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憶往昔13

憶往昔13

果然,練得年數更多,基本功更加的紮實的人跳出來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同樣的動作,同樣的衣袖撫地,動作更為舒展,更為流暢,更加有力,擡手間的轉腕更加柔情萬千,也更加能表現本曲這個片段中的那個女子對夫君遠去,終日不回故家,終日的等待,以及終于願意踏上那條不歸的遠路,去尋一個不歸人。

這裏不僅僅是女子從曾經的弱小膽怯到堅強的蛻變,更是那個女子真真正正的成長起來的标志。

袖舞落影,差距盡顯。

一旁的餘胤都不知道該怎麽做才好了。

這就是差距嗎?餘胤不清楚,不過應該就是了。

墨疏桐停了下來,袖子自然垂落,也沒有像餘胤之前那樣子,剛跳完就開始喘氣,而是安安靜靜的站在那裏,小口的呼吸。

“看清楚了嗎?”墨疏桐擡手,把亂舞的發絲別于耳後。

餘胤低着頭,把之前墨疏桐的動作模仿了一遍,明顯比之前看起來更流暢了一點,雖然只是微不足道的進步。

但是,墨疏桐還是很開心,摸了摸餘胤的頭,然後道:“行了,快去休息吧!明天還要陪我出去買點東西,然後繼續上路吶!”

“我們要行進到哪裏啊?不是已經進入了北疆的地界嗎?”餘胤一邊平複着呼吸聲,一邊問道。

墨疏桐笑了笑,道:“我們啊!可是,要到北疆裏面的那個最大國家——大商國的首都去啊。”

“北疆不是......”

“那只是一個地方的統稱罷了,等去了就會知道,那裏面是由非常多的小國家組合而成的一個聯盟式的地方。”

“哦。”

第二天一大早,餘胤就被墨疏桐叫了起來,出門去買東西。

在北疆這裏,除了一些小吃和一些常見的各個地方都有的店鋪之外,就是樂器店,樂器店,全是樂器店。

不過每一個樂器店還是有一些細微的差別,不如說,他們左手邊的那一家店裏面擺放的以笛子居多,右手邊則是琵琶和胡琴居多。

北疆擅于制作各種各樣的樂器,盡管北疆之地大部分的地方比東疆要寒冷一些,但是這樣子寒冷的天氣也很适合一些木材的生長,不過越靠北邊,木材的種類就越來越單一。

逛了好久,樂器沒怎麽看,小吃倒是買了不少,不過,大部分都給餘胤吃了。像什麽,外表白白的,內裏吃起來軟軟糯糯的雪團子;看着就很有食欲的柿餅;還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小吃,墨疏桐自己沒有怎麽吃,好像是不怎麽喜歡吃這些東西。

終于,墨疏桐想起來了此行的目的——買樂器。

“胤與,你說,我們買什麽好呢?”墨疏桐一手撐着下巴,要不看向餘胤問道:“不如買個琵琶吧……”

餘胤:你終于想起來正事了......(鼓掌)

餘胤聳了聳肩,然後遲疑的問道:“......琵琶?我們誰會彈嗎”

墨疏桐非常認真的想了一下,道:“比我們先走的那一批人,嗯......好像裏面有一個□□伶會......應該是會的......我相信她。”

餘胤:“......”

反正不管怎麽樣,墨疏桐最後還是沒有買,反而是買了一根笛子。理由是:我好歹會啊!這可是一件确定了的事情唉!

他甚至還很驕傲的樣子。

直到第二天重新上路的時候,餘胤都沒有再看見墨疏桐拿出那根笛子了。

在北疆呆了大半年吧,北疆真的是越呆越冷,而且算算時間,也要到将近夏日的時候才到北疆的祭奠日,所以他們要呆好久。

餘胤一邊記錄着北□□特的白雪皚皚的風景,一邊聽着墨疏桐在自己耳邊念叨着:“小孩子要多吃點,這個還是熱乎......”

在北疆,其實并沒有什麽表演,可能是因為來的時間并不算是很好吧,而且實際上在北疆各個小國裏面轉悠的時間就已經非常的長了,所以沒有什麽時間是表演的。

更何況,他們主要還是去大商國表演,餘胤聽墨疏桐講過,北疆的所有國家每年都要派人到大商國去洽談事務,所以大商國是非常重要的一個中心國家之一,這次的邀請也是由大商國負責的。

北疆看起來還是挺團結的,或許是聯盟式的優勢吧。

到了夏日的祭奠的時候,大商的主城裏面真的是人山人海,特別是中心路段的祭臺那裏,而晚上,墨疏桐就将要走上那裏,為他們獻舞。

那天晚上的焰火是璀璨的,那天晚上美人優伶的衣袖是輕薄的。

人聲喧雜,餘胤和墨疏桐一同走向高臺。墨疏桐拉着餘胤的手,那一刻,墨疏桐突然覺得,世界上好像真的沒有一個叫墨疏桐的東疆國主棄子,只有一個拼盡一切想要讓謀權篡位,然後讓所愛的人都過上好日子的優伶,戲子,墨奈。

他一直都記得那個計劃,那個大逆不道的計劃。

衣袖輕起,宛若一只撲向不歸路的飛蛾,一邊飛着,一邊走向耀眼的焰火旁邊。

兩個人背對着,一樣的舞步,表達着那個女子心裏面不同的,糾結在一起的情緒。最後一步是,面對着焰火,驟然倒地。

一曲終了,雙眼含情。

道似無情人,終是含情曲。尋回思念人,笑往生死間。

沒過幾天,他們又匆匆上路,下一站的目的地是和北疆非常相似的西疆。

不過西疆和北疆的區別是,北疆的聯盟是強制加入的,西疆的聯盟非常的松散,甚至可以說,除了主城,西疆甚至沒有一個像樣的城市。

主要也是因為西疆善制巫蠱毒物,并不為其他三疆之人看好,所以有點窮,當然了,只是表面的窮!

