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欠你一個人情
第2章 我欠你一個人情
江貍最終憑借本能,在落地之前猛的一個完美翻身,成功四爪着地。
他仰起頭朝着燈火通明的三十三樓就開始破口大罵,巡邏的幾個保镖正巧路過,聽見聲音,舉着手電筒就跑了過來。
黑夜掩飾了所有的蹤跡,草地上只看見一雙發亮的眼睛一閃而過,随即不見了蹤跡。
“剛好像聽見什麽聲音……”其中一個保镖環顧四周道。
“是貓叫,大概是哪只野貓發情了吧。”
黑暗裏,江貍聽見後又罵了一句。
地面開始隐隐震動起來,江貍一下蹿上旁邊的古樹,仰起頭來看向這座巨大的別墅,在夜幕之下只看見這座別墅在劇烈地搖晃着,就像地震一般露出大廈傾圮的樣子,那三十三層樓身都開始晃動,逐漸開始一層層被瓦解。
法器被掌管了。
江貍瞳孔一縮,沉下眼來。
他通過自己獨有的生命鏈接的技能,花了一個半月的時間才勉強接管了這座法器內部的幾百多個房間,然而這樣一件史詩級法器,居然能在這短短幾個小時內就被陸慎言那王八蛋掌管。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從那王八蛋踏進這座別墅開始嗎?還是從那王八蛋發現自己混入藏品中開始?
“他媽的,怪不得會說沒時間再和我耗下去。”江貍攥起爪子,錘了樹幹一拳,合着姓陸的是早做好了搶走法器的準備,就等着将他踢出局了。
不行,計劃有變。
鑒寶閣花了三個月也沒能讓法器認主,現在這法器被陸慎言拿走,他再想搶過來就難了。
生命鏈接的能量在一瞬間通過樹根傳遞出去,林中接連幾道黑影閃過,緊接着半空中飛過幾只虎皮鹦鹉來,停在了樹梢上。
此刻的江貍正在用屁股奮力蹭着樹皮。
“嘎,老大,你發情了?”鹦鹉歪了歪頭。
“滾。”懶芽整理
蹭了半天,貼在屁股上的符咒終于被蹭掉,江貍擡爪轉化成人形,四肢在一瞬抽長,他接過猴子送來的黑袍披上,黑袍揚起,銀發随即垂落在肩頭。
江貍轉過頭看向樹上那幾只鹦鹉。
“通知公會所有人,執行B計劃,十五分鐘後這座法器會被完全掌管,到時候困在法器裏的魅妖們都會逃出來,我會共享你們之間的生命信息,帶他們安全離開。”
“嘎,老大那你呢?”
江貍扭過頭去,沉沉看向還在不斷坍塌的別墅高樓。“我要去找——陸慎言。”
黑袍在夜色中揚起,江貍腳尖輕點穿行在林間,看向那一處燈火通明的地方,如今三十一層高樓皆虛妄,只有最底下那兩層才是真,陸慎言一定會在兩層樓的某一處等着鑒寶閣的人殺上門來。
他要在那之前找到陸慎言。
“嘎,”原處,樹上鹦鹉的眼中閃着綠光,看向夜色下江貍急急奔向別墅的身影,歪了歪頭問同伴道,“老大是要去找姓陸的?”
“噶,”同伴也歪了歪頭,“看不出來,老大對他死對頭還挺在乎的。”
“嘎嘎嘎嘎嘎嘎。”兩只鹦鹉傻樂起來。
而與此同時,“砰”的一聲,江貍已經撞破玻璃,跳進了別墅的房間之中。
這個房間關着的魅妖已經逃走了,地上斷着半截鎖鏈,隐約浮動着狐臭的氣息,有兩具捉妖師和一具管理員的屍體躺在地上,看來他和魅妖們之間的計劃執行得很成功。
外頭走廊上一片喧鬧,江貍靠在門邊窺探,走廊上到處都是竄逃的魅妖和追捕的管理員。
“到底是誰接管了法器?”
