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卧室的遮光簾依舊沒有拉開, 整個房間裏唯有床頭的睡眠燈亮着,散發出橘色調的昏黃又溫暖的光圈。
牆面上投映着兩道隐隐綽綽的,模糊而不真切的影子, 被暖黃色的燈光鍍上了一層朦胧的光暈,宛如湖面上随風流動的波。
而林簡則是水波漣漪深處的, 那扁舟一葉。
原來小的時候初到沈家,沈恪經常打趣他是個“奶團子”,後來他跟着沈恪生活了一段時間, 兩人之間慢慢熟稔起來後, 沈恪又說他看上去綿軟一團, 實際上骨子裏是個硬脾氣的,冰冰冷冷的一小團, 卻一不留神能把人凍個冷顫, 于是打趣他的這個诨號就變成了“雪團子”。
再後來, 那霜雪清冽的小孩兒長成了孤拔寡言的少年, 又随着時光亦步亦趨,變成了清冷疏離的青年, 孤寒桀骜的性情卻是一如既往的沒變。
但在此時此刻, 再如霜雪一樣硬骨铮铮的人,也頃刻融化成一泓蕩漾清醇的水。
林簡從來不知道, 自己竟然可以冒出這麽多汗來。
哪怕不久前他明明沖過澡, 将在室外暴曬又颠簸一天後沾染的滿身煙塵和狼狽汗跡全部沖掉, 但是現在卻再次無可避免的再度裹上一身濕.汗。
而與他滿身沉.欲眸光迷蒙恰恰相反的, 此時的沈恪無論是動作還是神情,卻依舊沉靜又和緩。
他的指腹很輕地拂過林簡的發絲和側臉, 最後停在他的下巴嘴角處,林簡微微偏了一下頭, 急促滾燙的呼吸溢出來,盡數灑落在他的手指上。
而後他似是難耐地啞聲低低喊了一聲:“沈恪。”
“我在。”沈恪用指骨擡起他的下颌,輕聲說,“別怕。”
林簡其實沒有怕,畢竟現在擁着他的這個人是沈恪,是他少年時期的可望不可得,也是他時過境遷後始終未變的夢寐以求。
幼年時,他曾覺得沈恪就像一座巍峨的青松高山,無人可攀折。
少年時,他又覺得沈恪像一個笑看俗世萬千冷暖悲涼的人間客,他身在其中,卻從不會沉淪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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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
他在迷.亂恍惚的視線中找到沈恪的眼睛,對上那樣溫沉靜谧的眸光,又覺得他仿佛如一片曠遠深邃的冬海。
潮汐來去,海浪暗湧,他始終平靜從容地靜看着日暮黃昏交疊輪轉,如同淡看這塵世中的悲歡愛恨。
而沈恪是海,他如星光。
随着他每一朵無名的浪花雀躍跳動,随着每一次翻湧而來的海浪沉溺自我,于他身邊,林簡從來随波而動,任爾東西,直至被巨大的無聲地海平面徹底吞噬沉溺。
林簡額頭很深地抵進枕頭裏,脖頸連同背後漫起整片微潮的血色,像染紅天際的胭脂雲,沈恪的一條手臂環在他的身前,微燙的掌心就熨帖地按在他的心口處——他的心髒就在他掌中跳動。
而就在林簡思維将将要斷線的前一秒,忽然感到身前一松,沈恪放開了他,轉身下床,離開了片刻。
再回來時,林簡恍然迷茫間竟然聞到了一股很淡的香味,而且有些熟悉……
他記起來了,是浴室裏那瓶牛奶味的浴後乳。
“你——”林簡能隐約猜到他那這個幹什麽,但卻依舊覺得荒唐而面熱,“你不是……”
沈恪重新抱住他,染了一點啞意的笑聲落在他耳畔,迅速燃起他半身火焰:“沒想到你會找上門,而我自己又用不到那些東西,所以……”沈恪的語氣像是在同他商量,但是動作卻幹淨利落,甚至帶了一點點強勢的意味,絲毫沒有同他客氣的意思。
“剛剛洗完澡你是不是用過了?”沈恪低聲說,“那再将就一下,讓我看看裏外奶.香的林設計師是什麽樣的,好不好?”