而且比起在北疆,到西疆的表演會更多。

因為北疆是由主國發出的邀請,而西疆則是很早之前,聞思域帶他來到時候,給他們留下的印象。

所以西疆是絕大多數的國家一起發的邀請,邀請信箋上面也是有很多印章的痕跡。

到了北疆與西疆的交接之地,一天的表演下來,餘胤早早地就睡着了,墨疏桐輕手輕腳的給他蓋上自己的披風。

門被推開了,唐靳進來了。墨疏桐垂下眼簾,把一抹柔情盡數都斂去了。但是擡頭的時候并不是全然的冷淡,而是一如既往的溫和。

“怎麽了?”墨疏桐慢悠悠的戴上了面紗,“有誰來了不是?”

唐靳很少開口說話,這是墨疏桐知道的。不過墨疏桐不介意。唐靳點了點頭,表示确實有人來了。

“在樓下等着您。一位客人。”唐靳低頭說道,墨疏桐有一些詫異,但是他看不到唐靳的表情。唐靳的聲音淡淡的,很适合念一些戲文裏面的矜貴公子的詞本。

墨疏桐披上了一旁的外袍,走了出去。後面的唐靳為他關上了門。唐靳的眼睛是很淺的黑色,看起來很像灰色,但是在唐靳看向墨疏桐的背影的時候,眼睛總會有一種顏色變深了的錯覺。

就好像,眼睛裏面裝下了一個人,一個算他半個主人的人。

醉生夢死裏面,沒有什麽富貴人家的子弟。

樓下,有一個人坐在一邊,似乎在思索着什麽。看背影,那個人很像是姚青。但是又有一點老态的樣子。

不過走上前一看,墨疏桐發現是一個看起來不算非常年輕,但是也絕對不會特別老的人,臉上的皺紋有一點假,為什麽看到出來呢?因為他自己也上過半老妝。

畢竟他學的戲裏面,确實是有一部分不能戴面紗的,而是要上很濃的妝。不過他很少演繹到那些戲。而且比起戲曲,其他疆域的人似乎也更喜歡用舞蹈來慶祝一些節日,所以舞蹈才是他更熟練的。

“您好,請問是您找我嗎?”墨疏桐走到那個客人面前,微微颔首。

那個客人擡頭,看見一個面戴黑紗,身量在同齡人裏面算得上是高挑的年輕人,笑了起來,道:“墨奈是嗎?是我找你。”

墨疏桐感覺這個人的聲音聽起來很開朗,不像是壞人,而且幾場表演,墨疏桐其實都看見他了。但是墨疏桐還是警惕的看了對方,問道:“見面都不用真容嗎?”

那個人聞言,低頭,從袖子裏面抽出來了一條絲巾,擦了擦臉上的妝,可能是畫的不算厚,所以一擦就擦下來了。

“行吧行吧,先說正事吧,我是打算來賣一根笛子,只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買呢?”那個人擡頭,面容不算清俊,看上去很像是大燕人的樣貌,但是又有一點像是常住西疆那邊的人。

說完,那個人示意墨疏桐坐下來。

墨疏桐也沒有推辭,也沒有回答到底買不買,反而是先問了一句,“您是哪裏人啊?怎麽稱呼您呢?”

“我姓蘇,東疆人士。”也不知道幾分是真,但是墨疏桐還是選擇相信了。

墨疏桐微微颔首,道:“蘇......先生,那笛子呢?要先看看,試一試才知道值不值得買吧。”

蘇先生也不推诿,從身旁的椅子下面拿出來了一個黑布袋子,遞給了墨疏桐。

一邊遞給墨疏桐,一邊道:“這是東疆念歸一氏,我的一位故友的妹妹托我賣給一位有緣人的,怎麽樣?喜歡嗎?”有緣人,她的兒子。

墨疏桐接了過去,打開來,一眼就看到了刻着的字,念歸。

墨疏桐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雖然不确定以前這個人的用意,但是知道念歸一氏的人,估計對東疆也是非常熟悉,于是,墨疏桐問道:“您打算賣多少錢?”

蘇先生笑了一下,輕聲道:“那就三張曲譜吧。”

墨疏桐想也不想就起身沖蘇先生行禮,然後快步走上了樓,客棧上面頗大,墨疏桐的房間在轉角的那裏。

事後,唐靳來問過墨疏桐為什麽,墨疏桐只是沖唐靳溫和的笑了笑,然後把那根刻了字的笛子收了起來,而另一根笛子則是不知所蹤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墨疏桐不太在乎買的東西,此後的時間裏面,唐靳甚至都看到過墨疏桐拿出那根在蘇先生手上買點笛子。

另一根笛子呢,或許在某個地方,安靜的躺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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