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模範老公

第28章 “模範老公。”

見來人居然是段逐弦,圍在事故現場的人群自覺朝兩邊散開,讓了條道出來。

段逐弦如今跻身華延高層,平日裏接觸的都是在場富二代們的長輩,随便和他們爹媽說兩句,就能要他們狗命。

除了某些不太聰明的,他們這群同輩裏,也只有江杳敢明面兒上跟他對着幹。

“我去,怎麽會是段逐弦啊?”那位約江杳來玩賽車的朋友本來就挺自責的,這會兒更是欲哭無淚,“兄弟,今天算我對不住你,改天一定請客賠罪。”

他湊到江杳耳邊說完,也跟着讓了路。

段逐弦看也沒看其他人,徑直朝江杳這邊走過來,隔着不到半米的距離,上下打量了好幾遍江杳,目光之深切,似要把人剝個精光。

江杳叼着根沒點着的煙,任由段逐弦看,冷白的面頰略微揚起,毫不示弱。

段逐弦擡起手,還沒碰到江杳的身體,又放下,問:“沒受傷吧?”

看熱鬧的人都準備好圍觀第三次世界大戰了,沒想到段逐弦的開場白竟是這樣一句堪稱溫柔的詢問,不免有點失望,心說段逐弦還挺會做人的嘛,沉得住氣,不像是個會沖冠一怒為紅顏的主,他們要是江杳,估計順着臺階就下了。

朋友在旁邊拼命沖江杳使眼色,要他別在這種時候跟段逐弦犯沖,有話好商量。

誰知江杳完全不領情,沉着臉冷冷道:“你自己長眼睛不會看?”

段逐弦頓了頓,臉上的緊繃松動了些許,用只有江杳能聽到的聲音說:“在這等我。”

随後轉身看向幾米外的段飛逸。

段飛逸臉色都變了,瞪了眼一旁的張笙。

張笙拼命擺手,面露慌張。

走近段飛逸,段逐弦臉上徹底沒了溫度:“兩個月前,你在這裏違規組織飙車,把人撞進醫院,爸當時就說過,不允許你再踏進賽車場半步,否則停掉你在華延所有的職務。”

衆人聞言,恍然大悟,搞半天段逐弦是來管教弟弟的。

像段逐弦這樣的精英貴公子,哪兒能看得上張笙啊,除非突發眼疾。

“人是李睿智撞的,又不是我撞的……”

當着一堆人挨批,段飛逸面子過不去,忍不住高聲反駁,後半句話又在觸到段逐弦沉冷的目光時,緩緩變啞,像是真的怕了,半天才嗫嚅出一句:“你要向爸告狀?”

“從今往後,守好你在分公司的崗位,別再惹是生非,我可以考慮不說。”段逐弦掃了眼張笙,銳利的視線落回段飛逸臉上,“你知道我是什麽意思。”

視線相撞的瞬間,段飛逸驚出了一身冷汗,仿佛心裏一切都被看透。

他有種強烈的預感,現在是因為人多,段逐弦才擺出這樣一副大哥的态度,但過了今天,段逐弦不會放過他。

接下來的半小時裏,段飛逸被段逐弦盯着,老老實實聯系人過來處理肇事人和受損車輛,裝了一整天的逼,丢了個一幹二淨。

在場衆人漸漸明白,段飛逸不過是個狐假虎威的,在段家年輕一輩裏,只有段逐弦擁有絕對的權威。

江杳就靠在牆角抽煙,視線直勾勾地在段逐弦和張笙之間來回劃拉。

只要某人敢當着他的面眉目傳情一下,他立刻送這兩人亡命天涯。

積攢了一天一夜的猜疑和煩躁,在段逐弦出現的那一刻達到巅峰,他這會兒就是個火藥桶,很難保持理智。

然而從始至終,段逐弦連半個眼神也沒分給過張笙。

事情大致解決後,段逐弦從角落找出某個易燃易爆品,問:“回家?”