而好與不好的,林簡也再說不出話來。
腦中緊繃的那根神經線反複拉扯推拒,林簡半張臉都埋在枕頭上,綿密的汗滴從額間蜿蜒流下,滑過鼻梁泅濕枕面,他在盡量将自己松弛下來的空隙中,意識渙散地想——
那是……沈恪的手。
那雙手曾經牽着他走過苦厄多舛的幼年時光,牽着他渡過青蔥斑斓的少年時期,握過他的手教他寫字,拎過他的腕教他騎馬,而現在……居然又引着他,走入另一個陌生絢爛的異世界中。
這個認知甫一出現,像是将心底那些塵封、刻意壓抑的晦澀念頭全部放飛出來,林簡完全淪陷于禁.忌般難言快/意之中,原本腦子裏繃得極緊的那根弦倏然斷裂,他忽然朝背後伸了一下手,抓住了沈恪勁瘦的手腕,嗓子黏甜又模糊地低聲說:“……可以了。”
彼時卻不知道,那是他整晚最後一次,完整地表達出一句話來。
他再沒有一絲保留的全然交托出自己,零碎不堪,不算得體。
但沈恪卻全盤接納,将零亂細碎的他,一點點拂拭拼湊,溫柔重塑。
即便在這種混亂不堪的情形下,沈恪依舊是和緩的、理智的,這種與生俱來的溫沉和冷靜,反而給了林簡一種置身于半是溫火半是冷焰之中的錯覺。
仿佛迷.亂的、不清醒的,只有他一個人而已。
于是,林簡的神智就在七零八落間短暫地回歸了一秒,他攀住沈恪環在他肩膀上的手臂,啞聲說:“讓我轉過去。”
“我要看着你。”
沈恪的動作微微一頓,而後就真的依他所言,很慢地将人轉了過來,脊背挨到床面的那一刻,他們在幽暗的燈影中四目相對。
一個眩惑狂亂,一個滿是憐惜。
林簡在迷蒙的水汽張張嘴,卻難以發出聲音,只因沈恪那樣的目光,似乎是一種無聲地暗示,好像他也早已愛了他很久很久。
莫名而巨大的憂傷與此時的充沛滿盈的甜蜜對撞,林簡眼底一片濡濕,很輕地喊了一句他的名字:“……沈恪。”
沈恪眸中隐着很淺的幽亮,聞言便俯身吻在他的眉心、鼻尖和唇珠上,沉沉緩緩地溫柔命令:“再叫我一聲。”
“沈恪……”
我的世界本是一片殘垣斷壁,而得你用愛重塑,廢墟便是歡城。
而我那些滾燙而隐秘的愛意,終于時隔經年,在塵埃之中,開出一朵幽靜的花。
林簡的眼神之中滿是濃重的情愫,澄亮清醇,坦坦蕩蕩。
沈恪看到了,沈恪看得懂。
于是他再度親吻他。
再後來……林簡終于漸漸支撐不住,原本清冷凜然的青年此時沉淪潰敗,嘴裏一直零亂地喊着沈恪的名字,但卻只換來對方無休無止的,細致又漫長的磨熬。
最後林簡終于有了隐約崩潰的趨勢,攀着沈恪脖頸的手都要無力脫落,他極度難耐地從唇縫中吐出來幾個字:“……小叔叔。”
“小叔叔……”
很突兀的,沈恪所有的動作都凝滞了一下,但僅僅是片刻後,他再度扣住了林簡的腳腕。
腳踝上的那只手力氣極大,甚至抓得林簡有些痛。
而這一次,林簡卻覺得,他似乎也不再維持着那份溫沉如水的理智。
漫長無邊的黑夜沒有盡頭。
林簡完全淪陷失守。
在沈恪微微失控的情.欲和洶湧克制的占據之中。
床頭的鐘擺轉了一圈又一圈,窗外天際從深沉夜幕漸漸轉為薄霧晨曦。
林簡在幾輪生生死死之後,終于力竭,整個人被沈恪圈在懷中,一下下從脊背輕撫到心口,直到掌心下混亂的心跳歸于正常頻率,林簡才擡起潮紅的眼皮,目光凝定又朦胧地看着身邊的人。
他明明已經疲累至極,卻依舊不肯睡去,像是固執又沉默地在等候着什麽。
沈恪去倒了杯溫水回來,扶着林簡的肩膀,讓人靠在懷裏,喂過幾口水後,林簡就抿着嘴角搖了下頭。
沈恪放下杯子,重新将人圈進懷裏,扯過薄被搭在他的肩背處,而這一連串動作結束後,懷裏的人依舊瞪着眼睛,目光直直地望着他。
沈恪想到什麽,低聲俯在林簡耳邊說:“還有力氣嗎,抱你去浴室泡個澡好不好?”
