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既然有人開了這個頭,江蓼亭就不怕沒人來,果然,不一會兒後,厚重的腳步聲再次傳來。
這次出現在江蓼亭眼前的是一名年過半百的老婦人,不過她和月痕不同,眼前的老婦人還保留着人形,只不過臉上也沒有尋常婦人的滄桑和和藹,她神情冷酷到近乎殘忍,就這麽盯了江蓼亭一眼,江蓼亭就認定眼前這就是剛才評價她太過狂妄的人。
但江蓼亭似乎對剛才的威脅并不在意,她重新建起屏障,笑着問:“怎麽稱呼?”
“月影。”果然不出江蓼亭所料,這聲音蒼老中帶着剛健,她也差不多知道月影是個什麽樣的人了。
月影比月痕利落得多,自報姓名後,她便問道:“你有什麽條件?”
江蓼亭神秘地笑笑,朝她點頭:“條件自然是有的,就看你能不能答應?”
“說來聽聽。”月影當真是幹脆,不過此時江蓼亭也發現了她身上的不同,月影的身影會在瞬間變得透明,随即又淡淡地顯露出來,起初江蓼亭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但這種情況再出現過兩次後,江蓼亭也大概明白了眼前這老婦人為何叫月影。
她咬着下唇想了想,輕聲道:“如果你能告訴我從這裏出去的方法,我就把明錦玉給你。”
月影聽到這,卻掀起眼皮懷疑地看向她,板着一張臉嘲笑道:“沒那麽簡單吧?”
江蓼亭見被識破,無奈地笑笑,只好說道:“年紀擺在這兒的人果然不一樣,其實吧,我還有個條件。”
“你說。”
江蓼亭輕咳一聲,淡然道:“我手裏确實有明錦玉沒錯,我這次應邀而來也是有事相求,不然我不會冒這個險,我想知道,緋雲在哪兒?”
在她問出這話後,眼前的老婦人卻難得地露出茫然的神情:“緋雲是誰?”
這下輪到江蓼亭變了臉色,她笑意漸退,壓低聲音說道:“別給我裝傻,都說你們有緋雲的消息,否則的話,我怎麽會只身犯險!”
老婦人看她一臉倔強的樣子,卻依舊氣定神閑地搖頭:“我不知道緋雲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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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人!我得到線報,你們肯定知道緋雲的蹤跡,既然如此,那你也別想得到明錦玉!”
“哈哈哈哈哈……”
在聽完江蓼亭的威脅後,月影卻控制不住地大笑起來,看向江蓼亭的眼裏更是明晃晃的嘲弄。
江蓼亭被她笑得有些慌亂,投向她的目光裏已有了手足無措。
“你笑什麽!你什麽意思?”感到莫名其妙的江蓼亭忍不住質問。
“我笑什麽?我笑你的天真,真不知道是誰告訴你的消息,對于你問的這人,我真是聞所未聞,只能告訴你,你找錯地方了!像是自投羅網,多麽可笑……”
“不可能!明明是你們太過無恥,竟然還肖想明錦玉,我看我們不如玉石俱焚!”
月影看到江蓼亭火冒三丈的樣子,忙止住笑朝她揮手:“你先冷靜下來,你提了兩個條件,對于你的第二個條件我愛莫能助,但送你出去這事,倒是不難。”
江蓼亭卻猶豫地咬着唇,死死地盯着月影,似乎在辨認真僞。
月影見狀重重點頭:“我說的是真的,直接告訴你吧,你走出洞外,往北走三步,那個地方會出現一口井,從井裏跳下去的話,就能回到陸地。”
江蓼亭眨了眨眼,輕聲問:“果真如此?”
這可和月痕說的一點都不一樣。
月影卻笑着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我一把年紀了,我有必要騙你嗎?你看我已經把出去的路都告訴你了,既是同情,也是守約,既然如此,你可以把明錦玉交給我了。”
看來月痕真的沒出去亂說。
江蓼亭的計劃還在穩步進行中,聽到這她臉上也有了動搖的神色,她垂下眸沉吟片刻,輕聲道:“好,我答應吧明錦玉給你,只是給你時候,我有個要求。”
月影聽到她這接二連三的要求,臉上已有了不耐煩的神色,她的身影再次淡薄了一下,重現後又蹙着眉說道:“說來聽聽。”
“我把明錦玉給你之後,你從這裏出去切記不可聲張,我知道你給我指了出去的路,你不會殺我,但別人可就不一定了,要等我安全地從這裏出事情,你再告訴別人,行嗎?”
江蓼亭的這幾句話說得無比懇切,言語間也帶上了祈求的味道。
月影似乎也有所觸動,她沉默片刻後,出聲問道:“緋雲是誰,你為何執着地尋找她?”
