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第20章 20
你打的已經夠久了,該我還手了
宋時禾的意識混亂。
他時而覺得自己就是王大,時而又想起了自己是劍宗的弟子。
那紮進脖子上狠厲的一簪,讓他想起了心口的一刀。
一樣的果斷,一樣的狠毒。
那個看着他美目流轉,攝人心魂的笑臉又出現了。
司祯!
是司祯把他害成了這樣!
他進了鬼門幻境,變成了王大,司祯跟他一起的鬼門。
盧氏肯定是司祯!
宋時禾終于開口說話了:“殺了她,殺了她!”
正在包紮傷口的王大吓了一跳:“什麽殺了她,你是誰,你在哪裏?”
宋時禾像陷入了瘋魔:“誰捅的你,你就殺了誰,她要跑,快追上她!”
司祯逃跑的恐懼如影随形伴随着宋時禾。
他一切一切的痛苦遭遇,都是從司祯逃跑開始的。
她本該是留在劍宗裏參加宗門大比的,本該是好好帶着金丹上的轉生符,分他一半煉化好的靈氣,供他成仙之用的。
她是愛他的,是會心甘情願拿出天木給他的,她得奉獻出自己的一切!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脫離劍宗,捅了他一刀後,又紮了他第二刀,把他推下了山崖。
他進秘境以來狼狽都是因為司祯,都怪她!
“殺了她,她要跑。”
宋時禾重複着。
王大想明白誰要跑了。
除了那婊-子,還會有誰要跑!
那可是他花了三兩銀子娶來的。
她憑什麽跑,她是他的媳婦,就得老老實實呆在家裏,讓他罵,讓他打!
“她跑了,你會很慘。”
宋時禾威脅道。
不知道是在說他跟司祯,還是在說王大跟盧氏。
不能讓她跑了,她哪裏來的膽子跑?!
金簪,對,那個金簪!
這臭娘們居然有膽子背着他藏這種東西。
王大的眼中是狠厲的神色,連帶着宋時禾的那份狠厲,還有不甘。
“對,殺了她!”
王大被蠱惑地幾乎失去了神志,拿着身邊切藥材的刀,就直直往集市上去了。
一個兇狠壯碩的男人拿着刀出現在集市上,引起一陣騷亂,大家都避開了他。
“不要回家,她肯定已經跑了。”
宋時禾開口提醒。
王大眯着眼睛,想了想後,擠出個滲人的笑,大步往租車的地方走去。
周圍越發大的騷亂聲引起了盧氏的注意,她轉頭,看到了盛怒中的王大。
他一身肥肉,提着刀,兇狠地看着她。
盧氏控制不住地抖了起來。
她被打的太久了,這幾乎成了一種條件反射性的害怕。
但她努力克服這種害怕,嘗試冷靜下來,把懷裏的阿寶放在了牛車上,顫抖着聲音對趕車的老叟說:“阿翁,求您幫我看護着他。”
接着,把懷裏的唯一利器緊緊拿住。
司祯開始不斷嘗試着沖擊幻境的禁锢。
可金丹期,在年輕一輩之中是實力翹楚,但與幻境的制造人,已經幾千歲的曾木柔來說,還是弱了。
走上前的王大一手扯住盧氏的頭發,一手狠狠甩了她一個耳光:“你這個賊婦想跑!”
接着,一腳把她踹到了地上。
王大走上前,蹲下又扯住盧氏的頭發:“你生得做我王家的人,死得做我往家的狗,別想着跑。”
盧氏拿着金簪,像上次一樣紮向王大的咽喉。
王大躲開,瞪着一雙眼睛:“還以為我能被你紮上嗎!”
金簪掉在泥地上。
下了雨,地上全是泥漿,金蝶一身髒污。
宋時禾急不可耐:“不要跟她廢話,殺了她,快殺了她!”
王大被徹底激怒,熱血湧上腦子,握緊手上的刀。
顧止在聽到熟悉的聲音後,踉跄着從地上爬起來。
是盧姐姐,是她。
小混混看他爬起來,又拿着棍子打他的手臂。
“你再不去她就又要被打了。”
那冰冷的聲音像刻在他的腦海裏一樣。
顧止終于開始反抗了。
這回他再不上去,盧姐姐就真的會死了,她真的會死。
“廢物。”
他不是廢物!
他這一生的勇氣好像都積攢到了現在才被用上。
顧止劈手躲過木棍,像是被逼急的兇獸,盯着打他的小混混。
小混混被從沒見過他這個樣子,吓了一跳。
就是這愣神的空隙,顧止已經拿着木棍沖出去了。
人群最中央,他看到王大手裏拿着刀,而他的姐姐就躺在地上。
像是待宰的羔羊。
他飛奔過去,拿着木棍,對準王大的後腦勺狠狠打去。
“快殺了她啊,快啊。”
于此同時,宋時禾也在催促王大。
棍到底沒快過刀,在棍棒落下之前,王大将手裏的刀插進了盧氏的心髒。
盧氏倒在血泊。
王大還沒來得及興奮,後腦勺的重擊感讓他覺得眩暈。
他本能摸向了後腦勺。
看到來人後,王大臉上是陰狠:“哪裏來的小崽子,多管閑事。”
他殺紅了眼,對準顧止,又是一刀。
盧氏躺在地上,她感覺自己意識有些模糊了。
她可能快死了,她想回憶起點什麽,可這一生畫面歷歷在目,竟找不到一點值得回憶的東西。
謾罵,毆打,被看輕,被侮辱……
她側着頭,費力睜開眼睛,視線所及處,是從她背着的布包裏掉出來的風車。
風一吹,輕悠悠地轉了起來。
“你看這風車是不是很好看。”
“是啊,還很便宜呢。”
“孩子會喜歡的吧?”