沈恪原本的立場還算比較堅定,由于提前沒有準備,所以他在幾次最後的關口上,并不打算沾染浸透懷裏的人,可每每察覺到他的意圖時,林簡總會更加執拗地纏上來。
像是要倔強執着地要留下些什麽,證明些什麽一樣。
以至于最後,床單上星星灑灑斑駁零亂,已經不能看了。
但雖然事已至此,還是要及時整理清潔最好。
可林簡卻靜靜地看他半晌,而後又喑啞的聲線,問了一個差點讓沈恪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的問題:“……會懷孕?”
“……”
沈恪微微一怔,旋即眉心微蹙地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以至于把人弄傻了。
“……那應該還是不會的。”片刻後,沈恪無奈失笑,低聲回答他。
“哦。”于是林簡就眨了一下眼睛,說,“那就這樣。”
“……”沈恪別無他法,只能想着人睡着以後,自己再來幫他收拾,但林簡明明已經困頓疲乏到睜不開眼睛,卻始終不肯閉眼休息,就那樣帶着一點沉默的期待,看着他。
“天都亮了。”沈恪用指尖點了一下他的眼皮,溫聲說,“睡一覺,好不好?”
“……”林簡的反應已經有些遲鈍了,過了好幾秒,才像聽懂了他這話的意思一樣,而後慢半拍的、幅度很小地搖了搖頭。
“那還想要什麽?”沈恪耐心十足,“你說,我去拿。”
“想……”林簡這次反應到快,像是長久地緘默背後其實就在等他這樣問一般,但剛吐出一個字,就又抿了下唇珠,過了好半天,才試探性地說,“想要你叫一聲我的名字。”
沈恪微微訝然。
但懷中青年的眼神純粹又固執,褪下那層清冷的外衣後,留下的就只有鮮活又生動的情感。
除了沈恪,再不會有第二個人能見到他這樣的目光。
比渴求多了一分虔誠,比癡.欲多了一分純真。
被這樣的目光長久地注視着,別說是一聲名字,甚至能讓人萌生将世間所有的珍貴與珍視,全部給他的念頭。
沈恪想,只要他要,只要我有。
半晌,沈恪輕輕嘆了口氣,稍稍彎了一下眼尾,而後一個帶着不可言喻的憐惜的吻,就落到了林簡薄紅的眼皮上。
“快睡。”他誘哄般喚了他一聲,聲調溫沉柔軟,“寶寶。”
于是,林簡就又得到了一份原比自己預想的,更多的疼愛。
心滿意足,再無遺憾。
他終于沉沉睡去。
*
沈恪原想等林簡熟睡後,替他進行沒來及開始的清理,但可能是體力和精神消耗得過于巨大,也可能是諸般癡願終于在這一夜被填滿完全,林簡睡着後,居然表現出了鮮有的粘人。
只要沈恪稍稍挪動一下肩膀,與他拉開毫厘之間的距離,明明睡得很沉的人眉心就會立刻不自覺地蹙起來,而後本能一般,循着沈恪懷中的體溫,再度靠過來,将自己扔到他的臂彎中。
若是只有一次這樣,那還能說是巧合,但等沈恪略顯驚訝地試了幾次,并且發現次次如此後,便不敢再動了。
