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我的■■

第39章 我的■■

#39

正在監聽姜婷夫婦倆的夏沐整個人僵住, 眼睛睜得大大的,手心都出了一層薄汗。

“他們剛剛提到了屍體!”

一提到屍體,監聽器那頭也安靜了, 姜婷特別小聲地嘀咕了幾句, 沒等聽清, “啪”的一聲,錢增甩門而去。

“他出去了。”

順着埃裏克的視線, 夏沐遠遠看見姜婷家的方向,匆匆走出一個扛着鐵鍬的男人。

是錢增去轉移屍體去了!

小飛和沈奶奶不是意外死亡嗎?錢增他卻對陌生人的來訪這麽敏感,還提出要轉移屍體。

簡直是明擺着告訴他們,這件事另有蹊跷!

夏沐拉着埃裏克, 跟在錢增的身後,悄無聲息地和他一起上了山。

這座村莊沒什麽人, 山上雜草叢生,但還是有一條村裏人平時上山開辟出來的小路。

夏沐沒走過山路, 踩着坑坑窪窪的陡坡, 眼看着已經快完全跟丢了錢增的身影。

夏沐着急的像是熱鍋上的小湯圓,眼睛瞄着輕松上山的埃裏克,終于是滿臉通紅地開了口:“那個……”

“好。”埃裏克:“我背你上去。”

沒等夏沐說完反應過來, 她已經被埃裏克摟着腰,完全是公主抱的姿勢圈抱在了懷裏。

……這完全不是“背”的姿勢吧!!!

不過夏沐也挑剔不了什麽,畢竟埃裏克抱着她爬山,比她自己爬山的速度要快多了。

好在小山并不高, 爬了大概一兩分鐘就到了一片平坦的區域,看這附近來來往往踩出的痕跡, 附近肯定還有路。

可是一前一後共兩條路,腳印亂七八糟, 周圍哪裏都看不到錢增了。

錢增這速度一看就是經常上山的人,要是他們找錯路了,恐怕就再也無緣追上錢增了。

沒有時間再猶豫了。

夏沐一個哆嗦,說出了她在無數恐怖片中聽到過的經典作死臺詞——

“要不……要不……我、我們分分分分頭行動……?”

“嗯,分頭行動。”埃裏克舉起手機:“別害怕,如果有收獲的話,用這個聯系我就行。”

夏沐一愣。

對,對哦?

看了看,手機果然有信號!

這裏雖然偏僻,但是國內的基建設施覆蓋範圍非常廣,即便是山溝溝裏也可以收到信號。

就算是分頭行動也不怕了!

夏沐放了一萬個心,與埃裏克揮手說回頭見……

然後她就發現,

她還是高估了自己的膽量。

他們和林嘉許一起拜訪姜婷家時已是下午,等到錢增下班回家已經是下午四點。

他們這會兒上山,正正好好是傍晚。

刺眼的金紅色夕陽在茂密的野樹林間影影綽綽,明與暗的交界晦澀不明,島國人管這個時間點叫做逢魔時,是鬼神最容易出沒的時間。

夏沐宣布島國人的風俗不适用于中國。

不僅僅是從葉片裏漏出的一束束金紅夕陽顯得詭異,夏沐走山路走的也十分艱難。

對她這樣的城裏孩子來說,夏沐初走山路走的磕磕絆絆,時不時還踩上一片幹枯的碎葉,發出很大一聲響。

一邊擔心被錢增發現,一邊又害怕山裏四面八方莫名出現的怪聲。

夏沐還沒看見錢增呢,已經快把自己吓個半死了。

她緊緊抓着手機,看埃裏克那邊也還沒有消息。

他們誰都沒遇到錢增……還無法确認錢增到底去了哪一邊。

夏沐努力行走在坑窪的山路間,目光四處搜尋着。她頭上就像懸着一把搖搖欲墜的刀子,越是找不到錢增,不安的情緒越是膨脹增長。

走着走着,她突然猛地停下來,躲進旁邊的小矮坡下。

天色越來越暗,金紅色的夕陽逐漸也黯淡了,驟然變冷的山間晚風吹拂着叢生的雜草,處處都是凄涼之色。

一個比錢增“胖”了些的背影,佝偻着背,從山坡另一頭走了上來,一點點朝着山上更黑暗的方向走去。

夏沐小心翼翼地舉起手機,按下了錄像鍵。

模糊的畫面對焦後,照出了一個背着麻布袋的男人背影。

總算是看清了。

那并不是胖,而是背着東西。

那粗麻布做的袋子看起來沉甸甸地裝着什麽東西,袋子底部的顏色明顯更深一點,是暗沉到接近黑色的深紅色。

夏沐努力抑制着顫抖的呼吸。

那應該……就是小飛的屍體流出來的血吧……

如果是意外死亡,為什麽要這樣遮遮掩掩的?看袋子那沉甸甸的重量,小飛的屍體并沒有火化,也沒有正常地下葬……

等到錢增離開後,夏沐給埃裏克迅速發了一條消息,通知他過來。

随後舉起手機,繼續拍攝,走向錢增剛剛去過的那個坡下……

視野逐漸昏暗,沒有一點光的山裏,夏沐看見坡下有一個黝黑圓形,內凹進去的一米多高的洞口。

她好奇地靠過去,打開手電筒照了照裏面——發現這其實是個深邃的山洞。

錢增就是把小飛藏在這個地方的?

夏沐轉頭看了看山上,天色已經越來越暗,什麽也看不見了。

但是轉移屍體的話,應該沒有那麽快吧?

