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憶往昔3

憶往昔3

那一年年末，墨疏桐就見到了剛剛出生不久的師傅的孩子。

果不其然，是一個男孩子。

墨疏桐覺得，那個小孩子更像師娘，不那麽像師傅。

“我可以抱抱他嗎？”墨疏桐眨着眼睛，擡頭看着葉雨意手中的襁褓。

葉雨意偏頭看了一眼笑的溫和的聞思域，然後把手中的襁褓放進墨疏桐的手裏面。

等葉雨意教會了墨疏桐怎麽抱小孩子，聞思域從葉雨意身後抱住了葉雨意。

墨疏桐抱了一會，滿眼歡喜的擡頭看着葉雨意，聲音甜甜的問道:“師娘，他叫什麽名字啊？”

葉雨意明顯很喜歡墨疏桐那個甜甜的聲音，嘴角帶笑的說:“叫聞霜起。”

聞言，墨疏桐低頭逗了一下懷裏抱着的小孩子，聞霜起。

然後，墨疏桐聲音輕輕的說道:“和他好般配的名字啊！”

葉雨意笑了笑，手搭在聞思域摟着她的手臂上面，說:“嗯。”

只要是和師傅，師娘一起聊天，墨疏桐就能感覺到一種莫名其妙的溫柔感。

他想，溫柔的人身邊好像都是溫柔的人，那聞霜起一定要會很溫柔。

獲得了這個結論，墨疏桐在聞霜起的額頭上面親了一下。

這是他示好的方式。

當時，他第一次看到師娘的時候，也親了師娘的額頭。

為此，聞思域當天的臉上莫名其妙的難看。

只不過，自從那個見面之後，墨疏桐與師傅的交流變成了信件的方式。

信件一直傳遞到了他快十六歲的時候，戛然而止。

這五年間，墨疏桐已經越來越成熟穩重了。

他憑借着自己一直半遮着臉的神秘感，加上清麗的唱腔，讓他結識了不少首都那邊的達官貴族。

其中就有一個人，叫王淩，看上去是墨疏桐的同齡人。

信件斷了的那一天，墨疏桐安靜無比，也乖乖的上臺表演了。

可是一到晚上，墨疏桐就急忙忙的拿出來了藏在自己那一堆首飾裏面的白玉腰牌。

他手裏面攥着腰牌，找上了目前醉生夢死樓的管事，姚青。

根據姚青所告訴他的情報，和他在那些書信之中發現的蛛絲馬跡，他拼湊出來了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

