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親昵

親昵

而被餘一舟惦記在心的白連寒,他此時正躺在寬大柔軟的大床上,他的眼底一片清明,臉頰的紅潤也褪去,根本不像喝多了醉鬼的模樣。

他想到了小時候,他母親曾帶着他去看田思和餘一舟,那時白富就在她們母子身旁,笑得溫柔燦爛,還主動蹲下來說想給餘一舟當大馬騎。

當天晚上,尚且年幼無知的白連寒用期待的星星眼認真地瞧着高大的白富,他用手小心翼翼地扯着白富的褲腳。

他偌大漂亮的眸子仔細地觀察白富,見白富心情很好,他才如蚊子般輕聲細語地道,“父親,我想……我想……”

滿心的忐忑和期待。

可最後滿心期待化成了空,白連寒的話還沒出口,白富就一腳踢開白連寒,只是從錢包裏掏出幾張紙錢甩在他身上。

“自己拿去花,別來煩我。”

白富的眉頭死死夾皺着,成了一個橫貫的“川”字,眼裏的嫌惡和惡心讓幼小的白連寒深受打擊,他本想當場哭出來,可白連寒一哭,白富又會打他,他很害怕他,但是年幼的他又極度渴求父親的關愛。

此刻深夜,他側躺在大床上,他本以為自己早已看淡父親的愛,可過了這麽多年,他每每想起從前,都發現自己從不曾忘懷。

甚至成了鐵鏈越固越緊,不僅把年幼的白連寒死死鎖在回憶裏,還禁锢了現在的白連寒,影響了未來的白連寒。

白富的虛僞像根針硬橫在白連寒喉間。

此後經年,越刺越痛,

逐漸和軟肉融為一體,

構成了——白連寒。

白連寒越想負面情緒越多,此時的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索,白連寒還沒說開門,門就從外面開了,屋內很黑,可屋外的走廊卻是亮着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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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光下的餘一舟推開了門,手裏端着餐盤,餐盤裏是熱騰騰的面,還有一碗醒酒湯,他唇角含着笑,眉目認真,此刻正細細地注視着床上微愣的白連寒。

見到這樣站在光下走向黑暗的他的餘一舟,白連寒清淺的笑了,異常詭谲。

他翁動着薄唇,輕輕說道:

“餘一舟。”

“和我一起淤泥滿身,永世沉淪吧。”

眼裏濃的幾乎要吞噬掉餘一舟。

不知道對方發什麽瘋的餘一舟只聽到了幾個字,什麽餘一舟,和我一起,後面的白連寒說得快,他都聽不見,在暗處又看不見白連寒的唇形。

“行。”

他囫囵的應道,語裏有無奈。

第二天一大清早,餘一舟煮了白連寒最愛吃的東西,其實餘一舟也不确定他愛不愛吃,只是這些天送飯的時候,會看見他吃這些東西會比平時多一兩口,這輩子的細心餘一舟都用在他身上了。

穿着休閑服裝下樓,外披了一件白色的校服外套,他這些天去學校已經開始穿寬松的款式了,他特意這麽穿,就是為了告訴餘一舟,就是為了拴着餘一舟。

直到昨晚他才發現,

離不開的人從來不是餘一舟。

而是他白連寒。

他像溺死的魚迫切想要抓住最後一絲機會,魚怎麽會溺死呢,因為它在自願下沉。

在吃飯時,白連寒吃着他舒适的口味,享受着他喜歡的果汁,早晨的陽光又剛好合适,一切的一切都令他現在無比舒服。

甚至他吃完後微眯着眼享受着陽光,慵懶随意地靠在椅子旁。

突然眼前被放置了一樣東西,是一個大的水晶球,水晶球裏面還有一個漂亮的小王子,小王子服裝精致,站在水晶球裏,甚至還亮着燈光。其實說實話,這個挺土的。

“你的品味跟你的人一樣。”

收拾碗筷的餘一舟翻了個白眼,語氣悶悶的扯着話:“你不要就還我”好像還堵着悶氣,剛好去商場退掉省一筆錢,這水晶球對他的含義很深。

他很小的時候,曾趴在櫥窗外看過那擺放在臺子上的水晶球,又大又亮,裏面還有一個精致的小男孩,那個小男孩穿得和自己完全不一樣,他很精致很美好,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便離開了。

後來他只敢遠遠的看。

因為他怕打擾到球中人。

而這次他跑了很多個地方終于買到了這個水晶球,他覺得裏面的小王子很像白連寒,同樣的精致高貴,只是他捧着水晶球的時候,又突然怕小王子不喜歡這個,幾番猶豫,他還是買了。