錢增應該不會回來了。

夏沐看了眼手機,埃裏克說他快到了。夏沐便把山洞外的景色拍下來發給他,又發了一個定位,這才先一步進入山洞,想拍些證據。

然而剛一走到寬敞的地方,舉起手機自帶的手電筒時……

“……!”

夏沐險些尖叫出聲,瞳孔裏幾乎流出淚來。

她捂住自己的嘴巴努力克制着聲音,可是劇烈震動的雙瞳卻難以抑制地瞪大。

十幾具大大小小的裹屍袋被緊緊紮住口子,一排排地堆放在山洞內側。

她顫抖着向後退了一步,腳底傳來“咔嚓”一聲脆響。

搖晃的視線低下來一看,是白花花一片碎渣。

……是蛆。

成百上千萬的蛆在腐肉裏孵化誕生進食成長繁衍再到死亡,蛻下來的外殼已經堆了滿滿一地,仿佛是一觸即碎的雪。

“……”夏沐說不出一句話了。

她後退,轉身,卻與山洞口一個直挺挺站立着的人影對視了。

夏沐腿都軟了。

因為來的人并不是埃裏克。

而是折返回來的錢增。

“你……”

錢增小聲嘀咕着什麽話,頂着手機手電的強光,一步步走過來。

他認出她了:“你是夏沐吧?”

“……”

沉默在兩人之間流淌,她漸漸能聞到一股氣味,是從周圍的裹屍袋裏彌漫出來的。

那是死的氣味。

夏沐看了眼身後,是死路。來時唯一的那條路,已經被錢增擋住了。

透過手電的強光,她看見錢增的影子被放大了數倍,映射在山洞粗糙的崖壁上,仿佛鬼魅。

鬼魅舉起了一把刀,

要将她也留在這片人間的小小地獄。

夏沐看着那高高在上的影子,她的心跳劇烈到幾乎要撞破胸口。

逃是逃不掉的了。

但她還有另一個選擇。

夏沐的一只手放在随身的小包裏,将一柄鋒利開刃的刀子捏在手裏。包裏還有電擊棒,辣椒水。

錢增不知道她帶了武器,如果錢增要殺她,她不一定會輸……

只要趁着他再靠近、再靠近一點……

夏沐背對着錢增,随着影子越靠越近,她握着刀子的手也一點點抽出來。

“咕啾。”

一陣奇怪的,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水聲,驟然響起。

夏沐拔出刀子,卻看見崖壁上的影子裏——那場面絕不是人間能出現的景象。

錢增的脖頸被一圈觸手狀的東西用力纏繞上來,勒着他吊到了半空中。

他被死死勒緊的喉管裏發出不似人聲的痛苦叫聲,用作呼吸的管道被壓縮到了極點。

和李龍那次不同,這一次這只觸手沒有絲毫要停手的意思。

夏沐眼睜睜地看着錢增的四肢一點點變得無力,已經開始抽搐了。

“等……等等……!”

“別殺他!”

夏沐猛地轉過身,想要阻止。

……

……

她似乎看到了什麽特別了不得的東西。

是什麽呢?

她想要回憶,卻只能記起一片空白。

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一切都停留在了她轉過頭的那一瞬間。

她的所有意識,到這裏就戛然而止了。

恍惚間,夏沐似乎來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

她想擡手,卻被沉重的手铐铐住,無法逃脫。腳腕上也鎖着沉重無比的鎖鏈,讓她難以動彈。

這裏是哪裏……?

既不是《歡樂人間》的游戲裏,也絕對不是現實。

沉重的鎖鏈禁锢了她的全身,眼前是永無止境的黑暗,像是要将她永遠囚禁一般。

她想張嘴說話,發現自己連嘴巴都被一個精致的器物塞住了。

仿佛不再是人,成了一件美麗的,無法動彈的器皿。

只能在耳邊朦朦胧胧聽到一個熟悉,卻又想不起來是誰的低沉嗓音——

“■■,我的■■……”

“我■你■。”

“……”

-

夏沐醒來的時候,眼前白茫茫一片,消毒水的氣味鑽入鼻腔。

她擡起沉重的眼皮,向周圍看了看,入眼便是林嘉許的身影。

他站在夏沐床邊,眼下帶着烏青,似乎有一陣子沒好好休息過了。

見她醒來,男人眼底浮現出驚喜。

短暫的驚喜過後,卻是更沉重的,看不透的情緒。

夏沐醒來後,護士過來忙碌了很久,總算讓她疲憊的身體一點點能夠開口說話了。

林嘉許在一旁默默幫着忙,只字不提小飛一家的事。

夏沐慢慢想起自己昏迷前遭遇的一切,猶豫了半天,還是決定開口。

她問:“那個……林警官,小飛的爸爸呢?”

正在削蘋果的林嘉許,手裏的動作停了一秒,又繼續了。

夏沐總有種不好的預感,小心翼翼地問:“他、他死了嗎?”

“你為什麽會覺得他死了?”

林嘉許将蘋果切成小塊,牙簽刺破多汁的果肉,送到夏沐手裏。

夏沐的肩膀抖了一下,搖搖頭,說記不清了,只是隐約有些可怕的印象。

林嘉許點點頭,沒多問。

他跟護士單獨囑咐了幾句,直到離開病房,也始終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他怕自己再一次想起那個深夜,總局接到埃裏克的報警電話,他匆忙帶着大批警員趕到洞窟時所見到的景象。

即便是面對權威媒體,警方并沒有透露任何一點犯罪現場的照片資料,擔心在群衆間引起恐慌。

地獄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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