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選址

第7章 選址

“看，是花開！”守夜一晚的琏和其他幾個人興奮地叫嚷。

紅日初升，日光照徹白皚天地，她便看到眼前的樹枝冒出新芽，草叢中綻放了花。

白色開始滲透進更多粉紫綠黃，變得色彩斑斓。生機勃勃的盎然，與冷寂的寒冬是兩副模樣。

山洞裏休息的人早就起了，被琏興奮的一嗓子叫喚得腦子更加清醒，聞言都忍不住從洞穴內跑出去。

解榆睜開惺忪睡眼，往側邊一看，雲奈早已不在，洞內也沒有她的身影。

人在外頭。

她呼出的白霧淡化許多，看來天氣正在回暖。

樹枝移開，春風襲來。

解榆一眼納入雲奈站在洞旁的背影，黑亮的長發披在肩頭往下半截，微紅的耳尖探出發間。

她低頭看地，連雪也開始化了，地上濕漉漉的，積雪明顯薄上一層。

“入春了。”雲奈輕聲道。

解榆遮眉望向紅日，“真好。”

冬天在不知不覺間已經過去，日長似歲，又如白煦過隙。時移世易，繁衍生息，解榆的腦中不自覺地浮現幾千年以後的景象。

兩個人并肩站着，部落的幾個人在下邊看到她們的身影，朝她們揮手。

部落歡慶一陣後，解榆開始清點部落眼下的物資。狼肉和鹿肉都還剩着，入春後動物活動開始頻繁，定然不會像冬季那樣缺糧。

早飯是一點幹巴巴的烤肉和野果野菜，解榆混着水才堪堪咽下去，“我們不能住在山洞裏了。”

趁還未到捕獵時間，解榆将這個決定公布于衆。

有人贊同，也有人提出不解。

上次在解榆要組織衆人外出狩獵時提出質疑的鷹鈎鼻男人邬再次詢問，“為什麽搬走？在這裏已經很好。”

雲奈道：“這裏太小，上下山都十分危險。”

祭司開口，在部落的人眼中也證明阿帕姆是同意的，這無疑能為解榆減少很多阻力。

解榆點頭，她們兩人商量過。

由于每當夏季降雨量加大，且黎山有的形貌容易停淤，再多含有松散土石碎屑這一情況，怕會出現泥石流、滑坡。

盡管上一次泥石流已經是兩年前了，但防範于未然，還是在夏季之前搬走為好。

前段時間太冷，部落又忙于囤糧，對于搬遷地點沒能即時考察。

而現在，糧食肯定是不會像冬天那樣難以獲得，所以他們也有時間好好思考到底要搬到哪裏去。

該用武力時動用武力，需要解釋時就好好解釋，這是解榆的原則之一。

将弊端簡略地講過後，她表明這并非溫和地提出建議，而是決策。

同時等真的搬走，部落的人過好了就會換新想法。

其餘一些人的異議并不重要，畢竟只是小數，螞蟻豈能撼象？

“柯和礫，你們這次跟着我去吧。”

搬遷非小事，新駐地的環境必須由雲奈一起考察，她也是要跟着去的。

其他人得知首領和祭司要親自出發去為他們尋找新的駐地，捕獵的幹勁飙升。

“淜，你留下來管好部落，繼續組織人員去采果捕獸。”解榆囑咐道，淜的辦事穩妥，是個得力的助手，能完成她安排的事情，也能合理地應付突發情況。

目前囤糧仍是重頭，搬走非一日之功。搬後的住所需要考慮，到時候還得靠這段時間囤下的食物。

而關于蒼羽大陸的地形地貌，解榆有大概的印象，所以她們所拟訂的有兩個地點：第一個是黎山西南邊的森林邊緣的；第二個是東方更遠一點的平原。在途中她們可能會碰到其他更合适的營地，但這得看運氣。

解榆交待完後回到山洞用大張柔軟的草皮和樹皮裹住常用的器具，東西并不多，對她來說不算什麽。但她們至少要去兩個地點，而且繞過危險路段的時間不短，所以這一走估計要一伏才能回來。

