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第 4 章
許娜荷沉默了幾秒鐘，将一個飯盒放在池翊面前，說：“今晚你爸爸要回來，讓我們一家人出去吃頓團圓飯。”
池翊呵笑一聲。
“吃完飯後，你再順理成章的搬進我家？”
許娜荷忍了又忍，許是顧及鐘餘心在場，她什麽也沒說，只留下一句：“你先好好吃飯，我特地為你做的糖醋排骨。”
許主任走後，空氣中安靜了幾秒，池翊忽然說：“班長，吃那麽點怎麽行？這份午餐送給你了。”
池翊将飯盒放在鐘餘心桌面上就出去了。
鐘餘心算是看清楚了，池翊将她當成了他的垃圾桶，也省得他移步到角落裏扔。
後來一整個下午，鐘餘心都沒有看見池翊的身影，她以為池翊是逃學了。
結果他卻是請了假才離開的。
班主任将鐘餘心叫到辦公室，拿了兩套校服給她。
“這是池翊的校服，今天剛到，他下午不舒服請了假回家，你明天拿給他。”
“對了。”
班主任想起什麽，又說：“你家好像和池翊家挺近的吧？他表格填的家庭住址就在中街路，我沒記錯的話，你家也是在中街路？”
班主任曾走訪過一次鐘餘心的家，他還記得她家的住址。
“是在中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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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正好，你放學了直接拿回去給他，叮囑他明天穿校服來，明天有領導過來巡查。”
鐘餘心拿着兩套校服站在池翊家門口時，他家大門緊閉，不像有人在家的樣子。
剛好路過的崔阿姨看到了站門前徘徊人，她是鐘餘心媽以前的同事，見她站在池翊家門前，崔阿姨停下腳步。
“要找池翊是吧？我剛看到他進深巷網吧了，現在應該還在。”
鐘餘心說：“崔阿姨，您認識池翊？”
“他啊，小時候在這裏住過一段時間，最近他回來了，我也高興，那時候我跟他媽媽還經常聊天，這孩子可會逗人開心。可惜啊……”
崔阿姨嘆氣搖搖頭，又說：“他媽媽在他三歲時就病世了，之後他們一家就搬走了，現在回來了，我看着那孩子性格變了不少，比小時候話少了。”
告別崔阿姨後，鐘餘心又只身來到了深巷網吧。
深巷網吧，店如其名，是開在深巷子裏的一家網吧。
夜幕降臨，黑夜吞噬星空，門口上挂着彩燈，燈光一閃一閃更換。
門前停了不少自行車，旁邊電杆下，還有幾個男生蹲下來吸煙，煙味順風飄來，鐘餘心下意識到皺眉頭。
她剛邁進門口，裏面一股濃重的煙味撲面而來，差點沒被嗆得咳嗽。
鐘餘心有些後悔來了。
不過來都來了，再後退就顯得多餘了。
她是在一個角落找到的池翊。
在衆多黑色T恤破洞牛仔褲的喧嚣人群裏，他一身白色上衣和休閑褲，頭戴着耳機，安靜的靠在椅背上，顯得尤為突出，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
鐘餘心一身潔白的校服站在這裏，更顯得突兀。
鐘餘心走近池翊身邊，他似乎注意到有人在靠過來，偏頭掃視一眼，見到來人，他緊握鼠标的手一頓，随後又轉過頭繼續盯着屏幕。
鐘餘心主動開口說：“池翊。”
池翊這才拿下耳邊的耳機。
