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第23章 23

司祯像壞男人調戲他:“啧,哭了。”

小狐貍忍不住抖起來。

不跑難道等着她來殺他嗎?

他掙紮着,四肢都晃動起來。

他的尾巴被抓住了,那麽大一條尾巴,好麻煩,讓他逃跑都變得困難起來!

小狐貍更厭棄自己的尾巴了。

就是這條尾巴,讓他從一個普通的狐貍變成了整個天狐族的仇人,他本可以安安穩穩活着,但是這條尾巴讓他變成了人人喊打的妖孽。

還是因為這條尾巴,讓他被一個心狠手辣的女人抓住了!

在小狐貍發覺怎樣扭動都掙脫不了這只冰冷的手後,它放棄了。

四只爪子徒勞耷拉下來。

一動不動,好像是死了一樣。

司祯懶洋洋地把小狐貍提起來,跟自己的視線持平。

只見大大的狐貍眼裏蓄滿了眼淚。

委屈壞了。

司祯像是沒心肝的壞男人,調戲良家婦女:“啧,哭了。”

小狐貍伸出前爪抹了抹眼淚,對着司祯怒目而視。

少瞧不起狐了!他根本就沒有哭!

司祯來了點興致。

是一個通人性的小狐貍。

如果不是太醜,她肯定要帶在身邊解悶。等劇情點确實很無聊。

司祯喜歡毛茸茸,但這狐貍灰撲撲,撸起來的手感或許并不好。

“壞,壞人類!”

小狐貍再次扭起來,努力伸着前爪要撓司祯。

司祯徹底驚訝了。

會說人話的狐貍。這是通了靈智,但還沒有化形的小狐貍?

狐貍說話也讓司祯明白了它到底是為什麽不高興了。

壞人類?

司祯臉上是玩味的笑。

要不是她,這狐貍就被蟒蛇給生吞喽。

她一手捏起狐貍後頸的軟肉,另一只手挑起狐貍的下巴,把狐貍的視線對準了它後面的樹。

兩人合抱粗的樹上,有一條盤踞着的巨蟒。

它在痛苦扭曲着,七寸處,是纖細但鋒芒銳利的一把劍。

她用這把劍,不是要殺他……

小狐貍後知後覺,腦子也暈乎乎的。

神識缺了一角後,他感覺自己的腦袋明顯沒有以前靈光了。

“看清楚了?”

耳邊是司祯懶散的聲音。

小狐貍蔫頭耷耳,沉重點了點頭。

“對不起。”

很軟的聲音,還帶着無措跟沮喪。

對不起,誤會你了。

他知道被誤會的感覺很難受。

小狐貍像是做了錯事的孩子,尾巴都夾起來了。

司祯覺得這只狐貍真的很好玩,把它轉過來,兩只手拖住他前爪,開始逗他:“我救了你,你剛剛還想伸出爪子撓我,恩将仇報?”

“你們狐貍都這麽沒有良心的?”

小狐貍這下是真的傷心了。

她說你們狐貍……

不,他只有一只狐貍了,他的族群不要他了。

他只有一只狐貍。

逗狐貍的司祯看着自己手裏的狐貍又哭了。

這回他好像真的很難過。

小珍珠一樣大的眼淚不要錢地往下掉,他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嘴裏發出細小的嘤嘤聲。

完了,把狐貍逗哭了。

司祯有些麻爪。

這狐貍挺小的,也不知道多大了,她逗狐貍的時候完全沒有想過這只小狐貍那麽不經人逗啊。

怎麽嬌滴滴的呢。

她救下的狐貍不能因為大哭喘不上氣就憋死吧?

司祯看着自己的動作,這動作好像是有點讓狐貍不舒服了。

她換了個姿勢,一手把狐貍抱在懷裏,一手放在狐貍的腦袋上,安撫性的摸了摸。

“摸了頭,就不能哭了啊。”

司祯直女式哄狐貍。動作也算不上溫柔。

狐貍把尾巴收到司祯的懷裏,尖尖的臉也縮進司祯的臂彎。

哭的更兇了。

這個人類真的好好啊,她給自己東西吃,她救了她,她像阿娘一樣,摸他的腦袋。

阿娘說,摸腦袋是喜歡。

可從他開始長尾巴之後,他阿娘就不再摸他的頭了,甚至用恐懼厭惡的眼神看着他。

大家都讨厭他,沒有人喜歡他。

司祯感覺到自己的小臂濕了一片。

……這醜狐貍是水做的嗎?她都沒擰,就淌水兒了?

