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第二天早上，一直到早讀課開始之前，林念禾看着教室後排空着的座位，賀繹一直沒來。

今天早讀是英語，課代表已經在黑板上開始寫早間任務。

同桌還在抓緊時間埋頭寫題，桌子右上角貼了一張标簽，寫着兩個公式。

1.01的365次方=37.8

0.99的365次方=0.03

意思是，每天只要努力一點，一年之後，收獲就會遠大于1，但如果退步一點，就會遠遠小于1.

教室裏有點吵，單冬冬卻完全沉浸在學習裏。

這時，林念禾從包裏拿出一本筆記本遞給他：“筆記我都看過了，謝謝。”

單冬冬寫完函數的最後一個答案，才停下手裏的筆，看向林念禾。

收下筆記本，像是在思考措辭，沉默了幾秒鐘，他才小聲說了兩個字：“沒事。”

說完就很不好意思的扭過頭，拿出英語書繼續看。

單冬冬長着一張娃娃臉，眼睛圓圓的，戴着黑框眼鏡，明明是高中生了還像小學生一樣。

誰看了都想捏一把水嫩的臉蛋，不知道的還以為淩英也有小學部了。

之前林念禾缺了一周的課，單冬冬怕他落下進度，就幫他寫了一周的筆記，等他請假回來就給了他。

上輩子，林念禾和單冬冬當了一年的同桌，也知道對方性格比較內向，容易害羞，所以他也沒有說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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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時，任光咋咋呼呼的聲音突然加入進來：“你們聊啥呢？”

看上去像是路過。

看到單冬冬的練習冊，他好奇地拿起來翻了看，結果差點沒驚掉下巴：“我去，你都寫了這麽多了？？晚上不睡覺啊？”

單冬冬覺得不好意思，想從他手裏把練習本搶回來，礙于身高和座位的限制沒能成功，結果反而被任光笑嘻嘻地捏了臉。

單冬冬被欺負了也習以為常，一心只想把本子拿回來，但任光借着身高優勢舉高起來就是不還。

課代表看早讀課快開始了，他們男生還在教室裏打打鬧鬧的，氣不打一處來：“任光！記你名字了！”

任光哎了一聲，才把練習冊還給單冬冬。

看了旁邊的林念禾一眼，他又道：“聽說今天要換位置，剛才他們去辦公室，看到老孔在用PPT排座位表。”

林念禾并沒有怎麽意外，他們才開學幾周，之前位置都是随便坐的，一直都沒調。

課代表又喊了一句，威脅道：“任光！我記了，真記了！”

任光嘶了一聲，小聲腹诽一句，還沒忘了從兜裏摸出牛奶放在單冬冬桌上：“帶給你的。”說完就溜回自己位置上了。

任光就和大多數男生一樣，偶爾手賤調戲一下單冬冬，純屬是高中男生的荷爾蒙無處釋放，沒有壞心。

林念禾會記得，是因為任光正好是賀繹的同桌。

早讀課結束之後，大家有的在位置上休息睡覺，有的出去透風。

林念禾正好看到其他班有幾個高大的男生，打完籃球勾肩搭背地從走廊路過。

中間一個短寸男生娴熟地把籃球放在指尖上轉動，正是昨天賀繹身後的崔什海。

走廊上的同學看到他們，都臉色一變，默契地低頭避開繞着走，不敢多看一眼，生怕不小心就被找上麻煩。

從大家的反應就能看出來，這幫人平日裏真的挺混的，不講什麽校規校紀，也就在賀繹面前才乖乖聽話。

離上課還有一段時間，單冬冬剛才又被其他同學叫出去了，林念禾也離開位置，往老師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走過連廊的時候，崔什海看到林念禾，想到昨晚賀繹給他的囑咐。

讓他們不準招惹林念禾。

崔什海想起來後，就給其他人說了一遍，告訴他們不準找林念禾的麻煩。

其他幾個人昨晚都不在，當即懷疑道：“海哥，你是不是在山上當了三年和尚，當出毛病了？”

“你以前說，學霸都不是什麽好人，是不是你說的？”

崔什海：…………

崔什海惱羞成怒，一個人給了一個大比兜：“我說過嗎？我什麽時候說的？”

他又道：“從今天開始，繹哥要罩林念禾，你們有意見？”

衆人頓時愣了愣，都搖頭。

“那就行，現在開始、shut up。”崔什海對衆人警告道。

.

