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親人的離去

親人的離去

門打開,是送餐的餘一舟,他和之前沒什麽區別,提着一個保溫盒慢慢走到疲憊的白連寒身邊,再伸出手替他按摩太陽穴。

指尖的摁壓使倦怠的白連寒輕松幾分,他擡了眼皮,眼珠沉沉地盯着餘一舟,可惜他那個視角并不能看見餘一舟的臉。

白連寒主動握上餘一舟的手腕,抓住他的手不讓他繼續按摩,他牽着對方的手,把人引到身前,從而能夠看見對方的臉。

有些不明所以的餘一舟任由他牽引着來到對方的身前,有些高的餘一舟俯視着坐着的白連寒,而後又單膝下跪,膝蓋點着地板,以一個臣服的姿态在白連寒面前。

臣服者的手還攥着他所心愛的國王的手,白連寒的手,他的指腹細細撚着對方的皮膚,頭顱高揚,唇角含笑。

他響起輕柔的聲音,桀骜的他是滿心滿眼的愛意,語氣有不自覺的疼惜,聲調放緩,緩慢的牽引着對方,“怎麽了?”

“我外婆去世了。”

白連寒一如既往地平靜,臉上甚至沒有任何表情,他微微低頭看着眼前單膝跪地的人,淩厲的眉眼一瞬的藏了靈動,只是也很死寂。

“我曾以為,她去世我不會難過的來着,可剛剛收到她自殺的信息時,我好像”他的語氣開始變弱,甚至話頭暫停,被餘一舟攥着的手開始微微發顫,在餘一舟的手心裏他被握的很緊。

“我好像并不快樂。”

他的話還是平靜,可餘一舟卻切切實實地感受到無風平靜下的顫動,似哀傷,似錯愕,似迷茫……

“想去見見她嗎?”

餘一舟的語氣很好,循循善誘的感覺,仰頭盯着白連寒的時候,深邃的眉眼裏滿是柔情,橫貫的劍眉都沒有那麽冷漠野氣。

被這樣一問的白連寒好似才反應過來,理智被那一句問話給敲醒回來,混亂從腦內驅散,當即行動起來,他是個說一不二,雷厲風行的人。

他從不猶豫,從不做後悔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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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李,買張飛機票。”

他猶豫了一陣兒擡眼看餘一舟,似乎不确定餘一舟要不要一起去,三十歲的白連寒和十八歲最大的區別就是,他不再按照自己的心意辦事,不再以折磨餘一舟為樂。

他早已學會好好愛人。

所以即便面臨這樣重大的事情,他還是先詢問對方有沒有空想不想去,再做決定,而不是不分青紅皂白以自己為主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辦事。

因為白連寒知道,

餘一舟是他的伴侶,而非下屬。

察覺到白連寒探究的視線,對方停頓着在等待餘一舟的答案,而輕輕笑着的餘一舟用口型說了幾個字——“我願意去。”

得到答案的白連寒垂眸,長長的睫毛落下一片陰影,此刻他單臂撐在桌面上,一只手舉着電話,馬上補充道:“再訂一張。”

“一共兩張,越快越好,飛x國。”

語氣還是公事公辦的模樣,看不出一丁點的脆弱和崩潰。

他強大的內心早在這麽多年內磨練得鋼鐵不入,表面的情緒化漸漸消失,他真的變成了衆人口中的冷漠無情殺伐決斷的總裁。

助理回答一聲好後白連寒挂掉電話,他扯了一下捆束住脖頸的領導,這太難受了,他扯下來之後直接丢在桌面上,忍着煩躁。

換作別人看見這樣的白連寒早就關門避而遠之,但餘一舟不是別人,他能眉眼含笑地走向白連寒,再伸手輕輕撫摸對方的耳垂,耳垂上還能清晰地感覺到耳洞的觸感。

他在安撫暴躁邊緣的白連寒。

餘一舟很熟悉白連寒了,他知道這樣是最有用的,嘴巴上的言語從來就沒有肢體語言來得有用,果不其然下一秒,情緒化的白連寒平靜下來。

其實年紀漸漸大的白連寒早就不會亂發脾氣随手砸東西了,但他還是脾氣不好,只是每次暴躁和難受的時候會自己生悶氣,把自己關起來,盡量不影響到別人也不影響到工作就行。

像刺猬。

不過是個生悶氣的刺猬。

但很可愛。

“走吧。”餘一舟的聲音很有力量,是堅定的,他手拉上白連寒的手,主動牽引着對方出去,而白連寒也願意跟着對方走。

“好。”

