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第18章 18

她根本不需要你的喜歡

顧止停下腳步 ,滿臉防備神色:“誰!”

佘年沒回答他,轉而發問:“她又要被打了,你不管嗎?”

顧止聲音大了些:“你到底是誰,你在哪裏!”

佘年冷聲:“廢物。”

顧止終于回答了佘年問題,聲音小了些:“那是人家的家事,我如何能管?”

佘年問:“你不是喜歡她?”

顧止耳根紅了:“你不要瞎說,毀壞王家姐姐清譽!”

佘年嗤笑。

人都要被打死了,跟他扯什麽清譽。

在他們妖界,有實力的雄獸才能獲得雌獸的青睐。

佘年也不覺得顧止年紀太小了,妖界沒有年齡一說,只要到了情期就可以求偶。

佘年催促:“你再不去,她真的要被打了。”

顧止看着自己瘦比竹竿的雙手,最後帶着幾分頹廢地放下。

他打不過王大。

司祯看着王大高舉的木枕,緊緊鎖眉。

她這樣被多打兩下,會死的。

司祯嘗試調動身上的靈氣,但一絲也無。

這幻境裏像是有什麽針對修士的東西一樣。

她無法對這樣的畫面袖手旁觀,忍不住着急。

身上針紮的疼痛感越發強烈,司祯忍着身上的疼痛,只覺得這無能的,只敢對着自己妻子發洩怒火的男人越發惡心起來。

王大拿起一旁的木枕,馬上就要砸到盧氏頭上。

電光火石之間,司祯想到了什麽。

身上的疼痛感?

如果盧氏對這樣的毆打已經麻木了,不再會為自己反抗,那會為別人反抗嗎?

司祯發出一聲悶哼。

她是沒有抱什麽希望的,很明顯,多年的折磨讓盧氏失去的自我意識與反抗意識。

可就是這很小的聲音,卻讓盧氏緊閉的眼睛睜開了。

她是……疼了嗎?

盧氏臉色蒼白,滿目水光,滿身淤青,卻還在為另一個女子擔心。

每天跟她說話的那個人不是在她的周圍,而是她的身體裏嗎?

她的靈魂在自己的身體裏,所以她能感受自己的痛苦。

可這具沒用的身體被自己使用,她就只能跟着自己一起受這樣的折磨。

她連累了別人……

很多年了。

男人罵她婊-子,良家婦女看不起她,就是她曾經的姐妹們,都嘲笑她跟了這樣一個男人。

她幾乎快忘了跟一個人正常相處是什麽感覺。

可身體裏的另一個女子,從沒看輕過她。

她在這人世間得到的善意實在是太少太少了,每一份她都千百倍地珍惜着。

萬一她被打死了,身體裏的靈魂是不是也會跟着一起消失?

不行,不能連累她。

盧氏被木枕打了頭,撲倒在床上。

她忍着眩暈感,把懷裏的金簪攥在手裏。

這是她留着傍身的東西,也是她身上唯一的利器。

王大陷入淩虐的興奮,對此一無所覺。

他看不慣盧氏躺在床上,将她拎起來摔在地上。

盧氏跌坐在地上,因為疼痛,眼淚不由自主地流,顫抖着手,但手裏的金簪卻攥地死死的。

王大蹲在盧氏的面前,帶着得意和嫌惡:“告訴我錢在哪裏,不要自讨苦吃。”

就在王大最放松警惕的時候,盧氏拿着金簪狠狠紮進王大的咽喉。

她滿眼血絲,柔弱的身軀迸發出難以想象的力量,手裏握着帶血的金簪,上面的蝴蝶蹁跹欲飛。

-

秘境之上的木達層,一個女子一身合歡色曳地長裙,額間是金色抹額,釵環流蘇斜斜綴在鬓邊。

金色沒有讓她身上多了任何一點庸脂俗粉的氣息,反而讓她更添幾分威嚴。

“嗯?鬼門裏憶珠中的過去被改變了。”

“是誰?”

她纖纖素手揮開一片虛影。

畫面裏,蝴蝶金簪振翅欲飛,那柔弱的女子臉上是狠厲果敢。

“真的變了。”

她出聲喚另一個女子:“格夢,來看看,有人改變了憶珠。”

格夢應聲走了過來,一身釵環衣裙與另一人相似,只不過顏色不同,身上的天水碧色讓她更顯溫婉。

她手上還拿着搗藥的木杵,驚喜看着畫面:“居然是真的,是誰改變的呀?”