林念禾剛走到辦公室外，聽到裏面有說話的聲音。

他擡頭看了眼門牌，确實是班主任孔勝的辦公室。

門沒有關緊，可能是快上課了，辦公室裏沒有其他老師在，走廊上也沒有人。

孔勝對面站着一個人，角度問題，林念禾只能看到對方的背影，當他認出來後，頓時有些意外。

“賀繹，這次這件事我暫時幫你壓下去了。”

孔勝的桌子上放着一封匿名舉報信。

寫的正是他們昨天校外打架的事情，不僅打架，還把人送進了醫院裏，不知道是被誰給目擊到了，就寫了這封信。

然而針對這封信，孔勝卻只說了一句壓下去了，之後就換了個話題，語氣溫和地問道：“近期有什麽需要的沒有？”

看賀繹沒說話，他又緊接着補充了一句：“有什麽要求都可以提出來。”

這聽上去已經不像是老師和學生之間的對話了，反而有些讨好的意味。

“賀總那邊……”

“老師，我沒什麽要求。”

賀繹打斷道，聲音聽不出來是什麽情緒。

辦公室裏沉默了半晌，孔勝最後只能嘆了口氣：“好吧。”

他拿起茶杯啜了一口。

看到手邊上的教案旁邊，放着一張化學卷子，是上次講周練試卷的時候，借了林念禾的卷子當做例卷，後來一直就忘了還。

“林念禾的卷子，幫我帶給他。”

賀繹接過卷子，看到那個名字，只是輕輕掃了一眼，疊了兩疊放在手裏。

“那老師我先走了。”

孔勝靠着椅背，疲倦地點點頭。

賀繹推門走出辦公室，沒想到直接和門外的林念禾四目相對。

不過林念禾來找老師也很正常。

賀繹臉上沒什麽表情，卻勾了下嘴角：“聽我牆角呢？”

林念禾不知道怎麽形容自己的心情。

賀繹也沒打算多說什麽，直接就打算走了。

林念禾走進辦公室，從賀繹身邊經過時，他想到什麽，抓住賀繹的胳膊。

對方手臂的肌肉很有力量感，林念禾莫名有點心跳加速。

他道，“等我一起回。”

賀繹：？

剛想說什麽，林念禾已經走進去了，賀繹低頭看了眼胳膊上，剛才被林念禾抓着的位置。

林念禾的手很白淨，也很修長，就跟他這個人一樣漂亮。

小時候，賀繹第一次在幼兒園見他，還把林念禾當成了女孩子，不允許其他小男生碰‘她’。

後來，父母忙起來的時候，把他送到林念禾家裏養，他對林念禾一直有一種最初的保護欲。

看不了他受傷，什麽都想給他最好的。

不過，那些也都是以前的事了。

.

林念禾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第一眼沒看到人。

他臉上面色不顯，只是微微抿了下唇，偏頭才看到賀繹正靠着走廊的牆。

原來沒走。

賀繹聽到聲音，回頭看向林念禾，語調慢悠悠的：“這麽慢還讓我等你。”

他說完就朝教室方向走過去。

林念禾跟上他，不由自主步子也輕快了一些。

走廊有風吹進來，清晨的陽光從樓梯間照進來，在牆上投射出少年并行的影子。

等回到教室，正好打了上課鈴。

賀繹推開後門進去，林念禾也跟着進了教室，回到位置上。

大家都以為他和賀繹是湊巧遇上，沒有人想到他們是路上一起回來的。

這節是物理課。

物理老師郝鵬是個很嚴格的小胖老頭，五十多歲。

年級上有名的教得很好，高興的時候會和學生開開玩笑，但沒考好就脾氣很兇，連男生都被他罵哭過，大家上他的課都打十二分的精神。

發現有人踩着鈴聲進來，他的目光像鷹一樣落在賀繹和林念禾身上。

賀繹這個混小子暫且不論，而林念禾是他最喜歡的物理課代表。

算了，當沒看見。

下面的同學本來大氣不敢出，看到鵬哥臉色放緩，才出了一口氣。

班長叫了聲“起立”，正式開始上課。

整整一節課，賀繹撐着下巴，一直看着坐在前排的林念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