守安一十九年初，一個皇子出生了。

但是皇子的生母卻是因為身中劇毒，導致皇子早産了。

最後那個母親死于難産。

可是卻不知道是何故，牽連到了聞家。

聞家本來應該當即就處死，可是有人替他們求情了，死期延後了幾年。

具體的情況，東疆這邊的人根本不清楚，只知道，一個手握醉生夢死三等腰牌的人找聞思域幫了一個忙。

醉生夢死裏面的腰牌分為四等，除了一等腰牌，白玉腰牌之外，別的腰牌都是銅色腰牌。

區分是幾等腰牌全憑上面不同的花紋。

一等白玉腰牌由樓主和副樓主分別掌握一塊。樓主之位可以直系傳下去，也可以各選賢能傳下去。

二等腰牌，贈予曾經幫助過醉生夢死樓挺過重大災難的人。至今為止，也只剩下一塊二等腰牌流落在外了。

三等腰牌，贈予幫助過樓主的人，樓主親自贈予。

四等腰牌，又稱保護令，屬于醉生夢死裏面優秀成員去世後，後代拿着。

手握一等樓主白玉腰牌，可以調動全部的醉生夢死的人為他賣命。

手握一等副樓主白玉腰牌，可以調動幾乎全部的醉生夢死的人為他賣命，醉生夢死裏面的黑域組除外。

手握二等腰牌，不論什麽忙，醉生夢死都必須幫助。

包括但不限于，處理一些人，幫忙找對象。

手握三等腰牌，可以讓醉生夢死的人幫一個不傷天害理的忙。包括但不限于幫忙逃跑，幫忙掩蓋身份。

手握四等腰牌，相當于擁有了一個免死令牌，只有一次機會。當然，如果是犯了一些在醉生夢死樓主或副樓主眼裏面，無傷大雅小錯誤導致的即将去世的人，會救一次。

但是，如果是故意殺人之類的，醉生夢死會主動出手，把人送到衙門裏面。

現在，請求聞思域幫忙的人手裏面拿着三等腰牌，聞思域不得不幫。

可是誰又能想到，僅僅是幫助一個曾經救過上一任樓主的人離開，會惹火上身。

在被求情了之後，聞家全部被監視起來了，每一封寫給墨疏桐的書信，皇帝都會先過目。

等他們把聞霜起養到了五歲大，皇帝處死了聞思域和葉雨意。

在聞思域和葉雨意處死前夕，聞家的獨子被皇後接到了皇宮裏面，和自己的孩子養在一起。

只有這樣，聞思域和葉雨意被處死的時候，他們的孩子聞霜起還能以皇後養子的名義，活着。

聞家早年與謝家交好，所以，聞霜起早早地就認識了比自己大三歲的小皇子和剛出生的皇子。

相應的，最大的那個皇子每天的大部分時間都在學習，沒空和聞霜起有更進一步的了解。

聞思域和葉雨意被處死的時候，聞霜起才五歲多一點點。

那三個皇子叫什麽，墨疏桐不知道，那個直接導致師傅去世的小皇子，墨疏桐也不想知道。

他清楚，就算師傅他們家在這件事情上面沒有錯，皇帝也會處理掉他們家。

他早就聽說了，聞家，謝家，辛家，蘇家，大燕京城裏面的四大家。

謝家是因為女兒是皇帝的妻子。

聞家是一直家底深厚，再加上明面上做生意，背地裏為醉生夢死幹事情，所以很有錢。

辛家的家底全憑辛家上下幾十口人，祖祖輩輩一直為皇帝征戰，幫皇帝打下江山，才擁有的榮華富貴。

而蘇家則是皇家眷族，不可高攀。

墨疏桐在得知師傅和師娘去世之後的消息的時候，渾渾噩噩了幾天。

明明聞思域可以讓醉生夢死的人救下他們兩口子，可是聞思域沒有這麽做。

因為葉雨意不想讓聞思域動用醉生夢死的力量。

就算醉生夢死的黑域組可以保護他們。

但是一旦讓世人知道了他們與醉生夢死的關系，等他們去世了之後，不知道有多少人會觊觎白玉腰牌。

他們不想讓天下在他們去世之後亂起來。

更不想自己的兒子成為活靶子，就算不把腰牌給自己兒子，自己的兒子依舊會是觊觎白玉腰牌的那群人的第一個目标。

而且現在沒有幾個人知道他們兩個人有兒子，也沒有幾個人知道他們與醉生夢死的關系。

皇後也願意收養聞霜起，聞思域和葉雨意認為，沒有必要暴露身份。

所以他們甘願受死刑。

其實那個小皇子出生之後身上帶的病，聞思域和葉雨意多少也有一點耳聞。

他們有很自責，如果沒有幫助那個人，或許害那個小皇子的人就可以伏法，多少可以讓皇帝他們心裏面好受一點。

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

在往後的事情墨疏桐和東疆那邊醉生夢死的人就都不知道了。

墨疏桐也在渾渾噩噩幾天之後，迅速恢複了狀态。

他不能因為這些事情影響自己，他還要憑借祭天表演，一舉成名。

順便，結識一些首都裏面的公子爺。

就算那些公子爺不能幹些什麽，但是出點錢，他們還是辦得到的。

而且，首都的人，對于首都的事情，知道的也更清楚一些。

果不其然，祭天表演讓無數人知道了墨奈這個優伶。

這個用黑色厚絲綢把自己的臉遮住的神秘感十足的優伶。

連遠在東疆另一邊的冬淩城的人都知道了，宜城裏面有一個優伶，年僅十六，就身段優美，唱腔清麗，格外吸引人。

首都那邊也差遣人去請墨奈過去。

這就是墨疏桐想要的。

他那幾年不是白學的，頭牌教出來的優伶，自然也還是下一個頭牌的候選人。

也就是醉生夢死頭牌的徒弟這個名號，讓墨疏桐的首演就極其成功，為之後鋪好了路。

時隔十二年，他重新回到了首都。

他本來就不記得首都的模樣，現在看過去，墨疏桐覺得，首都還沒有宜城繁華。

是湖綠接待的他。

墨疏桐記得湖綠，那個自己哥哥的仆人，把自己随便丢到宜城的人。

看起來，他現在只是一個叫墨奈的優伶，毫無威脅。

實際上，他過來前，就已經準備好了一出大戲，等着給一出生就抛棄自己的父親還有讓仆人把自己送到邊境宜城的哥哥看。

墨疏桐在馬車裏面，被人帶到了皇宮的清和門門口。

他要下馬車了。

墨疏桐挑了挑眉，臉色蒼白的下來馬車。

他被帶去了清和殿的偏殿裏面，等待皇帝開完朝會。

他等一下就要面見自己的父親了。

墨疏桐擡手，把臉上面的黑絲綢拉緊了一些。

也不知道單憑小半張臉，他親愛的父王墨梓林認不認得出自己。

很快，墨梓林來了。

墨疏桐從容自若的沖墨梓林行了一個禮，跪在地上，等墨梓林發話。

很明顯，那個禮儀只是一個半跪的跪拜禮。旁邊，墨梓林的仆人眼看就要生氣了。

可是墨疏桐清楚，在墨梓林心裏面，墨奈是一個優伶，自然不是很懂禮儀。

所以，墨梓林笑着說:“沒事，起來吧。你叫墨奈是吧，過幾日的宮宴上面表演，你是否可以？”

墨疏桐裝作誠惶誠恐的樣子，慢慢起身，聲音近乎細微的說:“回，回國主，草民可以。”

然而在心裏面，墨疏桐默默的對墨梓林點評道:父王長得好像墨疏钰，不算醜。

确實，墨梓林身上有一種很強烈的歲月靜好的氣質，如果放在人群之中，還以為是哪家的家主。

長得又好看，估計能吸引不少女人争先恐後的給他做妾。

不像一個國主。

可是墨疏桐清楚，墨梓林身上的這種氣質就是因為東疆與衆不同的管理制度而形成的。

見完墨梓林之後，墨疏桐就被帶到了一個看起來還不錯的客棧裏面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