“快!禀報閣主,速速查清!”管理員們大喊着。
鑒寶閣最大的優點就是自負,自負無人敢去招惹他們,因此盡管他們對于這座無主法器只有使用權而沒有徹底接管的能力,卻也敢當作今晚的展覽廳進行展示。
江貍見狀重新掩上房門,這一處房間明顯已經被鑒寶閣的人探查過了,短時間內不會再進來搜尋,他蹲下身子就開始扒地上那具管理員屍體的衣服。
幾分鐘後,他正了正胸前008號管理員的胸牌,吹了聲口哨,淡定地走出了房間。
“008號房間低等狐妖已經竄逃,大批妖怪皆已逃竄出別墅,趕緊向總部支派人手,申請布下結界!”江貍朗聲道。
“結界已經布下了!”幾個管理員匆匆回答他道,“上面說了,先統計逃竄的妖怪總數,挨個緝拿!”
“這樣啊。”得到回應後的江貍挑了挑眉頭,手扶着管理員棒球帽的帽沿,混入鑒寶閣的搜尋隊伍之中。
鑒寶閣會布置結界,倒也在他意料之中,不過他這次出來特意帶了公會裏的三只豪豬,這幾只豬平常除了吃和睡也沒什麽會幹的,倒是背上的刺,用來開出結界的縫隙剛剛好。
·
別墅中的走廊地面仍舊在震動着,江貍找了一圈都沒找到陸慎言的蹤跡,于是偷偷去了別墅最大的房間,把鑒寶閣捉回的魅妖們又重新放了出來。
他進房間以後身影一掠,化手為爪,幹脆利落地解決掉幾個負責看守的管理員,将籠子全部打開,十幾只魅妖湧了出來,以半人半妖的姿态争相圍在他身前。
“江貍你來了!你剛進來的時候穿着鑒寶閣的衣服,還吓我們一跳呢。”
“鑒寶閣的人正源源不斷往這裏趕,你沒有事吧。”
“我們都收到了你的訊息,但是別墅裏頭還好說,現在外頭全是鑒寶閣負責追捕的高級捉妖師,更強的力量都在外邊,”其中一只狐妖擔憂地支起耳朵來,“……別為了救我們,把你的人都搭上,不值當的。”
“沒事的,”江貍安撫他們,“你們先離開,我這裏有計劃。”
那幾個負責看守的管理員還倒在血泊中,血氣彌漫,現在顯然不是敘舊的好時候,外頭有鑒寶閣的人,也有公會負責接應的妖怪們,魅妖們最終感激地看了他幾眼,争先恐後地跳窗往山林中蹿去。
江貍環顧了四周空曠的空間,指上還帶着血跡,他收攏手掌剛要松了一口氣,腰間就被人用硬物抵住了。
“別動。”
江貍身子一僵,身後熱意迅速逼近,他剛想要用手肘狠狠反擊,猛然間連着手臂都被桎梏,只感覺到有人從後頭圈住了他。微博:懶芽fofo整理
“唰”一聲,玄色的鬥篷高高揚起,随即他被重重推到牆角處,江貍吃痛一聲來不及反應,鬥篷随即揚下,遮住了兩人的蹤跡。
黑暗中,呼吸片刻緊密。
“你……”
“閉嘴。”背後的人罵道。
環在腰間的大掌,虎口處還留着他咬下的牙印,江貍低頭有些愣住,他背貼着身後人堅實的胸膛,能感覺到身後人傳遞來的熱意,和那一聲聲有力的心跳。
又是“砰”的一聲,房門驟然被人撞開,湧進來一大幫鑒寶閣的捉妖師們。
強大的氣息橫掃而過整個房間,卻沒有注意到他。
江貍一下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難怪他怎麽找都沒有找到陸慎言,難怪陸慎言一定要帶着這件鬥篷,原來,是有隐身的作用。
看不見的角落裏,兩人腰臀相抵,鑒寶閣的人到底來得太晚,只能看見一地的屍體和被打開的籠子,為首者見狀,一拳重重錘在門上。
“到底是誰能在這座法器內來去自如,還不被我們中的任何人察覺,”幾人滿是怒意,環顧這一地的狼藉,“捅出這麽大的亂子,一定會驚動總部高層的。”
“他這是要玩燈下黑,現在一定還沒離開別墅,給我搜!”