“你的校服到了，班主任要我拿給你，還叮囑你明天記得穿來學校。”
池翊淡淡應了一聲，“嗯。”
果然，在沒有熟人面前，他開始卸下僞裝，整個人渾身散發着冷氣，抵制別人的靠近，讓人望而止步。
鐘餘心突然覺得他不是壞學生了。
他們一樣可憐，一樣處于困境，都是被現實磨平了棱角。
“放那吧。”
隔壁一個穿着黑色短袖的男生回頭見了鐘餘心，放肆的眼神将她上下打量，随後吹了聲口哨。
“美女，一個人啊？要不過來陪哥哥我玩一場游戲？”
語氣含着不懷好意的調侃，周邊又幾個人看了過來，眼神赤裸裸的黏在她身上。
鐘餘心手臂泛起陣陣雞皮疙瘩。
鐘餘心還沒說話，池翊就再次開口說：“班長，把校服放下，你可以離開了。”
“我有話對你說。”
鐘餘心想和池翊談談，或許他會是站在她這邊的陣營。
隔壁的男生站了起來，逐漸靠近鐘餘心，呲着一口蛀牙笑：“美女，他趕你走，我們不趕啊，要不要一起來玩？”
男生想握上鐘餘心的手臂，她剛想把手上的校服甩他臉上，一雙冰涼的手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往後一拉，将她扯到了他身後。
“抱歉，她不跟你們玩。”
“什麽啊，你剛擺着一張臉，現在又護着她，幾個意思？是不是故意在擺我？美女，別理他，過來陪哥玩。”
“我再重申一遍，她不跟你們玩。”
池翊握着鐘餘心的手腕帶我離開，經過前臺時，長相彪悍的老板顯然認識池翊，沖他喊了一句：“不玩了啊？你可是包了整晚，不玩我也我不退錢的。”
“不玩了。”
直到遠離了網吧，他才放開了鐘餘心的手，整個人的氣場寒冽無比，連語氣也是冰冷的。
“鐘餘心，你是不是不知道害怕兩個字怎麽寫？那裏是你該來的地方嗎？”
“我有話對你說。”
“說。”
鐘餘心笑了笑，說：“池翊，你想不想離開這裏？”
“什麽意思？”
“離開這座城市，再也不回來。”
池翊眼眸在她身上停留幾秒，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淡：“然後呢，書不讀了？你不用高考了？”
鐘餘心抿了抿嘴，這些她早就顧慮到了，只不過在相比現在寄人籬下糟糕透的生活，她寧願賭上自己後半生，換一種嶄新的生活。
“我可以參加成年高考，書我也會繼續讀，總會有辦法的。”
池翊注視着她的眼睛，眉頭高揚，“鐘餘心，你在發什麽瘋？”
“你覺得我在發瘋？”
“不然呢？”
鐘餘心沒說話，看來池翊沒有離開這裏的打算，她找錯人了。
鐘餘心沉默的将校服遞給他，池翊過了好一會兒才伸手接過來，完成了班主任交代的任務，她轉身就回家。
天色漸晚，月亮顯露，街邊亮起了路燈，月光将她的影子拉的很長，身後的池翊不緊不慢跟着。
他們的影子時而重合一起，又在下一個拐角處分開。
鐘餘心還沒走到家門口，陳美玲就已經站門口破口大罵。
“滾哪去了？又不煮飯，皮癢了是吧？天天就知道偷懶，在我這裏白吃白喝白住這麽久，幹這點活是要了你的命是吧？怎麽不把你吃我的吐出來？”
鐘餘心對于這些罵聲已經麻木了，她常常告誡自己，再忍忍，忍到可以展翅飛翔那刻，她終究會離開這裏，再也不用聽這些叱罵聲。
鐘餘心的沉默，卻成了陳美玲眼裏的挑釁，她作勢揚手要打人。
池翊攔下了她。
“阿姨，鐘餘心是受班主任的托付，拿校服給我，所以耽誤了回家都時間，你罵的太過了。”
陳美玲掙脫開池翊的手，“你是誰？”
