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番外:榆錢子
番外:榆錢子
燕國最偉大最年輕的戰神死在了最寒冷的冬天裏,不是在鮮血淋漓刀光劍影的戰場上,而是在他最親近最在乎的人身旁,嘔血七竅流血而亡。
死的悲劣,鮮有人知。
死前,那傲世萬物的帝王終于慢慢走下帝王座,一步步逼近不停嘔血死瞪着不肯閉眼的餘一舟,那臉上掙紮的怒意從雙眼中奪眶而出,如果那眼是火柴。
那麽含笑瞧着餘一舟的白連寒就是那燃燒劇烈的火,那團火燒的餘一舟恨不得張嘴咬碎對方,讓對方和自己一起死。
“朕本不想殺你。”
“你錯就錯在,勢大。”
一甩袖子準備轉身離開,哪知被垂死掙紮的餘一舟死死攥着衣擺,那龍騰雲紋金絲底的玄色衣袍被餘一舟攥得皺巴巴的,向來挑剔不已的白連寒擰着眉很嫌棄。
“錯或許不在你,可定在以後,定在千秋萬代。”起了性子的白連寒蹲在痛苦的餘一舟面前,故作嘆息的沉嘆一聲,随後說完那句話就一扯衣擺,将人摔在地上,毫不留情。
就這樣,大燕的戰神死得不明不白,沒有一個明确的罪狀,以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就這麽輕易的無厘頭的死去了。
當死不瞑目的餘一舟魂魄重回這裏,大燕的戰神重活一次,卻不打算過以前的窩囊日子,任由皇帝小兒的擺布。
身穿一身堅硬铠甲,金色铠甲表面還流爍着亮光,頭罩頭盔,這是個身長高大的人,腰間還挂着佩劍,英姿勃發,但臉上卻并非少年飒爽的笑容,而是沉的郁悶。
他眉眼含着一絲抑制不住的怒氣,垂眸掩蓋住裏面暗意,五指并攏,握緊了腰側的重劍,每走一步腳步都不虛浮,而是練家子的實實當當。
在跨進皇帝小子的大門前,他停住了腳,禦書房的門雖是大開的,可餘一舟卻熄了心思去瞧屋內的人,避開那人不懷好意打量的目光,他和他天生不對付。
就在身側的人要催促時,他了然。爽快地一把卸下腰間的長柄重劍,“唰”的一下以流線型抛給身側侍候的太監元寶。
他心裏沉着氣,再擡胸挺腰面無表情地跨進禦書房內,禦書房內的布置實在富麗堂皇,以明黃色為基調布置整個禦書房,各個器具都是黃金制作,房梁還雕刻了一個又一個頂龍珠的金龍無不彰顯身份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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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那把巨大的龍椅,由黃金打造,還有九龍胸猛弄珠。坐在龍椅上撐着額角唇角抿着淺笑的人也實在好看,不過美麗皮囊之下的靈魂是世上最兇惡的邪祟。
也是世上最尊貴的人——帝王。
一身暗金黑繡線打底的龍騰貴綢袍,還外罩厚白狐色毛裘,頭發松散的一半落下,一半用金黑龍冠束住,唇角含着意味不明的笑,眼裏是玩味俯視着低下的人。
“臣參見陛下,”抱拳半蹲的餘一舟垂着頭給這位年輕的帝王行禮,在說完那句話後便全無敬畏之意的擡頭擡眼,直勾勾地盯着龍椅之上的帝王。
“愛卿此去,不知何年才歸……”話不輕不重的落在這個地方,假模假樣的白連寒語氣也演的認真,微弱的尾音還夾含着一絲心疼和遺憾,若是不知真面目,恐怕真得被他騙了去。
此刻還跪着沒被允許起身的餘一舟恨得牙癢癢,恨不得咬碎後槽牙把那碎牙盡數吐進這個慢悠悠說話假情假意的白連寒。
在跪了很久之後,那陰晴不定的帝王才擡了擡手好心情的放過了他,讓他起了深,好似分外開恩整做一個自己巨善良的模樣。
一直注視着餘一舟的白連寒收回目光,漸漸直起身子,唇角染了一抹笑,眉眼輕輕壓彎着,顯得一副好脾氣好相處的模樣。
語氣良善。
“朕特備薄酒犒勞愛卿。”
薄酒二字一出,剛剛直起身子的餘一舟渾身一顫,好在幅度極小,他極力克制,拳頭緊握藏在铠甲下的身軀很是厭惡,可面上卻依舊不動風色。
上輩子,他就是被那人口齒輕動間的一杯薄酒送走了,這輩子重活一世,他再怎麽樣也不至于這麽蠢。
一個曲着腰的太監端着盤子,盤子上立着一杯酒,龍椅上的人漫不經心地瞧着底下的餘一舟,眼裏的寒光如劍揮動時的白芒,居高臨下,視對方為蝼蟻,非辛苦賣命為國為民的臣子。
底下的餘一舟不懼他的視線,照樣回望,他實在想不通他怎麽會因為這樣一個人,賠上性命最後慘死的連墓碑也沒有。
他輕笑一下,唇角抿着一抹輕嘲,嘲笑自己的不值得,嘲笑着一條人命的輕賤,握着酒杯的餘一舟眼裏晦暗不明。
高高在上的人是個不愛衆生的人,那他又能如何擔得起這個位置。
若是帝王只是覺得餘一舟這個戰神功高震主便起了殺意,那餘一舟只會恨他。可這高堂上的帝王不敬人命的話,餘一舟會怨他。
就在酒杯端起放在唇下抵着之時,餘一舟一摔酒杯大吼一聲:“陛下!您該退下了!”說完還做了一個臣子的拱手禮,只是這次沒等白連寒喊,他先直起了腰擡眼怒瞪對方。
在餘一舟怒破的下一秒,整個禦書房沖出來了許多人,早在餘一舟重活一世的時候,餘一舟就料到了今日之景,早就在暗地裏布下了天羅地網,只等時機篡位。
眼下的長黑睫毛落下一片陰影,而那雙亮眸子此時陰暗不明,看不出任何意味來,他不像其他窩囊帝王在餘一舟謀反的那時就慌亂不由自己,他好像早知如此,只是用那雙能夠看透萬物的眼靜靜地看着底下的人。
自始自終沒看出一點兒慌亂。
是個沉穩,自持的帝王。
甚至連餘一舟都有點沒看懂他,不過已經不重要了,現在不是在乎對方想法的時候,不論對方怎麽想,成王敗寇,一袋帝王輸的局面是注定的了。
有足夠的軍也有足夠的民心,更有足夠的錢,擁有這一切的餘一舟謀反實在太容易了,甚至輕而易舉的攻下了這裏,拿下了往日裏傲慢無禮的帝王。
現在那個人已經不算帝王了,應該稱作廢帝,廢帝并不好過,只是在餘一舟和餘一舟的親信手裏來說,白連寒活着一天就是他們最大的隐患。
理所應當的,廢帝住進了冷宮,這是餘一舟為了羞辱白連寒之舉,冷宮本是所犯重大過錯的妃子所居住之地,可如今曾經的帝王住了進去,這比毆打來得更為淩辱。
雪下得森厚,狂風肆作,冷宮的屋子本就是整個皇城最為破舊的,更別提此刻的白連寒還發着燒生着病,他貼身照顧的太監元寶被調去了別的地方,這個惡心的地方可以說只有白連寒這個廢帝一個人。
就只有他在茍延殘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