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春
第44章 春
天氣和煦， 陳柏川的車停在樹與燈的重疊處。
擋風玻璃上落了一片斑駁光影，在微風的吹拂下輕浮動着。
他手搭上方向盤，但沒啓動車子， 眼睛放在後視鏡上， 盯着那雙牽手遠去的背影。
表情若有所思，不知是在想什麽。
良久後，眸光漸漸暗下來。
陳柏川收回視線， 一腳油門踩了下去。
-
被梁西檐牽着上了車後，栗昭很自覺地系上安全帶。
她看着他關上副駕車門，又前面繞去另一邊， 開門上車，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全程沒有一個多餘的表情。
栗昭舔了舔唇， 見他不說話， 她莫名有些心虛。
“梁西檐。”
“嗯？”
栗昭拽着安全帶：“你生氣了嗎？”
他扭頭看她， 似笑非笑：“你覺得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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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你陰陽怪氣。
栗昭深吸一口氣， 忽然解了安全帶，探身過去， 摟住了他的脖子。
梁西檐反應不及，後仰了一下， 但還是穩穩接住了她。
栗昭眨巴眨巴眼， 俏聲：“那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她說着，抻了抻腦袋， 似乎是想親親他下巴。
梁西檐別了下頭， 笑道：“別鬧，有外人在。”
栗昭不明所以， 疑惑：“什麽？”
然後，她就聽見後座有人幽幽問：“你倆這是，幹嘛呢？”
“……？？？”
空氣有幾秒的凝滞。
栗昭脊背直接僵住，緩了好一會，她才梗着脖子機械轉頭，對上了鐘新宇呆滞的一張臉。
她慌張：“你怎麽在車上？”
“嗯？”
鐘新宇表情愕然地看看她，又看看憋笑的梁西檐，遲疑開口：“……我不該在車裏，我應該在車底？”
“…………”
栗昭簡直要炸毛了。
她動作敏捷地松了手，和梁西檐扯開距離，沉聲質問他：“你幹嘛躲後面偷看，也不吱個聲。”
“那我怎麽也不會想到，一上來就能看見這麽勁爆的場面啊。”
鐘新宇滿目荒唐，“不是，你倆現在什麽情況，你居然在給梁西檐投懷送抱？”
見他說話夾槍帶棒的，栗昭臉皺起來。
不是，她和梁西檐談個戀愛而已，看起來有這麽驚悚嗎？
栗昭擡擡下巴：“怎麽，不行嗎？我和梁西檐是合法夫妻，合法，懂不懂什麽叫合法？”
“那你也太誇張了，”鐘新宇頓了下，“你倆現在這樣，我怎麽覺得像看鬼片一樣。”
他一邊說着，一邊搓搓胳膊，抱住弱小的自己。
梁西檐擡眼和鏡子裏的他對視，冷不丁開口：“鐘新宇。”
聽他這語氣，就預感沒好事，鐘新宇警覺：“幹嘛？”
梁西檐淡淡道：“你打車回去。”
“什麽？！”
反應過來後，鐘新宇怒了。
他揚聲：“我怎麽就打車回去了，這大晚上的，從這開到我家也就一會功夫，你有必要這麽戀愛腦，就這一會都忍不了？”
梁西檐沒說話，直接中控臺把後座車門打開了。
鐘新宇：“……”
“好好好，是我不該發光發亮，我走，”他眉心直跳，“你個戀愛腦沒救了，我現在就走！”
他說着便直接推開車門下去，走之前把門狠狠甩上，“哐當”一聲，弄得栗昭都下意識抖了一激靈。
“不然還是送一下他吧，”栗昭看着鐘新宇離開的背影，嗫嚅，“感覺他好像真的生氣了。”
“不用。”梁西檐發動車子，“他從這走回去也只要十分鐘。”
那也得哄哄吧。
栗昭動了動唇：“可……”
“剛不是要哄我？”他突然問。
栗昭沒跟上節拍，愣了下才說：“你不是已經氣消了嗎？”
他盯住她的眼睛：“誰說我氣消了。”
栗昭噎住，攪着手指：“那我要是哄你，你就能消氣了？”
他不依不饒：“看情況。”
見他還傲嬌上了，栗昭抿着唇笑了會。
“你生氣的樣子好可愛，”她說，“突然不想哄了怎麽辦，就想看你生氣。”
梁西檐：“……”
看着他漸漸變色的耳朵，栗昭得寸進尺：“來，給姐姐兇一個。”
梁西檐：“…………”
-
車子行駛上高架橋，城市霓虹跳進滔滔江水中，與遠處漆黑天幕連成一片。
栗昭胳膊搭車窗上，還在捂着嘴笑。
過了會兒，車裏流淌出一段音樂，梁西檐開了音響。
栗昭偏過他，見他唇線平直，似乎是無奈，于是收斂了些。
她輕咳一聲，說出了那句偶像劇男女吵架的慣用句式：“那個，我可以解釋的，你聽我解釋。”