“相信我,準沒錯,孩子肯定喜歡。”
顧止肯定喜歡。
還有,還有在她身體裏的那個人。
盧氏終于開始慌起來,她的嘴角流出了血:“我死了,你會,會不會死……”
“對,對不起……”
“是我太,太沒用了……”
她實在沒有了力氣,意識也慢慢剝離了身軀。
“不,你很棒了。”
司祯強壓下憤怒,聲音放的很輕。
她怕吓到這個善良的靈魂。
盧氏感覺自己輕飄飄地,像風車跟着風飛起來一樣,她也晃悠悠地,跟着風變得自由。
她看到了自己躺在地上的身體。
她的身體動了動手指。
周圍冷漠的看客也看到了,紛紛慌了:“鬼,有鬼,又活了!”
在盧氏身死那一刻,司祯終于拿到了盧氏身體的控制權,她睜開了眼睛。
一縷幹淨恬淡的靈魂,就蹲在她的身邊,歪頭看着她。
“你叫什麽名字。”司祯問。
“我叫盧氏,你也可以跟我叫王家姐姐。”這靈魂帶着善意的笑,回答她。
一如司祯最初降落到她的身體裏,與她的靈魂呆在一處那樣。
“不,我問的,是你的名字。”
盧氏的眼睛有些茫然。
是啊,她最開始叫什麽呢?她嫁做人婦,就要被冠以別人的姓氏,叫王家媳婦。她被抹去了名字,她不是自己,就連盧這個姓,都是王大随意安在她身上的。
更早的時候,她叫什麽呢?
更早的時候,她在青樓裏,叫翠柳。弱柳扶風,蒼翠欲滴,青樓裏的人說,這樣的名字,能讨人歡心。
可她不喜歡,這也不是她的名字。
很小的時候,她家道中落,被賣到青樓。
被賣之前,她叫什麽呢?
一個十幾年都沒想起來過的名字慢慢浮現在了腦海裏。
“江羨好。”
“我叫江羨好。”
司祯終于笑了。
“好,江羨好。我承諾過你,在我離開之前,會把這畜生給殺掉。現在我該兌現諾言。”
司祯頓了頓。
“是我來的太遲了。”
所有人都看到,躺在血泊裏已經死去的盧氏睜開了眼睛。
她甚至站起了身,彎腰将地上泥淖之中的哪支金蝶簪撿了起來。
她周身的氣質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慢慢走到王大的面前,輕聲道:“這回,應該到我了?”
王大被她這變化吓得退了兩步:“什麽到你了,你個賤婦在說什麽,你是人是鬼!”
為了壯膽,王大喊了起來。
他拿着刀,再一次往盧氏身上砍去。
但這一次,他的刀被一只素手半兩撥千斤地捏住了。
司祯聲音冰冷:“我說,你打我打的已經夠久了,該我還手了。”
咔嚓——
手骨碎裂的聲音。
王大看着司祯的眼睛,裏面沒有溫度,只有一片寒冰。
他後知後覺發出痛苦的聲音,不知死活伸出另一只拳頭對準司祯的臉,想要反抗。
司祯勾唇笑她的不自量力,捏碎了他的另一只手骨。
“怎麽,很喜歡骨頭被捏碎的感覺嗎?”
司祯居高臨下地俯視倒在地上的王大,像看蝼蟻。
“不知道被扯頭發的滋味你會不會喜歡。”
“哦,還有這樣。”
司祯抓住王大的頭,往地上狠狠撞去。
尖銳的砂礫讓他的額頭變得血肉模糊。
而這僅僅只是開始。
最開始王大可以嘶嚎出聲,後來他叫不出來了。
司祯下手用了分寸,用最大的力打他,卻吊着他的一口氣,甚至不允許他暈過去。
王大渾身的肉都在顫抖,江羨好所受的苦被施加到他身上後,他終于開始恐慌。
他求饒,像曾經江羨好求他那樣。
“求求你了,不要打我,我錯了,是我不好。”
“求求你……”
他能感覺到面前這個陌生的盧氏要把他給殺死!
她是真的敢把他給殺死!
司祯把王大身上的骨頭一寸寸捏碎,看着他像一團爛肉一樣躺在地上。
然後拿起了金簪。
上面的金蝶重新振翅。
司祯看了身邊的靈魂,柔聲說:“過來。”
江羨好已經看呆了,她淚流滿面而不自知。
司祯的每一拳都好像是在驅散她曾經的恐慌。
然後,她感受到自己被一股強大的靈魂包裹,一雙帶着薄繭的手握着她的手,抓緊了手上的金簪。
冰冷的聲音響在耳畔。
她聽到司祯對地上的王大說:
“記住了,殺你的人,叫江羨好。”
江羨好手握金簪,狠狠紮進了王大的心髒。
金簪之上,蝴蝶振翅,蹁跹欲飛。
【作者有話說】
故事設定之初顧止就不具備一個救贖者所擁有的品質。他的懦弱承擔不了救贖的任務,某種意義上,他沒有江羨好勇敢。是司祯對江羨好的救贖,也是江羨好的自救,是女性對女性的救助,也是一個找到自我和價值的過程。我一直都覺得每一個女孩子身上都有很美好的品質,我把善良賦予在江羨好的身上,但希望各位寶貝在善良的同時,努力讓自己強大起來,你們完全有能力不依靠他人去做你們想做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