只因為最後那次,沈恪剛剛将環在他肩上的手臂擡起來一寸,睡得無知無覺的人竟然微微睜開了一條眼縫,滿臉躁郁地“啧”了一聲,啞着嗓子含糊着吩咐:“別動。”
沈恪:“……”
行吧。
最終他徹底放棄抵抗,也顧不得後半夜時,左臂傷口處被林簡情不自禁的難耐之下抓亂的醫用紗布,只将人重新攬住鎖緊,陪他一同在天光大亮之後,夢一場人世風光。
等林簡睡足了黑甜無比的一覺,再醒過來時,沈恪确實還在身邊。
他比林簡早醒很多,但身邊的人手指始終搭在他的腕間,像是借着他跳動得沉緩有力的脈搏,就能多睡一會兒一樣,所以沈恪依舊沒敢走開。
林簡很慢很慢地睜開眼睛,首先直達神經中樞的就是痛覺。
眼皮酸疼,嗓子幹疼。
沈恪靠在床頭,此時察覺到身邊的人稍稍動了一下,便垂眸看了過來。
而後就對上了林簡還稍顯茫然的眼神。
原本清冷疏離的青年此時眸光還有些散亂,直到被沈恪靜靜地守了很久後,才一點一點地重新聚焦煥亮。
“我……”林簡側躺在床上,一只手還搭着沈恪的手腕,他刻意忽略自己喑啞的嗓音,抿了抿幹燥的嘴唇,問,“我睡了多久了?”
“十四個小時。”沈恪回答說。
怪不得,林簡偏頭看去,透過落地窗前挂着的厚重的遮光簾縫隙,又恍惚看到了窗外秾稠沉暗的天色。
“這麽久啊……”林簡似乎有些不可思議,低聲喃喃了一句。
“久麽,我還以為你會睡滿一圈。”沈恪從嗓音從他上方落下來,帶着如這月夜一般的柔和,“不過既然醒了,就先喝點水,然後吃東西好不好?”
林簡點點頭,巨大的體力和心力雙重消耗後,必然要及時補充。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默默移開了搭在沈恪手腕上的手,重新變回了那個清冽桀骜的青年設計師,仿佛昨晚的纏人也好,清晨的黏人也罷,都随着這一覺睡了過去,醒來後的林簡是必然不會認的。
林簡掌心撐着床面,上身從被子裏滑出來就要起身,可當他一雙長腿随着這個動作稍動之後,整個人就頓了一下。
“怎麽了?”沈恪探身過來,溫熱的掌心覆在他膝彎裏側,輕聲問,“還酸?”
他這個姿勢和動作,外加語氣都和昨夜某些不可言說的場景寸寸重合,林簡頂着倏然間又變得滾燙的耳廓,微微眯起眼睛,半是逞強半是聲讨地反問,“你聽到了啊?”
昨晚沈恪折了他的兩條腿,維持着從前向後撇開的姿勢很久,那時候林簡曾低聲說過一次“腿酸”,甚至帶了一絲幾乎在別的情形中根本不可能聽到的,讨饒的意味。
當時他的聲音含糊又零亂,他以為沈恪是沒聽見的,畢竟對方并沒有停下來,或者放過他。
“對不起。”沈恪立刻笑着道歉,認錯速度倒是非常快,就是看不出多少愧疚的意思來,而後才口吻認真地問,“還有哪裏覺得不舒服嗎?”
