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結契

第2章 結契

解榆反應過來,在她的記憶裏,結契和結婚的意思差不多。

老祭司的意思是讓她和雲奈綁定起來,可她和雲奈并沒有多深的感情,而且暫時也不知道随便和人結契會不會有什麽副作用。

解榆微不可察地蹙眉,轉頭去看雲奈。

泛着冷感的石壁被火光照成微暖的色調,光映照在雲奈白淨如雪的側臉上,她似乎并不在意,一言不發。

雲奈身為下一任祭司,其實這半年裏她只在部落衆人的面前出現了三次。

第一次是她踏入部落領地,被老祭司收為弟子。

第二次是前幾天部落捕獵小隊受重傷,她出面為勇士治療。

第三次就是現在,面臨結契。

所以解榆只和她見過三面。

“首領,結契以後雲奈屬于你,你也屬于雲奈。”老祭司給她解釋,看看雲奈又看看解榆。

部落裏的其他人眼神發亮盯着她們三個人看,解榆咳嗽一聲,拿出首領的威嚴:“低下頭。”

大部分人唰地把頭低下,不敢再看。

外頭寒風呼呼,好像解榆的耳邊狂笑着告訴她不可能再回去。

其他人此時低頭希冀地盯着地面,柯壯着膽子開了口:“首領,我們相信你。”

“榆,你不願意,就讓杜當首領,可以讓她們結契。”一個蹲在角落的女人轉着眼珠突然出聲。剛剛老祭司只說了要首領和祭司結契,又沒有說一定要是首領榆。

“鸠!”柯聽到妹妹鸠的這句話暴喝一聲,覺得她在發瘋。

被鸠的話提醒,解榆才想起和自己異父異母的妹妹杜,皺了皺眉。

杜是被上一任首領,也就是解榆的阿姆外出打獵時撿回來的,比解榆小了三十二伏,大約一年。

現在杜也算是部落裏和柯差不多能力的勇士,手底下有好幾個勇士跟着她。

這幾年解榆和杜兩人相安無事,直到入冬前解榆受阿姆的傳承成了首領,不久後阿姆去世,杜才開始慢慢露出野心來。

杜這幾天偷偷溜出去,帶了她的兩個剛參的狗腿子,不知道去做什麽。

解榆看向鸠,鸠毫不躲閃。

這是在挑釁,解榆眯了眯眼。

鸠的态度,就代表杜的态度。

鸠還沒來得及反應。

——咻!

一個四分之一掌寬的石頭以難以想象的速度從解榆的方向猛然朝她甩來,精準無比地撞在鸠的腳前邊半寸的地方。石頭擊地瞬間給地上留下一道凹痕,翻出碎屑。

那是榆的習慣,在獸皮的外層藏幾個石頭,有備無患。

鸠頭上冒出一陣虛汗,如果石頭打在自己的腳上,豈不是會再也走不了路。大冬天走不了路,和去找阿帕姆有什麽不同。

其他人不敢講話,頭恨不得埋進地裏。

這時候,擁有足夠的力量才有資格開口。

“你該叫我什麽?”解榆微笑道。

柯和另一個男人礫,怒視着鸠:“鸠!”

鸠向後退了幾步,哆哆嗦嗦,她就應該先等杜回來。

她又看向兩個祭司,希望從她們的臉上看到反對解榆的痕跡。

老祭司閉着眼睛,而雲奈的目光透出的冷寂讓她覺得腦袋突然變得很重,壓得肩膀後縮,彎腰才能好受點。

“首領......”

解榆笑着點了點頭,繼續思考結契的事情。

由于常年生存于這樣的環境裏,這具身體的感官十分敏銳,視力、聽力包括嗅覺的各種能力相比前世的她強了一大截。

所以解榆能清楚地嗅到空氣中淡淡的味道,是前幾天和她一起打獵受傷的人傷口還沒完全恢複而散發出來的血腥味。

原主的記憶再度翻湧而上。

春、夏、秋、冬,部落走了成百上千伏,不能終止在自己手裏。

既然暫時回不去,就先留下來收拾一下這個爛攤子,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們死去,更何況在這樣的環境下自己也不能獨善其身。

既來之,則安之。解榆接受得很快。

“我願意。雲祭司願意嗎?”她注視雲奈的眼睛。

部落裏其他人驚奇地豎起耳朵,期待祭司的答案。

首領要結契,還問別人願不願意,這是從來沒有的事情。

像上任首領松,一共有三個契者,也沒聽過她問別人這個問題。

“雲奈願意。”一直站在旁邊的女人開口,嗓音如冰,又如潺潺流泉。

她的發音很标準,聽起來和解榆的差不多,是很幹淨的聲音。

解榆沒想到她回得那麽快,似乎連思考都不用。

衆人聽見雲奈的回答,固滞的氣氛慢慢瓦解,低低沉沉地發出一陣歡呼:“嗚耶嗚耶!”

