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風浪

第八章風浪

從高空看去,這片海域古怪極了,明明平靜無風,卻能掀起巨浪,龐大的游輪在巨浪中艱難翻湧,好似是不斷掙紮的一葉孤舟。

雷霆之聲震耳欲聾,即使是在海底也叫人聽得格外清晰。

缙雲猛然擡頭,面色有些沉重地說道:“必須盡快回到船上,否則就要被困在這個世界碎片裏,走不掉了!”

衛靈绮若有所思地朝着天上望去,說道:“是他們原本的世界發現了入侵的邪神在清理吧?”

結果發現無法徹底清理,于是便如同壁虎斷尾一般舍棄這一小塊碎片,而這一小塊碎片同樣将清理過程記錄了下來。

缙雲點頭,印證了衛靈绮的話,說道:“咱們要是不想一直呆在海裏,就必須找回船。”

“但是,我等都與那艘船并無任何聯系,就這樣去找無異于大海撈針。”

衛靈绮并沒有在意,指了指躺在一旁裝死的蘇日娜說道:“這不就有個現成的乘客?”

複而又道:“你也不想一直呆在這片海裏吧?”

裝死的蘇日娜瞬間睜開了眼睛。

“同意的話,就眨眨眼。”

蘇日娜依言照做,衛靈绮取走了堵嘴的蛛絲,也取走了一部分業力化作的絲線,但仍然留下了一小部分纏繞在她的手腕上。

蘇日娜不舒服地甩了甩手,并問道:“我可以帶你們回到船上,但是我怎麽知道你們會不會借機坑我?”

她一擡手甩出一張寫滿字的羊皮紙來,說道:“還是簽下契約保險,我帶你們回到船上,你們帶我離開這片海域。”

謝鳴朝着那張紙掃了一眼,入目便是彎彎曲曲歪七扭八的符號,是一種他從見過的文字。

但衛靈绮只是輕笑了一聲說道:“又不是非你不可。”

“我們也不是沒有其他的方法離開這裏,只不過不想那麽大動幹戈罷了。”

她理都沒理蘇日娜直接轉身就走,忽而轉身看了一眼楞在原地完全沒想到得到這樣回應的紅發女巫,又道:“不過,以那樣的方式離開,就不知道你還能不能有命活了。”

其實離開這片海域還有個簡單至極的辦法,就是直接砍斷這個世界碎片,自然而然的可以出去。

只不過,即使是在這個世界碎片裏,天空的血月依舊高懸,那血月背後,她親愛的大師姐大約一眼就能瞧見她來找她了。

鬼域雖然沒有那麽強的桎梏,但是那血月就仿佛是鬼域之主的眼睛,無死角地監視着鬼域的每一處角落。

“等等!”

看着衛靈绮有恃無恐的樣子,蘇日娜到底還是有些慫了。

“不簽就不簽,”她收起了羊皮紙,嘴裏嘟囔着,“希望你們是守信的人。”

船上,在波濤洶湧之中,船長看着那些逐漸消失的“屍體”面露喜意。

即使浪頭已經無數次地打入了甲板,甚至開始湧入船艙,他跪在那些屍體前,雙手合十地祈求道:“請降下恩賜,讓我的妻子活過來吧!”

雷聲轟鳴,電蛇劃過漆黑的長夜,落在船上。

剎那間甲板處便也被砸出了一個大洞,船體開始朝着一處傾斜,似乎即将重複落入水中的命運。

可船長知道這回不一樣。

神明收走了他的祭品,那麽一定會回應他的願望。

他如此的堅信着,于是也同樣虔誠的祈禱着奇跡的發生。

可是世事有時候就是那麽巧,越是期盼奇跡的時候,奇跡就越不會到來,反而是不可知的災厄聽到了禱告的聲音悄無聲息地降臨。

船艙裏堆疊的屍體很快盡數消失殆盡,顯露出藏在屍體堆後面的佝偻身影。

船長仍然記得,他早前得到的那本召喚神明的手冊裏寫到過,若神滿意他所獻上的祭品,就會顯露出自己的真身。

所以看到那身影時,他無比期待也無比喜悅,就連手冊上也寫到過,從未有人見過神明的樣子。

他就要有幸成為那第一個人,所以他恭敬地跪拜着,祈求道:“請複活我的妻子。”

而那佝偻的身影也的确回應了他的話,他嘶啞而蒼老的聲音讓船長頓時一驚。

他說,“你不記得我了嗎?船長,我是阿潤啊。”

這位老者的模樣,屬實與船上正處于風華正茂年紀的阿潤八竿子打不着,但是細細看去,在那些歲月風霜的痕跡之後,的确仍然可以看出阿潤的影子。

“我付了你那麽多金子,只是為了讓你将我與阿蓮在無人察覺的情況下,送去新大陸,你難道忘了嗎?”

船長其實已經沒什麽印象了,畢竟離那場真正的雷暴天氣而導致的海難,已經過去了許多年,亡靈們永遠停留在死前的年紀,唯有生者還一直順着時間行走日漸老去。

而船長此刻唯一驚訝的,只有一件事。

“你還活着?你怎麽可能還活着?獻祭的儀式覆蓋了船上的所有人,連我自己都沒有例外。”

“呵呵。”阿潤低低地笑了起來,裸露在外的手臂上滿是過深的傷口愈合之後,留下的疤痕,一縷金色的長發纏繞在他的無名指上,正好簇擁着一枚閃閃發亮的戒指。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呢?”

阿潤惡劣地說道,“我被困在這個循環的盡頭,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悲劇一次又一次的上演,不過老天開眼,給了一個機會,讓我能重新回到循環之中。”

“想來,就是為了要終究你這家夥的生命吧。”

他說着,抽出了一把纏繞着金色長發的小刀。

普通人無法看到碰到接觸到鬼魂,普通的物品也不會給鬼魂造成任何傷害。

阿潤沒有機會去尋找特別的材料鑄造可以殺死鬼魂的武器,因為他在循環的盡頭也依舊被困于這個世界碎片之中。

但是,以鬼魂之力自然也可以同樣殺死鬼魂。

那時候救下他的阿蓮毫無保留地将自己的力量留在了她的長發上,所以他能以這把纏繞着金發的到殺死船長。

可是船長并沒有發覺,他還在嘲諷着阿潤。

“你不知道,你根本無法殺死我嗎?”

而後便被那把被金發纏繞的小刀捅進了心髒。

剎那間,海浪翻湧,一個浪頭就要澆滅這艘搖搖欲墜的船,而那場海難真正的元兇此刻才緩緩地顯現出它真正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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