江杳扔掉手裏的煙蒂,雙手揣兜,往出口方向走。

段逐弦緊跟在後面,眼前那撮乖張的紅色挑染如同火苗,風吹來,燒得正旺。

沒走兩步,江杳頓住,回頭:“離我遠點兒。”

說完加快腳步。

在衆人怪異的目光中,兩人一前一後消失在賽道盡頭。

*

回家路上,江杳像尊大佛似的,一言不發地坐在副駕。

汽車行駛時持續發出的低頻悶響,讓死寂在車廂內愈發擴大、蔓延。

最終先坐不住的,還是江杳。

他睨了開車的段逐弦一眼:“你來幹什麽?”

段逐弦目視前方,神色如常道:“我老婆在我手下的賽車場和人起了糾紛,我當然是過來解決問題的。”

昨天他幫付洋順利拿下合作,飯局結束後太晚,便在溶市留宿了一夜,第二天飛回菱北,又馬不停蹄回到華延開會,在會議室裏得知江杳被人追尾了,會還沒結束,就趕了過來。

段逐弦回答的口吻甚是官方,江杳卻被“老婆”兩個字刺了一下。

他壓住某種細細密密的異樣,不鹹不淡道:“今晚讓你小情人難堪,沒心疼吧?”

段逐弦道:“小情人?”

裝傻是吧?

江杳不廢話,直接拿出手機查看浏覽器歷史記錄,卻發現最初那篇爆料已經顯示“删除”。

他手動輸入關鍵詞,依舊搜不到任何與那條緋聞相關的消息,就好像他昨天是在夢裏看到的新聞。

能在互聯網上做到連根鏟除,完全不留痕跡,鬼知道某人用了什麽資本家的鈔能力。

還好他存了圖,不然段逐弦就徹底逍遙法外了。

江杳調出照片,把手機豎在導航邊的支架上。

“看你倆這情意綿綿難舍難分的架勢,再P個初雪加個bgm,都可以去演韓劇了。”江杳說着調侃的話,語氣卻怪冷的。

段逐弦餘光瞥了一眼:“連張正臉都沒有,怎麽看出情意綿綿的?”

江杳皺眉:“你有臉沒臉都一樣,化成灰我也能認出你。”

段逐弦略詫異地挑了下眉:“你對我的了解比我想象的要多。”

江杳道:“別想轉移話題!”

段逐弦頓了頓,問:“你很在意?”

終于,佯裝一路淡定的江杳像被點着似的,猛地坐直身體:“我們好歹也是炮友關系,我不該在意?”

段逐弦目光淡了幾分,這不是他想聽到的答案。

見段逐弦遲遲不說話,江杳還以為段逐弦終于心虛默認了,心裏的煩躁越擴越大。

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住不悅,再次換上一副散漫的神情:“算了,我也懶得追究了,反正是商業聯姻,既然你在外面養了人,那幹脆開放婚姻好了,咱倆從今往後各玩各的,誰也別管誰,你可以在外面養小明星,養一個足球隊都随你高興,同樣的,我也可以——”

後面的話,被一個尖銳的急剎車打斷。

“我草,你有病吧?”

江杳驚魂甫定地瞪向段逐弦,冷不防觸到對方眼底的陰郁,心中狠狠一跳。

他有種錯覺——倘若剛才的提議他再多講一個字,段逐弦就會吃了他。

犯錯的人反倒比他這個興師問罪的還兇。

還有沒有天理了?

段逐弦緩緩開了幾米,把車停在路邊,再說話時,語氣倒是很尋常:“這是抓拍。”

“廢話,不是抓拍難道還是故意擺拍秀恩愛嗎?”江杳揉了揉被安全帶勒痛的胸骨,沒好氣道,“你只是可惡而已,又不是蠢。”

段逐弦幽深的眼眸被江杳這句連褒帶貶的話逗出了幾分波瀾。

“斷章取義的意思。”段逐弦道,“那天在酒店門口被他撞了一下,當時急着應酬,沒放心上。”

段逐弦頓了頓,目光掃過江杳臉上的暴躁,指着照片補充了一句:“付洋就在旁邊,他和我同行,下次有機會你可以問他。”

江杳順着看過去,鏡頭邊緣确實有個男的,像個路人甲。

他收回視線,盯着中控臺上的小狐貍擺件,沉默了一陣,半晌撩起眼皮問:“你得罪誰了?”