“她同學。”
“多管閑事。你還看什麽看？還不趕緊回去做飯！”
餘光裏，鐘餘心看到池翊欲言又止，應該是想與她說話。
鐘餘心卻沒給他機會，轉身走上了樓梯。
鐘餘心在廚房做飯，鐘歡樂進來了，他邊咬着蘋果邊撥弄着她洗好的青菜。
“鐘餘心，剛才樓下的人是誰？”
“我同學。”
“我看到他進隔壁家的大門了，是鄰居嗎？”
“嗯。”
“他家還挺有錢的，他手上拿到好像是新款的智能手機，聽說可以玩好多游戲，你叫他把智能手機借給我玩幾天呗。”
“我跟他不熟。”
鐘歡樂翻了個白眼說：“不熟你還跟他一起結伴回家，不想開口借就直說。”
“你還有什麽事？沒事就出去，我要炒菜了。”
鐘歡樂瞪了她一眼，出門前，眼珠子轉了轉，故意把她剛洗好的青菜撞翻在地，一盆青菜散在地上後，他哼着調子走出廚房門。
三秒後，鐘餘心将地上的青菜撿起來，管它髒不髒，一股腦扔進鍋裏，直接翻炒。
那天晚上鐘餘心只吃了白米飯，其他菜一概沒動。
早上六點半，鐘餘心剛出門，又碰到了池翊。
他們早上出門的時間點都差不多，連續幾天都能偶遇。
池翊騎着自行車，潔白的校服随風搖曳，勾勒出腰間勁瘦的輪廓，路過她時，竟然破天荒地說了聲：“早。”
鐘餘心一時沒反應過來，他就已經騎走了。
許莫澤還是锲而不舍的過來給池翊送早餐，不過那份早餐最終還是會落在鐘餘心桌面上。
池翊是真的很讨厭他哥。
結合上次許娜荷說的那番話，鐘餘心大概理清了他們家的關系。
許莫澤是許娜荷的兒子，目前正在上高三，許娜荷是池翊的後媽，不過他們還沒住一起。
現在許娜荷想要搬進池翊家，池翊顯然是不歡迎他們的到來，要不然昨晚也不會心情差到稱病離校，去網吧發洩情緒。
鐘餘心對許莫澤的印象是一個溫柔的學長，池翊和他截然相反，給人一種冷漠無情的感覺。
她吃着許莫澤送來的早餐，林業良無所事事，開始犯嘴欠。
“班長，你和池翊什麽關系？給池翊送早餐那個男的，是高三年級的吧？你們又是什麽關系？你是不是在腳踏兩條船？”
鐘餘心從中擡頭，面無表情地說：“同學關系，你不用說的那麽難聽。”
“喲！生氣了？不會真的被我說中了吧？”
“你無不無聊？”
“果然是被我說中了！看不出來啊班長，你還這麽會玩，教教我呗，我最近看上了一個其他班的妹子，你那麽厲害，教我怎麽撩到她。”
林業良說完就在笑，一副純屬在惡心別人的表情。
鐘餘心沒有理會他，拿出數學書準備上課。
“班長，別不理我啊，我又不會告訴別人你是情場老手這件事，你和我分享一下你心得呗？”
上課鈴聲響起，陳軍仁拿着課本進來了，林業良才稍微收斂了些。
沒多久，面對黑板上枯燥的數字，林業良又坐不住了，轉頭過來繼續幹擾她。
“鐘餘心，你還真能忍啊，我說這麽多你一句也不回我，是把我當空氣嗎？”
“真有你的，我就不信了，你能忍到什麽時候。”
林業良拿着簽字筆暗暗戳着鐘餘心手臂，黑色的墨水在她手臂上畫幾道痕跡。
鐘餘心将手臂挪回去一分，他就靠過來一分，最後還将她的筆記本抽走了，不讓她做筆記。
鐘餘心轉頭與他說：“你到底想幹什麽？”
“聊聊你的如何腳踏兩個男的那些事呗？”
“我沒有。”
“還想耍賴，你就是不敢承認。”
林業良繼續拿筆頭戳鐘餘心，還将他桌上的一瓶墨汁倒在她的筆記本上，墨汁瞬間在本子上暈開成一團，上面的字瞬間被掩蓋。
他得意的沖她笑。
不過林業良沒得意多久，他的椅子突然被人從後面狠狠踢了一腳。