江蓼亭的眼眸垂得更低,生怕裏面的悲傷袒露出來,她頓了頓,低聲道:“她是我的姐姐,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月影聽到她的話後,倒也跟着點了點頭。
随即她轉了轉眼珠,沉聲道:“好,我答應你,暫時不把明錦玉的事告訴別人,等你安全從這裏出去,我再做打算。”
江蓼亭聞言,隐含期待地看向她:“嗯,我明白,這對你來說也是最好的選擇。”
兩人達成約定後,江蓼亭再次從懷裏掏出明錦玉,遞給了眼前的月影,忍不住叮囑道:“切記,切記……”
月影也不耽擱,收好明錦玉後便走了出去。
江蓼亭看着她的背影松了口氣,繼續喊道:“下一位請進!”
在等待的這短短的時間裏,江蓼亭暗自握緊了劍做好十足的準備,時間拖得越長風險越大,要是計劃敗露的話,她還有自保的能力。
随着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傳來,一個男人的身形出現在洞口,只不過這個男人一眼望去就沒有人樣。
他一出現在洞口,他那張牙舞爪的影子便先鑽了出來,他身上也不知是有什麽東西,竟然彎彎曲曲地從背上鑽了出來,歪七扭八地生長着。
等人走到近前後,江蓼亭才發現那些交錯的枝幹竟然都是森森白骨,雖然眼前這人臉上還有個人樣,但身上卻早已被白骨填滿。
而那些白骨竟然還會随意活動,他人還沒走到江蓼亭跟前,白骨卻先一步朝她伸了過來,不客氣地朝江蓼亭戳了兩下。
江蓼亭沒有躲,她也知道要是躲了的話反而會更麻煩,不過卻也出聲問道:“這是什麽意思?”
站到她面前的男子勾唇笑笑,盯着她道:“看看你有什麽反應。”
“對我這個反應滿意嗎?”江蓼亭聽完,反問道。
男子似乎沒想到她會這麽問,便輕笑一聲,低聲道了一句:“有意思。”
江蓼亭也不和他多說,只問:“怎麽稱呼?”
“叫我月慈即可,你呢?是怎麽得到明錦玉的,據我所知,當初逃走的可是一名男孩。”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麽問,不過江蓼亭也早有準備,她漫不經心低笑笑,輕聲道:“你們想要明錦玉,未必別人就不想要,你們用的是強攻,別人用的是美人計。”
聽到這話,月慈盯着她笑得更甚,接着道:“好一個美人計,說吧美人,要我怎麽做,你才能把明錦玉交給我?”
江蓼亭眼珠一轉,确保屏障依舊堅固後,才繼續道:“我的條件有二,其一,我想知道你們怎麽會變成這番模樣,其二,我想知道出去的路。懂了嗎?”
月慈在心底琢磨了一下她的話後,笑着反問:“你确定你想知道嗎?知道了又怎樣,難不成你還想和我們一起留在這裏?至于出去的路,那更好辦了,我直接帶你飛出去就行了。”
江蓼亭沒想到月慈這麽幹脆,只不過這樣的話,又和前兩個人的說辭不一樣了,到底誰真誰假,實在是難以分辨。
江蓼亭決心聽一聽再說,她依舊問道:“你還沒告訴我呢,是怎麽淪落到這個下場的。”
“淪落?這個用詞太殘忍了,這是我們自己選擇的路,怎麽叫淪落呢?難道你覺得是我現在的模樣太過恐怖嗎?”
現在的月慈全身都被錯雜的骨架包裹着,早已沒了人樣,這模樣恐怖倒是稱不上,只是已經稱不上是人。
在江蓼亭輕輕點頭後,月慈卻搖身一變,收斂了全身骨架,一個翩翩公子便出現在她面前。
這形象不能說眼前一亮,但總比縱橫交錯的骨架好多了,江蓼亭贊許地點了點頭,繼續試探道:“要是你依舊是這個模樣的話,只怕會成為世人敬仰的俠士,到底是什麽讓你們不惜改頭換面,隐藏在地底?”
江蓼亭問得太過直白,這話在月慈聽來卻是那麽刺耳,他氣得立即恢複原形,渾身骨架也跟着上下顫抖,他咬牙切齒地說道:“還不是姓金的那個畜生,要不是他的獨斷專行,我們何至于此!”
江蓼亭不動聲色地看着他,心裏對這人已有了大概的判斷,她對月慈的苦衷不感興趣,也不想讓金流意聽到這些話。
聽到月慈這麽說,她也只是嘆了口氣,垂下頭低聲道:“我萬萬沒想到這背後還有這樣的故事,原來你們也有自己的苦衷,一開始是我對你們有所偏見,聽你這麽說的話,我竟然覺得愧疚……”
月慈聽見這慢悠悠的話,不耐煩地打斷了她:“行了,收起你的同情,不過要是你想為此把明錦玉給我的話,那我也樂意。”
他這麽一說,江蓼亭卻還真接話道:“要是我真的給你,你确保一定能帶我們出去嗎?不止是我,還有他們。”說完江蓼亭指了指身後沉睡的兩人。
月慈輕輕瞥了一眼,露出笑意點頭:“可以,小事一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