。”羅浩回過神。

車子重新行駛,上了高架橋,視野驀地開闊起來。

就這一會兒功夫,對話框已經刷屏了。

鹽炒栗子:「你怎麽還人身攻擊呢?」

鹽炒栗子:「是不是玩不起?」

大約是見他沒回,過了會,她又提起別的話題。

鹽炒栗子:「你這衣服金子是做的嗎?」

鹽炒栗子:「幹洗店居然不收。」

鹽炒栗子:「老板娘說怕給你洗壞了。」

梁西檐:「不用你操心這個。」

梁西檐:「直接拿來給我就行。」

鹽炒栗子:「那我過兩天給你送過去?」

梁西檐:「我下午去你家拿。」

鹽炒栗子:「下午不行,下午我沒空。」

沒空?

梁西檐:「又加班?」

她這次回的慢了,過了幾分鐘才彈出來消息。

鹽炒栗子:「相親。」

他皺眉。

梁西檐:「不是才相過?」

鹽炒栗子:「不是沒成?」

看見這話,梁西檐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幾下,想問她這親一定要相出個結果嗎,可一句話打完,又覺沒立場,沉默片刻後,全都删掉了。

大約過了五分鐘,梁西檐才發現窗外倒退的街景靜止了,而羅浩正眼都不眨一下地瞧着他。

他心不在焉地睇他一眼:“看我做什麽?開你的車。”

“那個,老大。”羅浩在他旁邊小聲提醒,“已經到公司樓下了。”

他這才斂神,推開門下車,擡腳往公司去。

梁西檐所在的公司銘越位于這幢大樓的頂層,等電梯的間隙,他在一樓大廳遇到了無所事事的江樾。

他沒穿西裝,一身的休閑,腳上還踩着雙運動鞋,看着不像是來加班的,而是來打高爾夫的。

見到彼此,江樾先打招呼,嘴巴笑咧開:“喲,梁總,這大周末的,您又加班啊?”

梁西檐實在沒心情理他,電梯剛好在這時候來了,他直接越過江樾擡腳進去。

江樾早就習慣他的冷漠,這會兒也不怎麽在乎,嬉皮笑臉地跟上去:“哎呦我們梁總,不愧是銘越最年輕的合夥人,為了公司業績日理萬機,這份職業精神感天動地啊!”

梁西檐情緒很淡:“你很閑?”

“這裏是公司。”他閑閑地諷一句,“不是你家樓下菜市場。”

“不好意思。”江樾糾正他,“我家樓下沒有菜市場。”

梁西檐懶得搭腔,松了松領結。

兩人一前一後從電梯出來,前臺姑娘不知在開什麽小差,聽到動靜一下彈起來,驚弓之鳥般,但看清來人後,很快又松懈下來。

“學長,今天又加班嗎?”

梁西檐淡淡“嗯”了聲。

江樾後腳也踏進來,跟人姑娘面前也沒個正形:“哎小林,我倆一起進來的,你眼裏怎麽就只有他,我呢?”

小林忍不住笑:“江總好。”

“你這稱呼不對吧,喊他學長,喊我江總,咱倆關系有這麽生疏?還是你——”

見他越說越不靠譜,梁西檐回頭打斷他:“你還不走?”

“走,走!”江樾笑得見牙不見眼,幾步追上去,“瞧你這樣,一天到晚撲克臉,你說咱公司那些小姑娘都看上你什麽了?”

“少胡說兩句。”

“行行,我胡說。”

真夠沒勁的,就連山上的和尚都沒他清心寡欲,這活着有什麽意思?指不定以後老婆都要跟人跑了。

哦,會不會有老婆都是個問題。

思及此,江樾忽然想起昨晚那姑娘,擱後面“哎”了一聲。

他追上去,“你跟昨晚那小姐姐聊得怎麽樣,有情況沒?”

梁西檐愣了下,才意識到他說的小姐姐是指栗昭。

他不鹹不淡地觑他:“沒情況。”

“你可是真是暴殄天物。”江樾搖搖頭。

似乎是又想起昨天酒吧裏的情景,他摸摸下巴,笑得很賊:“哎,你既然不感興趣,那可以把她微信推我啊,我感興趣。”

見梁西檐沒接話,只是平靜地看着他,他再接再厲:“成不成?”

可梁西檐不理他了,進了辦公室後把門一關,将他的聒噪徹底隔絕在外。

-

栗昭和人約的時間是下午三點,但因為黃女士再三叮囑不能遲到,她提前二十分鐘就到了,坐在咖啡廳裏百無聊賴地打游戲。

預定的位置在咖啡廳正中間,挨着過道,旁邊時不時有人經過,來來往往的,沒消停過。

手機裏的貪吃蛇越吃越大,栗昭操控着它小心躲避障礙物,正玩到關鍵時候,結果一個小孩突然沖過來,不小心撞她桌角上,栗昭懵了片刻,屏幕裏的大蛇也“啪叽”一下撞牆死了。

栗昭從游戲裏抽神看一眼時間,三點半了,人還沒影。

她咂咂嘴,又開了局新的。

快到四點時,栗昭游戲也玩膩了,打開微信給那人發了條消息,拎上包準備走人,剛起身,一張國字臉郝然出現在她面前。

栗昭眯着眼睛仔細辨認了下,只覺得他和照片上的模樣看着不像是同一個人,可似乎又有些神似,她略微遲疑地問:“蔣珩?”

