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監聽

第38章 監聽

#38

埃裏克領着小飛走過來, 還沒走幾步，小飛就眼淚汪汪地撲進了沈奶奶懷裏。

“奶奶！我……我還以為你又……”

奶奶輕撫小飛的腦袋，溫馨的一幕幾乎讓人差點忘了她不久前只是一地屍塊。

同時, 夏沐也有了一個驚喜的發現。

她推開新空間的大門, 看了眼外面, 激動地回頭喊：“這裏是鬼屋的出口！”

幾人迅速離開鬼屋，夏沐一刻也不敢停留, 一直走到旋轉木馬那裏才算是歇了口氣。

終于安全了……

林嘉許走到一旁，想摸煙卻又摸了個空，沉默地看着這片灰色的世界。

夏沐輕輕拍了拍胸口，忽然感覺眼前一黑——她吓了一跳, 才發現是埃裏克捏着一塊手帕，正替她輕輕擦拭額前的汗絲。

只是手法有些奇怪, 不像是在擦人，倒像是在擦拭一尊雕像。

她退了一步, 拉開距離。

“那個……小克, 你怎麽會在這？”

明明她上線時只叫了林嘉許，根本沒有告訴埃裏克，可他卻還是出現在了這裏……

果然應該像林嘉許說的一樣, 離小克遠一點嗎？

她總覺得埃裏克似乎對這裏的一切都游刃有餘，可是被自己遠離後，他卻又露出一副特別無辜的神情。

“我也不知道。”埃裏克苦笑：“我是被突然傳進來的……不過，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還是說, 林警官也和我一樣，是無意識的情況下進入游戲的嗎？”

夏沐：“…………”

瞬間心虛了怎麽辦。

總不能直接告訴他“我們不信任你所以瞞着你偷偷進游戲”吧？

好在林嘉許替她及時解圍：“我也是突然被傳進游戲的。”

“是嗎。”埃裏克松了口氣的樣子：“還以為我被你們避開了……夏沐小姐如果也刻意避開我的話, 就有些……”

聲音逐漸變小，還是有些不太自信。

夏沐連忙安慰他。

每一次小克表露的高敏感的反應, 實在讓她無法置之不理。

夏沐是最了解這種感受的。

不論是朋友還是陌生人，他們能夠清晰感受到每一次對話所造成的拉扯，心的距離若即若離，逐漸變得惶惶不安，不敢接近他人。

等到埃裏克的神情看起來緩和了一些，夏沐才終于放心了一點。

沈奶奶和小飛，早已經去了旋轉木馬，被洋洋拉着玩了好幾圈。

小飛的年紀要比洋洋大幾歲，可是做事卻有點放不開，他被熱情的洋洋半推半就地送上最高的那匹大馬。

三個人緩緩坐着腐朽的旋轉木馬，上上下下，臉上逐漸有了笑容。

沈奶奶坐着一匹矮一些的小馬，玩了兩圈後就笑眯眯地下來了，坐在一旁靜靜望着孩子們玩樂。

“沈奶奶。”夏沐走過去，小心翼翼地問：“那個……我能問您幾個問題嗎？”

沈奶奶有點耳背，聽夏沐重複了幾遍才聽清。

“我女兒的名字……？喔，你說婷婷啊。”

沈奶奶想起自己的女兒，有點驕傲。

“她叫姜婷，我起的名字，好聽吧？她嫁了個老公叫錢增，也是個吉利的名字。”

代理商名單上，和小飛長相相似的那個女人——也叫姜婷！

就是她！

總算可以找到小飛一家的去向了！

不過夏沐仍然有一絲顧慮。

她叫來小飛卻不知道該怎麽說，反倒是小飛很聰明，說：“姐姐，你想問我和奶奶死掉的事情嗎？”

夏沐微微點頭，問：“你還記得兇手是誰嗎？”

“……我記得以前的事情。”小飛眼神低落：“但是，沒有兇手，我和奶奶都不是被人殺掉的。”

不是被殺？

是意外？

因為洋洋和陳蕊芳，她還以為出現在這裏的鬼魂，全都是被殺害而無處申冤的冤魂。

原來也有意外死亡的靈魂？

可惜，就算是小飛也不記得自己被埋在那裏了，生前最後的回憶也非常淡了。

兩人都是意外死亡的話，就不存在什麽罪案了。

可夏沐覺得這件事仍有蹊跷。

林嘉許也是一樣的想法：“既然這個世界的游戲任務，和現實世界實際發生過的事情有關，按照我們剛剛的經歷，他們身上一定發生過什麽。”

埃裏克笑眯眯的：“等回到現實之後，我們找到小飛的父母，就能問清楚情況了。”

林嘉許瞪他一眼，滿眼都寫着“你不許去”。

埃裏克的笑容淡了一點。

夏沐拉了拉林嘉許的衣角：“我看姜婷他們的現住地在郊區很偏遠的地方，萬一出什麽事……我們這邊人多一點也沒事。”

林嘉許看夏沐幫着說話，也沒再阻攔什麽了。

過幾天，劇組要花幾天時間重點拍攝+打磨幾個女配男配的戲份，所以夏沐也難得有了空閑時間。

林嘉許和埃裏克請了假，三人按照姜婷在代理商名單裏填的住址，找到了她位于綠江市市郊的新住址。

這裏是一片破舊的老房區，村莊裏蓋着零零散散的幾棟危樓，裏面黑漆漆的，很久沒住人了。

找到姜婷的過程要比他們想象的容易。

丈夫錢增出去上班了，姜婷一個人在家。

敲了幾下門，屋裏傳來一聲不高不低的“誰啊？”。

門開了。

出現在三人面前的女人，看起來只是一個普通的中年家庭婦女。

看見他們三個年輕男女，姜婷愣了下，輕輕掩門：“你們走錯了……”