她自己嘴巴欠逗哭的狐貍,那能怎麽辦,等着他自己哭累了呗。

司祯任命盤腿坐下來,一手抱着狐貍,一手托着自己的臉,時不時往狐貍身上看一眼。

他哭的太厲害了,小身子都在微微起伏。身側的尾巴比他的身子還大。

司祯從沒看到過尾巴這樣大的狐貍。

她兩指微微搓了搓,抓狐貍尾巴的觸感還在。

很軟,很蓬松,很好摸。

司祯帶着幾分狗狗祟祟,把罪惡的手伸向了小狐貍的大尾巴。

掐一下。

這像是觸碰了狐貍身上的什麽開關,他起伏的身子不動了,小小的哭聲也沒有了,小腦袋也擡起來了。

小狐貍膽怯看着司祯,制止:“你……你不要碰我的尾巴。”

司祯覺得手感很好,不想放下。

她救了狐貍,摸摸他的尾巴怎麽啦,很過分嗎?

她漫不經心開口:“為什麽?”

小狐貍像是交代自己的錯誤,細若蚊吟:“這是一條,不祥的尾巴。”

天狐族的狐貍都有很多條尾巴,尾巴越強,血脈力越大,族長有六條尾巴。就是最不厲害的天狐,也有兩條尾巴。

他是族內唯一的異類。

大家說,這會給族裏招致災禍。

司祯覺得好笑,還煞有其事的呢,為了阻止她摸尾巴什麽話都亂講。

“小小的狐貍聽誰亂說什麽祥不祥的。”

小狐貍辯解:“可,就是不祥。”

大家都是這麽說的。

司祯胡亂摸了摸狐貍頭,沉默了會,輕輕道:“小狐貍懂什麽不祥。”

手上毛茸茸的觸感讓她想起了那個雨夜。

地上的積水幾乎快到她的小腿了,她就站在大門外面,手裏拿着一個濕透了的兔子玩偶。

門上挂着白布,院子裏是口黑黢黢的棺材。

總是不斷有人往這個門裏進。

他們拿着悼念的白花,嘴裏講着“節哀順變”之類的漂亮話,甚至擠出了幾滴眼淚。他們拉着院子裏那個一頭白發老人的手,同情她白發人送黑發人的遭遇。

然後像是伸張正義一般,每一個經過她的人,都要罵一句“賠錢玩意”,“孽種”。

“就是她克死了她爸爸。”

“幾年前克死她媽媽還不夠呢。”

“父母把她生下來就是讨債來的。”

“她奶奶真慘。”

“當初知道是女孩就該流掉。”

“非要大晚上的要什麽兔子玩具。”

“這小孩不祥,離她遠點,不要跟她玩。”

她就一直站在雨裏,聽着周圍不斷傳來的,或大聲或小聲的罵音。

可她沒有要玩具。

爸爸雨夜趕回來,只是因為奶奶不想看到她,讓爸爸趕快帶走她。

就像奶奶不想看到媽媽,在酷暑把媽媽趕到院子外不讓她進屋一樣。

所以媽媽難産死了,所以爸爸出車禍了,所以她現在成了所有人嘴裏不祥的孩子,賠錢貨。

那張皺巴巴的,醜陋的臉,為了自己良心得安而把一切的責任都推到她的身上。恨不得讓她去死。

好像對所有人說她是不詳的人後,她就真的是不詳的人了。

因為這個不祥,她進了孤兒院。

手腕上一掃而過的狐貍尾巴把司祯的思緒扯了回來。

看着懷裏哭得毛都粘在一起的小狐貍,司祯懶洋洋地笑了。

她扯了扯狐貍臉上濕噠噠的毛,狐貍的鼻尖都好像沁了水。

司祯随手找來軟布料捏上了狐貍鼻子:“鼻涕別流我身上啊。”

狐貍舉起爪子反抗,他才沒有幹那麽丢人的事情!

司祯伸手按住了狐貍腦袋,輕緩随意地開口。

“不祥是無能的人給他們害怕的東西安上的稱呼,只是找一個正當的,為自己行為開脫的理由。”

小狐貍反應慢吞吞的。

“無能的人?”

司祯點頭:“對。”

小狐貍眨眨眼。

哦……他的族人是無能的人,無能的狐。

狐貍又問:“害怕的東西?”

司祯繼續點頭:“對。”

哦……他的族人害怕他。

只是找一個正當的,為自己行為開脫的理由。

不是他的問題,他沒有問題。

小狐貍慢慢不哭了,眼睛有了一點點光。

他仰頭看着司祯:“你好厲害哦。”

司祯勾唇笑了笑:“對,我很厲害。”

張揚又恣意。

小狐貍覺得這個人類身上好像是帶着光的。

他忍不住往光那裏去靠。

司祯看着狐貍白淨的小臉,和黑黢黢的身體,皺起了眉。

對司祯心生親昵的小狐貍看到司祯皺眉,敏感地縮了縮。

這個人類,還是不喜歡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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