部落衆人目送四人出發，解榆随意地将包裹綁好搭在肩上，這樣雖然方便，但時間長了也不是事，如果能有個背簍就好了。

雖然解榆理論上明白背簍的編法，可自己的手工活向來不太行。想到這裏，解榆把目光投向雲奈的手，秀窄修長，看起來就很靈活。

“祭司會編簍筐嗎？”解榆期待她的回答。

雲奈點頭，“會，等安置好後找到合适的材料，我會教給部落。”

柯：“什麽是簍筐？”

礫：“祭司會，首領不會的一個東西。”

柯直翻白眼。

她們趕路的速度快，在路上花的時間其實不占大頭，不到兩天就趕到了黎山西南處的森林。這裏離黎山不算遠，搬起來也方便，但地面起伏過大，而且最近的水源離這裏也有一段距離。

四人馬上又往第二個選址趕去，這次花了大約四天的時間。

“那裏有水！”這是柯來到後的第一句話。

解榆覺得這是天賜的聖地，這一片在黃昏下金光閃爍，連綠芽都變得金黃。有樹木，但并不密集，算是一處小樹林。更讓人驚喜的是，這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形成了一條小河，從遠處不知名的山上緩流下來。

河邊堆滿了從山中沖下來的石頭，形狀各異。

在北面更遠的地方，也有一片森林，不知道和黎山附近的那一片是不是連在一起的。

這裏十分适合定居。

“祭司！”解榆喊了一聲，“我喜歡這裏。”

她們兩個人認識得雖然有一段時間，但這是解榆第一次這樣直白地表達情緒，雲奈感知到她的激動，也笑了起來。

“這邊有水，魚也是食物的來源之一，而且地面平整度不錯，”解榆思忖片刻，“把這裏列為候選的地址，祭司覺得如何？”

“比起前兩個都好，雖然搬起來會更麻煩。”雲奈的目光順着溪流看向遠方，“但多花上幾天時間換來一個好駐地，我認為很值得。”

柯和礫去查看河岸周圍是否有猛獸的蹤跡，雲奈則開始在原地蔔卦。部落換地點是大事，不管換到哪裏都需要征詢一遍圖騰，詢問它的指示。

盡管圖騰對于這種事情并不會明确地給出答案，而是需要祭司自行解讀，因此祭司的作用也在于此。

“怎麽樣？”解榆不信阿帕姆會反對。

雲奈收好獸骨和蔔片，“極好。”

柯和礫回來：“首領，這裏不會是獅子這樣猛獸的領地。”

解榆心裏十分高興，如果不出意外，這裏将會成為部落的新駐地。

“那今天煮魚吃怎麽樣？”河裏的魚撲通撲通地躍出水面，解榆眼裏冒光。

柯和礫嘴角抽搐，他們覺得魚太腥臭了，都不喜歡。

但趕路以來他們都是用野果和一點烤幹肉草草裹腹，偶爾吃點魚換點口味似乎也很不錯，再說這是首領的決定，他們只能點頭。如果到時候還是覺得魚吃不下…那不吃就好了，他們覺得只吃野果也能填飽肚子。

“我去采點東西。”雲奈起身道。

“首領，”柯湊到解榆旁邊，小聲道，“要不你和祭司一起吧？”

“讓首領去捕魚吧，首領是捕魚的好手。”雲奈邊走邊說，“柯，你和我來。”

柯又興致沖沖地往雲奈那邊跑去，“祭司，我們去做什麽？”

解榆眨着眼看那抹身影向小樹林中走去，有些不知所措地叫上旁邊一樣呆若木雞的礫去河裏捕魚。

這條河不應算河，它不深，也不寬，水剛好沒過膝蓋，非常清澈，從上面看下去還能看到游動的魚，有些魚解榆還沒見過。

其實部落的人很少吃魚。因為魚腥還多刺，他們不喜歡這個味道，而且有的魚還有毒。這個時代的魚，與千年萬年後的魚不同，那是經過長久演化的，這裏吃塊魚如果被魚刺卡到了，真會致命。