梁西檐斜睨一眼她，挑了挑眉。
意思是讓她繼續。
“我之前不是和你說過嗎，他是我們公司客戶。”
頓了頓，栗昭接着道，“今天我們就公事公辦地一起開了會，那開完之後，就有同事說一起吃個飯。”
她打量他的神色，“所以，就一起吃了個飯。”
梁西檐表情很淡：“這樣嗎？”
栗昭點頭：“對啊，就是這樣。”
見他又不吭聲了，栗昭嘆口氣，擡手扯了扯他的衣角：“別生氣了嘛。”
“我沒生氣。”
下了高架，梁西檐把車子停進一個巷口。
這片地方沒有路燈，背着光，他目不轉睛地注視她：“我只是，沒安全感。”
逼仄的空間裏，氣氛似乎有些壓抑，栗昭試圖緩解一下，半開玩笑地說：“你還會沒安全感啊？”
“我當然會。”
他自嘲般地笑了笑，很認真地說，“我很害怕……我不想你和他見面。”
栗昭皺眉：“可這是我的工作呀。”
他沒吭聲，執拗地盯着她，不肯讓步的樣子。
無聲對峙了幾秒。
他眼底流露出的情緒過于脆弱，栗昭心又軟了，柔聲道：“我和他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我現在喜歡的人是你。”
“是嗎？”
他面無表情地看她，“有多喜歡？”
兩人互相注視着。
過了會兒，她湊上前，雙手捧住他的臉，很溫柔地親了親他：“這麽喜歡。”
她的唇很柔軟，雖然只是一觸即離，但餘溫很隽永。
梁西檐垂眸同她對視。
栗昭手還捧着他的臉，兩人之間只有一拳的距離，她滿臉笑意，眼睛烏亮，仿佛裝了天上的星子。
梁西檐喉結滾了滾：“還不夠。”
她沒明白：“什麽？”
靜了會，他突然很重的吻上來，唇齒相依，呼吸交纏。
栗昭腦子一片空白。
察覺旁邊有人經過，手機閃光燈照進來，她心慌了一瞬，下意識擡手去推他，卻換來了更瘋狂的糾纏。
栗昭不知道他為什麽每次接吻都這麽兇，像是要和她同歸于盡似的。
結束時，她已經渾身癱軟了，胳膊軟綿無力地挂他脖子上，腰被他單手托着，才不至于滑下去。
梁西檐把頭埋進她的肩窩，鼻息都灑她皮膚上，又癢又麻。
他啞聲說：“以後要和我報備。”
語氣很低，不像是在命令，反而像是祈求。
身上好像過了電，栗昭戰栗了下，盡量讓自己顯得沉穩：“做什麽，你還要查崗啊？”
“是啊。”
他大方承認，抱她的手更緊了幾分，她鎖骨那片皮膚都讓他濡濕了。
他問：“給查嗎？”
沉默了會兒，感受到他語氣裏溢出來的幾分小心，栗昭心軟成了一團水。
她垂下眼，擡手撫上他的發：“行吧。”
-
次日一早，栗昭是頂着衆人注目禮進的辦公室。
同事們的視線跟上了502膠水一樣，她走哪黏哪，緊追着不放。
栗昭讓他們盯得頭皮發麻，仔細回想了一下，昨天梁西檐也沒在她身上弄出什麽痕跡啊。
她沖對面的司蔓使了個眼色：“我臉上有東西嗎？”
司蔓搖頭：“沒。”
栗昭狐疑：“那他們一直看我做什麽？”
司蔓呵笑：“你不知道嗎？”
栗昭困惑：“我應該知道嗎？”
司蔓不搭腔了，目不轉睛地看了她半晌，才緩慢開口。
“昨天你們聚餐的事我都聽說了。”
司蔓眯了眯眼，審視她，“你和VIBE那個陳總是怎麽個情況？”
噢。
原來是這個。
栗昭嘆口氣，到底瞞不住。
停頓片刻，她幹脆直白承認：“他是我前男友。”
“我說呢。”
司蔓一副頓悟了的表情，“難怪每次聊到他，你都一副不願多提的樣子。”
栗昭把包裏新買的杯子拿出來，擺在桌子上。
司蔓盤問：“你跟他為什麽分手啊？”
栗昭簡單陳述：“因為畢業季。”
見司蔓表情迷惑，她只好解釋：“就是大學畢業的時候，他不肯為了我留在蕪城，我也不想為了他遠走他鄉，談不攏，所以就分了。”
很常見的原因。
司蔓了然地點點頭：“那你現在心裏對他什麽态度？”
“你指哪方面？”
“感情方面。”司蔓賊兮兮，“有舊情複燃的沖動嗎？”
“什麽啊。”
栗昭無語，擡手戳她肩膀，“我都結婚了，你可別造謠。”
“哦對，瞧我這記性。”
記起來這茬，司蔓不好意思地擺擺手。
“不過你和你老公不是青梅竹馬嗎，我還以為你們是初戀呢。”
司蔓好奇，“那他豈不是也知道你和陳總的事，他不吃醋嗎？”
栗昭嘆氣：“吃啊，怎麽不吃。”
雖然是說着抱怨的話，但語氣裏有藏不住的甜蜜。
“真的啊？”
司蔓好笑，想起來之前見梁西檐的印象，冷冷的淡淡的，表情很匮乏的樣子，仿佛不會有情緒的AI。
真不知道這種人吃起醋什麽樣。
“那他查崗不？”
栗昭張了張嘴，剛要說話，手機突然振動了下。
她打開看了眼，接着就無奈地揉起了眉心。
梁西檐：「今天什麽安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