希望他能喜歡。

希望他能留下它。

“你送我的,哪怕是丢垃圾桶,也不會再還你了。”白連寒依舊挺直腰背的坐着,臉上挂着慣有挑釁且虛假的笑容,嘴唇明明是上揚的,可眼睛裏全無笑意。

得,這大早上又觸發連招了。

已經熟視無睹的餘一舟絲毫不生氣,反而用最大的殺傷工具——冷漠,來回應他,擦好桌子就提起椅子邊的書包,絲毫不理身後的人的陰陽怪氣。

兩個人都知根知底,再也不是剛開始那樣一挑話就火冒三丈,反而兩個人都知道對方會用什麽慣有的伎倆對付自己,有時候猜到對方反應,反而會覺得勝利。

此刻優雅從容擦嘴的白連寒輕輕一笑,根本不生氣,他也提起書包,挂上一副春風滿面的假面微笑上了車,還友善的和司機打了個招呼,這樣顯得餘一舟在一旁格外粗魯。

眼神都透着怪異,餘一舟沒想到這大少爺是轉性子了嗎?

若是白連寒能聽到他的心神只會想說,不是轉性了,是病情更加嚴重了。

他倚靠在車靠背的地方,手卻忍不住死死摳着手心,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望向車外,風景似乎很好,可他的心情卻越漸平淡,化歸夢裏的白水。

他自然地從包裏掏出一粒藥片,

想要吞下。

可看了一眼身旁的人,他又逼着自己把藥放回去了,他耷拉着眼皮,似乎在後悔當時怎麽就答應對方要生下來了。

哦,好像也沒有答應。

但,最後他也沒有繼續吃那粒藥。

這些天白連寒食欲不振,想吃的東西越來越少,之前還能勉強吃兩口,但現在吃什麽就吐什麽,在旁邊看着的餘一舟也很難受。

端到眼前的排骨湯看着很好吃,還冒着清香,餘一舟特意配了懷孕能吃的東西,還查了能否适合,做了這麽一碗,可白連寒只是捂着小腹,皺着臉瞧着那碗東西,餘一舟馬上端來一個垃圾桶,果不其然什麽東西都沒吃下去的白連寒只是幹嘔。

看到白連寒每天吃東西吃不下,睡覺睡不好,甚至還平時都表現的無精打采,時常只是坐在柔軟的椅子上蜷縮着,身上搭在暖色的毛毯,他的頭靠在椅背上,細瞧還能見到他痛苦的微蹙眉,難挨的表情。

這些的一切都深深刻在餘一舟心上,他再也不确定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否正義,他也不确定自己當初的選擇是否光明,他只知道此後他真真實實刻上了白連寒的名字。

晚上回去的時候,他輕車熟路地開了白連寒的門,白連寒還是那樣子,人顯得很憔悴,躺在床上像無聲的死風。

而餘一舟只是脫下了自己的上衣,在心口處印了一串英文字母,難受的白連寒嗤笑一聲,他強撐着坐起來,“之前讓你紋,你不紋,怎麽,看到我難受,你于心有愧啊?”

“不愧是聖人。”他還用手掌鼓着掌。

陰陽怪氣的話語,還有嘲諷的臉。

“不是,”餘一舟只是硬着臉,他固執地說了句不是,他指着心髒上印的白連寒的英文名,用那雙眼睛認真地盯着對方,誠懇:“是心甘情願。”

“水晶球和紋身,

是我心甘情願獻給你的禮物。”

宛如獻祭自身。

之前餘一舟百般不願是覺得這件事過後,此生再也不想與他有任何關聯,他覺得沒必要去紋個心口處的名字,以後洗掉還徒增麻煩。

可……他并不是一個沒有心肝血肉的人,當他看到白連寒幹嘔難受硬撐的時候,他的心髒也不自覺跟着抽痛,他知道他此後只會和白連寒越綁越緊,他的脖子徹底被套上了鎖鏈。

“餘一舟……”白連寒只是喊了一聲他的名字,餘一舟就走到白連寒身前,用雙臂環抱住白連寒的身子,讓他的頭倚靠在自己身上,白連寒饒有興趣地用手指在那串英文字母上圈畫着,他似乎顯得很有興致。

而餘一舟只是用手一下又一下地輕輕拍打着白連寒的後背,他的嘴笨說不出什麽動聽的話,他只會做些安撫的動作。

就像小時候田思對待他那樣,他早早來到這個世界,随着年齡的增長,他早就與這個所謂的書中世界融為一體了。

靠在餘一舟身上讓白連寒微微好受一點,興起的白連寒擡起頭勾了一下嘴角,“我想吃東西。”他這時起了點食欲,用指腹摁壓着餘一舟凸起的腹肌,一點點地摁壓着,像只發現新奇事物的小倉鼠。

餘一舟用手不自覺地撫上白連寒的左臉,小心翼翼的,他輕笑着,“好。”

其實餘一舟的掌心并不舒服,白連寒的臉在上面還能感受到微微的繭子,捧着他的臉的時候更是讓他滑嫩的皮膚有些微微的摩擦感,可白連寒沒有推開他。

因為他覺得很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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