“好,”絡老祭司睜開眼,她說話有濃厚遠古的口音,語氣崇敬:“這份契,要當着阿帕姆的面結成。”

阿帕姆的面?難道現在能看見這個名為阿帕姆的圖騰?解榆将錯愕掩飾得極好,點頭同意老祭司的話。

“阿帕姆容納一切力量。”老祭司兩眼炯炯有神,彎身靠近火焰。

火焰的力量,無疑是強大的。

“讓火中的阿帕姆見到所有!”

“就在這個山洞裏結契吧。”絡老祭司吐出一口濁氣,

影部落現在一共有五處山洞,首領一個、兩個祭司各一個,但是都很小,剩下兩個大山洞供給部落其他人。

眼下部落的大部分人都在這個山洞裏,此時就在這裏結契最合适。

“現在就開始了,”老祭司從旁邊拿起一個中間凹陷的石塊,從另一個更大的中間凹陷的裝着水的石桶裏舀起一點水。

她把水到在獸骨上沖幹淨,然後又拿起搭在亂石上的兩條長形綠葉,纏繞在獸骨上。

獸骨下一秒被老祭司恭敬地放進了火堆裏,火焰舔噬她的手,她卻像個沒事人一樣沒有任何反應,似乎感覺不到疼。

置于火堆中心的獸骨很快被吞沒,老祭司把手抽出來,用木棍敲了敲火堆前面的石頭地面。

“你們,過來,這裏。”

兩人邁步過去,兩腿一彎。

膝蓋處的冰涼沿肌膚紋理蔓延到各處,感官的刺激讓這一切更為真實。解榆看了看旁邊的雲奈。

跪得很板正。

老祭司又舀了碗水:“手伸出來。”接着她用小石刀将兩人的食指尖割破出道小小的口子。

破口處溢出的血“叮”的一聲掉入石碗中,四散開來,被水稀釋,融為一體。

獸骨被從火焰中拿出來,老祭司的手沒有任何燒傷,扁形獸骨鋪了一層灰燼,組成了奇異的符號形狀。

“阿帕姆點頭了。”老祭司很欣慰,将石碗中一半的水澆入火堆。

“嗚耶嗚耶嗚耶!”部落的人歡欣雀躍地拍打着胸膛。

因為火焰沒被澆滅,反而熊熊燃燒得更加旺盛!猛然間,從焰心中間化出一道火舌,沖至上方,霎時間把整個山洞照得透亮。

火光映入每個人的眼中,好像也沒有這麽冷了。

那碗水被遞到解榆面前,解榆雙手接過,記憶告訴她要把水喝掉一半。

融合了兩人的血液的水順着喉嚨流入體內,她整個人仿佛正在燃燒,對寒冷的抵禦能力明顯加強,且胳膊上的疤痕以一種快到怪異的速度開始淡化。

雲奈将剩下的水喝完,薄薄的嘴唇上殘留了一縷水漬,波光閃爍。

老祭司鄭重開口。

“榆,雲奈,你們在阿帕姆的眼睛下成契,阿帕姆降下了,第一道光。”

解榆态度恭謹地聽老祭司解釋第一道光是什麽,等了一會兒老祭司卻沒再開口。

她擡頭對上老祭司的眼,渾濁的眼中透露出些許期盼和安撫,解榆盡量壓住內心的好奇。

“你們,”解榆站起,轉身看向部落的人,發現他們還在低着頭,不由覺得有點好笑:“擡起頭來。”

剛剛解榆的一顆石頭把部落裏有些人的想法暫時打消了,沒再有人敢找茬。

一雙雙眼睛齊刷刷地望着她。

“以後,你們要像對我一樣對祭司。”解榆虛拉起身邊人的手腕,向衆人宣告:“她的話,就是我的話。”

“是。”部落人回答的聲音或低或高。

解榆松開雲奈的手,不小心掠到了她的手指尖,涼涼的,和她的嗓音一樣。

她低頭看去,兩個人的膚色差很明顯,解榆咳嗽一聲掩飾尴尬。

結契的事情告落,一道“咕咕咕”的聲音響了起來,特別是一道起了,另一個像給上一道回應,也“咕咕咕”地叫起來。

山洞中還會有回音,久久不絕。

肚子叫的人不好意思地捂着肚子低下頭去。

“獵的狼肉還剩了,”解榆:“柯,把狼肉分下去。”

現在是大冬天也有好處,食物能被凍得很好,不會腐爛。

剩下的狼肉還夠他們吃四頓,也就是說到了後天中午,如果還沒找到新的食物,就又要挨餓了。

柯帶上幾個人去擡狼肉,礫則守在山洞裏。

礫的體型高壯,解榆目量他約有一米九五,也是捕獵小隊的一員。

解榆正想着要怎麽辦,老祭司的棍子在地上敲了起來,對她和雲奈道:“你們,和我過來。”

說完絡就慢慢走向洞口,扒開掩住的樹枝,出了山洞。

“祭司,”解榆表示禮讓雲奈。

雲奈輕輕朝她點頭,大概是道謝的意思。

解榆舒了口氣,所以這個結契應該也沒什麽,兩個人現在和陌生人差不多,只是在這之上多了一層關系。

她跟在後面,就要走出山洞時特意往後看了看鸠,見人還縮在角落裏,便沒再看第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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