段逐弦道:“張笙是段飛逸包養的情人。”

江杳沉默片刻,道:“可我見過段飛逸帶女伴。”

段逐弦道:“那是他用來掩蓋自己性取向的手段,他媽想要孫子很久了。”

江杳聞言,在心裏狠狠罵了句“人渣”,眯起眼,迅速将今天在賽車場注意到的幾個細節起來,倒是和段逐弦的解釋遙相呼應。

他早猜到他這個“小舅子”不是什麽省油的燈,但沒想過對方竟如此無所不用其極。

江杳問:“他既然要整你,怎麽不幹脆拍個高清正臉照?”

他倒不是懷疑段逐弦會對他撒這種一戳就破,被他拆穿後果會更嚴重的謊,只是想不通段飛逸的目的是什麽。

段逐弦道:“他還不敢做得太過,這次是試探,專門做給我和段家長輩看的。”

江杳沉吟片刻。

按照這個邏輯,段飛逸此舉只是想給段逐弦一個下馬威,至于昨晚被李睿智知情,應該純屬意外。

後來李睿智找人堵他,又在他面前故意提了這件事,挨了打,段飛逸得知後,怕是覺得他是個愛争風吃醋的主兒,今天應該是打着煽風點火的主意來的。

江杳冷哼一聲:“難怪今天段飛逸和張笙接二連三跑我面前挑撥離間,原來是組合拳。”

段逐弦眉梢微擡,有點驚訝江杳會說出“挑撥離間”四個字,問:“那他們成功了嗎?”

江杳意識到自己亂用成語,瞬間靠回椅背,扔了句:“好好開車。”

說完頭一偏,再不理人了。

幾秒鐘後,車子重新發動。

段逐弦車內配置主打低調奢華風格,随便拎出一個配件都價值不菲,幾乎沒有多餘的裝飾,唯獨中控臺上放了只陶藝小狐貍。

小狐貍眯着眼,翹着火紅的大尾巴,屁股用彈簧連接底座,車一開就搖頭晃腦的,臭嘚瑟一樣,看多了眼暈。

江杳盯了半天,有點犯困,不知不覺打起了瞌睡。

醒來的時候,天際最後一縷殘陽溶解在夜幕之中,暮霭變成薄薄的煙灰藍。

下車後,江杳走在前面,和段逐弦拉開了一點距離。

“還在生氣?”段逐弦跟在斜後方問。

江杳沒反駁。

他也不知道自己還在不爽什麽,明明誤會已經澄清了,但就是一看見段逐弦,心緒便亂作一團,惱人得很。

于是沒事找事:“你一晚上不回家,誰知道上哪鬼混去了。”

段逐弦聞言,眸色微動,借了一縷路燈光看向江杳。

江杳和他說話一向很沖,因此這話本身沒什麽問題,可若是和先前江杳誤會他包養情人生氣的事情聯系起來,性質就變得有點微妙了。

就好像,在吃醋。

或許是夜色太朦胧,他甚至生出一瞬間的錯覺——

他和江杳,似乎也不是沒別的可能。

“昨晚我在溶市,陪付洋見客戶。”段逐弦大步走到江杳身邊,調出機票和酒店的記錄給他看,“你冤枉我了。”

段逐弦語氣平平,但江杳聽了,莫名有點別扭,他掃了段逐弦一眼:“你又沒跟我說,活該被冤枉。”

段逐弦道:“你平時外出,夜不歸宿,不也沒和我打過招呼麽?”

江杳頓時語塞,眼神肉眼可見飄忽了幾下。

段逐弦臉上閃過促狹,只是想逗一逗江杳,逗完趕緊哄:“以後我去哪裏都跟你報備。”

“我也沒說要管這麽寬。”

江杳語氣硬邦邦的,大步上前去開指紋鎖,誰知怎麽都按不開。

“這鎖該換了,老時靈時不靈的。”江杳一臉不耐煩地嘟囔。

“是我自願的。”

段逐弦從後方捉住江杳亂按的手指,捏進掌心的同時,用拇指輕松開鎖。

“昨天飯局上,聽幾個中年老總聊起家庭,說模範老公都會這樣做。”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