夏沐甜甜的聲音：“阿姨，你是錢飛媽媽嗎？”

聽到錢飛的名字，姜婷的眼神明顯慌了一下，關門的動作更快了。

“等一下！”有了上一回會見李龍的經驗，夏沐冷靜多了，露出和善的微笑：“阿姨，我是錢飛的小學同學。想邀請他去小學同學會，但是一直聯系不上他……”

姜婷打量她：“你是……小飛的小學同學？”

夏沐乖巧點頭，熱情的樣子：“對呀，我也是綠江市實驗小學的，和小飛一個班的。我們今年組織了一個同學會，想邀請大家聚一聚。”

姜婷打量起夏沐。

為了今天，夏沐特意去做了一個新發型，換了一身校園感十足的短裙裝。

稍稍改變了一下妝容，看起來就是個漂漂亮亮的女大學生。

她想到，小飛要是還活着，到現在也有19歲了。

他可能讀了大學，念了喜歡的專業，在某個領域發光發熱，也可能離家打工，在陌生的城市裏尋找着未來的方向。

一定得從姜婷這兒問出小飛的下落。

面對自己兒子的“小學同學”，姜婷臉上沒有一點熱情，反而懷疑地看了看埃裏克和林嘉許：“你們都是小飛的小學同學？不像吧。”

夏沐照着他們排練好的劇本：“這是我哥和我男朋友，陪我來的。”

姜婷“哦”了一聲，告訴他們小飛已經不在綠江市了，好幾年前就去大城市打工去了，很少回來。

夏沐可惜地點點頭，問：“那小飛下次什麽時候回來呀？他回來的話，能幫我們帶個話嗎？我們認識很多年了，有時間要一起聚聚。”

姜婷漫不經心地點頭：“大概過年時回來吧……”

夏沐的心一涼。

小飛死去時也就十歲出頭，怎麽可能這幾年還回來？

姜婷不僅知道小飛死了，還故意隐瞞。

為了什麽？

好在夏沐演技在線，露出一個有點難以啓齒的笑：“謝謝阿姨，不過、還有件事……”

……

一分鐘後，夏沐獨自進入了姜婷家裏。

沒想到借廁所這樣的理由竟然成功了！

外面兩人用聊天拖延住姜婷的視線，夏沐則小心翼翼地走進房間。

确認屋裏沒人，夏沐在廁所前兜了一圈，就迅速從上衣口袋裏摸出一個小東西，悄悄藏在了姜家堆放的好幾個大紙箱子後面。

應該藏得住吧……

正當她猶豫時，忽然聽見背後冷冷的聲音：“你在幹嘛？”

夏沐吓了一跳，迅速直起腰——也在同時，她看清了箱子裏的東西。

一瓶瓶堆放整齊的，金黃色的瓶裝乳液。是神仙油！

夏沐動用了渾身的演技才壓抑住慘白的臉色。

她回過頭，笑眯眯的：“沒事呀，我就看看你們買的快遞，堆的這麽高，是提前備的年貨嗎？”

“……就、一些貨……”姜婷焦急地在旁邊晃悠，匆匆把夏沐趕走。

這樣一來，也算是正式确認，販賣神仙油的姜婷一家就是他們要找的小飛一家了。

可是目前的線索還是不夠。

意外死亡的小飛與沈奶奶，偷偷販賣神仙油的姜婷，還有骨瘦如柴的孩子與滿是怨氣的教室之間，到底是什麽關系？

林嘉許還要回去上班，開車把他們送回城裏，約好下次行動後，先一步離開了。

夏沐望着他的車子消失在路口，心裏的愧疚，像是被針紮了一樣。

因為她騙了林嘉許。

……

“夏沐小姐，監聽器呢？藏好了嗎……”

“噓噓噓！！”夏沐趕緊捂住埃裏克的嘴，吓得小臉慘白：“你小聲點！”

“沒事的，林警官已經走了。”埃裏克眯眼笑，像只乖順又精致的貓：“我也覺得夏沐小姐的辦法是個好辦法。”

夏沐特別無助，都有點快哭了：“這……這也不是我的辦法呀，不是你先提出來的嗎？”

要不是埃裏克昨晚向她提議，在姜婷家裏裝一個監聽器，加速取證……夏沐自己哪裏想得出這種辦法？！

埃裏克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不管是誰先提出來的，我和夏沐小姐已經是共犯了。”

共犯這個詞倒是很好地诠釋了兩人的關系。

林嘉許估計做夢也沒有想到，一直依賴着他的夏沐，會在背地裏與埃裏克一起做這樣的事情……

她和埃裏克打了輛車，重新回到村子裏。

這回，他們停在村口附近，繞了一條小路躲到了村裏一個小山坡上，打開了手機上的□□。

等待了快一個小時，中間只有斷斷續續的走路聲和輕微的人聲。

等着等着，夏沐都有些困了，軟件那邊終于有了反應——

“吱呀”一聲開門的聲音。

有更沉重的腳步聲走進來。

夏沐頓時精神起來。

監聽器裏終于傳來清晰的聲音，是個男人：“家裏今天來人了？”

他應該就是沈奶奶說的，姜婷的丈夫錢增。

姜婷“嗯”了一聲：“幾個年輕人……說是小飛的同學，要他去參加同學聚會。”

錢增：“你怎麽說的？”

姜婷：“我說小飛出去打工，暫時回不來……”

錢增：“……難辦了……”

急促的私語和混亂的腳步聲，能夠清晰感受到那一頭的氣氛緊張起來。

夏沐連呼吸都不敢呼吸，仔細聽着。

錢增：“……不行，咱們得早做準備。”

錢增：“你留在家，我要上山一趟，屍體要換個地方重新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