林簡動動嘴皮,卻沒出聲。
沒有。
怎麽會有。
畢竟您都細致成那樣了。
“……我去洗澡。”林簡面熱口冷地冷下一句,越過沈恪下了床,還沒邁出兩步,整個人倏然一僵。
“怎麽……”沈恪眉心蹙了一下,以為他是真的不舒服卻逞強不說,下意識伸手去扶人。
可指尖還沒碰到林簡的手臂,林簡的臉色就飛快地變了變,而後幾乎是用最快的速度,沖進了浴室的門。
沈恪站在原地,看着某人一陣風似的消失的背影,起初有些納罕,但等他的眸光落到林簡在視線中一閃而過的長腿時,終于明白過來。
經過了一夜,已經很淡很稀薄的液跡,蜿蜒地順着林簡直而長的腿,汨汨流到了腿彎處。
林簡在浴室裏待了很長時間,期間沈恪先到旁邊的房間裏沖過了澡,又将主卧的床品全部換成新的,還抽空給自己左臂的傷口重新換了一次藥,包紮好,而林簡還沒有出來。
沈恪走到浴室門口,并沒有很突兀地開門進去,而是輕輕敲了敲浴室門,低聲問:“林簡,要我幫忙嗎?”
“……不用,你不許進來。”林簡的聲音聽上去還算鎮定,如果忽略那一絲刻意掩飾的羞赧的話。
“……”沈恪非常配合地拿開那只已經放在門把手上的手,自覺不在這個時候去觸某人面子大過天的逆鱗,只是安慰道,“好的,你不急。”
等沈恪訂的晚餐送到,林簡終于洗完了澡,穿着一身藏藍色的綢質居家服從浴室走出來。
他素來有些蒼白消瘦的臉頰被浴室的熱氣蒸得微微發紅,半幹的發梢柔軟又服帖地垂下來,除了過渡紅潤的雙唇像是某種無法言說的暗喻外,其實整個人并沒有多少歡.愛後留下的明顯痕跡。
這還要得益于沈恪冷靜自持切無與倫比的自制力。
沈恪将晚餐倒進家裏的餐碟中,沒有擺去一樓餐廳,而是直接放在了卧室外的露臺圓桌上。
房間裏已經煥然一新,床品被換過,落地窗的玻璃門打開了一半,厚重的遮光簾也已經拉開。
盛夏的晚風從遠處拂進房間,帶着院子中清新鮮嫩的草木的味道。
林簡走到露臺上,看見小圓桌兩側分別擺了兩把椅子,而其中的一把椅子上,鋪了柔軟厚實的坐墊。
林簡:“……”
眼風成刀。
被完美命中的某人先是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只好笑着拉過林簡的手腕,親自将滿臉寫着拒絕的要強青年安穩地扶坐在有裝備加持的椅子上,坐下後還不忘補充勸慰一句——
“知道你不需要,但起碼……也照顧一下我這顆中年男人脆弱的自尊心,別這麽直白的拒絕?”
林簡先是短暫地迷茫了一會兒,等明白過來他這“傷敵一千自損一千五”的話中深意後,竟然真的目光複雜地看了沈恪半晌,但确實就再難說出半點拒絕的話來了。
而且——
倒也不是不需要。
其實還挺需要的。
兩個人伴着月色星光,很慢地吃完了一頓晚餐。
等沈恪将餐具收拾好扔進洗碗機裏,再回到卧室時,林簡依舊站在露臺上,目光望向很遠的天邊。
沈恪走過去,站在他旁邊,問:“在看什麽?”
“星星。”林簡擡手指着遠處的幾顆璀璨星子,問,“還記得嗎,是你教過我的,說中國也有自己的十二星座,而這幾顆在我們的星宿體系裏,叫作鹑首。”
“沈恪,你說過的話,我都記得。”
他轉過頭,眼底噙着和星辰一般璀璨明亮的笑意,說,“你說夏季能看到鹑首,就說明第二天會是個好天氣。”
“……對。”沈恪擡手摟住林簡的肩膀,唇角很輕地碰了一下他的額頭,在寧靜幽遠的仲夏夜裏,再次對他說——
“林簡,我們今後的每一天,都會是好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