到了飛機上長期飛在天上的白連寒很熟練地坐在位置上,旁邊坐着的是餘一舟,長途飛行很累,每次白連寒帶上眼罩都睡得不是很安穩。

可這一次,他睡得很舒服。

睡眼惺忪的起來時,擡眼間只瞧見身旁人的流暢的下颚線,還有凸出的喉結,不得不說餘一舟能被星探發現是很有魅力的,身上每個部位都很性感,讓人癡醉。

這次發覺自己躺靠在了餘一舟肩頭睡了這一路,很明顯白連寒舒服了,可餘一舟一路上怕白連寒頭摔下去碰着磕着,不敢熟睡只能淺眠,這次感覺肩頭的人醒了,他也馬上睜開了眼。

“還要睡會嗎?”

沒等到對方的回答,卻等到了對方封住了自己的唇,他一瞬間的驚訝,可馬上就伸手扶住了對方的頭要加深那個吻。

就在餘一舟吻的起勁兒的時候,白連寒往後一縮退了出去,被親微紅的唇上還帶着潤澤感,見對方不可置信的表情,而白連寒琉璃般的雙瞳含着趣味的笑意,似乎捉弄到了對方心情都變得更加舒暢。

這一刻,白連寒還是之前的白連寒。

愛捉弄人,愛逗人。

下了飛機氣氛沒那麽輕松,車越開近停屍房白連寒的心就越沉重,他一路上鬥在看着窗外,可惜窗外的景色一點兒也沒有進入眼裏,走馬觀花。

“吃嗎?”

側頭的白連寒瞥了一眼餘一舟手心裏的水果糖,還是以前那樣,夢幻晶瑩的糖紙包裹着微甜的水果糖,乖巧地躺在餘一舟的手心,任由白連寒品嘗。

把糖塞進嘴裏,糖紙卻任性地塞進了餘一舟的手心裏,綻放開來的糖味在唇齒間彌留,甜的膩人,平常白連寒可能不願吃,可今天心髒處的微苦剛剛好中和了這甜味,讓他覺得這糖其實還不錯。

車上的餘一舟也安安靜靜地坐着,并沒有再開口,他認真專注地疊着糖紙,手指動得很快,擡頭望了一眼去的路,這算是第一次餘一舟和白連寒共同去見他的家人,只是并不美好。

在車停下時,糖紙也快折疊完畢,最後成型的是一顆星星,亮晶晶的星星。

這顆滿懷希望的星星被主人送給了白連寒,現在那顆星星正躺在白連寒的褲兜裏,很安靜很平和的躺着。

外婆的葬禮很簡單,也沒有什麽人來,本來就喜歡穿着一身黑的餘一舟此刻更是一身肅穆的黑,他筆挺地站在套着黑大衣的白連寒身側。

下葬前,身着單調黑的白連寒彎曲着腰,給它的耳側放置了一枝山茶花,外婆化着精致的妝容去世,耳側別着的山茶花更是為她增添了一份豔麗。

最後再深深看一眼她的容顏,便迅速起了身,和身前幾個人點頭示意,點完頭後轉身,不再去看外婆,任由身後的人處理。

冷漠無波的白連寒平靜地走出了葬禮現場,身後的事情他不再去管,已經全權委托了專門的機構去負責,很專業,不用白連寒費心,也省的外婆見了他心難安。

他們兩個如此平靜的交流甚少,這次竟然也算為數不多的一次,想到這個,已經走出房間的白連寒扯着嘴角苦澀一笑。

剛剛那粘膩的糖都化不開他心口處的荒涼,白連寒漸漸蹲下身子,每逢喪事好像都會下雨,可這次卻很怪,今天是個大晴天,豔陽高照,甚至連幾天的大雨都驅散了。

沉默不語的餘一舟舉着傘站在白連寒的身後,本以為這把傘拿來擋雨的,可現在看來好像擋太陽也不錯。

見白連寒一直蹲着,蹲了很久。

餘一舟才鈍鈍的開口,嗓子有些啞。

“親人的離開會是人生中最不想遇到的一場雨,因為那場雨不大不小,卻很綿麻,會落滿身,落滿頭,淋個透,還會一生帶着潮濕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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