男人立即點頭:“是是,是我。不好意思啊,記錯時間了。”

他撓撓頭,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栗昭臉上笑容有些生硬,見他已經一屁股坐下,只好跟着落座。

他們坐下沒幾分鐘,就有服務員過來招呼,蔣珩點了杯摩卡,菜單遞給栗昭之前,他手忽然頓住。

“哦,你都喝上了啊?”

聽他這話,栗昭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

蔣珩便直接把菜單還給了服務員,小姐姐似乎覺得尴尬,接過菜單時眼角抽了抽,轉而用眼神詢問栗昭的意見。

栗昭面前的咖啡已經見底,其實她這會兒不怎麽喝得下了,但見蔣珩這理所當然“我說了算”的姿态,實在不怎麽想慣着他,于是對服務員說:“生椰拿鐵,謝謝。”

話音剛落——

“喝這麽多?”蔣珩面露驚訝,自以為幽默地損她,“你想胖成豬啊?”

栗昭:“……”

算了,這口氣她忍了。

剛想好心提醒,又聽他說:“那可不行啊,我和我媽都喜歡瘦點的。”

栗昭:“……???”

她答應今天這趟就是個錯誤,真是信了黃女士的邪。

-

梁西檐沒想到會在咖啡廳撞上栗昭。

這家店空間不小,人也多,但他剛進門,一眼就瞧見了十二點鐘方向,她正襟危坐的背影。

她很少坐姿這麽端正,只有在如坐針氈時,才會僵成一根木頭。

梁西檐揚了揚眉,想起她今天有相親,視線越過她,落到她對面的男人身上。

看清那個人的臉後,他不由擡了擡眉。

這模樣,黃嬸對她這個只認臉女兒還真是半點也不了解。

“哎,跟你說話,你聽見沒?”見他一直不搭腔,江樾胳膊拐了他一下。

梁西檐回神:“說什麽了?”

“我說,”江樾都無奈了,“聽羅浩說,奧星那塊地你拿下了?”

“是有這麽回事。”

“真的啊?程夢雲那老太太竟然肯?”

“資金鏈都要斷了,不肯又有什麽辦法?”

他這話說得風輕雲淡,只眼底藏了些不易察覺的輕狂。

“靠,我去那麽多次她都不願意,怎麽你一去就肯了?”江樾就不懂了,稀奇道,“該不會是你用了什麽美男計吧?”

梁西檐哼笑一聲,懶得和他扯。

“早知道當初就不勸你回國了,”江樾笑着擠兌他,“我的牆角你也撬。”

江樾和梁西檐是大學同學,大三那年梁西檐留學英國,之後就留在了英國,一待五六年。年初江樾再三游說,才說服這尊大佛回國,同他一起進銘越共事。

奧星這項目本來是江樾的,但奧星那董事程夢雲實在太犟了,說什麽也不肯賣了城西那塊地,他實在沒辦法了,才把這項目給了梁西檐。

本來是想着坐等看戲,可沒想到這還沒幾天,梁西檐就把他怎麽都啃不下的大肥肉吃了,江樾現在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真疼啊。

這會兒正說得起勁,看梁西檐又心不在焉,他眉毛擰起來。

“看什麽呢你?”

順着他的視線,江樾也跟着看過去,就瞧見一國字臉男的。

“怎麽,認識啊?”

梁西檐收回目光,冷淡地開口:“不認識。”

兩人說着話,來了個服務員給他們點單。

江樾點了杯黑咖,輪到梁西檐,他心思又不知跑哪去了。

“哎,人問你喝點什麽?又弄啥呢你?”

“你看着點吧。”

梁西檐頭也不擡,目光落在手機屏上,看到栗昭發來的幾條消息,眼底挂了點笑意。

鹽炒栗子:「救命啊。」

鹽炒栗子:「我真的好多年沒遇見過這麽媽寶的男人了。」

鹽炒栗子:「不止媽寶,還特別爹味!」

鹽炒栗子:「說什麽結婚後必須得和他媽住一起。」

鹽炒栗子:「還說以後不能讓他媽一個人做家務,我也得分擔一點。」

鹽炒栗子:「那怎麽,他這個親生兒子是癱瘓了?!」

鹽炒栗子:「而且我也沒說看上他了吧,跟他很熟嗎???」

鹽炒栗子:「他真的好普信,怎麽說出口的我請問?」

鹽炒栗子:「我真是再多待一秒都想吐。」

一口氣發這麽多條,看出來是憋了一肚子氣了。

梁西檐掀了掀嘴角,起身走開。

“哎,你幹嘛去?”江樾擱後頭問。

他沒吭聲,只是徑直往栗昭的方向走去,在她身後站定。

“還沒聊完?”

“梁西檐?”聽見這熟悉的聲音,栗昭條件反射地回頭,一看真是他,驚訝地瞪大了眼,“你怎麽在這?”

“你說呢?”

他眼神輕佻,餘光瞥見同樣一臉懵逼的蔣珩,意味不明地說,“來接你回家,不是說我昨晚把衣服落你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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