解榆揮着手上的長矛，當作魚叉往河底刺去，礫也照作。

叉中一條，解榆就把一條甩到岸上，礫有樣學樣，不一會兒岸上就被扔了五條魚。

她心底估算了一陣，這大概花了二十分鐘。如果能有個魚簍就好了。

溪水沖刷出很多凹石，河邊最不缺的就是奇形怪狀的石頭，解榆一眼就找到了類似鍋的兩個凹石，又叫礫搭好石竈，從附近的地上撿了一堆的幹枝。

礫從包裹裏拿起兩塊石頭，生好火。

這是部落長久以來總結出的取火技術——以石擊石，

除了這個，常用的就是鑽木取火。

解榆則走到河邊處理魚蝦，她握着石刀，刮去魚鱗，将內髒去除，随手将處理完的魚搭在洗好的石片上。

礫用凹石裝好水，搭在火堆上開始煮。

大約五條魚被處理完以後，雲奈和柯也回來了，解榆擡眼見到柯抱着一坨樹枝，大概是雲奈讓她用來加火的，而雲奈的懷裏則是一些解榆不認識的植物。

“這是什麽？”解榆盯着雲奈懷裏的的東西，好奇道。

“輔料，紫羅葉和綠藤菜。”

“首領想要煮魚，這些可以加在裏邊，能改善口味。”雲奈解釋道，走到河邊開始清洗。

解榆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起來，冬天時不好找調料，其實她已經在心裏偷偷饞很久了。

雲奈認識很多草藥植物，以後可以多問問她。

看來不吃幹巴巴的烤肉這件事有望了。

她三步并作兩步到了雲奈旁邊，“原來這些還能調味。”

“不多。”雲奈明白她在想什麽，無奈道，“我只是以前誤打誤撞嘗過它們。”

解榆聞言點了點頭，她還以為有很多調味品，原來現在只有這兩種。

“我剛剛去的那片小樹林裏還剩幾株。如果搬到這邊，可以養多些。”

“我來幫忙。”

潺潺的溪水繞過雲奈的手，清泌從肌膚流到了心裏，她挪出一半位置給解榆。

柯和礫在火堆旁添柴看火，偷偷摸摸地讨論不遠處的溪流邊的兩個人。

礫一不小心和轉身回來的解榆對上眼，憨厚地扯出個笑。

洗好的紫羅葉和綠藤野菜被放進了石鍋裏，輔料和雪白的魚肉混在一起，冒出一股清香，袅袅炊煙萦繞他們上空。

柯邊用細長的石棍攪動魚湯，邊驚喜道，“聞起來不臭了。”

礫目不轉睛地盯着，柯說得對，聞起來香了很多，他一個人就能全部吃完。

忙活這麽久，他們都餓了。

柯和礫擡頭看着解榆，首領先動，祭司再動，才到他們。

解榆先把魚湯舀進雲奈的石碗裏，遞了過去。

看到這一幕，柯對着礫得意地挑眉：我就說吧。

礫長得老實巴交，對柯的炫耀當作沒看見。

“謝謝首領。”雲奈人前人後都禮貌客氣，唯一的區別是在人前更甚，她雙手接過，走到溪流旁的一處大石頭上坐下。

柯心滿意足，混着魚肉的湯汁濃郁，果然魚不臭了還是挺香的。

解榆沒有跟上去，坐在柯邊，把自己的那一份給吃完後才雲奈走到身旁。

“祭司，你采回來的輔料真好。”她順手撿起幾個石頭，玩起了打水漂。

叮、叮、叮————

三日後日漸西沉，臨近黃昏時，四人趕回了部落。

他們正好撞上淜帶着外出打獵的人回來，留守的人一陣歡呼。

琏和岩在隊伍中間，各自拎着野鵝，朝她們興奮地晃了晃，“看我們今天獵到的！”

“好極了，”岩和琏都是部落年青的力量，解榆毫不吝啬她的誇獎，“把這些藏好，我們有更重要的事，新駐地找到了。”

山洞內。

“我們必須要離開這裏，走到山下去。”解榆道，“有一個地方，很适合我們。”

......

“首領，可有水，也有動物，會不會有危險？”

柯搖頭：“不會，我們已經都看過了。”

“野獸怕火，在我們有足夠的能力之前，先用火隔絕他們，況且這邊并不全都是老虎獅子這樣的猛獸，強大一點的都還在森林裏。”

他們需要盡早占下那一處好地方，到時候如果有其他部落擴張到這邊，那就成了影部落的損失。

“可是首領，沒有山洞，我們住哪裏？”岩邊咬着酸果邊問道。

解榆和雲奈對視一眼，解榆心道，這正是下一步要着手的，沒有山洞，就不住山洞， “我們部落自己去建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