合歡色長裙女子道:“叫司祯,來秘境參加宗門大比的弟子。”

合歡色長裙的女子就一直站這裏,看着虛影。

虛影之中,畫面還在繼續。

王大完全沒想到向來逆來順受的盧氏會有這個膽子。

他有些呆愣,伸手抹了脖子,滿手鮮血。

他想說話,但牽動的皮肉告訴他,這傷很嚴重,如果不及時去醫館,可能會要人命。

他含混着,狠狠罵了句“婊-子”,壓住內心的惶恐往醫館跑去。

盧氏卸了力道,跌坐在地,後知後覺地怕了,眼淚如泉湧了下來。

她不住地問司祯:“你疼了嗎,我是不是連累你了?”

她甚至給司祯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我太沒用了,我要是再厲害點就好了,我要是再厲害點就好了……”

司祯喉間有些發堵。

讓這孱弱的女子在意的不是自己身上受了多少傷,而是別人會不會被她連累。

她狼狽成這樣都在跟自己道歉。

她放緩了聲音,輕柔地安撫着這個已經怕極了的女子:“你很厲害了。”

“你是我見過最勇敢的女子。”

司祯只說了兩句話,盧氏卻像是被安撫了下來一般。

“最厲害的……女子?”

盧氏喃喃。

司祯肯定她:“是的。”

盧氏終于忍不住放聲哭了起來。

不是婊-子,不是賤貨,不是沒用的賠錢玩意兒。

她是堅強的,是厲害的。

哭聲也像蝴蝶一樣,飛過了院子與院子之間的石頭牆。

顧止像是一個木頭樁子站在那裏,腳底有千年樹木的根,死死紮在地上。

他聽到了哭聲。

不僅是哭聲,還有凄厲的叫喊,求饒,一如之前的每一次,都隔着牆飄進他的耳朵裏。

這個聲音她聽了很多年。最開始他是厭煩的,這聲音實在是太吵了。

後來,他又是同情的,他覺得隔壁那女人就像孱弱的他,向來只是被欺負,而從來都沒有還手之力。他覺得他們是同類。

可現在他心裏沒有厭煩,也沒有同情,更不覺得親近。

身體裏另一個人的聲音捅破了紙,他用最平常的語氣,冷淡說了聲“廢物”。

這句廢物把顧止為懦弱縫上的遮羞布給扯下來了。

佘年知道指望不上這個廢物了,體內磅礴的妖力夾雜着遠古兇獸的血脈威壓,開始瘋狂運轉起來。

整個幻境晃了晃。

秘境之上的木達層內,格夢捂住自己正在做的小藥丸,不讓它們滾走:“柔柔,幻境可能要坍塌,好像有大妖的味道。”

合歡色長袖揮走虛影,素手翻飛在胸口做法畫符,一道赤金色的繁雜符紋出現。

佘年感覺自己身體能動了,他慢慢從顧止的身體裏出來。

顧止還呆站在那裏,沒有看到他。

面前慢慢浮現了一道比人高的金光符紋。

佘年勾唇,終于出現了。

他毫不猶豫,幹脆利落走了進去。

一符之隔,納天地萬象。

僅僅一步,周圍的環境就變了模樣。

看着面前兩個女人,佘年語氣極差。

“鬼門是你搞的鬼?”

“是。”

這是毫不猶豫地承認了。

“司祯也在裏面。”

佘年肯定。

“沒錯。”

“就在那盧氏身上。”

“對。”

佘年一雙桃花眼變得狹長,妖氣四溢,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

遠古獸吼自他背後傳遍這裏每一個角落。

佘年道:“放了她。”

格夢看不得自己的好朋友被欺負,在她面前施了一個護身符,然後滿臉敵意看着佘年。

小藥丸因為這個大妖過來,全都掉在地上了!

格夢道:“我們可沒困住她,那是她自己願意跑進去的。”

佘年啞然。

是的,那是她自己自願進鬼門的。

不知想到了什麽,佘年臉色越發陰沉。

“你們是誰。”

“我叫格夢,一個醫師。”格夢雖然看這大妖不順眼,但還是回答了他,如果他要把這秘境給掀翻,那柔柔要花很久來修補。

合歡色長裙的女子淡淡回答:“曾木柔。”

佘年眉心動了動。

曾木柔,天機閣失蹤了千年的那個天才。

曾木柔看到了佘年臉色的變化,又揮出一片虛影。

畫面裏,一身赭紅勁裝的女子将碧落長衫男子狠狠推進鬼門,然後直奔另一個男人而去。

看着佘年越來越臭的臉,曾木柔明白了什麽,她滿是威嚴的臉倏然就笑了,她開口,慢慢說着殘忍的事實。

“你的關心是不是有點多餘了?她把你推進鬼門裏,救了另一個男人。”

“你掀翻了秘境想把她帶出來,只是不想讓她受被打的疼痛。”

“你有沒有想過,她或許根本就不需要呢?”

“她不需要你的保護。”

末了,曾木柔輕飄飄加了最後一句。

“也不需要你的喜歡。”

空氣幾乎凝滞。

【作者有話說】

佘年:破大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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