簡單排查過後,鑒寶閣的人最終匆匆撤出房間,轉而去另外幾處地方搜尋,而此刻房間的角落裏,隐形的鬥篷微微一動,由于挨得太近,貓耳朵都蹭上了人的面頰。
江貍不适地動了動耳朵,陸慎言的呼吸就擦着他的耳朵呼出,溫熱綿長。
這家夥,關鍵時刻還怪好心的。
“我說過,叫你回去之後安分幾天。”陸慎言的嗓音在耳邊淡淡響起。
“安分不了。”江貍轉過頭和人對視,能感覺到整個別墅都在震顫。“時間不多了,你能把這座法器收到多小的地步?”
“至多五分鐘,”陸慎言松開他,摘下鬥篷回答道,“手掌大小。”
“你這麽厲害的?”
“……”
江貍猜出陸慎言原來的計劃大概就是藏在房間的角落裏,在完全縮小別墅之後,戴上鬥篷隐身離開,沒想到他正好闖了進來。
向來冷酷名聲在外的黑市之主,竟然會出手幫他。
江貍還記得他第一次帶人去黑市鬧事的時候,明明那時陸慎言能直接殺了他,到最後還是放了水,如果江貍沒記錯的話,那時候應該才是他們倆第一次見面。
之後他去黑市就更加無所顧忌,明着暗着,搶着偷着拿了許多東西,陸慎言也沒把他怎麽樣,他雖然厭惡黑市裏的肮髒交易,與這位不共戴天的死敵之間卻維持着微妙的關系。
空間法器暫時是搶不回來了,江貍尾巴一搖,有些試探地擡起頭:“我能不能——”
“不能。”陸慎言打斷他,就要重新戴上鬥篷。
眼看陸慎言就要消失在視線中,江貍急得抽出利刃一下劃破手掌,揚手就将血呲在鬥篷上。
噗呲一聲,陸慎言的眉頭微微皺起,低頭看去,半空中正詭異地漂浮着一串血滴,是血滴挂在了隐身的鬥篷上。
而江貍的手掌還在淌血,擡起頭飛快地瞟了眼陸慎言,略有些心虛。
“再等等,我真的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幫忙。”
“你是在威脅我?”陸慎言的眼睛微微眯起,閃過不悅。
“這,這怎麽能叫威脅呢,”江貍知道陸慎言是吃軟不吃硬的性格,若不是急着留下人,他也不會出此下策,“隐身法器雖然好用,但大多都有破綻可尋,不是逃不過法術排查,就是怕留下物理痕跡,你身為黑市主都想不到這一點,不就是給我漏子讓我往裏鑽嘛。”
鑒寶閣的人也是一時急昏了頭,沒想到隐身法器這上面來,不然用他這招試試,陸慎言早就被發現了。
“我是真的求你幫忙,不會白欠你人情。”江貍尾巴耷拉着,他不是個愛威脅人的性子,但此刻他別無他法。
陸慎言冷冷看他一眼,沒有說話。
江貍半蹲下湊近,讨好般地擦了擦鬥篷上的血跡,沒想到越擦越開,“唰”一聲,陸慎言就揚起鬥篷來不讓他靠近了。
江貍抓着鬥篷的手一松,一下磕到了陸慎言身上。
“你先別生氣,”江貍說道,下巴磕在陸慎言衣服扣子上,耳朵又支了起來,“鑒寶閣的人在外頭布下了結界,傳送過來的高階捉妖師們正在漫山遍野搜尋低等妖怪的蹤跡……我需要有人幫我制造混亂,您大人有大量,帶走空間法器的時候鬧出點動靜來,我的人也能喘口氣。”
陸慎言輕嗤一聲。“借我的手,聲東擊西。”
“對,是這個理,我知道自己沒有資格要求你做這些,但如今對他們來講更加重要的空間法器是握在你的手裏,我只能——求你幫忙了。”(丫丫)
江貍仰起頭眼巴巴地看着,他也不是很想找陸慎言來做這件事。
黑市之中圈養妖怪無數,多少妖怪在其中被迫簽訂主仆契約,陸慎言是一再對他手下留情過,但并不代表他們就是一路人。
事到如今,他真是別無他法。
“你應該知道,你的人情對我毫無用處。”陸慎言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是。”
“你真以為沒有隐身法器,這百十來個捉妖師就能困住我嗎?”陸慎言哂笑一聲,覺着自己之前真是收斂太過,竟然讓一只野貓小觑。“黑市與鑒寶閣還沒有到撕破臉的地步,我只是不想将事情鬧大。”
江貍默默不說話,要是談判他确實沒有勝算,但他答應了魅妖要帶他們離開,如果陸慎言不答應,恐怕逃出來的魅妖有一半都會被抓回去。
他咬牙,蹲在陸慎言身前尾巴亂甩着。
“我聽說下個月中都要舉辦一場宴會,收到請柬的都是商界大拿,”江貍最終舔了舔牙,開口道,“陸慎言,你的黑市生意這麽好,應該也拿到了請柬吧。”
“怎麽?”
“中都城主夫人喜收妖怪為寵,因此請柬要求是攜帶寵物共同入席,”江貍說着,擡頭又瞟了眼陸慎言,“你不是,還沒有和妖怪簽訂過主仆契約嗎?”
“你想與我簽訂主仆契約?”
“你想得倒美。”
“……”
“我只是一只低等妖怪,配你這位黑市主當然不夠格,但我上回和上上回去黑市的時候,你不都是在那裏挑選合适的妖怪嗎?這就證明黑市裏沒有你覺着好的,那你不如看看我,我雖然不夠溫順也不夠兇悍,但是我會打架,還會偷東西……”
察覺到陸慎言盯着他的視線,江貍說話聲音一頓,別過頭去。
陸慎言一直對他手下留情,除了這一用途,好像也沒有合理解釋了。
他垂下眼睫,露出有些猶豫的神色。“我可以在宴會那天,暫時做你的妖寵,替你應付中都權貴——自然,這件事于你好像也不是十分劃算,我也可以多退幾步,以後你有需要妖寵的場合,我都可以來幫你。”
別墅外頭隐約有嘈雜的人聲,而房間內一片寂靜,江貍閉上眼,但能感覺到黑暗裏陸慎言上下打量的目光。
那種就像在挑選一件貨物的目光,讓江貍忍不住攥緊指尖。
他在這裏待了兩個月的時間,只有他知道這些魅妖從前經歷的都是什麽樣的日子,他不能讓魅妖們再被捕回來,成為那些人肆意淩辱亵玩的床伴。
面子算什麽,不要就不要了。
額頭上忽然落下一只溫熱的大掌,法力自掌心傾瀉下來,江貍的身子抖了抖,知道陸慎言在檢查他身體,不敢有任何異動。
陸慎言的法力和尋常人都不一樣,詭秘而又滾燙,就像跳動的岩漿順着脊椎綿延,直下尾椎,如同藤蔓一樣将他緊緊纏繞,束縛雙臂,扒開雙腿,随即争先恐後地鑽入骨血中去。
江貍沒忍住,低低喘了一聲。
陸慎言忽然松開了手,目光閃爍着。
江貍就一下失去力量,撐手伏在地上,呼吸還有些急促,他沒有想到陸慎言的法力屬性能這樣詭秘,就像把他的衣服扒了個幹淨,從頭到腳,從外到裏排查了一遍,也不知道是在找什麽東西。
這家夥,當真是想收他做妖寵嗎?還是有別的目的。
沒完全抽出去的法力在體內盤踞着,讓江貍有些難熬,別墅已經停止震顫了,他趴在地上恢複了些力氣,擡手攥住陸慎言的鬥篷,用力往下扯了扯。
陸慎言像是才回過神來,低頭來看他。
“……成交嗎?”江貍仰着頭看道,身上還沾染着來自于陸慎言的濃濃氣息。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